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谁忽悠了谁
润涛阎
10-13-09
接着上文说买车。我把8 缸豪华山寨红旗250美刀给卖了，然后就想看看换一辆小一点的，比如6缸的。考虑到敌勒车多，比较容易看行情，可以比较比较开不同车的感受，便去了当地最大的敌勒。
一进敌勒大门，看到一排排崭新的五颜六色的车在那里争相给我放电。我本来就是想买辆一千美元以下的最好500来块的有点小毛病的我自己修修就可开的那种。可仔细一看傻眼了，这里分明都是新车啊。就在想离开的一刻，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女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站立在我的眼前。定睛一看，这可是天使下凡，七仙女的妹妹八仙女啊。漂亮地让人心疼，当即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今日为我降人间。
在我震惊的那一刻，她红唇微起，便跟我寒暄。她笑意中带来了一股春风，让我得意了起来。心想，看到这等尤物，买不到车也没白来。可我有点担心，她那如此笑容可掬的谈吐和把我当成上帝的温柔，我执意走掉似乎对不起人家。
“请问如何称呼先生？”
“润涛阎是也。”
“润涛阎先生您好！您是打算试试‘妞卡’，还是‘忧思的’？”
“忧思的，忧思的。”我连连回复到。毕竟我是个学生，哪能考虑新车？二手车里也只能是有点毛病价钱便宜的。但考虑到她这里没有二手车，我这么说就等于回绝了她然后走人。
“忧思的在院子后面，跟我来！”她一扭一扭地猫步走在我的前边，锃亮的高跟鞋在水泥路上踩出的嘎达的响声与我的胶鞋跟地面的刺啦刺啦的摩擦声构成鲜明的对比，显示出她特女人，也衬托出我特男人。她特洋，我特土。她在前我在后，美女牵着野兽。
走到后院一看，一个小山丘上排满了五花八门的旧车，有的很旧，有的很新。
“您喜欢4 缸车吧？年轻人都青睐小车。”她微笑着对我说。我此时把注意力才从她的身上拉回到车场。
“我卖掉了一辆8 缸车，但一下子跳到4 缸有点落差太大。”
“您说得对极了，还是6 缸车马力大！”说着，她径直朝前方走了两排，然后往右一转就指着一辆深蓝色看上去很新的车告诉我：“这辆 LTD 是六缸车，昨天才Trade in 的。”
我一眼就看上了这辆车，事实上我早就对LTD 垂涎三尺了。它虽然是六缸车，可它的气缸大，3.8L （升），跟一般3.0L 的六缸车差异太大了。就说那六缸宝马吧，只有2.5L ，比LTD 扭力差50% 。就像广告里说的： LTD 追宝马，就像大姑娘追老太太。
美女拿来钥匙，打开了车门，然后把钥匙递给我。按照她的指挥，我开了一阵子就上了高速。开回来后，感觉是那么爽，可心里直打鼓，虽然喜欢这部车，起速加速特别快，但我不可能买它呀，得找个借口推辞掉。因为车门上贴着价钱：6995 美刀，就是7000 美刀的意思。离我500 美刀的打算相差甚远。
“怎么样？好棒吧？”美人笑着说。
“这个车价钱太高了。”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是个学生。
“我们可以给你办理分期付款的。”
“我想交现金，不考虑贷款买车。”
“这车才两年新，这个价钱不高。”
听她一说只有两年新，我看了一下车门的门框，发现从出厂日期算还差一个月不到两年呢。她说两年新表明她这个人是可信之人，不是个骗子。
“虽然说它只有两年新，可这个车有大毛病。”我已经想走开了，但还是跟她聊天似的侃了起来。但见她立刻掏出小本本，要把我的话记下来。
“你说这车哪里有毛病？”
“嗯。这轮子，对就是后边这个轮子。我从反光镜里能看到轮子的下面，我发现：当车子往后退的时候，这个轮子往前转；当车子往前走的时候，这个轮子却往后转。”
我一本正经地跟她闲聊。不是忽悠，是调侃。但见她在小本本上认真地画了几笔，然后苦苦思索了一阵子。我在等她用幽默的话语回复我，至少是一个调皮的微笑。她把她画的图示给我看，上面简单画了个轮子和车体，车体的箭头朝前，而轮子的箭头朝后。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轮子有大毛病？有安全方面的危险？”她一本正经地发问。
