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传略(7)

名剑传略(7)

老者也不还礼,只上下打量此一男一女,缓缓从腰间拔出短剑,问道:“此剑想必是你二人之物。剑非凡品,然我观你二人并非精剑术者,却是何故?”殴冶忙答道:“我二人并不通剑术,此剑为我背了我娘偷铸,初行此道,让先生见笑。”老者奇之:“首次铸剑即有此功,你定非常人。此猿颇有灵性,随我日久,见剑性起,私取宝物,还望勿怪。我终日与猿为伍,真名倒没人叫了,只呼我猿公,又怕拿我比作畜生,便将猿字去了半边,且作袁公。”

袁公边说边将短剑递与殴冶,续道:“此山除我之外,再无他人。你两...到此何干?”胜邪知老者于二人身份略有误解,脸面微微一红,应道:“我姊弟二人受高人指点,到此山寻访一景,无奈多日不得,万望指点,感激不尽。”

袁公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就为寻一景么?所寻何景?老人家面前,休要不尽不实。”胜邪情知此老者目光锐利、精明过人,稍有不实,莫言得其相助,能否继续搜寻此山尚自成疑;唯有以实相告,获此老者相助,寻宝之事或有转机,遂将兹事原委择要相告袁公。

袁公不显喜怒,道:“原来是申鲍胥胡诌。老夫据此山多年,一木一石均了然于胸,哪里有甚么宝物?不过一帘四垂确为此山一景。你女娃猜得那鼎上图形既欲点明方位,其上文字便必为此山一景,倒也聪明。只是此景并非每日可见,须待雨后。既是鲍胥之友,总须与他个人情。便请于此等候,但至雨天,老夫领你二人一观彼景。”殴冶、胜邪二人大喜称谢。袁公不再言语,带了白猿,飘然而去。

有了袁公一诺,二人心中有底,便觉畅快许多,只盼天公快快下雨。二人无事,殴冶只管于大小溪涧中捞起石块,检视一番,又掷回水中。胜邪不明其意,也不多问,只去寻山上棕树,割下棕网,搓盛编结,竟得二副蓑衣。殴冶知其自为雨中观景而备,称赏不已。

又待数日,忽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一场暴雨不时将至。殴冶大呼小叫,四处张望,只盼那倔老者现身。至午后,大雨滂沱,那袁公果然如约而至,头戴斗笠,下半身衣衫尽湿。见殴冶二人已然身披蓑衣相侯,点点头,也不多言,只管行去,二人紧紧跟随。

袁公步履甚捷,殴冶二人只觉忽上忽下,不辨东西。行出数里,袁公忽驻足,道:“便是此处。”二人抬头一看,只见对面是一片峭壁,一线水瀑飞流直下,并无奇特之处。二人疑惑,那袁公却不言语,只凝望那水瀑。约一盏茶工夫,只听瀑顶呼啸声起,如潮涨堤决。原来雨落山间,逐渐汇聚,至此时方至瀑顶。水头从天而落,那一线水瀑顿成数丈宽一水帘。自瀑顶往下五丈许,横生三石,如兽角突焉,直把那水帘一割为四。原来那“一帘四垂”,竟在此处!


胜邪心中赞叹:“莫说先祖未曾访得此山,即便到得此山,能于雨时恰位于此观景之处,若非天意,万难如此。此子果真受遣于天?”不免又向殴冶多看几眼,殴冶只顾看景,竟未尝觉。

良久,袁公问道:“已得此景,然后如何?”殴冶、胜邪收回目光,互视一眼,亦不知后措。胜邪便踌躇道:“我姊弟亦尚未了悟‘有水无源’是何所指。是否该寻此流之源,以探究竟?”袁公道:“既知此景,寻源之事,你等自为之。”言毕自去,殴冶二人尤称谢不止。

欲探水源,其山壁却陡峭,非能直上,二人只得绕行。不想此一绕便绕出十数里之遥,及至瀑顶,已是浅夜。雨已歇,水已泄,一帘四垂不复在。二人择地歇息不提。

次日早起,二人见瀑顶水流益窄,那水瀑已仅余一线,一如平日。此时虽无落雨,然云缀于天,日光常觅云隙泻。二人不敢稍待,沿那一涓细流往溯其源,遇石攀石,遇林穿林,渐行渐高,终至一堆乱石之前,有水从乱石缝中溢出,是为源。

胜邪见那堆山石皆为寻常,并无奇处,一时也没了主意。欧冶道:“既已至此,唯有搬拆乱石,好歹找寻。”胜邪尚自犹豫,欧冶已然上前,伸左手插入石缝,奋力向外一抠,出一石,视之无奇,置于身后丈余处,返,复取石。一只左手便如镐锄一般,出入石缝,毫无损伤。胜邪已不以为异,欲上前相助,然见欧冶所取石块甚重,自知力弱不能持,只得罢了。见欧冶满脸泥水汗水直欲迷眼,不禁上前以衣袖相拭。欧冶满脸通红,忸怩避之。胜邪一愣,也不竟脸泛红晕,掉转头佯观景以掩饰。

忽听欧冶一声欢呼,胜邪回首一看,但见欧冶拆石之处,现一窟,阔五寸许,那水即从此窟中来。欧冶益加兴奋,连拆带击,乱石四飞。少顷,那窟已四尺方圆,黑黝黝未知其深几许。从窟中冒出丝丝凉气,沁人心脾,饶值仲夏,胜邪也不禁打个寒颤。取出火镰,着一火把,递与欧冶,弯腰随之进入。

那洞窟并不甚深,约二丈。二人沿循细流,终寻得其源,一视之下,目瞪口呆。

原来那洞壁之上有一所在,不住有水珠生成,汇聚,滑落。二人移近火把仔细检视,石上并无缝隙,只是寒气逼人,水珠并非由石内沁出,而是生于石壁。胜邪又以指抚壁,石凉透骨。微一思索,脸现喜色。欧冶以目询之,胜邪颤声道:“姊姊不胜其寒,外间说与你听。”

到得外间,胜邪已冻得双唇乌紫,浑身发抖。欧冶见状,急扯下自己外衣助胜邪披上,自己只着露臂短衣。胜邪觉出衣上欧冶体温,心里一丝异样,却不敢多想。

半晌胜邪方回复常态,说道:“‘有水无源’,姊姊已明其理。此间终日雾凝,湿气原是极重。那石壁冰凉透骨,湿气与之相接,由气转水,此与煮食之时水汽遇冷物而凝同理。此水凭空而生,是谓无源。”欧冶恍然。

胜邪又道:“那四语玄机,已验其三。鲍胥大才,兄弟你果然天赐之人。”言讫竟欲下拜,欧冶诚惶诚恐,慌忙扶起,只问:“以下如何?”

胜邪笑道:“余下四字‘石破天惊’,弟至此尚不明乎?那石壁后必中空,内藏宝物,否则安能一凉至斯?且击破石壁一观。”抬头见乌云四集,雨将又至,便开了布囊,选厚衣自着,将欧冶外衣递还。

二人复着火把,携布囊入窟,置于燥处。以石块扣壁,其声硿硿,其后果然中空。欧冶目视胜邪,意尽赞许,道:“姊姊退后,我且击他一拳。”后退一步,立实,出左拳,呯地一声,石壁被击得裂纹四布,着拳之处往里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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