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我们家美国东海岸的新泽西,这地境的警察也缺钱花,当然也挺恶,那天把我太太给截住,说她闯红灯,不由分说就给个罚单。太座说,早上上班经过那个路口,过的时候是黄灯,没容她开过路口转成红灯。那个警察埋伏在路口的加油站边上,等我太太过去立刻开车冲出来,闪着灯跟在后面,得意洋洋。我太太就这么被罚了200美元,她觉得挺冤。
怎么办?朋友们异口同声“上法庭,打官司”。纽约的朋友们说,他们在纽约吃罚单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上法庭以理据争,有时会打赢官司;就算赢不了官司,也可以争取减少罚金。我们以往在网上看过些有关文章,“老中”开车被警察开罚单。他们一个个冲上法庭申诉“冤屈”,别看英语程度不怎么样,好像都赢了官司,仁义又公正的法官搞得“假公济私”的警察挺尴尬。“好,老婆子,上法庭赢回公道。”我嚷着,不知高低。
太太决定上法庭后,给自己吃罚单的那个镇子的法院打电话约了时间并交了钱(法庭费),是年底的一个晚上,六点半开庭。我们还特地到那个路口去照相。妻子说那个警察当时的位置并不能直接看到路口红绿灯,给她罚单没有确凿的证据。好,我们照相。路口的街道指示牌、红绿灯装置具体的位置等等一通乱照。太座又精心准备如何和警察进行辩论,信心十足。
上法庭那天下午太太下班回来吃过饭,六点钟就匆匆出门,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劲头。我也有点兴奋,甚至想和她一起看看热闹。可不到两个小时,妻子就回来了。我当时第一个念头是,是不是我这糊涂的老伴儿记错了出庭的时间,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么快就完事了?是否搞错了时间?”我试探着问,因为太座的脸色不太好。
“完事儿啦!不完事儿我能回来吗?”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法官根本不听你的,该罚多少罚多少!”
得,咱哪,别问了。狐狸没打着,老母鸡也陪进去(法庭费白交了)。我老伴儿输了官司正在气头上呢。咱就别不知好歹地凑过去找骂。过了一天,妻子气消了点儿,把头天晚上在法庭上的事情讲了一下。她去的时候见上法庭上有十几个人,就她一个少数民族,剩下的都是白人。法官首先表示:违反交通法规者承认有罪,并不想记点的,现在可以交钱走人;有不服者可上法庭申诉。法官话说完,绝大多数人都表示服罪,到收款的地方纷纷交银子。不服的有谁呢?我太太和另外一位白人妇女(她说英语口音很重,估计也不是美国出生的)。
我这老伴儿正纳闷这些人怎么到法庭根本不申诉,好像专程来“认罪”,法官就让她上庭。太座赶紧进入状态。先是那警察讲为什么开罚单,然后法官让我妻子讲。太座便结结巴巴地说那天吃罚单的经过,坚决否认闯红灯,并指出那个警察不能直接看到路口红绿灯的变化。
法官像是十分耐心地听,最后只问一句,“都讲完了吗?”等我妻子肯定地回答“没什么好讲的了”,他就宣布判决,仍然是罚款200美元,如果不想记点,就再交200美元,那记录在案的两点就可以抹掉。也就是说,拿出400美元来,闯红灯这事情就算了了。
“种族歧视,种族歧视!”太太讲到这里又怒火中烧。“他(法官)根本不想听你说什么,他的判决早在你申诉前就定好了。他和警察八成早就串通好了。我拒绝再交200美元把那无中生有的两点抹掉。我宁愿涨保险费,把钱交给保险公司也不交给警察。”
老实说,这个经过和结果我也吃惊。但扯上“种族歧视”和“串通”好像只能私下里讲,否则人家会说你诬告、诽谤。当时我很不解,为什么纽约的法官就那么“通情达理”?
通过和朋友们讨论,我想大概是这么回事。上法庭申述吃罚单的事,都得去警察给你开罚单的那个地区法院。这各个地区的种族成份是很不同的。纽约的那些地区黑人比重很高,法庭上一看都是一片黑,甚至法官都是黑人。下面的话我不讲大家也明白,再说你要非罚黑人兄弟的钱,人家也没有呀。而我太太“闯红灯”的地区几乎是纯白人居住。嘿嘿,那您就别想什么“讨回公道”了,你看看那些来法庭的绅士们绝大多数都“认罪”。也就我这老伴儿还傻呼呼地盼“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我这种推理立刻得到新泽西的朋友们的证实,在美国中部地区的朋友们就更不用说了。
可那些吃了罚单的人怎么非跑到法庭上“认罪”呢?嗨,他们本来不是前来申辩的,只是想多交些钱把违反交通规则的点抹掉。这些人的想法和我那怒气冲天的老婆子的想法正相反。他们是宁愿把钱交给警察,也不想让保险公司涨他们的保险费。
这事颇让我妻子垂头丧气了几天,可有天晚上她有高兴起来,说在图书馆得知那儿将办“学习班”,交通违规被罚款者可以报名参加。一次性收费65美元(各地不等,收费方式也不禁相同),学习时间是六小时。“学习班”毕业后,因违反交通规则被记的点可以抹掉;同时,保险公司的保险费可以降低5%。有这样的好事?啊,想起来了。我们在美国休斯顿谋生的时候就听说过“学习班”的事。不过那时我们没吃罚单,所以也没在意。
太座交了钱,并在指定的两个晚上参加了“学习班”。她说有个口才很好的,对交通规则很有研究的家伙被聘请来授课。学员们拿到“结业证书”后就把这材料发给警察局和保险公司。好啦,对付罚单的事情就这么圆满结束。你问这“学习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机构?这个全国性组织的全称为THE NATIONAL SAFETY COUNCIL DEFENSIVE DRIVING COURSE。不幸吃罚单的朋友们,如果您不知道这回事,现在请记住这个“学习班”。
太太说,上这个“学习班”还真得到不少驾驶知识,对安全行车很有帮助。有些数字真是印象深刻。首先是,骑摩托车的死亡率是开车的32倍。也就是说,想找死买摩托车骑就行。再有就是,开车时速每快十英里,死亡率就提高一倍。朋友们,慢点开车啊。家里有20岁左右的孩子的家长们注意啦,这个年龄组的驾驶者出事故率最高。最后再告诉大家一点,参加这个“学习班”抹违反交通法规记的点,和减少保险费的优惠只是五年内有一次机会。也就是说您要是在五年内被警察抓住吃了好几次罚单,只有其中一次可以通过“学习班”来抹点减保险费。不管怎么说,“学习班是个好办法,很多问题可以在学习班里得到解决”(“文革”初期毛泽东面对全国派性内战局面发的“最高指示”,现在看来他还真“高瞻远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