“嗯。”我吃惊地无言以对。考虑到她太认真了，我必须让她明白我是在跟她调侃，但我不能揭穿她蠢，就接着说：“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而是引擎。”
“引擎？刚才开得很稳当啊。”她惊讶地问我。
“引擎转得很好，但声音不对。有一个气缸的声音跟其它气缸不协调。”
“您太厉害了！您在修车店干过？”
“那当然！我有内燃机修理证，在上大学前专门修理内燃机。”
“这引擎到底算是哪种毛病？比如我怎么写下来？”
“具体说来，这部引擎的第四个缸发出的声音跟第一个缸第二第三第五个缸不同。”我故意深沉，不笑。但我想，她这次就该明白了。没有机器帮忙，人怎么会知道每分钟几千转的引擎发出的声音从第几个缸出来的？
“哇，买嘎德！您太厉害了。说得这么具体。那我们去看另一辆？”
“不用了，哪部车都有毛病的，不然，人家何必买新的？这辆车我自己能修好，但零件钱很贵，还要花大功夫。我可以给你还个价。”
一听说要给价，她高兴得脸又成了一朵灿烂的花。
“那太好了！”
“ 5千块钱。”我说。
她听后嘴巴歪了一下，然后略有所思地眨了几下眼，面目表情有点严肃。“来，跟我来。”说着，她又恢复了笑容，展现在我前边的依然是美丽的猫步。
办公室里边很宽敞，她的办公桌就在进门不远处。“您请坐。要不要喝点饮料？”她那迷人的眼神对着我哧哧地放电。那不是她的作态，而是天然。那不是主动对我热情，而是自然行为。天生的，就像秋天菊花开花了，想收都收不住。
她两眼不停地朝对面瞄，那是销售经理的办公室。经理正在忙，一抬头看到美女在等他，立刻打招呼让她过去。她坐下后说来了个内行买主，很喜欢昨天进来的那部 LTD 。经理便招呼我也过去。他略微站立了一下，跟我握手后双双坐下了。
“ LTD 真是好车呢！体重轻，马力大，大马拉小车。”他吹起牛来没完没了。我心想，吹牛逼要有节制，给母牛一点放松，毕竟母牛还有享受做爱的权利。等他吹完了 LTD ，便问我是不是考虑一下贷款。我说，那部车有大毛病。这时，美女就把她的小本本递给了经理。经理边看边纳闷。看得出来他认为我是鸡蛋里挑骨头，所言不可当真。然后他笑了一下对我说：“这部车有保修，你只要发现毛病去车房就给你免费修好了。”
“要是那么容易修好，人家何必换新的？ LTD 又那么好，就像你刚才介绍的。就凭他们修车的水平，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毛病在哪，你信不？”我立刻跟他闲聊起来。但我想，如果他真的5000 美刀卖给我，我就只好买下了，否则，太掉价了，故意捣乱也没这么干的。考虑到反正5000 美元他不卖给我，所以，我跟他调侃没关系。
“那你告诉修车师傅该换哪个零件，他们知道后给你修好不就完事了？”经理理直气壮地说。
“你以为他们会听我的？如果他们真听我的，这车8000 美刀我要了。”
“当真？”
“那当然！如果他们听我的，我让他们换什么零件他们就换什么零件，除了那四个轮子，我就让他们把所有的零件全部换新的。”
“扑哧哧”美女笑翻了。然后她问我干吗不把四个轮子也换成新的。我说，总得有个奠基的部位吧。她怕我跟经理语言冲突而坏了买卖，便告诉经理说我给了5千美刀的价。
“什么？ 5000 ？密斯特，我们有一个底线，就是我们不能赔钱。”
“那当然。不过，你卖给那个车主的新车已经赚了不少，这部有毛病的旧车你立刻出手不赔钱就好了。你看，后院的旧车积压太多了。我给的价钱不会比你给车主的少。我不会让你赔钱卖啊。”我还是彬彬有礼地漫谈着。
“唰”的一声，他站立起来了。转身去开身后的大柜子。那年头还没有电脑，所有的资料都是靠写下来的档案。美女把那车的钥匙链上的一个字条递给他，他凭着上面的号码立刻找到了档案。打开一看，竟然跟我给的价仅差 100 刀。他吃惊地看看我，似乎承认了我的权威性，也就是说，我说的那两个毛病也当真。
美女说：“你说不会让经理赔钱，那你就得再加100 。一共5100. ”我只好点头答应了。经理不干，说：“手续费还得出，我不赚钱，但这位蜜思的工钱不能少于200。”美女立刻说，那就是5300. 经理说，转账的会计那50 也得出。我说，5350 ，你再加我就走人。
这样，我5350 美刀买了这部接近两年新的 LTD 。当时这车新车的价格是1万2千美刀，比日本新的Camry（9千多美刀）贵不少，但舒适程度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办完了手续，我当时心里还是搞不懂是我忽悠了美女，还是美女忽悠了我。
