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宋司令 (17)

真诚,是我做人的底色; 美好,是我想看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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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玉和婆婆回去了。维正站在门口一直望不到他们为止才进屋。心想明年小学毕业上初中,自己也11岁了,一定有办法去镇前乡下看望姐姐的。 

转眼又到年关。全城小学进行了升中学的统考。成绩公布出来,维正的名次在第二名,被县一中录取。他拿到通知单,高兴得连走路都利索了许多,一路小跑着回家,竟忘了自己那二条腿是不一致的,稍短的那条居然能很及时地跟上那条正常的,欢快地蹦跳着前进。 

“大伯,我考上一中了。。。。。。”维正跑到店门口,激动地冲正在店里忙活的大伯大声叫着。大伯接过维正手中的通知,看着看着,微笑的表情逐渐化成严肃的神情,维正不知道哪里错了,以为大伯眼花,看不清,他凑上去,指着‘一中’那二个字给大伯看,说,我考上全县最好的学校啊,大伯。。。。 

大伯拍了拍维正的肩头,说,很好,你真是好学生啊!等等你母亲回来,你拿给她看,她一定很为你高兴的。说完,大伯把通知还给维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维正不解地接过通知,从头到尾又逐字看了一篇,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学费:一担谷子”。他的心沉了一下,刚才只顾着看上面那些个黑黑的自己的大名被一中录取的大字,没有注意下面这些附带说明。一担谷子?一担谷子值多少钱?母亲有一担谷子给自己交学费吗?大伯会不会再帮忙?如果没有一担谷子,怎么办啊?是不是就不能上学了?不行,我得马上找母亲去,得马上知道我们有没有一担谷子,我得找母亲去。。。。。。 

刚才的欢喜即刻被‘一担谷子’淹没了。维正急急跑出家门。他不知道母亲今天在哪里打短工。他只能满城找,凡是他能想到的地方,维正都去了,仍然没有见到母亲。天渐渐黑了,他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拐一拐地回到家中。 

母亲也刚刚到家,看到儿子左腿明显比右腿短地摆进来,知道他肯定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了。正想问,维正抢先问,妈,我们有没有一担谷? 

黄金治愣了一下,说,什么一担谷? 

维正又兴奋起来,说,妈,我考上一中了,我的成绩是全县第二名,你看,这是通知书。。。 

黄金治一喜,说,真的?那你告诉大伯了吗?你赶紧去你爸的灵位前给他烧一支香,告诉他一声。。。。。。 

妈,我们有一担谷子吗?上中学的学费是一年一担谷子。维正去点香前紧追着母亲问了一句。

什么?一担谷子?黄金治的脸阴了下来。她望向屋里挂在墙上的丈夫遗像,心在痛。 

黄金治知道这一担谷子自己是怎么也拿不出来的,大伯那边,大嫂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只负责维正到小学毕业,说,维正只要学会认字就可以了,不要学太多,步父亲永聪的后尘。再说,她自己有4个儿子,二个女儿要培养,光靠大伯做印刷,哪够啊。。。。 

二姑要是还在世的话,或许还可以去含江找二姑借济这一担谷子。可二姑去世一年多了。二姑父历来游手好闲,二姑在时,嫖赌饮已样样沾边,二姑一去,他更是无所顾忌地花天酒地,很快就把二姑生前经营的米店赔得一干二净,不仅店门倒闭,而且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近来又病魔缠身,怕也没多少时日了。听说连真梅都停学了。 

昏暗的煤油灯光在小屋里疲软地散发着一圈黄黄的光线,维正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他望着母亲,母亲也看着他,眼神是愧疚的,更多是悲伤,她不敢抬头朝墙上看,因为那里有一双炯炯的眼睛在注视着她,她没有眼泪,但她的心在流泪。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妈?我想读书啊,妈!你想想办法啊。。。一担谷子,只要一担谷子我就可以读书了,妈。。。。。。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似,一粒一粒地顺着维正的脸颊滚下来,黄金治从床那边伸出手,一把将儿子揽进怀里,哽咽着说,儿啊,不是妈不想让你继续读书,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们一日三餐都不一定有米下锅,到哪里去弄那一担谷子啊?妈对不起你了,你过了年,还是到二叔的裁缝店里去当学徒吧?忘了读书的事吧,嗯? 

不!!我不学裁缝,我要读书,妈,我不去二叔的店,我要去学校。。。我要去学校。。。 

11岁孩子稚嫩的哭喊声在寂静的夜里,在那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里,在昏暗的煤油灯光里,在永聪那双怒视的目光里,凄切地回荡着。。。。。


我爷爷宋永聪(摄于被枪决前一年31岁时)

(待续)
 

文:土笋冻 相片:土笋冻 版权所有( Copyright ),未经许可,请勿转用及借鉴. 

heathcliff 发表评论于
通常写自传体的故事,当事人总会有心情的起伏。。。。土笋冻是不是也这样?等你平静后的继续!
祝一切安好!
niuer 发表评论于
喜欢LZ的文笔。爷爷好帅!
ny_w 发表评论于
写得真好!每天都在等着你的下集!
helenzly 发表评论于
十分感人, 楼主的文笔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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