《北大荒纪实之五十一:红色爱情》
一帮一,一对红
红旗、红花、红宝书、思想要红、业务要红,爱情也要红!
在那革命的特殊年代,什么都是红色的,谈恋爱搞对象也要整红了它!
一位宣传干事,看上了某连一女知青,于是他就开始策划红色爱情的序曲篇章。
那个年代时兴“一帮一,一对红”,多好的一个借口。他将那女知青约出来,翻开手中时刻不离的小红宝书,说:
“首先,让我们共同学习一下毛主席语录。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毛主席又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
天天约,天天念语录,不知是把那位念感动了还是念烦了,最后竟跟了他了。
这经典的搞对象案例给多少光棍们带来了希望和幻想。后来,我们见到姑娘自觉不自觉地就把红宝书举到胸前,有时举得过于激动或是太高离自己太远,快举到对面那位胸口上了,立即遭到对方白眼。“干吗?耍流氓啊?!”
和贫下中农相结合
有一女知青嫁给一当地的,晚上,那位贫下中农要干那事儿。女青年不让碰,可是贫下中农都等到这会儿了,就要霸王硬上弓……那女的大叫大喊:耍流氓啊!耍流氓啊!死活不同意。
官司打到连长、指导员那儿,弄得这两官儿不知如何解释。后来总算说清楚了,结婚的最重要一项任务就是得干那个。女知青不干了,死活要求离婚。她以为,结婚是跟贫下中农结合的最坚决的方式。在毛主席的像前双双鞠完躬之后,以后就是和天斗和地斗,一起干革命了。可是贫下中农要的是会生孩子、会做饭的老婆,主要是在炕上斗、在锅台旁边斗、都是实打实的,谁跟你玩那个哩格楞!
这事我们后来讨论了很久:结婚了,贫下中农要那个,革命小将不让干那个;贫下中农说驾驶证(结婚证)都领了就得那个,革命小将说不管证不证,那个是那个只有流氓才那个;你说那个不那个……
知青纯洁不纯洁?
真的很纯。
炕是不能随便上的
一位知青上了一农村姑娘的炕。
没多久,姑娘告诉知青,她怀孕了!小伙子如五雷轰顶,他从未意识到,躺了一会儿的后果竟是如此之严重。
姑娘说: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不是要赖你,咱们先对我肚子里的小生命负责。我们先登记结婚,等孩子名正言顺地生下来了,我们再离。”
男青年走投无路,同意了。
算算他上了她的炕已十个月了,孩子可没什么动静,大家议论纷纷,别不是“龙”种吧,这么费劲!
孩子最终生出来了,那已是快两年以后的事了。什么“生了就离”,再也没从那姑娘嘴里吐出来过。
一见钟情,患难与共
他们俩是在火车上认识的,都是回家探亲。男的是北京的,我的同学,女的是上海的。
不知道是怎么聊起来的,也不必知道。知青的共同话语是太多太多了。
女的腿在工作中受了伤,打上了钢板支架,后来以此病退回上海。男的78年考上了大学,分配时去了上海。成就了这段姻缘。
自北大荒分别后,大家断断续续一直都有联系。我今年途经上海时去看了他们。见面时,大家的眼睛都湿润了,三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大家又聊起了北大荒。
应该是共同的命运和经历,应该是同甘苦共患难,应该是……其实,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睡觉就隔着一道火墙,这边说话,那边都听得见,听着听着,墙两边就聊上了。在一起啃凉馒头,在一起挥汗如雨地锄地割麦,在一起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在一起幻想,一起憧憬做着回家的梦。心慢慢地贴近了,爱悄悄地萌芽了……
北大荒知青之间的结婚率应是很高的。我们学校60个同学去北大荒,有五、六对夫妻。不同校,但都是同一个团的荒友结为伴侣的则更多,十几对不止。即使返城后,也是知青找知青,后来这些婚姻的稳定性也远远高出其它。
炉火熊熊
那是一年的冬天,我们梁口班要采伐挡梁子的大桩,踩点踩到一公社附近的一片林子里。我们伐木的七八个人就住到了离林子最近的一生产大队。班长要我去大队的知青点食堂帮助做饭,还要准备中午带的干粮。
河南大队也有知青,是从杭州、哈尔滨来的,人不多,就七八个。食堂做饭的只有一人,是个杭州姑娘。我给她帮厨,后来才知道这职位英文叫,Kitchen Hand。她是大厨,Chef。由大厨决定当天是贴饼子,熬碴子还是蒸馒头,及炒什么菜,萝卜、土豆、白菜,三样轮流坐庄还是两掺合的方针大计。我打下手,听喝,洗菜、切菜、合面,烧火。
聊天知道,插队的生活更艰苦。不像兵团拿工资,她们是工分,干才有,不干没有,而且得让贫下中农评。她们大队收益不错,一年干下来,扣掉口粮钱,还能有五、六百元好拿!我小学的铁哥们儿在内蒙古插队,一个工只有3分钱,干一年出全勤,反倒欠队里好几十!
