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接触经济低迷下的美国华人(15) 大树底下无阴凉

星期天去华人超市买东西，出来以后看见旁边的华人书店，打算

进去看看。不料，刚刚走到书店门口，看见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

人的面部，不觉心中一凛。。。我立刻低头假装看书店门外的自

动卖报机上的广告，然后用我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偷偷地盯着那

个人的脸，想再仔细确认一下这个她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也许看文章的朋友们看到我这样的表现会觉得好奇? 我怎么会如

此搞笑? 其实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怕弄错了被人骂。等确认清

楚，此人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时，心里着实吓了一跳: 好久没跟

她们家联系了? 难道会出了什么重大变故不成?

 

回家后我什么事也没做，立刻拿出号码本，拨了齐平的电话。刚

好她在家，我很奇怪: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一听是我，也很意外，

问我怎么有空想起来给她打电话?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有一段时间

没联络了，老公身体如何? 她一听我问这个，马上说，先生没事，

只是。。。她停顿了一下，估计是在想措辞。然后问我: 你是不是

听到什么? 我说，今天有点意外，在华人超市旁边的书店，看见一

个人很像是你妹妹?

 

哎呀，没错，就是我妹妹在那里! 啊?在我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的情况

下，齐平赶快问我: 有时间到家里来一趟吗? 事情太复杂电话里不

方便讲。。。我知道她是想告诉我，她们在2008年发生了什么?

 

齐平的老公是GE属下的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这家

公司在北美，南美，东南亚地区，有很多家分公司，旗下总员工

1万多人。公司资本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在这家公司很红火时，一

个朋友告诉我，这家公司的规模在300亿美金左右。而齐英是齐

平的妹妹，她以前是学会计的，在姐夫的公司做财务主管。齐英

老公也在公司的人事部门做事。

 

不料，2007年起，公司的业务逐渐走下坡，至2008年初，因为

原材料，以及卖方市场的严重萎缩，导致公司股票一落千丈，最

终跌至停板，变成垃圾股。GE自身难保，无力救援，最终只能

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关门大吉。

 

整个2008年，对齐平和整个公司来说，就像恶梦一般! 每天接到

的都是坏消息。不管使用怎么的方法，就是无法停止关门的下场!

那种树倒猢狲散的句子，齐平说，她是最最深有体会了。。。

 

公司倒了，1万多人，说丢了工作，就真的丢了工作! 在公司里做

事的齐家亲属们，以及齐平老公的亲属，全部都成了失业者。无

奈之下，个个去想办法找工作维生。而其妹妹齐英，不愿在人之

下。她等了很久都不肯接受事实。她也常常幻想，有朝一日姐夫

再重整旗鼓，东山再起。那时她再重新威风的做事。但是，姐姐

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姐夫已经70岁了，正好就这样退休

了。最终，齐英买下现在这家小书店，觉得还算悠闲自在。虽然

每个月收入不高，但也还能维持基本生活。那笔遣散金，留着给

孩子读大学用吧。

 

想到齐英以前在姐夫公司时，那种目中无人，横行霸道的处世态

度，我问齐平: 你那个高傲无比的妹妹能做回普通人吗? 齐平知道

我很不爽她妹妹(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很不爽她) ，笑了笑说: 开始

时她最不能接受，无法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走下来，因为那

时的她，比我这个董事长的老婆还神气几倍呢。但公司没有了，

连董事长也成了平民，她又能怎样? 发了很多脾气，闹了一段时

间以后，看到我和老公都每天在家养花弄草了，她也得正视现实了。

 

齐英反复找了很久，最后决定当书店的老板，因为说起来还是比

给人打工好听一些。。。大小也是个老板哪! 唉，什么叫做金融风

暴? 这样的人体会最深! 只因他们身在其中啊! 不过，这个曾经不可

一世的皇太姨，会因为从高处跌下来就会变成平民吗? 我不太敢相

信。所以，还是躲着她走过去吧。没人喜欢看见臭脸摆谱的人。

 

不过，我最佩服的是齐平的老公。这个曾经呼风唤雨的亿万富翁，

在近距离接触时，满身的平民味道。。。走在大街上，没人知道

他是谁? 齐平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20多年来，都是她在指挥别

人，现在却突然在家只能对着后院大声吊嗓子了。。。你说心里

冤不冤啊? 还有一个可怜人是齐英，这个以前走路鼻孔朝天，像

螃蟹一样横着向前的人，现在也只能坐在小店里数钞票和钢币过

日子了。。。

 

看着这家公司的兴亡过程，觉得这场风暴这够大的- 像这样有一

定规模的上市公司，它在风暴的旋涡中，也只是一转眼之间，就

消失不见了。不过，它后面的那个巨人GE，现在据说也在风雨飘

摇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