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苦日子了

My Lord: Please help me keep my eyes on you! Please help me be thankful!
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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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多好过年,人多好种田。

         种田是很辛苦的活,出大力,流大汗,甚至还会流血。

         当我站在水稻田里专心地插秧的时候,突然感觉小腿痒起来,低头一看,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小腿上趴着一条如柳叶般的蚂蟥,心里头真是又怕又恨。我壮着胆子用手指捏住蚂蟥滑溜溜地、软绵绵地吸饱了血鼓起来的身体,发现像拉橡皮筋一样越拉越长,那贪婪的蚂蝗即使是快被拉断了身体也不松口,还在不断地吸我的血。

          在我旁边插秧的哥哥,见到蚂蟥如见到前世的仇人一样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小时候在水田里捉黄鳝的时候,小腿上总是被蚂蟥咬。哥哥让我放手,他用力将趴在我小腿上的蚂蟥几乎拉成一条绿色的线才扯下来。可恨的蚂蟥身体像弹簧似的又缩回原样,并且立刻缠绕在哥哥的手指上。

          哥哥没有甩掉它,而是气呼呼地往田埂上跑,搅得水花乱飞,满田的水跟着动荡不安起来。哥哥溅了一身的泥浆,又一口气奔到田头的小路上,好奇的我也跟着哥哥的屁股后看热闹,趁机偷会懒。

          哥哥在路边找到一根细小的棍子,亳不犹豫地从蚂蟥的一头穿进去,那该死的畜生还在小棍子上挣扎着。哥哥从小棍子的另一头用手往下一抹,活生生地将蚂蟥从里往外翻转过来,看着有些残忍。让人惊奇的是它肚子里面空空的,只有深红色的血液触目惊心的滴落在地上。这些都是我的身上的血啊,太狠了,我得吃多少碗大米饭才能补的回来呀。

          我心疼地摸着自己的小腿,这一摸不打紧,感觉黏糊糊的,抬手一看,我的妈呀!手掌上都是血。原来我的小腿上被蚂蟥叮过的地方正血流不止,染红了小腿。

         哥哥也吓了一大跳,赶紧从路边上抠黄泥巴,厚厚地抹在我的伤口上止血。哥哥发现地上反穿在小棍子上的蚂蟥,正在无声的拼命地往回缩身体,满腔怒火地捡起路边的小石头,将蚂蟥拦腰砸断。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半截身子的蚂蟥还在地上躬起身子蠕动着。

         父亲希望我和哥哥赶在天黑之前将秧苗插满田,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再次下田插秧。每当我往后退的时侯便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自己的小腿,发现又被蚂蟥叮上了。为了赶时间,我只好忍气吞声地用力将蚂蟥硬生生地扯下来,飞快地往隔壁的田里扔,也不知道有没有跌死它?蚂蟥是很不容易甩掉的,它马上毫不犹豫地死缠在我的手指上,头尾两个吸盘会立即开始吸血,因此扔它的时候动作一定要飞一般地快才行。

         一趟秧插下来,我累得腰都伸不直,恨不得就地坐下来 。我的脑子里好像也进了泥浆一样混沌,半天下来整个人如机器一般麻木,右手不停地插着秧苗,双腿不由自主地轮换着倒退,心里想着就是赶紧把这块田栽满秧苗,收工回家。有首古诗道尽了种田人的辛苦:

   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

        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 

   唤渠朝餐歇半霎,低头折腰只不答。

        秧根未牢莳未匝,照管鹅儿与雏鸭。

        一丘波光荡漾的稻田,一天下来就披上了绿装。在一片浑黄的水田里面,刚插下的秧苗因根须受伤,头几天都打不起精神,死眉塌眼的委屈样子,直到秧苗返青了才开始生根长苗。之后,每天从早到晚,父亲总要往田埂上跑无数次,以保证田里的水位刚刚好。雨天,父亲担心雨水冲垮稻田,秧苗被淹死;晴天,他又担心秧苗被太阳晒死。

         乡下的晚上也不寂寞,虫鸣蛙叫此起彼伏。躺在床上的我感觉腰都累断了,头刚挨上枕头便赶着去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匆忙地吃过早饭后继续下田插秧,从早到晚忙得我死去活来的。

