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和萨曼沙走后的那间酒吧,故事仍旧在继续。新的经理是一个又高又帅的加拿大男人,我们叫他白先生。他曾经在茂名南路上的DKD做过经理。那之前,他是巨鹿路上一家叫“影子”的酒吧的经理。露西是突然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她的神情有些孤傲,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有人说,她是白先生带来的,至于关系么......别人说的时候都眨眨眼,意思便全在这眨眼之间了。
我和露西是因为跳舞而认识的。那个时候的酒吧经常人山人海。周末的时候走一条三米长的过道也要“EXCUSE ME”几十次。酒吧里的人经常随着音乐“开火车”,也不知道谁带的头,所有的人都搭起肩膀,绕着吧台转圈。吧台里的调酒师们也会跳出来一起跳。那个时候流行跳一种变了形的恰恰,我到现在也没搞懂,那种舞到底是SALSA还是恰恰。
到了十二点过后,客人开始慢慢离开,那些老客人和醉了酒的,却一定要到三,四点才会走人。空了一点的酒吧,有些暧昧,那些酒精和香烟的气味,经常熏得人头晕晕的。有一天,我一个人在酒精的作用下跑去前面的舞池跳舞。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露西从吧台里跳出来。那天我们面对面跳了一曲半恰恰半SALSA的舞。从那以后,每次去那里,每当同一首曲子响起,露西总会被我拉着跳舞。有的时候,就在吧台旁边,有的时候会跳上高高的吧台,在众人的眼中妖冶着。有人说,每个女人其实都有同性情结。有的时候,我们越靠越近,跳舞的动作作秀般地越来越暧昧,我却并不反感。
两点过后的酒吧,灯都被打开了,明晃晃的像大白天。露西会坐到我旁边喝杯水,说说话。她的声音沙沙的,像甜甜的西瓜。她对白先生和她的关系并不忌讳,反而有点自豪。正因为如此,别的工作人员对她都近而远之。她说几年前的自己在那家叫“影子”的酒吧做调酒师的时候认识了刚来上海的白先生,两个人就喜欢上了。白先生单身,年纪是三十五岁上下,和露西倒也般配,却就是太花心。好象很多来上海的外国人,好比掉进了米缸的耗子。露西和他分手了好几次,始终狠不下心。后来白先生离开了“影子”,去了DKD,把露西也带了去。九九年在上海玩乐的人都应该知道当初的JUDY‘S TOO和DKD疯到什么程度。凌晨的时候,茂名南路上人山人海,都是那两个酒吧的客人。白先生也是如鱼得水,很多女孩子围着他转。这个时候的露西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火候了,对于白先生的作风丝毫不埋怨半句。又后来,白先生离开了DKD,来到这家五星级酒店的酒吧,又把露西带来了。这个男人还是喜欢她的,我心里这么认为。其实也许是因为露西爱得太深,白先生大约是觉得能这样宽容他爱他的女孩不多。
那个时候的我有个比利时的男友,他和白先生经常聊天。我男朋友有一天突然对我说,白先生是不会和露西结婚的,因为他在加拿大还有个女朋友。我看着那天穿着白色背心,卷发披在肩上,性感无比的露西,突然觉得难受。那天露西晚下班,一点过后,白先生说要和我们一起去DKD跳舞。出租车上,他拿了电话就HONEY,HONEY地叫,电话那头,当然不是露西。到了茂名路,白先生就淹没在了人群里。我则在路边吃那里出了名的羊肉串。再看到他的时候,他被白花花的女孩子们挤在中间,那种红光满面,是老外特有的。露西往我手机打电话,我看着银色的手机,却不敢去接。
几个星期后,再去那家酒吧的时候,露西显得非常憔悴。休息的时候,她拉着我进了厨房。她坐在厨房的地上和我一起抽烟,然后说,她怀孕了。白先生答应带她去加拿大和她结婚。我说“祝贺你”的时候却突然哭了。我问她为什么哭,她禁闭双唇一句话都不说。她哭完后,拉着我去外面跳舞,那支舞竟成了告别。
再去那里的时候,露西走了,白先生也离开了。我打露西电话,电话关机。打了几次,我就放弃了。也许她已经累到什么都不想说的地步了,也许她忙着申请去加拿大的签证,也许她和白先生分手了,一切都是也许。
我再也没有见过露西,也没有听见她或者白先生的消息。我也离开了那座疯狂的城市。有时去加拿大,会偶然想起露西,想会不会在某个街道或者商场遇见带着小混血儿的她。
白先生的名片还在我的名片夹里,这故事却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