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硅谷血案 

(原创小说) 硅谷血案 

  鬼节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这鬼天气还是阴森森的。虽然硅谷处在阳光地带,可是今年的秋天和以往大不相同,竟然是秋叶凋零,秋风肃杀。

  中午时分下起了冻雨,滴滴答答打在CEO办公室的窗台上。维尼总经理极不情愿地把他肥大的臀部从黑色的真皮老板椅里挪出来,绕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典着滚圆的肚子,蠕动到窗前,把窗户慢慢掩上,落下窗帘。

  比这鬼天气还要糟糕的是美国的经济,银行纷纷倒闭,借贷越来越难了,再这样下去,公司的资金周转就有问题。好在公司股票马上就要上市。在船沉之前跳上岸。想到这,维尼总经理脸上掠过一丝得意。前天华尔街的精算师来催要公司内部持股人员的名单和股数。蛋糕就要做成,就要热腾腾地出炉了,但想到会被其他员工切掉一角,心里有点隐隐疼痛。好在还有时间,再想想办法。他拿起电话,按下914。玛丽吗,请你把内部持股人员的名单送我办公室来

  玛丽是人事部经理,40岁不到,正是徐娘半老风韵尤存的季节。虽然脸盘长得一般,但身材惹火,前凸后翘。玛丽放下电话,赶紧找出那份名单,双脚伸进高跟鞋,站起来拉了拉短裙的下摆,向总经理办公室一扭一扭地走去。路上心里有点发毛,这老色鬼在无人的时候总是对自己毛手毛脚。想想自己刚买了房,欠了一屁股债,不跟这老色鬼计较了。更可气的是,上次老色鬼刚掐了自己的屁股就板起脸来训人,什么这里拼错啦那里没对齐。不知今天他又会挑出什么毛病来?

  笃笃,进来,玛丽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老色鬼在座椅里闭目养神,竟然眼皮也没抬一抬。维总,我给您放桌上啦,说完赶紧扭转屁股,闪出房间。

  维尼总经理头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自从自己从喜马拉雅山南面的国度赤脚来到美国已整整25年了,30多岁来的时候还是条光棍,凭着一口美国人听得懂别人听不懂的流利英语,闯荡美利坚,前后办过三个公司,创下这份家业。回国讨来妻子,生下两个儿子,不容易啊。这25年来,好像就没有和家人一起渡过假,一直在打拼打拼打拼。这次公司上市了,也该歇歇了。老婆一直吵着要去夏威夷,说到伤心时还抽抽答答,竟用回娘家来要胁,这次就随她心愿吧。

  维尼总经理慢慢拿起名单,看到叫杰生的名字,就想起这小子上次竟然带头闹加薪,把他开了。一想到他有八个兄弟,还有个在当拳击教练,不禁腋下渗出几滴汗珠,拿起笔的手又放了下来。往下看,目光停在了叫山响吴的名字上。五年前,公司的那个技术难题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靠着自己灵机一动用高送股方案把吴从竞争对手手中挖来。这家伙就会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看见我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班就嗤留留往家跑,不会和同事聊聊天,更不要说下班后和同事去喝喝酒了。

  听说股票要上市了,全公司上下喜气洋洋兴奋莫名。今天一大早来上班,竟然很多人手里拿着计算器,脸上按捺着偷偷窃笑。山响吴也不例外,他若有所思自言自语。来美国也20多年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房子也有了。还不止一处,那是听信那个投资商的忽悠,说什么把钱存在银行是傻瓜,要让钱生钱,就像老兔子生小兔子,那是个什么增长级数来着?所以买了几块地几处房产。没想到一年前次贷危机,房价应声而跌,有两处房产价格已跌到买入价以下了。原来在新泽西的一块地,说是有个开发商来建游乐场,以为可以卖个大价钱,可是最近这金融泡沫破了,开发项目也停了,这地再也无人问津。有几个房子卖也卖不掉租也租不出,房贷尚未还清。有一处房子倒是有人租着,可是这俩印度小子,整天不是煮加俚土豆就是烧加俚酸菜,搞得屋里屋外都是加俚味道。要不是这年头房屋难出租,真想把他们轰出去。想想所有的投资赔多赚少,心里一阵酸痛。

  好在公司就要上市了,自己的原始股就要兑现,总算有个安慰。想当初自己在LSG大公司日子过得也是舒舒服服,想上班就去去,不想上班了就说 work at home  。工资其实也不比现在低,待遇还比现在好。要不是受这原始股的诱惑,才不来这鸟公司呢。想想这纸上富翁也当了五年了。不知道这上市价是多少? 