把车开到前边，我把车窗摇了下来，跟美女再见。她立刻跑了过来，她并没怎么看我，而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左后边的车轮子。人，不论多么愚笨，多少也会有好奇心的。对于引擎六个缸声音不同的疑问对这位蜜思太深奥了，但车轮子是怎么反着转的也就是车往前走轮子咋会往后转，她要看个明白。毕竟入了行了，以后再碰到类似的话题她也可以吹牛说她明白啊。可我已经走到这步了，原本跟她闲聊然后走人，结果她把车卖给我了，我自然没必要让她知道我当初是忽悠她。我停在那里不走，她立刻走进我，把她的名片递给我，顺势也跟我握手道谢。我想让她走开我好享受我的体重小、马力大的香车，跟如此美丽动人的美女握手时什么感觉都没有，等于左手握右手。
“以后有朋友买车，别忘了找我啊。我喜欢你这样干事痛快的！很多人看啊看，最后也不给个价说太贵就走了。”她带着甜蜜地微笑告诉我。“一定一定。我会带人来买车的。”我连连点头，然后关上车窗，跟她挥手，意思是她可以走了。可她一边跟我挥手一边站着不动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轮子。很显然，她此时的脑子里只有轮子。幸亏那时候李大师还在部队营房的厨房里洗菜呢，否则，她一定会成为大法洋弟子。看来赶她走是没门了，我立刻决定来个鲁的，便突然猛踩油门，只听嗷的一声车子如脱兔般冲了出去，吓得她赶紧闭眼。待她睁眼一看，我已经开到大门前了。从反光镜里看到她一边打招呼一边追了过来，我只好停下等她。高跟鞋跑步那可是不容易的，看上去很可怜。
“这，这轮子能行吗？要不还是先到里边修好再开走吧，好吓人！”没想到这美女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可我想走开，干脆碾死她的温柔。告诉她没事的，到家自己修。她说：“那你还是慢点开，别走高速路了。安全第一啊。上帝保佑你！”
“上帝也保佑你！再见！”说完，我又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只给她留下了两缕尘埃。这两缕尘埃换取了她的一脸疑惑、五分害怕、十分担忧。出了事，把有毛病的车卖给我她也会自责吧。惊慌中，她终究没能看到那个轮子是怎么倒着转的。我真的不忍心让她知道她自己的智商，才这样做的。
到了家不久，就有同学找我买车。我很高兴，因为还有机会见到那八仙女级别的美人。可他只是打听看看我能否帮忙，因为他老婆在办来美签证，签证需要银行有钱，要等签证拿到手才敢花掉银行里的那几千美金。三周后，他说可以去买车了，老婆的签证和机票都办好了。我便开着我的与新车毫无二致的香车带他去了敌勒。
进了院，把车停好，直奔美人的办公室而去。刚到门口，一位将军肚的白老头客气地问：“我能帮你的忙吗？”我说找蜜思伊丽莎白。他说她不来这里上班了。你们是买车对不？跟我来。说着就往左拐，我觉得他这种揽生意的方式太露骨，就不大高兴。但不能找理由走开，就跟着他。坐下后问了我那同学准备花多少钱，要不要贷款。我同学问我该如何答复，毕竟我要找的是那美女啊。我说，你想买3 千美刀的车，就看4 千以上的，然后讨价还价到3 千。
我们看了一辆标价4500 的车，开了一下很好，就说这个车我们可以买，但价钱太高。胖子说这个价钱不高，减一百二百的可以，多了不行。我同学说给3 千的价。胖子一听，唰的一下白脸变成了红脸，怒目圆睁，火气上来了，嘴巴气得直哆嗦。然后，啪的一下把文件夹合上了，气冲冲地走开了。
他觉得我们是在侮辱他还是咋的，反正是愤怒了。
也好，我跟同学立刻去找经理，想必他还认识我。
经理看到我后立刻起身跟我握手，我曾经告诉过他我会带朋友来买车的。我果然言之有信。寒暄了一阵后，我问蜜思美人怎么回事。他一听唉声叹气，说她走了。我立马问他是不是她太漂亮了，被来买新车的富豪看上了，就带走了。他听后眼睛睁得跟牛眼一样大，对我的判断之准确吃惊不小。然后他点头，继续唉声叹气，抱怨说：“刚教会她怎么跟客户周旋，她就不翼而飞了。你买那部车的时候她还帮你说话呢。”他说这可是教训呢。言外之意是说他以后不会雇用倾城美女了？还是遗憾自己动手太晚了让别人把美人给搞到手了？我没有搞清楚他说“教训”指的是啥。
同学提起了刚才看上的那辆车，又说起了那平白无故发脾气的胖子。同学也满脸怒气，便小声跟我用中文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王八蛋一个！”
