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南, 闯过北, 洗脚城里蹚过水

流水主人长醉客, 他乡居处成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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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回中国, 在泉城约见到同时从美国回国的朋友。 多年不见, 朋友还是很精干的样子, 不似我已经有些发福。 晚上吃饭之余,同两个朋友一起, 老土的老本享受了平生第一次的现代化洗脚。

要去的地方叫“良子”, 因为出租车司机问, 我才弄明白, 原来相去不远有数家名为“良子” 的洗脚城, 现在的洗脚事业已然非常发达。 等到了地方, 看到洗脚城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四层建筑, 外面的停车场里停满数百辆轿车。 进到里面, 宽敞的大厅是大理石的地面和墙面, 富丽堂皇, 各色男女人等来来往往, 生意兴隆。几千年来简单的洗脚, 能被革命成这样一个庞大的全新产业, 国人的聪明才智显而易见。 我们同来的三人被服务员引到一个厅, 沙发上坐下, 开始了洗脚。 三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给我们服务, 热气腾腾的药水装在干净的木桶里, 散发出草药的味道。 看到赤手空拳的服务员, 我提醒她脚气可能会传染, 没关系的, 回答说, 药水有防治脚气的作用。老本于是就对脚气的治愈抱有了几分希望。 洗脚的过程中一边和小姑娘聊天。 这里的服务员有百余人之多,都是二十来岁的姑娘小子, 来自河南农村。 每天工作十小时左右, 每月的基本收入有 800 多元, 加上奖金有一千多元, 差不多相当于当地一个大学毕业低级工程师的工资。 小姑娘按摩的手法很细致规范, 捶打的声音整齐划一, 富有音乐感, 看来经过良好的职业训练。 舒舒服服的, 人埋在柔软的沙发中, 不觉昏昏欲睡。 一个多小时後事毕结帐, 每人近四百元钱, 据说这种场合公款消费或私款公用,占了很大比例, 我想我是不大会再来了。

隐约记得史记中记载过古人洗脚的歌谣, 查过之后知道叫《渔父》,说的是高人洗脚。内容差不多的沧浪歌早在春秋时期已经传唱, 圣人孔子孟子也都提到过。孟子曰:“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意思是说清水用来洗(官)帽樱, 混水可以洗臭脚。 愿意是比喻在政治清明的时代应该出世做官, 兼济天下;如果政治腐败不可救药的话,最好就隐居算了, 臭脚留着自己洗吧。 圣人终究是圣人, 臭脚也能洗出不同凡响的道理啊。

杜甫的诗  美人娟娟隔秋水, 濯足洞庭望八荒”, 用的就是这个意思。 当时是唐朝安史之乱後的混乱情况, 诗人由洞庭湖水洗脚想到难济的天下苍生, 再到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当然是诗化的语言, 诗化的理想。


过去看《鲁迅日记》其中屡有“濯足”(就是洗脚)的记载,
 却从未见过提洗脸, 或“洗羊羊”之类的,很有些奇怪。 有研究者考据洗脚一事可能被鲁迅用来暗指性生活, 思想革命之余忙里偷闲。 于是就有人著文反对, 洋洋大观, 坚信这位被过度利用的思想家洗脚的纯洁性。 一双鲁迅的臭脚, 竟可以造就数位文化革命者坚实的饭碗, 可谓物尽其用了。 当年鲁迅与许广平相遇的时候许广平25岁, 鲁迅已经43岁了, 两年后二人非婚同居, 可算是老牛嫩草之举。 还记得中学的时候, 老师对鲁许恋的解释颇文字游戏, 有“革命”的词语被重复若干, 想来有些滑稽。
 

落笔千言, 离题万里。 尽管“洗脚城里蹚过水”, 遗憾还是“脚气依旧”, 有些事情, 见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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