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诚忠带着自己实验室里的男生去帮着秋棠搬家的时候,叶霓白天在实验室里魂不守舍,坐卧不安,晚上回到家里一股气没处发泄,大吃特吃。
她生气的表面原因是浦诚忠去帮秋棠的忙,其实真正气得是浦诚忠在心里放不下那个女人。
几年前,浦诚忠以各种理由拖着迟迟不肯离婚,在叶霓心里就种下了不安全的种子。她不愿意去面对,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等于她心里不清楚:浦诚忠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来敷衍自己,但真正的原因只怕还是舍不下那一头,或者说自己的吸引力没有大到让他义无反顾地舍弃那一头。
她坐在那里生闷气,想了很久,后来她有点想明白了,这其实是个契机,实验室的人这下子都知道老板离婚了,那么从现在起自己和浦诚忠走得近就不犯什么毛病,就可以慢慢公开他们的关系了,坏事可以变好事。
叶霓从此在实验室中不再避讳和浦诚忠亲近,当众说话办事都超出了上下级的尺度。浦诚忠并不想早早公开他们的关系,可他现在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阻止叶霓,能做的就是对叶霓尽可能地公事公办,态度还和以前一样。,所以渐渐地就传出了叶霓追求浦诚忠的话来。
叶霓不在乎,反正证都领了,自己稳坐钓鱼台,管他别人怎么传。同事们很快都明白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叶霓在实验室中的地位也逐渐变得不同,大家说话都要避讳她一些。
关系公开了,她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做贼一样。和浦诚忠同进同出起来,中午一起吃饭。多年夹着的尾巴终于可以舒展开来,心里不知多么喜悦欢腾,神清气爽。
他们终于过上了正常的夫妻生活。
可是,她欢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烦恼接踵而至。
以前妾身未明的时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样扶正上、放在怎么掩饰彼此的关系上,生活中的一些小事都被忽略不计了。
现在主要矛盾解决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开始浮出水面。
她发现和浦诚忠同居之后自己不仅没有减轻生活负担,反而更累了。因为这人不做家务活,在家里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原来浦诚忠在家里负责修个车,整整院子,修个下水道这种事,可是住公寓这些都有人负责。日常刷锅洗碗这种家务事他根本不动手,在叶霓眼里显得那么地大男子主义。
叶霓以前和儿子过,许多时候吃饭凑付一下就过去了,可浦诚忠吃饭讲究,要做饭炒菜,冷冻速食基本不吃,凭空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叶霓最不喜欢做家务,现在家务活因为浦诚忠的到来成倍增加,让她心里烦得很。同样都上下班工作,凭什么他就等着自己伺候?
他的心思不过就在儿子和工作这两件事上,以前的浪漫体贴都淹没在柴米油盐中,踪影全无。 她有时会试着训练他动手帮忙,喊他,浦诚忠就会说:“我在陪孩子玩呢,你自己慢慢弄吧。”或者:“没看我在忙吗?”叶霓心里生气又拿他没辙。
要知道年轻的时候训练老公比较容易,因为那时都还没有定型。假如浦诚忠一开始结婚的对象就是叶霓,因为叶霓不喜欢干家务,人又比较强势,很可能就是浦诚忠干得多些。他这个人讲究生活情趣,吃喝都不愿意凑合,那么到最后天天腰系围裙炒菜做饭的可能就是他,和叶霓之间自然会磨合出他们的相处方式来。
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了,浦诚忠多少年来早已经被秋棠惯成型了,生活习惯都已养成,现在要改变他,难。
有时候叶霓不顺心摔摔打打的,浦诚忠拉着儿子就回卧室,关上门,来个耳不听心不烦。
其实在一起生活之后,浦诚忠心里的怨言比叶霓只多不少。以前那个大房子,什么时候都是窗明几净,现在缩在小小的公寓里,屋里永远都像刚搬家一样,乱糟糟一片,看着心里都堵得慌;秋棠会按照他的口味做菜,荤素搭配,现在能做熟就不错了;水槽里永远堆着没有洗的碗盘,衬衫永远都没有熨,卫生间的镜子永远都是遍布斑斑点点,浴盆里层层污垢……
有时在周末他忍受不住了会动手擦擦洗手池和浴盆,往往是擦着擦着就气闷,把手里的抹布一扔,扭头走出家门,领儿子到公园去玩去了。
娶个年轻太太的好处是自己的心态也跟着年轻,叶霓的热烈和爽朗给他带来许多的激情和快乐,但是再多的激情抵不住平常日子家务琐事的消磨,他常常不由自主地会想起以前舒舒服服的日子。
有一天早晨,他迷迷糊糊地醒来,说了声:“秋棠,几点了?”
叶霓一把推向他:“你说什么?你叫谁?”
浦诚忠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叫错人了,冷汗差点冒出来。自知理亏,任凭叶霓怎么闹只是抵死不认,叶霓气不过使劲踹了他两脚,还是难解心头之恨,好几天不给他好脸色看。
浦诚忠给她买来了她看好的订婚钻戒,才博得佳人一笑。
又过了些日子,浦诚忠的眼镜找不到了,他当天要参加个会,着急出门可就是走不了,以前也常发生这种事,秋棠总是能帮他找到。情急之下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嗓子:“秋棠,你看没看到我的眼镜?”
叶霓正在屋里给孩子穿衣服,闻言走出来站在卧室门口,两臂交叉环胸,冷冷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浦诚忠肯定早已倒地不起了。
浦诚忠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眼镜也不找了,匆忙逃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