          当我走在田埂上,被清冷的晨风吹醒了稀里糊涂的脑子,突然怀念起以前舒服地坐在教室里,认认真真地听着小白脸的数学老师讲解几何。怀念那凉爽宜人的风儿,从窗户一阵又一阵地吹进教室,将我的书本吹得 “ 哗哗 ” 地响,比在水田里插秧时枯燥的水声不知道要好听多少倍。多么幸福而又美好的校园时光啊!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起父亲说过的牢骚话:乡下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太辛苦了。在我的内心深处,想到自己将要一辈子如父母亲那样呆在乡下,年复一年地插秧和收割,开始理解了当初父亲为什么对我放弃学业时那么的愤怒。

          我们家的农活都干完了,父亲趁着农忙季节,打算将家里平时欠下的人情债还回去,他叫不动哥哥,就吩咐我去亲友家里帮忙割谷插秧,因此我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偏偏我的脾气也倔犟,每天不但硬挺着不叫苦,不喊累,还装着很能干的样子,心里的苦闷只有自己明白。

          妈妈现在好像也认命了,或者是在考验我回乡的决心,她也常常支使我去帮村里无亲无故的田寡妇插秧或者割谷。整个夏季,累死我了,才出校门多久啊。我心里开始有点怨恨父母亲太狠心了,却又不敢反抗,当初自己那副天降大任的姿态,现在想起来都脸红。实在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对!是砸自己的脸,活该!

         父亲看到我在双抢时表现得不错,或者说也死了心,除了重活,别的妇女能干的活都派我做。还对我说:“ 你看看地上爬的蚂蚁,一天到晚都在忙着找吃的。种田的人也一样,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父亲还时不时地提醒我一下:“ 白米饭可不是白吃的,什么样的苦和罪都得受,才对得起那碗大米饭。”

         我曾试着一日不作,一日也不食,无奈肚子不配合,眼睛也不争气。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眼里就只有吃的东西,心里首先想的是早饭吃什么,然后才是今天该做什么。小时候我就像树上的鸟儿一样整天忙的大小事儿都跟吃的有关,现在都长大了,一天到晚还是在干着跟吃的有关的农活。

         尽管我这么快的就怀着悔不当初的心情,但自尊心强,脸皮也薄,不想再让父母亲失望和伤心,还鼓励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减轻父母亲的负担,将错就错地很勤快地学着做事和做人。父母亲看在眼里,认为我是真心实意地不想念书了,也就更加绝了望女成才的梦想,常常背着我叹气,却不知道我的眼泪是在往肚子流。

         艰苦的农活使我的饭量增加,身体也强壮起来。小小年纪的我,已经能从清河边晃晃荡荡地挑回半桶水,走起路来两脚虽不像妈妈那样的生风,踢到一脚灰尘是肯定的。只是本来爱笑的我现在却常常沉默无语,也不喜欢串门聊天。

         随着双抢的结束,田野里的喧闹暂时静下来了。水稻田里除了打农药和薅草外,秧苗便是天生天养了。不过,地里的棉田却是青枝绿叶开花的时节,隔三差五地父亲就吩咐我下地给棉田打农药,那又是非常辛苦又危险的农活。

         因为是靠天吃饭,农民对大自然都怀着敬畏之心。在我们村头的荒坡上,有个小小的土地庙。时常会有年老的村民去关怀一下,比如点上一根香烛,再磕几个响头,双手合十的对着泥菩萨说几句心里话。

           我远远的望着土地庙,心想自己的未来将寄托在谁的身上呢?

(待续)

上集

自讨苦吃



 
canhe 发表评论于
兰儿遭遇蚂蝗吸血和哥哥处死蚂蝗解救妹妹的片段写得细腻生动,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受,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割稻插秧,播种和收割是农家最重要的技术含量高的农活,兰儿被有爱心的爸爸妈妈派遣到邻里左右去帮忙,兰儿一定是干农活好手了!兰儿自食后果,心生后悔,可以理解。相信兰儿能破茧成蝶的。继续跟读。问好花花!花花周末愉快!
dong140 发表评论于
谢谢分享。我在北方农村长大,没经历过
stop-loss 发表评论于
我也经历过,往事不堪回首
mayflower98 发表评论于
回复 'daloon' 的评论 :
欢迎新朋友!谢谢daloon 到访留言分享!
很好奇:为什么用柴油抹在腿上,蚂蝗就不咬了?
daloon 发表评论于
用柴油抹在腿上,蚂蝗就不咬了
mayflower98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格利' 的评论 :
问好格利!谢谢到访留言鼓励!周末愉快!
格利 发表评论于
“哥哥没有甩掉它(蚂蝗),而是气呼呼地往田埂上跑,搅得水花乱飞,满田的水跟着动荡不安起来(拟人化叙述)。”——这一句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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