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一)我们的“绝食”
出门旅游,这坐飞机总让我心神不定,特别是转飞机,时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这次是飞机上不管饭啦。不,不能这么说,是没有免费的便餐啦。从纽约到芝加哥的飞机就两个小时航程。不管饭是应该的。可芝加哥机场天气不好,飞机从纽约市起飞就误点将近一个小时,在芝加哥机场又落不下来,在云彩中巅得飞机上的人死去活来,又延误了半个多小时,总共误点一个半钟头。我算着原来转机的飞机赶不上了,但还可以赶上下一班去安卡拉奇的飞机。不过只剩下有一刻钟的时间。还好,我们要转的飞机和降落的飞机在同一航空集散站(TERMINAL),但下飞机的地方距离上飞机的地方不近。下了飞机我们一家三口这个跑呀,逃难似的。我太太说她跑得心都要蹦出来。等我们气喘吁吁到了地方一看,嗨,我们要坐的那一班飞机也在误点。人家等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
等上了飞机,我以为很快就会起飞了。结果飞机又坏了,是空调坏了。旅客们被热得汗流浃背,气都透不过来。得,修了两钟头!等飞机修好再起飞已经是芝加哥时间晚上九点(新泽西时间晚上十点)。我罗嗦这些干嘛?给您个概念,我们一家人是中午吃的饭,这会儿已经十个钟头没吃东西了。肚子里已“雷鸣电闪,战鼓猛擂”(世界上谁也不怕谁?没有,我谁都怕,当叛徒的料)。
您会说:谁让你们那么早去飞机场的!不早行嘛,保安检查那是多么严格呀,是液体就不许随身带,唇膏都得让你扔喽(我女儿的唇膏就被查出扔掉了)。您要是带几个肉包子,恐怕有炸弹嫌疑(“肉包子打狗”,别胡说八道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只好提前好几个钟头去飞机场。
去安卡拉奇的飞机终于起飞了,航程六小时,我们一家人盼着送便餐。飞机服务人员先送了饮料,然后听到广播,说“便餐八美元一盒,沙拉五美元一盒……”云云,听得我直傻。有免费便餐为什么还卖这些食品?大概那些东西特别好吃吧?您说我这有多糊涂,整个一根儿筋!人家说了卖吃的,我还以为飞机上会送免费便餐。结果人家卖过了食品就不再露面。这下我们一家人才明白得“绝食”了。见着来送饮料了就赶紧喝点。实在要是饿就嚼口香糖。还是感觉饿呢?想想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吧。
到了安卡拉奇已经夜里12点(新泽西时间凌晨四点)。取了行李坐出租车到旅馆都下半夜(其实旅馆有专门上飞机场拉客人的车,是免费的,我们不知道,结果被出租车司机“宰”)。稍微洗涮一下,喝一肚子凉水就睡吧(还得用“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激励意志)。
早上醒来已七点多,溜出房间一看,前厅里有免费早餐。啊哈!我们已经“绝食”24小时啦。一家人成了“饿狼”,每人吃了两个蛋糕,还各自拿了两个。旅馆的人们一定感慨:这帮中国难民,快好好吃吧。惭愧。
旅游回来在旧金山转乘坐飞机时,知道飞机上不提供免费便餐,我们通过保安检查后在TERMINAL里买的便餐。我买的朝鲜冷面。真难吃!好像没煮熟,很少;价钱四美元。我女儿买的中餐面条,里面竟然都是生洋百菜,面条是点缀;价格也是四美元。太座买了个小面饼,一美元。得,再想想“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如此说来,还不如在飞机上买便餐呢。
