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欲下的“革命情谊”(上)

我是中国贵州作家张宗銘。我的系列长篇小说,是中国第一部敦促共产党人换位思考的作品,被文学教授推荐,连续参加诺贝尔文学奖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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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张宗铭长篇小说《女人土匪东洋狗》


 

张云轩在他的书房内,接通了鄢部长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鄢正甫本人。他们寒喧几句后,张云轩提出要去他家中拜访他的请求。鄢正甫略略思考后,答应星期天下午两点钟,他在家中等他大驾光临。

放下电话后,鄢正甫心想张云轩一定碰见了难题,否则不会这样莽撞的请求见他,并且,这样的会面是约在他的家里!目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反特镇反运动正处在高潮之中,张家大院的手榴弹事件、张云轩的辞职、他的夫人在与公安机关对抗、张家大院仍处于公安机关的严密监视之中!鄢正甫清楚党的纪律,要与张云轩这样的人会面,事前必须先向党组织请示和汇报才行。根据他的经验,这样的见面也必须要有领导批准才行。否则,说你“通敌”也不为怪。他去向书记讲了情况,书记同意了他与张云轩星期天的见面,并且告诉他,要他多做张云轩的思想工作,要尽量地把张云轩拉进革命队伍里来工作,这是当前革命的需要,政治的需要。

这样,鄢正甫在繁忙的工作中有了一个难得的星期天。上午,当他向鄢源和丽丽说,今天早上,我们全家都去黔灵山去玩时,两个孩子不相信,外婆不相信,他的妻子郭庆元也不相信!

郭庆元问他:“革命工作这么紧张,你怎么……?”

鄢正甫瞟了一眼郭庆元,说道:“今天下午两点钟,张云轩要到我们家里来。”

郭庆元莫名其妙地答道:“我们家……不欢迎这样的人来!”

这时,外婆抬脸看了一眼女儿,说:“有客来就好,你们家又不是孤家寡人。”

郭庆元不料理老唠叨没有亲朋好友来拜访的母亲,她大惊小怪地叫道:“你咋能同国民党的将军私下会面呢?”

鄢正甫面带愠怒:“这是组织上批准了的,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你受的罪还不够吗?这样,你又给人留下了把柄,留下了祸根,你干啥老干别人不干的事情?”

鄢正甫愤愤地站立起来,两眼正视郭庆元:“你别干涉我的工作行不?动不动就给人戴帽,共产党咋就有你这样的活宝!”

郭庆元再不敢顶下去了,他毕竟是当家人,毕竟是她的丈夫。他尽管没有首长的才干,但他又比许多的革命干部懂得多,也有学问得多,人情味也更浓厚得多。她确实管得太多了,但是,她这是为这个家着想呵,也是在为他着想呵!她只是个女人呵,她没有知识没有文化,她为他担心,为他忧愁,为他害怕呵!

……不过,这个阳光明媚的休息天,还是给一家带来极大的欢乐。郭庆元扶着母亲,登上贵阳市闻名天下的黔灵山峦,遛览了明代便兴建了的宏福寺。

在如来佛的大佛像下,在那缭绕的烟香中,那跪着拜来拜去的善男信女中……鄢源看到一个比他还高的朱红的大鼓,他只能伸长手才能触及到鼓面。他不甘心地抱起妹妹,要丽丽用她的小手去敲打鼓面。不料丽丽的小拳实在太小太无力,它击打在厚厚实实的鼓面上,那鼓发出细微的响声……庙宇里的和尚看到了,急忙上前去制止鄢源。鄢源不太乐意地松开丽丽。这时的鄢源心中在想,这么大的鼓,要是和尚这时敲响这鼓让他听听,会多好?他在这个今后会给人带来灾祸的大鼓下抚摸一阵,才跟着大人们离开了这里。

轻松透了的鄢正甫带着一家老小,登上了黔灵山峦的观峰台……初冬的贵阳今天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高大的古松翠柏在晨风中巍然玉立。空气是那么的清新,人是那么的清爽。居于这高峰之上,贵阳市破败的房屋和低矮的茅房尽收眼底。一畦畦的菜地和少有的洋房相衬托,贫困的多如牛毛,富有的屈指可数。这个面临振兴的城市,我们共产党人将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改变?错落别致的湖泊和山林,令鄢正甫无限的赏心悦目,在祖国西南的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有着如此秀丽的河山,如此宜人的气候,举家居住在这里,也算得上是落入了福地。

在下山的路上,鄢源问妈妈:“观音菩萨好呢还是如来佛好?”

郭庆元道:“世界上只有毛主席、共产党最好。”

丽丽说:“妈妈,那共产党和毛主席,谁最伟大?”