  想起钱就心烦,幸亏有三个儿子,也算是天伦之乐。尤其是那对双胞胎,真招人喜欢。星期天节假日,一家人爬爬山游游泳,日子还算温温馨馨。老婆长得也还过得去,还挺能干。她上个月刚被 Layoff, 公司倒闭,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有笔不小的谴散费,生活倒也不用太愁,工作慢慢找吧。 

  一大早,人事处经理玛丽和公司副总经理兼研发部主任戴维斯就坐在了CEO的办公室里。

  戴卫,你谈谈研发部的情况,有没有人手过剩的问题?维尼总经理慢条斯理地问。

  这个这个,戴维斯支支吾吾,大家其实都有活在干,当然啦,比起前几年来,现在技术成熟了,可能要轻松一点点,啊,一点点。

  戴维斯刚来研发部兼主任,还不满一年。原来的主任跳槽走了。戴维斯来后,进行了一些改革。譬如说,每周开一次小组会议,人人汇报自己一周做了什么,每月每人写一份书面报告,详细总结自己一个月的工作。正因为此,研发部的人员对他多有怨言。

  你上几个月前说起的那个 Chinese Wu 的事情,是什么?我记不清了。 维尼问戴维斯。 

  吴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他参与的几个项目都已完成。上次,上次有人看见他在实验室上网聊天,还浏览成人网页。

  啊,竟然上班看三级片。玛丽,这样的事情,按公司的制度应该怎么处理?维尼转过头问玛丽。

  这是违反公司制度的,轻者罚没年终奖金,重者除名。玛丽爽快地回答,显得她对公司的规章制度了如指掌。

  说起年终奖,我一直很内疚。三、五百块是少了点,我一直想提高,可是公司的财务一直很紧,没有办法。维尼叹了口气,说:吴的问题,扣罚年终奖是不是合适?我上个月开车超速还被罚了一百多,吴的问题比交通违章要严重吧?

   那您意思是,要除名吗?戴维斯迫切地想知道维尼的意图。

   既然戴卫建议除名,我们就这样干吧。今天会就到这里。维尼说。

   等等,那我们给他六周的谴散费呢还是三个月?玛丽急切地问。

   什么谴散费,他是工作表现不好,是开除,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维尼对于玛丽的愚蠢,几乎怒不可遏。你通知他明天就离开公司。

    第二天玛丽把山响吴叫进办公室。吴,我非常遗憾,真的很遗憾,公司决定不再聘用你了,你收拾一下你的私人物品在30分内离开公司。里奥将协助你离开的事宜。里奥是外号叫粉碎机的公司保安。

  开车回家的路上,山响吴头脑里只有一个单调重复的声音:回家怎么给老婆交代?心里是又急又气,又气又急。车头一拐,索性到外面转转,冷静冷静再回家。吴的公司经常加班,所以他老婆见他很晚了还没回来,也没太当回事。当他半夜回家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睡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又加班了?以后加班给家里打个电话。嗯,怎么不吱声?问你话呢?

  我被开除了。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叫开除了?他们为什么开除你?你做了什么事?你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老婆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你让我静一静!吴咆哮起来,一屁股坐进沙发。两眼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老婆怎么劝都不管用,也不吃也不睡。老婆只好自己去睡了。

   挨到半夜,山响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三层油纸,亮出一把枪,一把镶金牙雕柄的勃朗宁手枪。

   山响吴从小就喜欢枪。小时候看了《小兵张嘎》当时梦想有一把木头枪,现在居然拥有了一把真枪。说起来挺寒惨的,从拥有这把枪以来也没派过什么用场。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到俱乐部打过纸靶。有一次想在后院打野兔,虽然兔子也就两三码远,可是自己连开数枪,竟无一命中,边上大儿子一看爸爸在打他喜爱的小动物,顿时哇哇大哭,死活不让打。最后只好作罢。