说飞机上不提供免费便餐也不确。美国只是部份航空公司在国内航班上不再提供免费便餐,如我们一家人这次乘坐的“美国航空公司(AA)”就不在国内航班上提供免费便餐。这个规定已经实施一年了,可我们一无所知(差点儿把我们一家人锻炼成“红军钢铁战士”,如果美国所有航空公司都不提供免费便餐,那会培养出多少“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大家看仔细,现在美国有的航空公司在国内航班上不提供免费便餐了。出门坐飞机旅行前问一问您所乘坐飞机的航空公司。
(二)如此照相
可不是姜昆、李文华两位演员说的那个相声,是说我们这次在游轮上被专门搞摄影的工作人员照的相。我和太太都不喜欢照相。太太说她“照出来像死人”(五十出头了,老和年轻时比);我形像不佳,个矮、体胖,整个一个“全残”的矮胖子、“恨天高”。上大学的女儿喜欢照相。那是,年轻就是美,何况她比我都高,尤其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老俩口和女儿一对照,跟“万恶的旧社会”似的。
要上游轮前被“验名证身”。谁也跑不了。以住宿的房间为单位,都在游轮摄影人员那儿照张相片。看见别的家庭一个个都笑容可掬,轮到我们也满脸堆笑。镁光灯闪过有些不安,怕那笑模样像进火葬场前画好妆的死人脸。
第二天在游轮上,所有游客被拍的照片都在专门地方展示。每张照片都是三份,并有不同的景物衬托。我们很快发现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尊容。女儿很高兴。她当然照得最好。我也松口气,除了胖些,比女儿矮一块,其他方面过得去。妻子最不满意,认为她被照成“死人”。确实差点事儿,装模做样的,脸上肌肉快成死鱼肉啦。那就先放在那里吧。当然,如果你满意船上摄影人员照的相,可以交钱买下照片,一张八英寸的照片20美元。不满意可以不要,省钱了。可还是买的人多。
在游轮最大限度地接近潮汐冰川时,摄影师们又忙活上了。这回是个白人小子,她把观看冰川的游客一个个都叫回头,说是要给一家家的人。这回给我们得怎么样?再过一天见了分晓。专门展示照片的地方又出现了我们一家三口。照片的形式和头一次一样,用不同景物衬托。我们俩口子照得和刚上船那次比稍差。女儿照样神采飞扬;我是一张肉脸,颧骨像两个红苹果;老妻照得如同“受刑”,一脸“坚
韧不拔”。女儿笑得前仰后合,见老爸老妈尴尬,就打着隔说“对不起”。看来这次的三张也只能“淘汰”。
此后游轮有两次停靠岸边城市的观光活动,下船处又是每家照相。我和太太都有些怕了,有一次就没照。照的那次还是不怎么样,真的不如第一次(上游轮旅游之前)照的有模样。
在游轮上吃正餐时都要穿得像那么回事儿。我是最不爱穿西服打领带的。您想呀,东亚人由于身材关系穿西服本来就比白人和黑人差点儿,咱又是中国人中间的矮个。所以在美国我几乎就没穿过西服。这次为了见识一下正餐到底什么样,也就西服领带、人模狗样地吃正餐来了。说实话,一打领带我脖子都不会动了。我想自己的模样恐怕很可笑,甚至恐怖,所以一到有镜子的地方我都不敢看。可女儿大为兴奋。说我穿上西服显得精神多了,并在一次正餐前一定要些照相。
好吧。女儿马上叫边上的人给我们照合影,还找来船上结识的中国朋友一起来照。照了不少张了,女儿意犹未尽,看到船上专业摄影人员在专门的地方也在为游客们照相,也想过去来几张。他们这种照相都是不先收钱的,你满意了才拿着相片去交钱。但那儿排队呀。女儿兴致挺高,咱就给面子吧。
轮到我们照相了。那负责摄影的高个子白人小伙子让我们先站好,然后过来教我们如何摆姿势。第一张是全家合影,妻子和女儿在我后面的台阶上站着,并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第二张还是合影,我和妻子并排,我手插在裤兜里,妻子挽着我,女儿在后。摄影师的执导让我别扭,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咱能自然嘛。更“不详”的感觉是,高个子摄影师有点从上往下照的劲头。是啊,他个子太高了。真有点忐忑。
