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同学中有个皮大王,初二的时候被老师放出风来,要调他坐到最后一排——也就是悦芬身后的一排——作为惩罚。其实他到底皮成怎样,悦芬一点儿也没有印象,只记得他是班里男生踢足球时的绝对主力,当时唯一会铲球的。
调座位的消息刚传出的时候,悦芬是真心实意地反对的。可临到真正实行之前,那反对却不知如何演变成了期许。回想起来,当看到男生那纤巧的略向右倾的字体时,悦芬可能已经下意识地认定这皮大王的表象之下也许是另一个故事。
无论是不是有那另一个故事,悦芬尝到了初吻的滋味,也看到了男生那花园洋房的半间舞厅里隔出的家。男生的好友那时好像也在和班里的一个女孩半真半假地交往,于是四个人也一起出去玩过几次。那好友高中去了另一所学校,突然之间男生和那另一个女生仿佛成了一对。什么都没有明说过,悦芬只是坚持坐在食堂里自己固定的餐桌旁,哪怕那俩人也每次在同一张桌上作着一个撒娇一个迁就等等的小戏码。悦芬用餐的速度应该就是那时练就的,但从此没和他说过太多的话,直至毕业去了外地上大学。
忘了再见到他是大学毕业后若干年又被“组织”找到还是移民后第一次回国,那时听别人问起他即将出世的孩子和他自己的生意,感觉他是一个顾家的丈夫和父亲。悦芬拿了一张他的名片,心里是淡淡而平静的,带点无意中证实了自己的一点小直觉的欣慰。悦芬后来高中时也在班里有过一个男朋友,交往的时间和深度应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有时午夜的梦里,出现的却还是他。今年的中秋在十月,正是他的生日,悦芬忽然想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