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

在夏季的收稍，想拽住过往的热烈和繁华，就像要飞身一跃拽住夜空里滑过的一颗流星一样难。心境还好像眨眼过了青春的女人，不能再穿T恤牛仔裤就盎然挺拔英气勃发，可以挥霍的太有限了，只好气质内敛起来，但总归还是不甘心，要趁着最后的最后，更加怜爱地纵容自己，把酒欢歌随心所欲。最后的告别，最后的晚宴，最后的度假，无论做的事情是怎样的一如既往平淡无奇，在最后两个字的轻烟笼罩下，就有了千斤的橄榄味道，可以久久地回味，然后渐渐地封存为记忆中泛黄的旧照片，一帧一帧，那些鲜活的音容笑貌，蓝天白云大海就沉香到炉子底儿，等天凉时候，点一支香，袅袅轻烟中，也许它们会飞还回来，再一次栩栩如生。

从我们这里，开车可以到北卡的Outer Bank海滨，车程大约是五个多小时。去的那天是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好日子，很久没有开这么长途的车，对我，却是一种特别的享受。这一路，看尽了碧蓝天空做舞台给我上演变幻的白云展，有蓬松如棉絮的，有轻灵如飘纱的，天上的仙女在晾衣服，彩色的都先收起来了，全是白，各种各样的素极了纯极了的白，和蓝天百搭，怎么看怎么好。我是可以一直顺着天路，开到天上去的，假如真的有这么一条路。

我一直没去过这个地方，大概知道在南边，听GPS指路，以为指错了，因为一下上了去佛吉尼亚海滩的高速路，也只好硬着头皮听GPS的。心里正在嘀咕时候，忽然眼前一片开朗，车开到一个长桥上，两边波光粼粼，大海在蓝天下温柔安静地荡漾，白帆点点，宽广无边。我一下就特别开心起来，缓缓随着车流移动，真不想开过这个长桥。觉得即便是真开错了路，看到如此辽阔的美景，也因此值得了。这样，我又喜欢起这个也许让我绕了远道的GPS, 是的，两点之间直线是最短的距离，但最短的距离，未必是最有意思的。人生，能绕道走，是机缘也是享受。

等进了北卡，吹进车里的风都有了不同的味道，是乡间的泥土植物海风混在一起的清新，这条路不是高速，两边总是掠过一些农田小院，要不就是大片大片的青草地。还有竖着很多招牌，小纸人带着帽子大字带箭头写着，西瓜，桃，草莓，葡萄，蓝莓等等，都是新鲜的自家农产品。看了这些招牌，我就和曹操的士兵一样，眼前跳出那一片片蜜桃甜美，成串葡萄如玛瑙的丰饶美景，也不渴了。我到底比长途跋涉的士兵好，车里有水有空调，还有好音乐听，小奔在这样的路上走像在跳探戈，只是不回头，无比地圆润滑顺。道路两边还时不时的闪过沙滩别墅，海滨旅馆的大牌子广告，眼看就到了。

这次海滨度假是真善美同学组织的，她对吃喝玩乐旅游等项目非常精通和上心，已经被我正式封为娱乐部长了。她很早就订好了一栋海边的房子，几家要好的朋友一起住。我是第一个到的，去领了钥匙，来到这个海滨的小区，经过一栋栋漂亮整齐的房子，就到了我们要住的大房子。大房子真很漂亮，别的不说，先是房间门口一丛丛的芦苇，映着夕阳，白色的羽毛穗被照得通体发光，趁着青青的碧草叶子，好像随便摘一支下来，轻轻一佛，就可以当作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棍子，那我脚上这双鞋也会变成水晶鞋，门口的车也会是镶钻的金马车，马上可以跳上去参加城堡里王子的舞会了。

娱乐部长选的房子好极了，我进了屋就上上下下盘查一遍，嘴就没合上，惊喜连连。先是看到房子有那种回廊，回廊摆着木摇椅，长条桌，这廊檐下，可以喝点小酒，或者泡一壶绿茶，闲闲地聊天，看星星。再看，后院还有一池碧蓝的游泳池，旁边还有一个泡热水澡的Hot Tub。不仅有这些，还有两个烧烤炉，旁边也是长条桌椅。房子上下三层，七八间卧室，每个卧室里都有电视，风格装修也全不相同。我的小卧室是海滨风格，床单是蓝色的游动着无数的鱼，小柜子都漆成海滨灯塔的画面，小帆船在上面漂。墙上都挂着画，基本就是船，船头船尾的照片，色彩鲜艳的船配蓝色的海，很宁静也很漂亮。厨房特别大，柜子里用具比我自己家里还全。客厅也十分宽敞明亮，有大电视，书架上满是书和DVD，有给孩子看的，也有给大人看的。拐角地方还有一个小圆桌，正好可以打牌用。最好的是后面一条小路，木板铺的，蜿蜒出去就可以走到海滩了。