再过一天看到了我们最正式的照片。我不禁哈哈大笑。太滑稽了,我成了“大头娃娃”--整个一个无锡市特产泥娃娃“大阿福”。这脑袋怎么如此之大(这肯定和摄影师照相的角度有关)?!妻子和女儿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好像又压又掐--,我的表情呈垂死挣扎状,说龇牙咧嘴不为之过。太座的表情体现着凶狠二字--童话里的“渔夫”之妻,简直要置我于死地。我们俩显得特难看。哎哟,妈呀,人可真不能老呀。只有女儿照得好。可她也有不满意的地方,说她的脸被照得那么圆,屁股也显得大。这下也好,一家三口都不满意,不要这照片谁也不觉得过意不去。唉,谁让我们东亚人个子矮呢。白人照相这种问题就少,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
想一想,还是上游轮前那张相片照得相对好,赶紧去专门展示相片的地方找,性急的工作人员认为那些相片没人要,都扔啦。就这样,我们在游轮上由专业摄影师照的照片一张也没留下。
(三)咱真享受不了这些
每天晚上吃正餐还有件事情让我冒汗。那就是侍者的服侍。那种殷勤的服务让我要汗流浃背。现看看人家“老美”是如何看待这种服务的。他们一个桌子吃饭的人来了后,就一个个衣冠楚楚地站在桌边上等待。看见侍者点头哈腰过来(大都是菲律宾、马来西亚人,个子本来就矮小),便很得体地微笑一下。侍者马上把客人要坐的椅子拉出一点,示意客人进去。等客人站进去,就双手提着椅子往前挪几下,客人坐下,侍者还要看看是否坐得舒服。然后,侍者再把餐巾小心翼翼地铺在客人的膝上。接下来的进餐过程中,侍者送水、送饭、换餐具,频繁得让你头晕,THANK YOU个没完没了。
你想呀,我们这一代人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那一代,从小真没见过这个,动不动就“人人平等”(当然是表面上的)。人家“老美”是:我花这份钱了,你就得提供服务。我呢?想的是:您(侍者)怎么把我当成“上帝”?不想多说什么,就是思想认识问题。很多毛泽东时代的“愚民”太根深蒂固了。“老美”是:人的平等不体现在你做什么工作,而是得到尊重;而我们过去在中国大陆受的教育正相反。
收拾房间的侍者也是一样,只要有空,见房间里没人,就冲进来没完没了地收拾。这还可以接受。但他们见了客人就满脸笑容地问好、鞠躬让我难受,不自在。当然,这又是思想意识问题。
(四)老朋友见面了
游轮靠岸后的一次短途观光中我见到了老朋友,确切地说是转世的老朋友。那是在午饭的时光,所有这次短途观光的游客都在一个简易大棚子餐厅里进餐,吃烤鸡腿和烤土豆。这时我发现一条极其肥胖的黑狗在讨吃的,它在坐着的游客们腿中间挤来挤去,对谁都极其友好。
这条狗太像我几十年前在农场当“知青”时养的“傻壳”了。那时我们那个男青年宿舍养了一群狗,所以我仅仅是“傻壳”的主人之一。那些狗各有特色,而“傻壳”是个猪八戒,从来都是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它能在没什么正经食物的情况下长得肥胖证明了这一点。唉,什么都吃啊。
“傻壳”温顺,只要能得到吃的什么都可以忍耐。它还是个好好先生,好像所有的人都可以是它的主人,特别是女青年。也是,人家女的吃得少,多少能剩下些残汤剩饭,泼到宿舍外边,“傻壳”赶紧过来吃。后来“傻壳”终于被我们吃了。我们那时太想吃点肉了。谁让“傻壳”长那么胖呢。杀它的时候我们自我安慰:这家伙死了就是狗肉,再不是“傻壳”了。那顿狗肉可真香呀!我在和美国人,甚至和女儿说到“傻壳”的命运时,他们都表现的难以接受。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眼前这条只顾讨吃的肥狗和“傻壳”真是太像了,尤其是神态。我过去抚摸它,抱着它,肥狗毫不在意,但一见有谁又扔下半个鸡腿,就立刻摆脱我走过去吃。餐厅的工作人员说肥狗是个母的,而当年的“傻壳”是个公的。甭管怎样,眼前这条狗是“傻壳”转世。我叫女儿给我们来个合影。
