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脸(25)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今天早上难得没有手术,所以集中起来将病历改一改,该补的病程记录赶紧补上,别等到医务处来检查的时候慌了手脚。比较麻烦的是三天之内的教授查房记录,其实每天教授都在查房,不过他们倒也没有说什么特别重要的可以作为记录的东西。我没有办法,搬出书本,将病史,临床表现,实验室检查,辅助检查,诊断,鉴别诊断,治疗原则往病历上抄,写的多总是比写的少好,再说教授查房的原则应该也是明确诊断,指明治疗原则。这个大概上是不会错。
常规医嘱一般至少可以用三天,临时医嘱也检查了一下,按照张教授的意见做一些小的修改。
等忙完这些,医生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再去看看护士站的指示牌,看了一下另外几组都有手术,联想到许医生已经早都没影了,想来他是溜进手术室参观去了。这一点上我绝对佩服许医生。
他虽然不是博士,但是他研究生就留校,所以实际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他多了几年的临床 经验,又肯下功夫钻研,所以我现在在临床工作上其实很依赖于他的指导。
我在病房转了一圈,和7床说好,家属下午要来医生办公室签手术同意书。
7床在那嘟囔,有什么好签的,来了不就是做手术吗?难道不同意就出院啊?
我笑了笑,关门出去,这样的话我每天不知道要听多少遍,开始我还一个个解释,现在我也懒了,反正不签就不下手术通知单。科室规定的。
看看下班也还早了点,我也想溜到手术室去参观手术。
因为我今天没有上台,手术通知单上没有我的名字,手术室门口的刘护士长,她其实是退休了的手术室护士长,现在被反聘回来守在手术室门口。因为住院医生,进修医生都想在没有手术的时候进去参观学习,所以就会造成一台手术围观者众多的局面。这当然是不符合手术的无菌原则的。但是医生的学习积极性也不能打击,主刀医生虽然不满,但也不好怎么赶大家出去。
所以手术室就要限制参观的人数。
我因为刚分配来不久,刘护士长也不太认识我,所以我递上参观牌的时候,她头也没抬,说已经满了。
我曾经和周国辉讨论过这个参观的事情,他因为做过三年的住院医生,临床经验比我丰富,也深知参观的重要性。他当时就建议我给刘护士长买点礼物什么的,没准以后我要去参观就会通融一些。对此,我当时是很鄙夷于他的世故,在社会上一泡就都成酒糟了。
不过我现在寻思着,说不定周国辉有点道理呢?
我折腾了一会,干脆就先去吃饭了。
在学生宿舍门口碰到周国辉,看上去头发乱乱的,估计昨天又在实验室熬了通宵。我也没有再给他脸色,他对我笑,下班了?我说今天没有混进手术室,有点郁闷,干脆早点回来了。
他说,看多看少没什么的,磨几年就出来了。
这腔调和他以前也不太一样啊。
不过我们似乎都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这就不错。
中午稍微休息下,我又狂喝了两袋补血冲剂。该死的血还没有干净。
下午科室大查房。
2:00 PM。大家都很准时啊,平时有迟到习惯的,今天也不敢怠慢。
齐教授照例坐在办公室的中间,众星捧月般。
先是管床医生汇报病历。
中间上级医生做一些小的补充,是名喉癌患者。有CT,MRI,和活检病理报告作为诊断依据。
问题的焦点集中在手术的方式,是半喉切除,还是全喉切除,半喉是做水平半喉,还是垂直半喉?
因为我还没有转过肿瘤组,所以我听起来晕晕乎乎的。对这些名词都很熟悉,但是无法具体。
不过我很喜欢看热闹。看他们两派争论得如火如荼的,很有趣。各说各有理。
齐教授等两边的意见都发表完,站起身,说看看病人吧。
将病人叫到喉镜室,齐教授先用间接喉镜看了看,然后让管床医生用动态喉镜接上显示屏,很清楚地看到肿瘤的范围,质地和供血状况。
齐教授对病人很亲切,说我们这么多人看你,不是因为你的病有什么特殊的,是因为我们教学查房,年轻医生要学东西。说完拍拍病人的肩膀,病人有些感激地回到病房去。
我对齐教授的敬佩又增加的几分。
回到办公室,齐教授很严肃,说你们讨论来讨论去都是拿着CT片说事,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呢?科室有这么好的喉镜成像系统,可以直接地看到肿瘤的范围,再结合CT,MRI。我们就不难做出选择了。另外我发现年轻医生的阅片能力也有欠缺,这样吧,余主任,你和放射科联络下,请他们的顾教授来我们科做一个讲座,讲座内容就定为耳鼻咽喉科放射学,我们的教授们也要一起学习。
我看见好几个教授伸伸舌头,看来他们对齐教授的家长作风不太满意。不过不管怎样,我喜欢这样。
最后手术方式定位垂直半喉,据说有利于患者日后的发声和吞咽功能。
但是复发的风险要高于全喉切除。生活质量和生存意义,这两者之间充满着无穷的矛盾,对一个外科手术来说。作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就是要找到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查房完毕,医生们站起来,各自准备散去。
齐教授看着张跃说,张博士?今年留下来的?
张跃大概和我一样,在齐教授面前一直都有些拘谨。现在点名和他说话,就有些手足无措。
齐教授说,小伙子,我有话和你说。
我想走开,似乎别人有重要事情谈,但是又忍不住想偷听,于是就假装在看病历,其实我上午都改过了,没什么好再修改的。
小伙子,我这个人,可从来没有做过媒,不过昨天有人求到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说一下,显得我这个人不通情理,但是我说明一下,我绝对不是压你,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我将耳朵竖起来,这个话题我感兴趣。天哪,齐教授给张跃保媒,谁啊?
对了,你有没有女朋友,你要是有,我也就不说了,回去交代一下就好了。
没有。
那你看,我们科的护士小薇?
小薇?我想起来昨天在电梯口碰到小薇和齐教授的事情。
实话和你说,小薇的母亲是心内科的老护士,以前是我的邻居。小薇是我看着长大的。
昨天小薇来求我给她保这个媒,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我拒绝也不太合适,所以我答应和你说说。
小薇好像挺喜欢你吧,昨天一直都在蘑菇我,一直跟到我家里去,直到我答应为止。
我这不是命令,你别紧张。这种事情,我和小薇也说了,强扭的瓜不会甜。她想试试,我也只好成全她。
张跃一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我觉得好笑。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难道还怕小鞋子穿不成,我相信齐教授不是这样的人。
张跃突然站起来,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说,齐教授,谢谢您,在我们科室,我只喜欢一个人,如果您能给我保媒,我就答应。
齐教授很好奇,我也是,谁呀,这是?
朱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