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德国后有一年多,我住在郊外一个很老的小城堡般的大房子里,老到什么程度呢,房东最引以自豪的就是当年歌德曾经在这里住过。
造型也有点儿象中国北方的四合院,向阳的方向是正门,另外三个方向还各有一个门。四边的房子都是两层高,西房这一侧住的都是象我一样的年轻房客,有上班的也有上学的,最热闹的就是我们这边。
东房那侧都是工作房,房东家拥有十六公顷的土地,种土豆,也种麦子什么的,大门外还有好几株高大的樱桃树。每到圣诞节,房东太太会给每个房客门外放一瓶自家酿的樱桃酒,很甜很甜。
北房里住着房东一家,还有一位九十多岁的奥地利老人,曾经是房东家的帮工,日子久了也跟家人一般,年纪大了就留在这里养老了,相当和善的老爷爷,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独自一人在田野的小路上步履蹒跚地漫步,拄着拐杖。
我的书桌临窗,下午看到老爷爷散步时,我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身影看一会儿,说不好怎么,总觉得他是寂寞的,象当时的我自己。
房客们来来去去,有的一住就是十几年,有的只住了一个星期。
有个韩国女孩至今忘不了,估计邻居们都还记着。她交了一个黑人男朋友,凡是他来的时候日出而走,月落而息,相当的规律。让人吃惊的是夜里,整个楼道都静悄悄的,突然就会听见女孩兴奋地毫无顾忌地大喊大叫,上演午夜惊魂。
没过多久他们搬走了,大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着来了一个学德语的西班牙女孩,平时还做点儿杂工,她跟我使劲解释了半天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也没太听懂,倒是这么久过去了,还记得她十分肯定地晃着头说:“我跟老板说,我不能做我不能做的工作,如果我不懂那个,我就不能做!”
她住了一个月就准备搬,因为“太闷了!没人跟我说话!”
希望还是有点儿的,她又说:“只要来一个愿意天天跟我说话跟我玩的人,我就不搬了。”
可是这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我经常看见她大开着房门,自己坐在窗台上抽烟,百无聊赖,吸几口烟就用手扒拉扒拉左手腕上的一堆银手链。
真的是一堆,我们聊天时大略数了数,有三十几条之多,细的多粗的少。
“一口气戴这么多啊?”
“嗯,谁送我一条我就戴上,不再摘了。”
我很佩服,也感叹着,幸亏她喜欢的是细细的银链,如果她像我一样衷爱沉甸甸的银镯,她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
我订做的绞丝镯每只都是五十克,两只一起戴,因为知道银镯越戴越沉,现在再去掂量十几,二十几克的银镯,几乎没感觉似的,我已经修炼成了铁臂大仙。
如今的我左手一只玉镯,右手一只玉镯,表姐笑死了,“人家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你可倒好......”
其实我的烦恼是无法同时戴许多镯子,目前最高记录是左手两只玉镯,右手两只银镯。这么戴有点儿小爆发,可是顾虑太多,比如不能随心所欲地拍手,拍蚊子就更不行了。
曾有玉友看见一只蚊子在飞而激动不当,双手一拍,啪!蚊子应声而亡,两只镯子也壮烈就义。
几万块钱没了。但心疼的不仅是钱,还有淘宝过程中付出的期待和欢欣呀,真是太惨了。
不能不戴吗~~~一听就不是镯子控~~~不戴,镯控们的快乐从哪里来呢?我们都是前赴后继的。
小猪跟我说:“我突然想了,一头猪和大象在一起聊天会是什么样子。猪一定是懒洋洋的,大象周围一定有一堆镯子,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在试那些镯子,哈哈!”
那是那是,否则我怎么能把青花小籽镯盘成了水墨色的猪油膏呢,太有成就感了。
我已经与两对绞丝老银镯擦肩而过,都是慢了一步,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会说“手快有手慢无”了,可有时也不尽然呢,错过虽然是一刹那的事儿,原因里却藏着许多微妙的不可言说。
还有一对老银镯是祥林未果,人家想了两天后告诉我舍不得。我叹了口气,要是我也舍不得呀,老而愈美的东西是不多的。
千万别安慰我,我已经够伤心的了。
好镯若能随意拥有,我不嫌多,反正,该停的时候,自己心有所感。
总在想何时能收一对心水的绞丝老银镯,我对银镯就收手了。
然后戴着我的宝贝们,扬长而去,人生快事。
-------------真的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