刚出餐厅见到个和我当年养的“玛丽”一模一样的母狗,小小的个子,尖尖的耳朵和尖尖的嘴。我一过去它就倒下来,示意我给它挠痒,和当年的“玛丽”一样。哈,老朋友们又见面了。你看,阳光下转世的“玛丽”在我给它挠痒痒时的那个舒服劲儿。它闭着眼躺着,腿一伸一伸的,幸福死了。
附近还有个狗窝,那里有一窝刚生下来才半个月的八只小狗崽。我抱起一只让女儿抱,她高兴坏了,直嚷“小狗报怨说‘别老打搅我’”。为什么你知道?“它困得睁不开眼,皱着眉,喉咙里直哼哼,很不耐烦。”女儿认真地说着,把胖胖的小狗崽轻轻放回窝里。嘿,说不定里面还有我转世的老朋友呢。
这里的狗都是用来表演拉雪撬的。能和游客混在一起的狗都是温顺无比的。那边被圈在院子里有很多很凶的大狗,狂吠个不停。
(五)当地的印第安人
乘车短途观光曾在两个印第安人的小镇做短暂停留。导游讲,小镇子上绝大多数的居民都是印第安人。镇子坐落的地方风景宜人,依山傍水。但看得出,居民们比较贫困。首先是房屋都比较矮小,很破旧。房前屋后也没什么草坪,有些房子前停着早已不能开的汽车。其实好好收拾一下,不至于显得如此破败。孩子们从房间里跑进跑出,玩儿得热热闹闹。但很少看到青壮年男子(大概都奔向大城市了吧)。看到些妇女,都表情呆滞。你过去打招呼,她们显得很冷漠。所以你也无法和她们聊天。
我在书上了解到,从北加州到阿拉斯加南部滨临太平洋的海岸线上,在殖民者入侵之前生活着专门打鲸鱼为生的印第安人(最后仍以捕鲸、打猎为生的是因纽特人,现在他们大概也改变了生活方式了吧)。他们坐着独木舟和兽皮做的皮筏子出海捕鲸。工具就是矛枪一类的东西。我想他们捕获的一定是座头鲸,因为这种鲸鱼温顺,游速慢(每小时8-15公里),而且喜欢露出水面。鲸鱼被扎死后,印第安人捕鲸者就设法用气囊让死鲸浮出水面,然后慢慢拖回来。那时全村子的人都来庆祝一番,载歌载舞后把鲸鱼肉分了,所有的家庭都有份。
现在美国和加拿大都不让捕鲸了,这些印第安人又以什么为生呢?当地兽皮相对便宜,狐狸皮(各种颜色的)和羊皮很多,我想狐狸和羊大概是人工饲养的。一些印第安人大概经营养殖业吧?或许一些印第安人成了渔轮上的水手,专门到北太平洋捕捞雪鱼和北极蟹?
不管怎么说,无论这里的印第安人怎么想,他们的传统生活理所当然地无法延续下去了。可他们是否能适应现代化社会的生活?就我的观察看,结论不乐观,用现在的词儿,印第安人一直没有改变被边缘化的状态。
(六)世界上最小的沙漠和单边斜拉桥
短途观光时,客车停在一大片有沙子的地方。导游说“我们现在到了世界上最小的沙漠”,眉飞色舞的样子。下车定睛一看,确实有好大一片沙子,而且还有几个沙丘呢。这一大片沙子上还真没什么植被,所以被称为沙漠。此地雨量充沛,这样的地貌确实少见。这儿会有沙漠?看了说明的大木牌子后明白,这片沙漠和沙丘是冰川的杰作。
至于冰川在怎样的作用下形成了这片沙子我不关心,只是觉得美国人真有意思,总是那么煞有介事。不,别用这贬意词,应该说美国人对什么都兴趣盎然。如果在中国,同样的事情恐怕就没人理。而“老美”却得意洋洋地宣布发现“世界上最小的沙漠”。
在山区的一个小山涧车子又停下来。游客们都下车观看,山涧不深,周围景物一般,不知道要看什么。导游神奇活现地指着山涧之间的那座不大的铁桥说,那是“世界上仅有的四座单边斜拉桥当中的一座”。
是嘛?果然,铁桥的一边有个铁塔,伸出些粗粗的钢缆拉在桥上。不过这塔也矮了点儿,桥的跨度也短了点儿。再说,也不清楚另外三座单边斜拉桥都什么样。眼下这座真的很一般。不过人家是“四座单边斜拉桥之一”呀。得,又有自豪的地方了。我说嘛,美国人对什么都兴趣盎然。
(这是2006年夏天的事儿。现在飞机上又管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