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节日季节

美国人把从11月底到1月初叫节日季节, 是全国上下丢弃一年的苦恼疯狂吃喝玩的日子.  其实美国人把什么都叫季节,除了我们熟悉的造物之初就有的四季以外,  足球,棒球和篮球有季节, 连电视广播也有季节.  有没有搞错?  刚开始来美国的时候自然是不很适应, 更不能说喜欢了.  后来慢慢地发现季节也有季节的好处.  一个兴奋点正式结束以后, 就可以孕育下一个兴奋点的期盼, 也比较适合美国人的性格.

还记得刚来美国时, 93年的节日季节.  年纪轻呢就不免对什么都有与生具来的好奇心.  看美国人在圣诞节前买一大叠贺卡给家人和朋友, 祝福他们有更好的来年, 我也要这么做.  照猫画虎地买了一大叠贺卡跃跃欲试地要给人寄出去.  吃完晚饭要开写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些小小的困难.  第一个困难是不知道给谁寄.  刚来美国才6个月, 并不认识什么人, 更谈不上什么良知密友了.  没办法, 买都买了, 也只好勉强继续下去.  把认识不认识的人一总结, 还不错, 差不多有20个.  看来我买的两打的贺卡还不至于浪费什么.  人总算凑得差不多了, 给人家写什么呢? 有2/3的人不过是一面之交而已呀.  幸好在中学有写诗的臭毛病, 就每人来一首憋脚的散文诗吧.  最后的落款是"Merry X-mas".  请注意这里我用的是刚学到的"x-mas"而不是传统英语的"Christmas".  写好以后,自以为颇有洋味和创意, 全部寄出.  这是我参与的第一个在美国的节日季节.

不知为什么第一年记得格外的清晰.  还有一次更好笑.  好象是95年的节日季节.  刚刚结婚不久,经济也很不富裕, 对美国风俗没有什么常识.  记不清是感恩节还是圣诞节了.  当时我们刚刚搬到一个新地方, 没有什么朋友.  有的几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也都是白人.  节日到了, 人家自然和自己的朋友家人去过了.  假日的第一天, 睡到自然醒来以后, 才不能否认地意识到周围的空旷和寂寞.  我们住的公寓大院, 平常有几百户人, 那天竟然安静地出奇.  意识到自己的孤独, 两个人却没有说出来.  故意不提这件事, 努力地想要象平常一样的生活.  慢慢悠悠地洗刷完毕, 发现冰箱是空的.  我们决定去超市买点东西吃, 正好可以消磨些时间.  走到地下停车场, 完了, 巨大的停车场稀稀拉拉停了5-10辆车.  一股不能抵挡的孤独感席卷而来.  老公也实在不能再开玩笑了.  两个人默默地坐进冰冷的车里去超市买东西吃. 

最后的当头一击就是超市根本没有开门.  这在加州的华人是不能理解的.  我们当时住在中西部, 没有大华, 也没有狮子城, 美国店都关门. 与其说我们灰溜溜地,不如说我们义愤填膺地开回家.  不约而同地说要做点什么.  我们两个在美国的中国人拒绝让美国的节日季节把我们丢弃.  在老公一顿电话以后, 总算发掘了他的大学同学住在离我们450里以外.  他们"热情"邀请我们去作客.  我们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总算有"家人朋友"可以团聚地过个节了.  我们匆匆准备了些东西, 终于在下午5点钟左右上路了.  没开多久天就完全黑了, 空无一人的高速上黑忽忽的, 只有我们一辆车.  我们把能想出来的老歌新歌全唱了两遍以后, 才开了一半的路程.  天呀, 什么时候才能到呀?  虽然不免气馁, 但是没关系, 想到马上就要有的"家人朋友"的团聚, 心里又充满了渴望.  别废话, 开吧....

就这样开了差不多8个小时, 我们总算到了,人家已经过了午夜了.  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不过老公是说了他们很多八卦, 所以感情上好象已经很熟悉了.  谁知一见面才知道, 老公是跟他们很熟, 我呢? 不熟, 不是不熟, 是根本就不认识人家.  之所谓没有"共同语言".  有可能人家已经是很热情了, 可是我没觉得.  我在那里度过了两天最孤独的"团聚".  总算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心情很轻松, 一是离开了朋友家, 不用听那些不喜欢的家常了, 二是什么?  二是一个节日被我们耗过去了, 明天可以上班了.  还有一个副产品呢....上班以后还可以和我们的美国朋友八卦这次远行的经历.

啊, 美国的节日季节, 对于初到美国的中国人来说, 根本不是节日, 完全是孤独郁闷的季节.  在以后的日子里, 我总是记得要把那些没有家的朋友请来一起吃一顿, 玩一玩.  因为知道自己在那闷烧的滋味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