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菜农

生有崖,而死无崖。出崖乎,乃超越生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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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我的那位崖公,不能不叫人拍案惊奇,头顶三士头盔(学士,硕士,博士),腰缠万贯职衔(经济学家),脚踏美利坚沃土。平日西装革履,朝九晚五,闲暇布衫长锄,精耕细作,雅兴所即,还会琴棋书画,舞文弄墨一番,是远近闻名的儒士菜农。
             不同年代的人,都会打上特定时代的历史烙印。崖公生在困难时期饿肚子,长在文革中受歧视排挤,高中毕业就上山下乡,有幸赶上改革开放,为了改变命运走出农场,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挣工分,晚上头顶蚊帐,腿浸晾水(据说是提神和赶蚊子),挑灯苦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金榜题名,成为一代天之骄子。乘着邓小平开放国门的春风,一路势如破竹,过五关斩六将,南征北战, 东来西往,最终跨五洋越四海,飞到美利坚渡金。
             二十四,五年前,中国正慢慢觉醒,国力贫弱,百废待兴,被外国学校录取并给奖学金或助学金的在职人员,一律算自费公派。崖公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大学任教。那时候,国家对外汇管制得特严,只有纯自费的,才允许对换25美元,纯公派的国家给发500美元的安家费。所谓的自费公派, 就是国家给买去所在国的单程机票,同时定做一套西服, 装门面,即使亲朋好友东拼西凑的人民币也无处可换所需的外汇。当时的崖公,可谓是一穷二白,美金要等到美国后,大学开学,然后给指定教授做两星期助教才有。提起那段经历,真仿佛天方夜潭一般,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象听章回小说。崖公当时身仅分文,就是大学外教给他的一美分硬币,怀揣这一美分护身符就上了去美国的飞机。邻座正好是位中国的公费访问学者,两人都是第一次飞出国门,一路攀谈起来,差不多相同的背景和经历,使他们越谈越投机。那时候的人比较简单和纯真,当他得知崖公的情形后,不由分说地拿出一百美金,说是有钱了再还。飞机到达洛杉矶后,素昧平生的两人就换机各飞东西了,开始了各自的异乡寻梦之旅。
             每位海外留学生的奋斗历程,都可以洋洋洒洒一通,待闲时再慢慢道来。现在要回到正题博士的菜经来。我们落户的奥城,位于美国东北部,冬季可达半年之久,春夏秋三季气候宜人。自从有了自己的三子(儿子,车子和房子),崖公的绝技和潜能就被一个个发掘出来,装修地下室,添加阳台,汽车,房子的维护和修理,偶尔还露一下廚艺....尤其是种菜嗜好,十几年的理论和实践,一个菜农博士后都绰绰有余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痴迷,越来越甚。为了提早吃到菜,绞尽脑汁,食难香,夜难寐,直到因地制宜地研制出育苗棚,育苗钵为止。下了种,就又开始忙出忙进,忙上忙下了,做笔记,拍照片,写美文...那份对新生命的呵护和期盼,溢于言表,就连孩子们都知道,以后孝敬老爹的最佳方式,就是在一年四季都能种菜的地方,买栋房,置块地,看着和乐融融的老爹,顺天时,应地利地颐享人生....
               夫何所求?崖婆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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