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国之梦(18)

本作品为35万字长篇小说《移民加拿大》。取材于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国知识分子移民在加拿大东海岸十年追求的梦和梦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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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年六月份,田丰带着奶奶和唐再兴到了北京。唐根华去北京站接她们,儿子在爸爸的脸上亲个不够,唐根华问胡子扎不扎?儿子脸都扎红了,还说不扎。当车经过天安门广场时,再兴高兴地喊:“阿太,快看天安门。”奶奶拉着唐根华的手说:“托我根娃的福,我也来北京了,我要到毛主席纪念堂去,给他老人家叩个头。”他利用周末带他们去毛主席纪念堂瞻仰了毛主席遗容;又去故宫博物院、颐和园等名胜古迹以及北京大学和动物园游览参观。天黑了,再兴还赖在动物园不走,最后哭哭涕涕地被唐根华抱走了。全家到处照了像,带回去给爷爷外公们看。

 田丰的工作被分配到所图书馆。从黄土地飞进了北京城,她成天赶时髦,逛商场,进服装店,一天三换衣,搞得家中经济相当拮据。“哼,说是科研单位的大硕士,挣这么几十块钱,连老婆都养不了。”她怨声不断,也不怎么管唐根华的生活,和戳是弄非的快嘴闲话婆,她的同事邵蓼紫,绰号叫作烧料子,打得火热,逛京城,学京腔,恨不得一天内把她自己变成京油子。

九月初,贺兰地委有人来北京出差,回去时把奶奶和再兴带回去了。这样,唐根华就更集中精力於工作上。到年底,他和室主任候再望又联名发表了一篇文章。研究中心觉得唐根华是一个可造之才,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给他的肩上加担子。他没有时间看望徐琢,更没有时间陪她,他们只是工作上的来往或偶尔坐下聊聊。

 尽管昆明湖畔柳丝如绵,唐根华却往往忙得没时间回家吃饭。更多的实验工作使他和徐琢接触越多了。有时,田丰高兴了送饭来,三人一起吃。女人天生的在感情方面敏感,田丰注意到徐琢看唐根华的眼神,从潜意识上对她产生了敌意。徐琢对此亦感觉到了,尽量和唐根华少在一起。可能是她潜意识里总希望和他在一起多呆些时间,腿脚服从理智的少,服从感情的多,不免在言语和行动上表现出对他的眷恋。田丰觉得这女人在暗恋唐根华,她想告诉他,但怕影响工作就忍住了。国庆时,史艾明教授请徐琢和唐根华夫妇到他家包饺子,共叙师生之情。史教授在田丰面前夸奖了他的两个得意门生。自此,田丰才知道唐根华是系里的高材生,徐琢是班上的女才子。而且他们当年当同学时就配合默契。

 八六年春节,只有唐根华两口子在北京。儿子再兴在西北,和太太、爷爷奶奶在一起过年,没有这个小家伙,老人们会不开心,小家伙也不开心。

 初一下午,徐琢来了,带来了葡萄酒,说:“我爸妈去内蒙了,我一个人没地方去,就跑到你们这混顿饭。”唐根华说:“大年三十我家老小在西北,没包饺子,我们今晚包饺子。三人一起动手,包了猪肉白菜馅饺子。炒了八个菜,荤素搭配。二锅头,葡萄酒,高高兴兴地过起年来。

这徐琢只觉得和唐根华在一起自在,特别是三杯热酒下去更无顾忌了。田丰虽然脸上笑着,心里醋瓶早打翻了,只是尽量不露声色的应酬着。徐琢打根儿就瞧不起田丰这种面善心狠的世俗小人,只管自斟自饮。田丰劝说:“徐工,少喝点,多了回不了家。” 徐琢说:“回不了就不回了,我到哪都是一个人,不象田老师你那么有福气。”田丰说:“大过年的,大吉大利,心想事成。”徐琢说:“就因心想的事没成,才来这现世。”说着又把半杯一口喝下去了。唐根华也劝:“不是我舍不得酒,喝得糊里糊涂的走路要人搀着多不好看。”徐琢说:“糊涂些好,清醒了太伤感。以前喝醉了有你搀,今天喝醉了没人管。”她又喝了一大口。唐根华知道这小姐今晚要现世了,说:“好了,酒足饭饱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徐琢已有点醉了,抓住唐的手放在脸上,泪流到他的手心里。田丰狠不得把这‘下贱的女人’一脚踢出去,说:“徐主任,我扶你在床上休息一会,会好一些的。”徐琢说:“是啊,我只能休息一会。我当年犯了个大错误,放走了唐根华。一时之错,铸成了终身之恨,不然的话,那有你田丰站在这里赶我走。”田丰气的脸煞白。人说皇上万岁都让醉汉三分,就忍下了。她瞪了唐根华一眼,这小子看起来憨不愣登的,故事还翻江倒海呢。徐琢酒气上攻,心中凄苦,真醉了,嘴里念叨着一句话:“根华,我们到荷花塘去。根华,我们到荷花塘去,根华,到荷花塘,”她慢慢睡着了。

