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我的亲亲在冰天雪地的加拿大陪了我一年,每天伺弄三餐.白天我们各忙各的,我念书,做功课,复习考试,他睡懒觉,看网络文学,一个人带着耳机看康熙来了,发出撕心裂肺的暴笑声.说真的,刚开始我真的很生气,我看不得不求上进的人.我和他就象南极和北极一样,我是苦大仇深的山羊,每天一定要把自己累到精疲力尽才开心,觉得一天没有闲过.他是随遇而安的双子,爱玩爱闹爱享受,觉得人生苦短就应该对酒当歌.我们是二十年的老同学,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这份二十年发小的感情,象我们这么两个南辕北辙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夫妻的.可是物极必反,这南北极之间就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的无定性和幽默自嘲的态度深深地吸引我,而我的努力和塌实也被他所欣赏,他总是滑稽而可爱地说:我看好你哦!这一年是我们结婚以后共同生活的第一年,有很多摩擦,思想上的,个性上的,彼此碰撞,争吵过后是冷静的交谈.渐渐地我开始体会他的需要,放弃了改变他的想法.我发现当我放下了心中的执着,一切原来看不顺眼的东西就变得无关紧要了,而好的东西开始凸显,我开始欣赏他的优点,他有很好的品位,他做的饭菜很好吃,他很会耍宝,和他一起生活充满轻松和快乐,我们躺在床上一边玩乌龙的接龙游戏,一边聊天,我享受着有人陪伴的感觉.我们生活地很简单,但是他每周还是会安排我们出去吃一顿,雷打不动,吃来吃去虽然不过是唐人街的几个菜馆,可是我开始觉得我是在生活了,而不仅仅是活着.这一年,我的神经舒缓了,节奏放慢了,性格也变得调皮了.6月份我考完了最后一门证书,7月份交完了最后一门功课,7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欧洲之行.
就是这一次欧洲之行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也改变了他的.事后聊天的时候,我们都很庆幸2007年安排了这样的节目.虽然在外马不停蹄地赶了一个月的路,车马劳顿,精疲力尽,但是这一次旅行是我们以往生活的颠覆.于我,我看到了忙碌之外另一种逍遥的生活方式.法国人和意大利人把这种生活方式发挥到了及至.一顿简单的午餐,精致的法国人从前菜,主菜到餐后甜点,热饮,可以消耗2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叫上红酒就更长.在欧洲的一个月让我见识了欧洲人的精致和笃定. 即使在很小的城市和乡村,貌似不起眼的小房子,每家每户的窗口必然都生长着仔细梳理的花花草草,即使只是草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你仍然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欧洲人热爱生活注重细节的精神.这一点在加拿大和中国并不多见.以前我觉得法国人懒散,没有效率,自由散漫,可是现在我忽然对这种生活心生向往.原来生活可以有别的选择,不必每天都那么忙和盲.我们喜欢在周末的早上在空无一人的米兰街头闲逛拍照,体会着蓝天白云下独占着历史名城的奢侈感觉.我们喜欢无意间撞上一场广场的音乐会,驻足在人群中,想象着置身在金色大厅的现场感.我们喜欢挤出乌菲兹,在翡冷翠的老桥伥佯,远远地看着乌菲兹门口长长的队伍.我们喜欢这样信步游走,去发现无处不在的美丽风景.我至今仍然怀念那段日子.它把我身上不为人知的一面开发了出来.以前我只知道自己隐忍,朴素,麻利,实际,视生活情趣为浪费时间,可是现在我知道自己也喜欢美丽,美食,艺术,享乐,精致,幻想.它们是被我遗忘的角落,被我深深地禁锢在身体里.骨子里我是如此波西米亚的感性女人,我却非要强迫自己做无欲无求一心革命的烈女子,难怪我一直不快乐,充满怨念.虽然有崇高的理想做精神支柱,我心里的能量还是象淤积了千年的火山熔岩,烧得我心慌和窒息,却不知道怎样才可以找到出口.这次旅行让我找到了一个出口.
回到加拿大,我不得不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我开始收心写论文.可是心散了要收回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2007年的最后几个月就在我们打打闹闹的嘻哈中度过了.直到年底他回国,我才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专心学习.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心静如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了.我心底的热情被引爆,对生活的好奇心被激发,感觉战胜了理性,我变得前所未有地喜欢体验.他回国以后,我找了一个女孩和我一起合租.这又是一个和我性格孑然不同但对我有影响的人,射手座妹妹,热衷于逛街购物,化装美食,聊天交际,相当热闹的一个女生.我开玩笑地和我亲亲说,我拿手的她都不拿手,她拿手的我也没有一样拿得起,我们是真正的互补.可是我从她身上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她说她是一个可以把快乐从不快乐中抽离出去自娱自乐的人,没心没肺,但是她要求自己每时每刻都快乐,因为她认为如果不快乐这个时间就被浪费了.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以开心为生活目的的中国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