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想起这么件事源于现在家里的一些烛台,蜡钵。商店里蜡烛很多的,各种颜色,各种香型,各种形状 。便宜的块儿八毛,贵的十几、二十块的都有。有的大鼻子送礼也买个蜡钵,弄个纸盒,外边包上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再放到一个礼品袋中,拿去送人。收受礼物的人当然不知道里边是些什么。要咱们国人,是不好意思当着人的面儿去拆礼品包的;老外们可不,他瞪着眼等着你拆呢。你要拆,拿出来还要做欣喜状:哦,我真喜欢,谢谢,谢谢!大家全高兴。回家你愿意放哪儿放哪儿,那就没人管了。
小时候也买蜡,是那种有一拃多长的、上细下粗的、圆圆的、瘦瘦溜溜的白杆儿腊。买了干吗?以备停电不时之需。那时买蜡要凭本儿,凭那个副食本儿。每月是几根儿,当月有效。这个月你不买,就没了;不能后找补。钱嘛,不贵,几分钱,好像是七分一根儿。家里有个鞋盒子,到时候,甭管用完没用完,肯定把蜡给买了,放在那里,存着。不然,到用时没有,不就坐蜡了嘛!(坐蜡:陷入为难境地;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你说说这汉语语汇是多么的丰富)
那时候停电是常有的事,常常是在晚饭时,pia! 灯就灭了。这时候就赶紧拿出蜡来,点上,把饭吃完了。黑灯瞎火想干什么也干不成了,于是早早的烧水,洗脸洗脚,上床睡觉完事。这电一停就是好几个钟头。有时都到下半夜了,灯突然就亮了。把人一下子晃醒,下地上个厕所,回来关上灯继续睡。有一阵子,停电之前还通知,说今儿晚上几点停电,这通知的,好像时间都不是太长,三两个钟头,睡觉前灯就又亮了。
停电,只是居民用电,有时公用电是不停的;就是说家里停了电,可胡同里的路灯都眨着眼儿呢。于是,夏天停电,胡同里就全是拿着蒲扇儿,拎着板凳儿出来纳凉的了。有那勤奋的好学生,也拿本书,就着那高高的、昏黄的灯光复习功课。冬天停电,可就惨了,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就家里猫着了。
有时候这停电是分片儿,也许隔着条马路,这边儿停,那边儿就不停。我家胡同口马路西边儿有个东四北百货商场,有时路东停,路西就不停。这时,百货商场里就格外的人多,买东西的寥寥;站着扎堆儿聊天儿的不少。可要是百货商场一停电,他们有的是蜡,点上先用着,那售货员就赶紧凑着烛光点钱,然后上板儿 走人!
停电时家里除了蜡还有一件用来照明的物事:煤油灯。那时候买煤油,也得用本儿。我就记得我家买煤油得上哪儿去买呢?离我家三站地的灯市口演乐胡同口的石油商店去买。那里卖汽油、煤油和一些石油加工产品。买油就拿个玻璃瓶子,买回来就放在犄角旮旯儿,怕的是一不留神再给吃了。等到停电时,拿出煤油灯,灯盏是个玻璃的,形状就像个“豆”,往那容器里灌上煤油,口上有个螺丝口、有个手捻儿,那灯芯儿就从那螺丝扣里伸出来,在上边还有个玻璃罩儿,点着灯芯儿,罩上罩子。灯亮儿可大可小,想亮点儿,就把灯芯儿捻得长一些,当然,那样就费煤油,而且油烟子也大;有时真能把顶棚给熏黑了。
说来也巧。文革时,不才参加了宣传队,队里的“编导们”编了个舞蹈参加区里汇演,名字就叫《烛光》,说的是风雨交加之夜,停电了,商业职工走街串巷给各家送蜡,可见这停电的事很经常。那舞汇编的就跟得爬多少座山,趟多少条河一样,可艰难了。还记得智取威虎山小分队队员吗?一人一斗篷,我们也一人一斗篷。手里的蜡跟小雷管儿似的。不才正学着把1234567胡乱堆呢,于是就担当了哼曲儿的重任。瞧!说起来以后这停电史得有我们一笔!我们,送、过、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