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温哥华、早在四月底,乂爻就对“隔离”一词略有耳闻,大意是凡从北美大陆到达中国的,需要自行在家待上七天,若平安无事,便可重新混入正常人的行列。乂爻当时还说:好啊,最好就是准备个总统套房,别说隔离七天,就是七十天也不在乎。后来听说,被要求隔离的人只能住上三星都算不上的小宾馆,饭菜也只是八菜一汤的自助,味道嘛连可口都算不上。由于时间的关系,乂爻全家还需在七天内到达另一座城市,这就牵扯到另一种交通工具的选择,火车或者飞机,乂爻当时还笑称那一定会是专机或专列,可反馈却是:不是你把人家吓跑,而是人家把你就地正法!再后来,就在临近回国的日子,频繁接到友人的越洋电话,当时听到他们用到“疫区”、“隔离”、“重灾区”这样的词,还觉得是在吓唬乂爻而已,把那些千叮咛万嘱咐的“自行隔离七天”也只是当成玩笑来听,置身于安逸、平和的温哥华,仿佛满眼看到的都是 Life is beautiful !
看到第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是在 66 号候机大厅,觉得有点儿夸张,有点儿滑稽,有点儿小题大作;等乂爻带着小朋友们先行登机,便在座位上悠闲地边看边数边照这些戴口罩的人,大约有十来个,且以高密度分布在乂爻的周围。不过仔细看看,他们带的也不全是 N95 的口罩,有医生用的一次性口罩(装模作样,顶不了多大事),有装修用的半碗状口罩(侧看象戴着个驴嚼子)…… 看着他们怪怪的样子,乂爻伸手摸摸包里 6 个 N95 口罩,最后还是决定不干那丢人显眼的事了!全程 11 个小时,大部分戴口罩的人过不了两三个小时就自行解除了“装备”;也有少数几个在就餐时大口吃着东西,同时也大口呼吸着密封的空气;只有坐在乂爻右边的、持香港特别行政区护照的、讲着一口没有港味
飞机降落后,全机的人都等待检疫人员上来测体温,她们戴着口罩,用红外线测温器,分两组进行,速度很快,只用了五六分钟,这是乂爻第一次见到国内戴口罩的人。下飞机前填了一堆表格,全是与流感有关的;从下飞机直到取行李,中间经过了三四道关卡,每个关卡都要出示证件、表格,每个关卡的工作人员都表情严肃,戴着口罩,几乎没有例外。乂爻很理解,毕竟他们每天要接触成千上万个人,全程下来乂爻认为只有他们戴口罩才是最为合情合理的。
转眼第二天,朋友们陆续打来电话问候,久别北京、久别朋友,有什么能比身在同一城市,相聚指日可待更为开心、更为兴奋的事呢?
- 昨晚到的?怎么不打电话?以为你一下飞机就被隔离了呢!
- 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千万别到处乱跑。
- 如果实在想出门,就穿得鲜艳一点儿,万一出了事,会有摄像头全程跟踪你,穿得光鲜些便于查找。
- 我身体弱,先买了 N95 再去看你!
- 我们批发了一些口罩,不过没有 N95 的了,只有 N90 的,不知管不管用。
- 记住是 7 天啊,千万别出门,这是你对社会应尽的义务,这是你做人的职责,你有权让你周围的人感到安全。
…… ……
一句两句还可以当做玩笑,三句四句还能够当作调侃,五句六句已经令人无语,十句八句足以寒到心底,叙叙叨叨、上纲上线、没完没了…… 一个是这样,两个、三个还是这样,听了这些话,乂爻没有老友叙旧的温馨,没有久别重逢的快乐,没有回到北京的兴奋,有的只是世态炎凉的悲哀。更为可笑的是,竟然有病愈者登报致歉,对自己的病情致歉,这听上去好象是在说他是故意生病的,他生病是一个错误,否则为什么要为此道歉呢?他的道歉居然也被大众接受!姑且不谈舆论导向的问题,就人性的本身而言已让人无话可说,曾几何时,人变得如此冷漠、如此自私,变得不再拥有善良本质、不再具有同情之心,不再拥有侠肝义胆…… 陌生人的忧虑可以理解,朋友间的猜疑难以接受。乂爻终于震怒了,终于可以放弃友情咆哮了! Life is hard ,乂爻也最终理解那些恨从心生、仇恨社会、报复社会的人的心理了,当你被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朋友都抛弃的时候,那种作法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乂爻在自行隔离两天之后,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出门,绝不乘坐私家车和出租车;即使能步行的也要选择公共交通工具,就算只有三站地也要每到一站就换辆车坐;没有痰也要随地多吐几口吐沫;万一打喷嚏也不遮掩,还要转着圈儿地打!嘴里还要高唱:我从疫区来,带着猪流感……
歧视疫区来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