   自己现在是走投无路。朋友不肯帮,老婆孩子帮不了,看来只有指望这把枪了,吓唬吓唬这帮狗日的,兴许会峰回路转。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在沙发里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算好上班时间,山响吴给人事处玛丽发去个伊妹儿:玛丽,我想找总经理再谈谈,麻烦您能否安排一下?10分钟后,玛丽回复:维总从现在开始,三周的日程都满满当当,三周后他要去夏威夷度假。实在抽不出时间了,非常抱歉。刚才我和维总通了两分钟电话,他说这是公司的决定,谁也不能更改了。

   吴越想越气,又给玛丽发了个电邮:你们这是种族歧视,我要去告公司!

   两小时后,玛丽发来了电邮:考虑到你对公司政策不太理解,我们给你个认识自己错误的机会,今天下午4点,维总、戴维斯和我在会议室见你。

   4点整,吴来到了会议室。玛丽和戴维斯已在那里。三个人打了个照面没有吱声,静静地等待维尼的到来。一会儿,维尼来了。

   你们要我走,能不能按 Layoff,不要算fired吴恳求道。 

   你是违反了公司制度,我们才让你走路的,所以属于开除。玛丽解释道。

   如果算Layoff,我们就会违反制度,我们不能为你撒这个谎。戴维斯说。 

   这公司绝大多数人上班都上过网,为什么单单处分我?吴有点不服气。

   这样吧,今年的年终奖我们还是给你。维尼开口道。

   沉默。 

   事情只能这样了,我们无能为力。玛丽和戴维斯都这么说。

   我要去告你们,告你们种族歧视!吴激动起来。

   你去告吧,所有我的员工都不会帮你说话。你有几个钱请好律师,我可以请全美最好的律师。维尼恨恨地说,你不会赢的,绝不会赢的!好了,我们走。  

   不许离开!吴突然掏出手枪,挡在门口。

   一看见亮枪了,三个人惊慌失措,玛丽竟然把高跟鞋都脱下来了,举在手里当武器,尖尖长长的后跟象一把锋利的冰戳。戴维斯马上架了个马步的姿势。一直听说这厮在学中国功夫,果然此言非虚。戴维斯清楚自己功夫了得,虽不敢夸口独步天下,但要取这Chinese Wu 的小命还是绰绰有余。但看看 Chinese Wu 手里的西洋手枪,一时倒也不敢贸然行动。就这么僵持了几妙钟。 

   突然,维尼从身后把玛丽奋力一推,玛丽举着那冰戳向着吴扑来,慌忙之下,吴扣动了板机。,子弹从玛丽丰满的胸部射入,穿透心脏,她软软地倒在了吴的脚下。此时,戴维斯一看吴开枪了,立马一个旋风腿,重重地踢在吴的腹部,吴顿时觉得五内俱裂一阵剧痛,跌坐了下去。紧接着戴维斯收腿出掌。山响吴好歹也是来自中国,对中华武术也略知一二,知道戴维斯的这一招非同小可,那就是江湖上传说的九阴白骨爪。想当年黑风双煞在北国草原练就这门阴毒损招,现在竟然传到外国来了。眼看五指钢爪就要碰到吴的天灵盖,,子弹击中了戴维斯的眉心。

  再看维尼,瘫在椅子上,两眼翻白,喃喃地嗫嚅:我给你股票,我给你股票。山响吴此时已经疯狂。以前杀只鸡都要心惊肉跳,现在居然杀了两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吴拎着枪走过去,把枪口抵住维尼的脑袋,千仇万恨一起涌上心头,低声吼道:Do you know me!此时的维尼早没了平时的蛮横霸道,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目光,吴看到这目光,一点没有可怜的感觉,反而非常反感恶心。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一咬牙,刚想扣扳机,再看维尼,口吐白沫,已经吓死了。 

   三条人命从吴的眼前消失。吴全身颤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缓缓抬起手来,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两股热泪夺眶而出,淌过惨白的脸颊,突然眼前浮现和儿子游泳的画面,手一抖,“砰”,子弹擦过头皮,打在天花板上。

   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一股强力求生的欲望从心里升起,一转身打开门,向停车场冲去。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乃巧合。文责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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