田丰不听则罢,一听倒在沙发里,一言不发。人说‘酒后吐真言,’徐琢吐的是真言。听她叫根华的那声音,就知道她对他的情有多深!怪不得两个人老缠在实验室里。唐根华那面给徐琢盖好睡了,这面又去给田丰淘了一个热毛巾。田丰把毛巾摔在地上,他又去重淘了,说:“田丰,听我说一句,别胡闹,以后我给你仔细讲,我和徐琢都是清白的,清得比泉水还清,白的比瑞雪还白,这中间是有故事的,但不是象你想象的那样,你相信我好了。”田丰哪会听这个,她以她自己和何步云的曾经推度着唐徐,而且认为多少年来两人一直缠绵不断,在欺骗她。田丰心里想:“王八蛋何步云骗去了我的处女之身,跑了;姓唐的,你跑不了,你长的是牛牙,我长的是蛇牙,咱们就来个以牙还牙。”她倒在沙发上睡了。唐根华又拿起被子给田丰盖好,自己拉把椅子爬在写字台上,前半夜来回给两个人盖被子,后半夜撑不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亮了,徐琢醒来,头昏昏沉沉的。一看自己睡在人家大床上,田丰蜷在沙发上,唐根华爬在写字台上。想起昨晚自己喝醉了,丑出大了。赶快爬起来,不好意思与他们说声谢谢再见,写了个条子放在茶几上悄悄走了。田丰醒来看唐根华爬在写字台上,心里话:“话该!自作自受!床空了,这个臭婊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回头看见茶几上留下一张条子:“田丰、唐根华,对不起,酒后失礼,不要当真,颇为惭愧,谢谢你们,新年愉快!”田丰没理唐根华,把徐琢睡了的床单扯下来扔到地上,换了一床新的,自己上床睡了。上午十一点起来,田丰给自己弄饭吃了,拿了手包出去了,晚上快十点才回来,倒头就睡。

 唐根华一下午什么都没干成,心里烦:“这个家无风也起三尺浪,何况徐琢昨晚刮了一场暴风。其它不说,儿子再兴那是我的命根子,那是我唐家的根苗,自己这样拼命干,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也是为了这孩子。徐琢只是酒后吐出了她对自己的感情,现在感情和婚姻一分为二了,那只能为了孩子服从这婚姻。现在没有选择。田丰生气是可以理解的,把事情原委讲清楚,想毕她会理解的。”

初三下午,唐根华去办公室拿书,看见田丰和图书馆的邵蓼紫两人站在那说着道着,他没理会就回家了。晚上十点,田丰回来了,他说:“我还没吃,等你呢,我们下饺子吃。”田丰不吭声,他把饺子下好端过来,田丰说她吃过了。唐根华说你吃过了早吭个声。田丰没理去睡觉。他问:“你这两天出去干什么去了,你给快嘴闲话婆烧料子说什么?”她说:“若要怕人说,自己就别作。”唐根华气上来,他把筷子扔到桌子上,说:“我作了什么?我已给你讲过了,我和徐琢是清白的,我们没有作下什么对不起婚姻、对不起你的事。没有徐琢念我在大学帮助她的情,在我读研究生写论文时加班加点带病熬夜的干,那有我分配到北京,那有你到北京,你有情不记,有恩不报反为仇,中山狼之辈。你到处散布谣言,破坏我和徐琢的名誉,你做得出。早知这样,就不该接你来北京。”田丰说:“谁稀罕来北京!”唐根华说:“不稀罕,回去,回到中卫当你的小学教师去。”田丰说:“你有你的户口,我有我的户口,回不回你管得着吗?不要说叫我回中卫,离婚我都不怕。你不信了试着看,我要叫全所、源山和贺兰地委都知道:姓唐的研究生进京变了,要抛弃家乡的土包子。唐家出了个大硕士,也出了个陈世美。”

