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小时候的家住在一栋苏联人盖的楼里。当时是两家住一个单元,共用厨房、走廊和厕所。别以为那样的条件太差了。在那个时候,能住上这样房子的人家还不太多呢。如果读者朋友比较年轻的话,可能对那时侯人们的生活情况不太了解。但是上了一点儿年纪的朋友就很同意俺说的话了。总之,跟现在完全不能比,更没办法跟北美和澳洲相比了。
俺的邻居是一个姓杨的大家庭。丈夫是一个转业军人,在俺妈工作的医院里当汽车司机。妻子是一个家庭妇女,偶尔到附近的生产组打打另工。他们家中有六个孩子,其中一个姑娘,跟俺一样大,其余的全是臭小子。
这个杨司机是一个酒鬼,能一鼓作气喝完 30 瓶啤酒或者二斤白酒。喝完后脸不变色,但是心还在跳,而且身子也只是轻微地摇晃。可是说出的话来,可比俺那馿放的屁都不如,粗鲁到猪八戒他姨妈家去了。他同时还是一个烟鬼。俺不清楚他一天能抽多少颗烟,只是看见他夹烟的手指头全是马鬃色的。而且他的牙全是黑色的,就是用洗牙师傅的砂轮把他的牙磨掉半个毫米,也肯定看不见白地儿。
由于是两家共用厨房、厕所,这些年的麻烦事儿也实在是不少。先说那厨房吧:由于他们家人口多,人又邋遢,他们家的锅碗瓢盆总是一股脑地堆在俺家的炉台上。每次俺家烧火煮饭时,俺那可怜的老爹,总是先花不少时间打扫战场。而且,俺家的酱油啦、醋啦、味精啦,动不动就少了半瓶,吓得俺爸做了一个大箱子,安上了锁,把这些东西全锁了起来。至于米啊、油啊,那是绝对要摆在房间里的。害得俺小平子不得不与耗子兄弟们共用一个房间了。这些年来他们家腌的咸菜、酸菜总是很漂亮,可是俺家腌的咸菜、酸菜,没过多久就烂掉了。俺一直怀疑他们家的人把什么劳什子悄悄地放到俺家的腌菜缸里了。后来俺家下乡了,俺爸还是用同样的方法腌制,就再也没有烂过。
至于那厕所,问题就更多了。如果那厕所里的灯、门栓坏了,绝对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管的。也不知道两家的大人都是干嘛吃的,怎么连这么屁大的一点儿事儿都推来推去?真没有风度,实在是小气巴拉的!有一次,碰巧那灯和门栓都坏了,俺非常着急地要上厕所。俺当时只看见那厕所的窗户黑里姑冬的,心想里面肯定没有人。于是俺就拉那厕所的门把手。也不知咋的,没拉开。俺由于急呀,就用力地再拉!这回总算拉开了,可是却把一个人也带了出来!俺仔细一看,天哪!那是杨司机的老婆!她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厕所的门把手,令一只手正在试图捂住自己的屁股,她的头也害羞得扭向了一边!俺大叫一声,赶紧跑开了···
还有一次,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那厕所的灯和门栓也同时都坏了。俺吃完了早饭,穿好了衣服,准备好了书包,就准备去上学了。可是,在临走之前,俺突然想上厕所了。于是俺进了厕所开始方便起来。俺由于当时警惕性不高,所以没有抓门把手。这时侯,那个喝得醉醺醺的杨司机,嘴巴上叼着半截儿烟,也来上厕所了。(俺当时也不明白:大清早的,喝得醉醺醺的干嘛?)他二话不说就拉开了厕所的门,然后解开裤子,站在那个只能通过一个人的过道上,往厕所里浇尿了!看客你千万别大惊小怪。天地良心,俺没有胡说!在俺这一生接触过的人当中,像杨司机这号人还真不是头一个。这就是咱龙的传人、炎黄子孙啊!话说那杨司机,实际上不是在往厕所里浇尿,他是在往俺小平子的头上、身上浇尿!那热呼呼、臊哄哄的尿,弄得俺满头、满脸、满身都是!俺那时侯因为年纪小——大概是在九岁左右吧,又是个一扁担压不出个屁的小子,居然蹲在那黑呼呼的厕所里一声不吭,任凭杨司机那尿撒完为止。正当杨司机喉咙里打了一个响咯儿,又抽了一口烟,然后提起裤子准备要离开那一刻,俺在里面说话了:“怎么就这么走啦?里面还有人那!” 杨司机一怔,赶紧说:“呦呦呦,小平子在里头啊?俺不知道啊!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他跑回屋里,拿出也不知道是谁的一条破裤子,往俺头上一仍,“呐,擦擦吧!对不起啦!” 说完掉头就走了。
