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2009年3月的最后一天,午后的天色依旧有些阴霾,流露出有些渴雨的姿态。这样的光景,倘若能走在人迹罕至的青石路上会有多么的好,纵然是不能全然的呈现出戴望舒的《雨巷》里手执着油纸花伞的女子婀娜的身影,也不可能邂逅满怀诗情的男子,但独步寂寥的心情却还是能品味一二的。三月的江南,有着数之不清这样幽深、狭长的小巷,带着江南独有的潮湿气息,不知道悠长了多少人心底的叹息。
假如在这样的巷口,能够站立着几棵高高的玉兰,会是多么的相得益彰。想象里终究会有疏疏落落的阳光,通过茂密的枝叶投射到地上形成班驳的影。也亦会有大朵大朵的洁白玉兰花俏立于枝头层层叠叠簌簌的铺开,大片大片白色的花瓣,有着轻藐他物的美。这一树繁盛热闹的花非但在刹时点燃了我们的眼睛,更是燃烧了整个春意的盎然。也许还是下着小雨的天气会更加适宜一些吧,花的清香便会更为迅速的四下溢散开去,于是空气里满是温柔雅致的花香,就连雨水在那时都仿佛有着别样的多情,映照出了人间比比皆是的欢愉。
似乎三月的江南,从来不缺的就是“多情”二字。若是有暇,安静的坐于楼台亭轩之间,仿佛就自成了一阕闲闲的元曲,若是凭栏远眺,又会曲折成一页宋词的婉约。春意层叠,仿如磨钝了时光的剪,裁剪了那些云痕流传的故事。而桃花早已在不知不觉里以想要开尽了前世今生似的姿容开始嫣然了起来,开成云霞般灿烂的温柔。那一片片如锦的殷红在江南烟雨里,阑珊了清风新月,在晓云深处,散发着春意未央的芬芳。
江南,三月天,正是岁月清芬,清风扶柳之时。相守千年的笙歌,悄然里被三月的轻风熏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翠绿,依旧在无穷处低吟浅唱。不知道,春风舞乱瘦却了谁的容颜,淋漓了一灯如豆的思念,盘桓在记忆的深处,却又不知归路。而这一份细致的心思如梦里安详的花朵,又像足春闺少女闲愁千古的幽梦。牵念灼灼擎着一觞琉璃的月光,低嗅着紫丁香盛开的味道;心事盈盈啜饮着一怀恒远的清逸,潋滟了二十四桥下的涟漪。
清杏如玉,淡若烟水。断桥西望,沧桑着烟花三月的美。如果不吝惜于时间,不如就安闲的漫步在三月江南的春光中。桨声灯影里,谁凭记了那一低头的柔婉;唐风宋雨间,谁旖旎岁月的翘盼。苍苍蒹葭的尽头,寂寞春光里,抱香枝上老。春凉似水,而我端坐在时光的背后,淡却了一帘幽梦,看你节绳记事,待我采薇而归。三月,何妨来江南一探春的容颜,看江南的女子在三月的月光下发丝长、眉眼乱,站成在水一方的婷娜。
江南的春夜到底还有些清冷,春渐深的夜晚,墨色浓稠,我以一种近于静默的姿势,独抱着一章素词锦字,写意了春梦萦萦的喜悦,在乍暖还寒的等待里安谧的享受着暗夜幽静的时光。记忆的蛛丝,交错了我缜密的思绪,重叠了往昔的身形。“溪花禅意,两两忘言。”这样的夜,应是花开似锦,兴许还会有春雨如约而至,拟云成画,化雨为吟,湿润了站在红尘之外的心。而在这绵长春雨的抑扬顿挫间,又都写满了心上人儿的名字。
时间倏忽,影横窗瘦,满眼不堪三月喜,抬首已觉千山绿。江南的远山冷艳了极美的月色,在这样的月夜里最适合携手并肩的散步,或者是两两相对,薄蘸浓酒。有道是“人生何处不抒狂,只看醉笑梦里花;且把酒茶当歌唱,从来去留两无恙。”可见,温文的江南也可以有着豪迈、不羁的情怀,也可以圆一个月上树稍的约定,也可以在平平仄仄里葱茏了我们的青春梦想。不经意里,你我的眸底已蓄满了江南的柔媚,你我的指尖已缱绻了江南的诗情。
弱柳颔首,轻笑;东风拂面,微暖。三月的江南是烟雨楼阁的三月、可即使烛影摇红也书不完江南的毓秀;三月的江南是古筝轻弦的三月,可就算是管乐袅袅也唱不尽江南的窈窕;三月的江南是霓裳飞舞的三月,可纵然是长袖善舞,也舞不乱江南的妩媚。柳碧无语,却有情满襟;桃红无言,却有爱盈怀。唯有相思似春色,原来,烟花三月的江南早已如一株相思红豆,谢却了胭脂,印上了我们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