经理听到了，他知道我们在抱怨那个胖子。但出于好奇，也许他很少跟中国人打过交道，便想知道中国话骂人是怎么个骂法。他面带笑容地说他想学点中国话，便问我刚才他说“网吧蛋”是啥意思啊？我立刻发现麻烦了，但回避也没必要，将来让他从其他中国人那里知道更不好。再说了，哪国人不骂人呢。就立刻给他翻译，说那不是“网吧蛋”，是“王八蛋”，纠正了他的发音。他问“王八蛋”是啥意思。考虑到不论王八（鳖）还是乌龟在英语里只是不同种的Turtle，我告诉他王八蛋就是“ Turtle egg ”的意思。
经理听后一边大睁眼睛一边摇头说：“不能说他是王八蛋，He does not deserve it. But I do.（那个胖子不够格，我才够格呢。）”
同学一听立刻忍不住了，只好用手捂住脸别笑出来。我赶紧跟经理解释，说这个“王八”不是好话，是特指某种人，确切的说是指某种男人。他好奇地追问，为何王八是骂人，王八多好啊。我跟他解释说如果一个男人他老婆跟别的男人偷情了，他就是王八了。他听后思绪似乎乱了：“什么什么？比如我吧，我俩前妻都法克地跟别的男人睡了，你说我就是王八了？”我只好以笑作答。他听后百思不得其解：“我离婚两次了，都是老婆偷情导致的，要是因此我成了王八，我太幸运了！”
就在此时，一位老太太拿着文件夹进来找他。他立刻告诉那老太太：“按照中国人的说法我就是Turtle 了！”老太太说：“你天天讲你那Turtle 宠物，没完没了。”他然后把墙上的照片指给我们看。他解释说，王八这宠物可是太可爱了！每年都有王八节（Turtle day)呢！而且还有王八比赛，他的王八还得了奖。他介绍他的王八非常聪明，晚上给它洗澡后就把它抱上床，一起睡。驯化王八还有很多道道呢。他还说，比赛时要给王八加油，否则，王八觉得不尊重它，它就停在半路不跑了。
听他介绍王八，我吃惊还有把王八当宠物的。然后他说，为何把如此温柔如此处变不惊如此健康长寿的王八当成骂人的话语，这太不近情理了，而且还是骂老婆出轨的男人，而不是骂出轨的女人。那些男人内心的痛苦得不到同情，还挨骂！但他最后说，王八那么长寿，王八蛋还要经过孵化才能变成王八，说来比王八还长寿，所以，王八蛋更好啊。
那位老太太说得对，经理宠爱王八已经进入骨髓了，似乎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莫非他没有孩子？我没问。
看来，不同国家的文化差异还是很大的。我听完他的理论，觉得我们国家的独裁统治者毫无道理地自称是张牙舞爪的“龙”，还非常容易“龙颜大怒”。让人民高喊“万寿无疆”也还是没有活到100 岁。他们要是说自己是王八蛋，温柔地待人，处变不惊，不天天琢磨怎么杀人整死人，即使达不到“万寿无疆”，那“长命百岁”也不太难了吧。
后来我又有几次机会帮同学到他那里买车，他总是忘不了介绍他的宠物王八的新故事，比如它又干了多少聪明的事，如何清楚地理解他的意思。大约过了4年，我在他那里买了一辆新的 Minivan ，是刚运来的只有23 迈的新车。美国政府强压日本车大幅涨价，结果美国车也跟着涨。他主动给了我最低的价格，我没跟他提价格。他把敌勒买这辆车的发票拿给我看，上面的数字比汽车制造厂公开公布的 Invoice 便宜1200 美刀。这令我吃惊不小。我还是第一次买新车，原以为Invoice 就是最低价了呢。去之前就看好了Invoice 的价格为目标价，结果他给我的还低了1200 美刀。直到今天，有很多中国人买车不知道如何讨价还价，连Invoice 的价格都拿不到（此话题容当后述）。
经理说这辆车他不赚我的钱，我们早已成为互相信赖的好朋友。交了我这个朋友后，我帮他卖了好几辆车，不包括我自己的两辆车。他说更重要的是，他能幸运地成为受宠的令人爱戴的长得那么美的聪明的长寿的王八了。
买了那部新车不久，我离开了那里，过了15 年后又有一次机会回到那里去找他闲聊，得知他走了。原因不详。但愿他第三个老婆不再出轨了。也为那位美人祝福，祝福她在富豪那里幸福，青春永驻。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白人女孩，超过了后来我曾经有机会握过一次手的“美利坚小姐”。我跟那位美利坚小姐的姑姑是同事，她去探亲，她姑姑就把她带到了单位。这是后话，以后再谈。
至于本来没想买只想忽悠一下美女但被美女忽悠后买了的那辆很新很漂亮的LTD发生的惊险故事，请看下文。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