俺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急急忙忙地擦俺头上、身上的污物。那一大泡尿,像半桶水,早已经顺着俺的脖子进到身体里面去了,哪里能擦得掉!俺只好就这么湿漉漉的去上学了。外面天寒地冻。俺的头上立刻被冻成了一层壳儿,像钢盔一样。眼眉也被冻成两条冰条儿。嘴巴冻得合不上了。身上的衣服冻得像盔甲,走起路来咣啷咣啷地直响。好在学校不远,一会儿工夫就到了。俺进了教室,全班的同学都在。看到俺这个德行,这帮同学哄堂大笑!“哈哈哈!出土文物来啦!” “咋搞的?数九寒天的,怎么会发大水呀?哈哈哈哈!” “小平子,真有你的,总会给俺们一个意想不到哇!哈哈哈哈!” “去洗澡了吗?怎么也不脱衣服啊?哈哈哈!我的吗呀!” “···” 这时侯,江疤拉眼老师走了进来,看到俺这副德行,先是一怔,然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呵,小平子,你这是咋的啦?掉水坑里了吗?这数九寒天的,哪里有水坑啊?” 这时候,由于房间里热,俺身上的冰开始融化。俺的脸由于一冻再一化,红得像个大红萝卜。江老师怕俺着凉,赶紧去棺材头老师那里(见俺的文章【以牙还牙】)借来一件军大衣,把俺的湿棉袄放到暖气上去烤,然后拿来一条热毛巾,把俺的脸擦了一遍,再然后开始问俺到底发生了什么?俺总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吧?于是就扯了个慌,说是头天晚上被一个亲戚给灌醉了,早上临来的时候,到水龙头去冲冲头,好醒醒酒。没曾想,这一冲就冲多了。江老师连忙说:“那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喝酒,不好。以后别喝了啊,乖乖?” 俺连忙点了点头。这时候,俺的同学们开始埋怨了:“小平子啊,你这是啥酒啊?怎么这么个味道?” “你这是酒吗?不对吧?怎么这么臊啊?” “是啊!这味道难闻死了!” 俺赶紧回答说:“当然是酒啦!要不然,你说是什么?” “不会是尿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臊啊?” 俺连忙搪塞:“那尿怎么会跑到俺身上? 明明的烧酒嘛!烧酒,能不臊吗?” “我爸也喝酒,我感觉好像不是这个味道嘛?” 俺有点儿招架不住了:“那是因为牌子不同,味道可能就不同。俺家这个酒的牌子,就是这个味道。” 这时侯同学们全部都把目光投向了江疤拉眼老师,希望她能够给出正确的答案。江老师为难地说:“我不会喝酒,分不清小平子说的是真、还是假。不过,我的老头子喝的酒,好像不是这个味道···” 正在这时,暖气上俺的棉袄上的尿开始蒸发了,那尿蒸气迅速地弥漫了整个房间,使得满房间都充斥着那很浓的尿臊味道!满屋子的同学都难受地捂起了鼻子,有些人还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俺。江老师不得不赶紧把俺的臊棉袄拿到其它的房间里去。俺当时尴尬得恨不得找到一个耗子洞,立马就钻进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