郭庆元道:“共产党和毛主席一样伟大。”

鄢源说:“哪有一样的,总得要有个高矮之分。”

郭庆元正色道:“一个小学生咋问这样的问题,真不像话!”

鄢正甫“嗤” 了一声,反背双手踱到前面去了。他知道,郭庆元的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见解。只有党的伟大,才会生出毛泽东的伟大。现在的人都把毛泽东与党相提并论,这说明我们党的内部组织极不正常,郭庆元当然不会思考这些。在过去的革命队伍中,郭庆元只是个的勤杂工,她为领导作饭、烧水、带孩子、洗衣服……没有文化的干粗活的革命女人。但是,她同许许多多的中国女性一样,只能是个实实在在的中国女人。把她这样的人说成是“老革命”,说成是“老领导”,革命就是这样的给人戴高帽,害得她这类的人也把自己视成“一贯正确”。

郭庆元看到了鄢正甫对她的藐视。她反感了,心想:我给孩子指引的,是最正确的方向。我的选择之所以对,是因为我从不对党说“不”;也从不会在头脑里生出你那些怪想!

郭庆元量体裁衣,晓得自已算得上是个“老革命”。尽管她只懂得最一般的革命思想,只晓得干最最普通的杂活粗活,没有功劳有苦劳。共产党的领导人都不是神仙,他们需要人做饭、烧炕、洗衣、送洗脸水端洗脚水……革命队伍里的这样的“老革命”,多的是!鄢正甫懂的道理是比我多,比我有知识有文化,但是,这些破烂货并不比我的无知更值钱,这些破烂货反倒推你走入绝境。假若,你不是个私塾老师,你大字不识一个,不给参加谋反的富田事变的领导人写信给毛主席,你只是个普通的农民,你会受几次痛苦,几次磨难,甚至差一点丢性命?

郭庆元只晓得在大约十岁时,妈妈就对她说过:“你姨妈的正甫表哥,是你长大后的男人。你还在肚子里时,两家老人就定下了你们的姻缘。无事,你就多到姨父母的家里帮帮手去。”

——这界定了的婚姻就被她当成了不可更改的礼法,这个平凡的女人,却又神奇地救过鄢正甫两次性命:

第一次是富田事变之后的两年后。鄢正甫被红军战士从私塾里抓走不久,这消息传到家中,他母亲当堂就昏倒了。他的父亲那时正犯腿病,也晓得红军杀红军巳经杀红了眼啦。他兄弟家的大儿子在上井岗山开会时,已经被秘密处死了。正甫被抓去凶多吉少,一时急得顿足捶胸,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郭庆元从地里回来,听到这消息,这个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也吓呆了!她还指望明年鄢家来人,披红带彩地将她接过去……若是鄢正甫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她不顾命地跑到他家,依在他家的门框上,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鄢正甫的父亲要她到苏维埃政府去,去那里拦路喊冤,去把鄢正甫救回来!

她带着公公的重托,出现在苏维埃政府的门前,她哭喊着要苏维埃政府放了她的男人。她的出现还招来了一些学童的家长和乡亲,他们都为红军抓走了私塾老师而愤愤不平!

乡里人支持他:“妹子哇,你就在这里叫冤。”

有人说:“你男人又不是红军,哪会成了AB团?肯定是抓错人了。问他们,凭啥乱抓老百姓?”

“这些日子天天半夜又杀人了。留点神,担心半夜拉他出去杀了!”

郭庆元最听信的,还是这一句话。于是,她悲伤地守在苏维埃政府门口,啥人劝她回去她只是摇头,她死也不离开这里。

只才不到一天的时光啊,那天天刚拂晓,她刚迷了一会,就听到了她最熟悉的声音:“你们要把我带……带到哪里去?干嘛推我,干嘛推我……你们要把我……”

她清醒了,凉凉的夜半又陡增了一层凄凉。她不要命地扑了上去:“他是我男人,你们想杀他是不是?”她发出撕破宁静的惨叫,“共产党要杀穷人的老师了!共产党要杀老百姓了!我不……”

她死死地抱住鄢正甫的脚,一个战士上前来扯开她,她依然嘶叫不止:“你们不能杀他,要杀连我一起杀掉算了!”

一些百姓闻声爬了起来,在凄凉的夜里将两个红军战土团团围住:

在沉默中,有人在喊:“不许乱杀人!”

又有人在叫:“不许杀娃仔的老师!”

更有人在抗议:“你们杀自己人那么有本事,咋就不冲进城里去,去杀货真价实的国民党去?”……

苏维埃政府门口哄闹起来,负责肃反的领导人李韶九跑了出来,经当面询问后,也认为不该杀,于是当场释放了鄢正甫……而他的第二次冤狱,更是令人胆寒、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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