热动力所流言飞蝗:唐根华还是所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呢,看不上自己家乡黄土地来的妻子田丰了,和现代技术设备厂的徐工在实验室鬼混呢;唐徐关系从大学就开始了,现在又想重温旧梦;就因为唐回到北京,那姓徐的才硬和温顺奇离婚了,要拆散田丰的家庭,真够卑鄙的。还有一种说法:唐根华和徐琢只是同学和朋友关系,没有徐琢在实验上赤诚帮助,唐根华不一定能拿出那么好的成果来,也就难分到北京;你们信田丰的话,你没看那女人进京刚到研究所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靠着老公飞出了山沟沟,现在反过来中伤诋毁老公,良心都叫狗吃了。所里各种舆论都有。不管说什么,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唐根华家庭不和。热动力所八七年度出国留学培养人员的计划中唐根华本为榜首,这样一来,所里不能不考虑,把唐根华的名字抹掉了。家庭不和睦,不能出国,观察观察再看。

 没出一月,源山和贺兰流言蜚语迭起:唐家出了个大硕士,也出了个陈世美;唐根华勾上了北京部长高干的寡妇女儿,把残伤的田书记的女儿不要了,真够缺德的。甚至唐益民的老朋友也劝老唐关注儿子。

唐根华被这些无须有的罪名气极了,他去街道办事处,真要和田丰离婚了。

田丰收到赵阿姨的来信说:“你爸认为问题出在你身上。叫你不要土包子开洋荤不知天高地厚,要做贤妻良母。根华是个传统有教养、讲良心有学识的人,前途远大,好日子在后面呢。”

热动力所领导找唐根华谈话:“不要因家庭不和,丢了自己的前途。”

唐根华收到他爸的来信,叫他:“不要忘本,不可造次,不可离婚,不要影响了唐家的声誉,不要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田丰更不怎么管唐根华的生活了,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庆幸着自己的‘胜利’。唐根华的名誉和情绪都落到了底谷。他真正认识了田丰:“当年在银川师大王小芹宿舍里,她的那番山誓海盟都是骗人的鬼话,她把自己当了进大城市的跳板了。父命不可违。为了父命,为了儿子,为了唐家的声誉,就这么忍气吞声的应付着过吧。”

 田丰母亲文革前病逝。田培苗文革中打成走资派,后又被人公报私仇致残。他怕女儿受打击太多,事实上形成了对女儿的娇生惯养。那时工资低,田培苗自己残疾,要生活,要寄钱去赡养老母,接济兄弟,经济紧张。爹买一个冰棍,女儿吃;爹买一大块烧鸡也是女儿吃。女儿吃剩下了给爹吃,剩不下了就算了。刚开始,她小时候还给爹让一下,后来慢慢连让都不让了。女儿只想到自己,为父的尽量满足女儿,就形成了一个接受,一个给予,习惯成自然。接受者只管接受,从不管给予者,也不管给予者是否有能力给予。她没有正确对待自幼的成长过程和家庭遭遇,渐渐变成了一个自私利用、面和心狠的人。唐根华帮助她复习功课,帮她家干重活,她认为唐父是她爸的同学,帮助是应该的;赵阿姨照顾伤残的她爹有了感情成婚,对她母亲般的关爱,她认为赵是农村的农民,高攀了她爸。

 源山是个小地方,工商企事业较少。田丰上了高中,长成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出脱的水灵灵的。自然成了小伙子们谈论的对象,她因此也身价增值了。唐根华被打死丁育仁局长的刑事犯罪分子打折右臂治愈回农机厂后,很需要人照顾。田培苗对女儿说:“你也长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根华不错,你们相互比较了解,知根知底的,怎么样?”田丰虽脸红羞涩,但毕竟是爹,道:“根华是这本地人,一辈子守在这黄土沟里有啥出息。另外给他治伤的军医大夫说过他的右臂骨折再接是有后遗症的,拿不了重东西。”田培苗有点惊了:这女儿脑袋复杂的不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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