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之前,我把孩子的裤管都塞进了袜子里,让他们和来时一样,保护好自己的头。重新回到天鹅湖畔,我们在黑夜来临之前,对这个自然保护区,做最后一次留念。
正在相互照相时,突然听到女儿“啊”的一声惊喊。我们立刻跑向她。原来,女儿喜欢马,她用手不住地抚摸白马的鬃毛,和马儿表示着亲昵,谁知一转身,马儿也想亲近一下女儿,就冷不防地在女儿的后背上“吻”了一口,痛得女儿大叫起来。我们赶快扶着女儿上了等在一旁的吉普,又像来时一样,向住处狂奔回去。
拐弯的时候,破烂吉普也是照样勇往直前,老公提醒他稍微踩一踩脚闸,谁知这位司机的一句话,立刻让我们噤了声。他说:“对不起,我的车没有刹车系统,根本刹不住闸。”
老天保佑,我们终于回到旅馆。导游小姐很重视,立刻和司机到小镇上找卫生所。我们在不大的镇上,找到了一个小卫生所,正好还有一个医生没有离开。她看了看女儿被马“吻”得破皮的背,开了一方消炎药,说没有事,过几天就会好了的话,打发我们回到了招待所。
疲惫已经让忘记了饥饿,只想倒头睡下。招待所很潮湿,唯一的一个盥洗室里又暗又潮,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我已经顾不上许多,用暖水瓶的热水拌着凉水,给儿子女儿擦洗干净,自己也匆匆洗漱完毕,终于倒在了床上,合上了眼睛。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离开我远去了。
我蒙蒙胧胧被人摇醒。睁眼一看,是孩子他爹。只见他满脸兴奋,让我快点起来,去看他们在屋子外面杀黑头羊。原来,大哥趁我们上十八弯,天鹅湖之际,向当地人买来了一头黑头羊,准备做晚宴大吃一顿。据说,羊皮一脱羊身,就被人拿走了。大哥说,到了草原,不吃一头全羊,那就等于白来了。
现在,就是天上掉金子,我都起不来了。杀羊?血乎拉查的,我可没有兴趣。我没理他,转身又睡了回去。他爹叫不动女儿,就死活把儿子拽了起来,跟着他,往屋外走去看杀羊了。
晚上的晚餐加宵夜,就是满满一桌的全羊宴。我当时是蒙蒙胧拢从被窝里拉上饭桌的。只是记得,刚走近那家小饭店,就闻到了一股清香,饥饿的食欲立刻被挑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那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好吃的羊肉。味道鲜美,自不必再说。好像大哥让我尝的第一道菜,是刚刚考出来的烤羊胗,金黄黄的撒着原汁原味的自燃,咬下一口,甘美立刻从嘴里流淌进胃里。大锅清炖出来的羊肉,连着骨头,又鲜又嫩,撒上一些些盐,味道就够了。我记得,司机和大哥还有孩子他爹,不断地用手抓着肉往嘴里送,还干了好几杯新疆大曲,快活得如同神仙一样。
我离开新疆时间太长了,我已经没有那样的胃口享受这么美好的食物了。我变得和内地女人一样,只想在疲劳之后,喝一碗浓稠适度的稀饭,外加一碟榨菜就可以满足了。于是,我象征性地吃了几块羊肉,喝了一碗飘有葱花的羊肉汤。只是,想起那碗羊肉汤,仿佛鲜味至今还残留在舌苔上,久散不去。我想,流浪在外的人,所谓的思乡,很大程度上也是思胃。
至今有点后悔。如果那天不是太疲惫,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太瞌睡,如果那天不是蚊虫的叮咬那么瘙痒难耐,我想,我也会像大哥他们一样,举起酒杯,开怀畅饮,大口吃肉的。我的酒量,从来也没有输过任何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