临走时,我把我们带的白面全留给她们,她们平时只有玉米面和碴子,只有过年才能磨点白面包饺子,而且还给她们食堂拉了一车柴火。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我在的连队离她那大队有五、六十里地,冬天封冻了可走近路,也要四十多里,那时也没有电话,就靠鸿雁传书了。
第二年开春的一天,我们梁口班要去石场打石头,搭坐着拖拉机大爬犁刚出村口。远远地一个人朝村里走来,穿一件蓝底小白花的棉袄,肯定是个女的,而且不是我们连的。我们那会儿看别的都模糊,看女孩子,个个千里眼。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还是贫下中农眼睛雪亮,班长大声说:
“老三,是西丰那个做饭的,这可是专门来找你的!”判断超强。
我这会儿也看清楚了,是她。结结巴巴地跟班长说:
“班长,请,请个假……”
“行了,你回去吧。这个假一定得准!”
我跳下爬犁,后面嘻嘻哈哈地一片哄笑声。
她来告诉我,公社推荐她上大学了,是武汉大学。要走了,来跟我告别。这一告别把我们的感情更“告”的近了。
数年的通信,我们称之为:两地书。
我告诉了她我出身潮,别连累了她。她父亲是38式,从新四军干起。一家子革命,连老太太都是。尽管有相当的人告诫她,别给自个找麻烦。但她好像挺执行党的“重在表现”政策,居然网开一面。但是,那会儿的人,特别是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纲举目张的女青年,个个革命警惕性都特高,谁都不会轻易说:OK。不仅对我展开“外调”,竟然“搜索”出我好几个同学,还都是同年级的。当我事后得知此事,吓得出了好几身白毛汗。多亏了我们学校有“互相吹捧,共同提高”的光荣传统,哥们儿、姐们儿是一通乱吹,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的话说的太过了。别的不敢说,这帮哥们儿姐们儿云山雾罩的本事可是一个赛一个!再说了,咱跟同学的关系,铁!否则,加的不是油,而是胡椒面,那可麻烦大了!
77年,我也考上了大学。
后来,我问她怎么会看上我,她说,第一天到食堂帮厨,切咸菜丝切的那个细,她都切不了。说得我一愣,用比较时尚的词,“我晕”。
总是酸文拽字的以为风雅,闹半天竟是抡菜刀抡出个老婆。可又一想,也多亏谦虚好学,你看做什么“清水鸭”、“杀生鱼”、“包饺子”,样样不落。嘿,这就叫技多不压身,谁知道头上哪块云彩下雨!各位,练切菜去吧,还有希望,肯定还有喜欢刀功好的。
当然,别人也有判断是往灶底下添柴麻利,火烧得好。不过,老婆到手就没必要去追究这些细节了。
红色的年代、红色的宝书、红色的炉火,红色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