我刚收拾好，真善美一家就到了，我们围着屋子笑着转了好几圈。然后就搬东西，真善美妈妈是膳食部长，她带齐了所有厨房调料包括油盐酱醋老干妈白面等等，其他人也按照真善美的指令分别带了米，西瓜，水果，蔬菜，牛奶，包子馒头面条等等。这么说吧，等大家陆陆续续到了之后，厨房装满了一看，和本地华人超市没什么区别了，该有的都有了。

趁着他们忙着安顿孩子，我先去了小路走到了大海边。从我们住的地方，走路连五分钟不到就到海边了。从一个小小的栈道走到一个小亭子上，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了，再走，就要脱了鞋，在沙滩上慢慢走。

那时已近黄昏，海浪一排排涌过来又退回去，泡沫丰盈洁白无比。我一下就兴奋起来，跑到海边光着脚，让洁白的浪花从身体中穿过，水很凉，又刺激又舒服。海滩上还站着和我一样喜欢玩水的孩子们，还有小海鸟，它们特别好玩。每当海浪涌过来时候，就拼命倒腾两只瘦瘦的小脚丫往岸上跑，等海浪退了潮，它们又追着海浪往回跑。就这样你追我跑，来来去去的，好像和海浪是一对儿刚谈恋爱的情侣，又紧张又充满着激情，简单的追逐的游戏可以玩得永不疲倦。

天空里有大朵大朵的云，海那边隐隐的还看得到长长的栈桥。夕阳下还有彩色的遮阳伞，整齐地排列着，座位上却没有了游人，也许是在散步，也许是去下海冲浪了。很多孩子都在玩沙子，他们一遍一遍的从海边舀来海水，把沙子和成泥。然后构筑他们心目中的豪宅城堡，也许没那么伟大的构想，只是想堆成个小山包。他们也是不知疲倦的玩，仿佛这沙子里面有着无穷的乐趣。看着他们专注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我小时候，想起我们没有海边，只能在工地的沙子堆上玩，我喜欢掏洞，如果这头和那头通了，是我最高兴欢呼雀跃的时候。

走在沙滩上，想起很多往事，有很小时候去夏令营第一次看大海的情形，也有和父母去北戴河冲浪的情形，还有那次去做游轮，在加勒比海滩上散步，还有是在那个牙买加的Resort，那个海滩细沙洁白，棕榈树倒映。所有这些，都比不上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时候那种震撼和新奇，那时眼界也小，从来只听人说，大海的宽广，就是望着无垠的星空也想不出那种真正的宽广。直到见到了，才知道了渺小，才知道了永恒。再见，就再重复这种人和海的对比，这种人和时间的对比，每每看见大海，心就和海一样辽阔了。

那天的晚饭，真善美妈妈做了绿豆稀饭，还有很好吃的四川泡菜。真善美给大家呈现了她十年没有做过的熏鱼，不得不说，这个熏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熏鱼，汁水丰美泡得鱼肉鲜美无比，很快就一抢而空了。假博士在众人夸奖真善美的席间悲愤到：“十年啊，十年没有吃到这种熏鱼了。” 真善美当着大家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说不是因为她懒而是没有合适做熏鱼的鱼。那消声灭迹的频临灭绝的熏鱼鱼是怎么重新复活在韩国店的呢？真善美对这个问题像外交官答记者问的态度一样是无可奉告。我认识真善美不到十年，就在海边度假吃了如此好的熏鱼，比起假博士每天在家洗碗的守了十年才吃到一次，说明我积累的功德不是一般的大。另外新认识的一家人也特别会做饭，太太阿小红能把简单的肉末豆腐炒得让我吃两碗大米饭。她长得很好看，像秦怡。真善美当年好色，结识的朋友。这些天我们从早吃到晚，等下面具体章节我都会描写每天吃的好吃的。

吃了晚饭，我们又去海边散步，看了夕阳染红的白云，回来又在房子里的游泳池玩了很久，泡了咕嘟嘟冒着泡的Hot Tub。那真是像煮饺子一样的开锅的热水，热浪一朵朵翻腾着，我们泡得和煮红的鸭子一样。最后，大家又在露台上，坐着聊天，轻风徐来，星空高远而澄明，还有很好的蜜桃和红酒，欢声笑语洒了一院子。

上面的字是浅浅的I Love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