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回来之后,不少网友让我汇报“腐败”事迹。和前几次回国不同,这次没有五星级宾馆,没有海鲜盛筵,没有歌舞升平。我甚至不知如何开口,只有这些不值一提的流水账记录了我的所作所为。
风里 雨里,有你就有我
— 回国二十天的点点滴滴
墨尔本 丑女
《中国漫画家戏曲人物精品展》经过了近三年的筹备过程,集创意,策划,运作为一体的我也可谓历经艰辛。躲过了栽赃,绕过了陷阱。一路风尘,走到今天。
在此期间,得到国内外许多真诚朋友的帮助,尤其是兴得墨尔本的华裔画家 C 先生和远在国内的画家戴一光先生的加盟后,目前在漫画戏曲人物这个领域里,所收集的画可以称为世界一流,绝无仅有。到了该吹打上轿见“公婆”的时刻了。
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我开始做回国的准备,先是给中国漫画家张耀宁先生打招呼:“请转告丁聪先生和他的夫人沈阿姨,我要回去看他们了”然后到免税商店购买了一张大的羊皮和高浓度的保健品。满怀的激情,满满的行李。我象铆足了劲儿的运动员,等候发号令响的瞬间。
没想到,真得太突然了。回到家打开电脑,出现在屏幕上的一条消息令我惊魂:著名漫画家丁聪先生于 2009 年 5 月 25 日因病抢救无效去世。
整整两天,我把自己锁在家中,锁在电脑前,搜索着关于丁老去世后的消息,写文章追悼这位伟大又平易敬人的老前辈。把回国的事丢在了脑后。
行程逼近了。我却慌了手脚。就像一辆满载行李的列车,在岔路口嘎然而止。原定的计划全部被打乱,我竟然有了一种措手不及的恐慌。丑女变成了愁女。
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我拥有一个强大的漫画家队伍,是他们给了我创意的激情和勇气。我必须挺身站出来,像战士一样冲锋陷阵,在短短的二十天里,打一个短,平,快的“歼灭”战。每一个山头,每一寸阵地的定夺都是智慧,勇敢和体力的决斗。不获全胜不能收兵。
真正的朋友是在你最需要帮助时伸出援助的手。到达上海的第一天,我意外的接到了凤凰卫视著名时事评论员何亮亮先生的电话,此时他正在北京出差,因为时差我们很遗憾的在国内擦身而过,但是,他对我的鼓励和赞赏一如既往。让我感受了夏日的炙热。
第二天,我又如约和网友 H 还有好朋友澳大利亚必和必拓集团公司驻上海首席谈判官漠洲,澳大利亚艾德史上市公司驻上海副总裁吕滨先生汇合,在企业天地的一个德国风味的啤酒屋里,谈笑风生中,我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向他们和盘托出,漠洲和吕滨虽然都是博士,但也都是多才多艺,网友 H 更是绘画演艺界的高手,他们的出谋划策,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为后来的成功奠定了一个扎实的基础。我不断地梳理着思绪,决定出击了。
我把上海作为最后的突围。先向郑州挺进。何亮亮先生听说我要去郑州时便笑着说:那里是你的老根据地啊!可是时过境迁,我在郑州失手。都说河南人不咋地,我算是领教了,我在给一个河南人的短信中这样写道:河南人都不靠谱。
在烟台,我小有收获,那里的海鲜很美味,那里的风景如画,我吃的荔枝是当天下午摘,晚上用专机运来的。真是奢侈胜过杨贵妃。可是我惦记着画展的大事,即刻向北京转移。北京是中国政治文化的中心,那里才是大方向。我决定“北漂”
晚上九点时分,我到达北京,原澳大利亚老兵俱乐部政委王子先生已经恭候多时了,他现在中国《文化报》工作,分管各地的记者站,言谈语指中颇有领导风范。他详细地询问了旅澳期间结识的老友的信息,动情之处无不感慨万分:真想念在墨尔本洋插队的日子啊!王长官的府上正在进行天翻地覆的改造工程,不是久留之地。我打心眼里佩服中国人的这种“挖山不止”的精神头儿。
第二天我们和原老兵俱乐部驻上海的联络官 RICHARD 刘在全聚德畅吟。饭局还没结束,服务小姐就将摆放筷子用的小白瓷鸭一一回收,说是丢一罚十。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金融危机处处可窥一斑。
席间,两位资深人士给我泼了不少的“冷水”什么:黑箱炒作,项目内定,门槛很高,没钱甭想等等,使我本来悬着的心又增添了几分“悬念”
我决定利用周末时间去看望著名漫画家,京剧表演艺术家李滨声先生,向他汇报此次之行的目的和画展的进程。
我安排好了住处,就联系李老的经纪人张慕理先生,一同来到李老的家。一进门,就看到了李老最新创作的漫画 — 老八零后和新八零后的巨幅漫画。李老老当益壮。心态不输给八零后生。
李老正襟端坐,仔细听认真看,不时地点解画中的优缺之处。京剧是一个世代传承的艺术,讲究的是一丝不苟,每一个唱腔,动作,都有严格的规范,每一次的改革都几乎是要了性命的。李老对画中人物的位置,服饰,动作,表情都提出了很有价值的建议。
每一次见到李老,对我这个漫画与戏曲的“门外 MM ”都受益匪浅。从李老的言谈表情中我看到了赞许和希望,此时此刻,我信心十足。
EXPO 北京馆是我首当其冲的“据点”,从其量,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游击队”
当我赶到坐落在西城区恒华国际大厦时,还不到上班时间。我在大厅耐心等候,其实,当我做了这个决定后,我就知道像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遇到,我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九点半,一个彬彬有礼的官员走上前来,问清原由后,将我带到会客厅,仔细地听我讲述。好在不久,分管协调工作的 C 先生也来了。
他带来了官方的条款:参加竞标的单位名气都不小,比如荣宝斋,申请后还要进行专家评审,政府部门的认证。言外之意:你如果不是金刚钻,还是别揽这个瓷器活啦。
也许是第一次交锋,没有先入为主的经验。我语无伦次的讲述我的故事,完全没有重点,没有亮点。说到动情之处,我还不失时机地流下了眼泪。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无地自容。还没战斗就交了械。我算是什么战士?
