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上官云珠

个人天地,随心、随性、随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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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贺 思 聪

2001年3月10日是星期六,这一天阳光明媚。我在上海青浦的福寿园陵园为母亲作祭时,刚巧碰见为已故影星上官云珠女士举行的纪念碑落成仪式。虽说是不期而遇,我还是驻步参加了这一仪式。我母亲与上官女士是相识的,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上官云珠本人,那天有这样的巧遇,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吧。我向来敬重靠努力成功的名人,但也不至于崇拜得去讴歌名人。然而,对于上官云珠,我还是颇有感慨的。

在我还是学童的时候,上官云珠女士已经是大明星了。我们住得很近,约百十步远,属一个居委会,准确地说是街坊。我家在高安路,她家在建国西路高安路口的一幢西式公寓的四楼,我记得1968年11月她跳楼自尽时是一个清晨。她楼下是我们天天买菜的小菜场。我在陈丹燕的一本书里读到说是“她正好跳在楼下一筐青菜里”,我不得其详,但凭我记忆,当年其窗下是菜场的卖猪肉摊位,这是确真无疑的。1968年正是文革进入所谓“清队”阶段,几乎天天能听到有人自杀,因此人们对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不认为十分意外,那时,在任何一个被打翻在地的人身上再踏上一只脚是光荣的举动,那是一个教唆人们互相揭发、互相仇恨的年代。我已经不记得当我听到上官云珠跳楼时自己是什么感受,好象没有太震惊,因为这种事情在那时很常见,况且此前三个月我的家里刚刚经历了类似的残忍遭遇,虽说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我那时已经是“过来人了”!这次纪念碑落成仪式上我很留意上官云珠的儿子韦然,我想他也是尝过揪心味道,承受过亲人死于非命的那一种人。这天他显得沉默平和,保持理智,令我肃然起敬意。相反我曾见过有些文革后哇啦哇啦喊怨叫骂的人,其实文革待他们恩德不浅呢!天下有些事就是那么怪异无耻!

上官云珠过世几年后,我又听说她的女儿被卡车轧死了。当然这之前也听说过她女儿爱上了一个小她十岁的男子,一同偷渡未成而被音乐学院停止分配云云。听归听,我也一直没太往心里去,只觉得这确实太折磨人、太悲惨了。以今天的眼光看来,人碰到倒霉时,不要太急于改变处境,千万要沉得住气,忍和耐才是最有远见的办法。上官女儿姚姚的生父是在美国的姚克,就是《清宫秘史》的笔者。姚姚急于摆脱国内的政治环境,想偷渡出去见父亲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在那个时候。盲动反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不幸。无论如何,这样的命运对一家两代女子来说是太不公平了!

还要提一笔的是,我也早听到过关于上官云珠和毛主席如何如何的传言,我想即便如实,是毛对与之交往过的女子太没有交待。我也不轻易相信是江青逼死上官的说法,朝丧失了发言权的女人头上泼污水是最容易叫人相信的。这种与政治沾边的两性关系其复杂性非常人所能洞明。其害命处一是来自于周围人的妒忌口舌和心态,二是往往来自于复杂的官场派系因素,而这很可能连上官云珠本人都未知深浅、防不胜防的。那时的文艺界一般和周恩来一系攀上的人物都会得到较好的照应。尽管上官云珠和毛有交往,也只能评上个四级演员,她认认真真地要求上进,又何济于事呢?当时整个演艺界与毛背道而驰是不公开的,直到文革前夕毛才向不听他话的“十七年文艺黑线”摊牌发难,可见在这种背景下,说上官云珠与毛的交往具有祸福难定的微妙性是绝不为过的,两股湍流中求生,一个艺界女子是不谙此道的。也许她只有做到完全被动,守口如瓶,以求自保,但在人人高喊“毛主席万岁”的时代,对既不可能了解官场派系之复杂性,还多少免不了有点虚荣心的女人来讲,受领袖人物垂青却要做到一字不吐太难了!也许这是命不由人,但从女人的角度来总结的话,应当记住:“不要以为悬崖是高的,而让你的情感坐在悬崖上”。此悬崖者,名位金钱也!

上官云珠一生是成功的,也是悲伤的!她是靠自己的奋斗赢来的名声,却是以特殊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们不要责备她的过失和缺点,那都是她所处的时代留给她的烙印。看一看她那真诚无瑕的笑容吧,“磨难虽多心无瑕”,那才是真正永恒的!

georgiagirl 发表评论于
很喜欢你对上官一家的评价. 上海是一个拥挤的大城市. 特别在那个年代, 上海人与人之间是很不宽厚的. 那时我小小年记, 已能感到人们的互相猜疑, 自私自利. 希望今天的每一个人, 都能宽厚地待人待己. 过去的让它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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