渐渐得听者被打动了,他开始询问关于画展的细节,有些问题很关键,使我意识到有了一丝希望,最后,他说:大姐,你不要着急,离 28 号竞标还有时间,你要给我们文字和图片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打“嘴仗”根本不符合“作战规则”嘛!
首战告捷,能够答应接受竞标就是小胜。说明画展有可取之处。回到宾馆马上坐到电脑前,凭着记忆,带着情绪,打一份与众不同的竞标书。我需要“武器装备”向正规军靠拢。
此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我在思量是否可以给丁聪先生的夫人沈阿姨打一个电话?我有沈阿姨的座机电话和手机号码,中国新闻漫画家艺委会的秘书长张耀宁先生曾羡慕得说:你比我强,我都没有她的手机号。可我却一直没有勇气来拨通这个号码。我没能让丁老在生前看到画展开幕成了永远的心痛。
鼓足了勇气,我拨通了电话。沈阿姨在电话中说:我很好,你不用来看我了,我现在就需要彻底的放松和休息。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你一定会成功的”沈阿姨啊,这句话您不只对我说过,还对我的儿子说过。可我屡经失败,成功地希望在哪里?此时此刻,我真得很想见到你!希望您还能为我“大包大揽”
我整理了送给沈阿姨的东西,写了一封信:沈阿姨 , 遵照您的意思,说不见就不见,尽管我已经来到您的家门口。这张羊皮和保健品是我从澳洲专程带来的,请您收下。其中有一瓶请转交给黄苗子老先生。祝你们健康长寿。丑女
16 号,我此次行程中最难忘的日子。因为除了画展之外,我还有一个新的创意。所以我必须找到中国邮政总局。
我起了个大早,先到紫竹院丁老的家,以前去他家总是由沈阿姨指路。这次不想打搅她,费了不少的周折总算把东西送到了传达室。我仰头看着丁老家的窗户,仿佛可以听见沈阿姨爽朗的声音:呶,老丁老头,这是人家从澳大利亚给你带来的,你要好好谢谢人家啊!我仿佛又看到丁老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脸庞。我实在忍不住泪水直流。心在隐隐做疼:沈阿姨,我祝福您!
我转身直趋位于北礼士街甲 8 号的中国邮政总局。刚下车,突然天变了,白天刹渐变为黑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我在风雨中一脚深一脚浅的行走,很快脚底就因为水和泥沙的摩擦起了水泡,水泡破裂后没走一步都生疼。
可是就是找不到这个甲八号,问不着也摸不着。无助,无奈,我走投无路。风雨中我开始彷徨,我在问自己:我这样做值得吗?有谁会理解,有谁会知道?或许我应该回到宾馆,空调,洗个热水澡,为自己冲一杯咖啡,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看言情电视剧《我的青春谁做主》?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沈阿姨坚定的声音穿过雷电从远处传来:“张爱萍,我是沈峻。真不好意思,让你到了家门口也没让你进来。”
我说:“没事,沈阿姨。说好了不见就不见。”
沈阿姨:“下次你再回来,我请你吃饭。”
我说:“吃饭不重要,我有很多的话想对您说。”泪水和着雨水哗哗的流淌。
沈阿姨:“我们可以边吃边谈。知道我很好,很坚强就可以了。”
我说:“我和朱兄都在第一时刻写了文章悼念丁老,”说到这里,可以感觉到沈阿姨在特别认真地听:“很多网友跟帖向丁老表示哀悼。本来我只是跟帖,后来一个叫加州花坊的网友善意的“指责”我,我才写了文章的。”
沈阿姨:“谢谢你的网友们。他们的心我领了。”
我问道:“黄老好吗?关于他的事情我们都在网上看到了。挺担心的,他那么大的年纪了。”
沈阿姨:“他挺好的,没事。到了这个年纪,什么没有经历过。你送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我也会转给黄老。
我说: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不知道丁老去世。
沈阿姨:那我就替丁老享受了,我会告诉他的,我替他谢谢你。你把自己的事情办好。下次来了,我一定请你吃饭。”
收下电话,我已是泣不成声,左手擦一把眼泪,右手挡一下风雨。陡然地感到这场雷雨来得这么及时,我还需要风雨的冲刷和洗涤,脱胎换骨才能真实的脱颖而出。我并不孤独,风雨中前辈的笑脸,一直陪伴着我。他们一生走过的路艰难凶险,可他们对艺术,对真理的追求一如既往的执著。我这点辛苦算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