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去俄罗斯,要办理手续繁琐的签证。我们先是在一家旅行社花钱买了张商务邀请函,再到驻波恩的俄国领事馆,和一屋子出于不同原因要去俄罗斯的人坐在一起等了一个上午,无聊之际,我和D学了三五十个俄语单词,就是这三五十个单词,在我后来的旅途中几乎救了我的性命。
我的机票定好了以后,D忽然告诉我,他的杂志社因为和一个要人定好了采访预约,要求他提前两天去莫斯科,不过没有关系,他会准时到莫斯科机场接我。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飞机,一路上又把学会的单词复习了一遍。
在办理签证的过程当中,我确实是喜欢上了这个温文尔雅的专栏记者,总是听说俄罗斯文化教育下的男人如何如何地大男子主义,看来传说中的事情并不一定属实,这个专栏记者体贴入微,极有耐心。我带着挺阳光的心情,很快就到达了莫斯科机场。
出了机场以后,我在接机的人群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D的身影,看了两个来回,才发现了一个陌生男子手里举着写有我名字的招牌,我的名字被拼写错了好几个字母,难怪我看了好几遍才猜出来那可能是我。
陌生男人见接到了目标非常高兴,俄罗斯人的热情好客我也是早有耳闻,的确如此,这个只能说一些不带语法的英语和德语的男子兴致很高地告诉我:Dimitri,friends home,no time.我明白了他的意思,D有朋友在家,所以没有空儿来接我。
陌生男子张口就喊我娜塔莎,说这是他们给我取的俄语名字,真有趣,给别人取名字,一点商量都没有。
“你好,中国的娜塔莎,我叫弗拉德米尔,xxxxxx,xxxxxx。” 说了一大串儿,我只听清了第一个,因为和列宁的第一个名字一样,于是我说了个“列宁?”,他高兴地笑起来,“对对对,就是列宁。”以后的一路上我一直叫他列宁,这个列宁,就是D的儿时好友,美院的教授。
教授开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拉达,让我觉得挺亲切的,只是和他沟通实在是有些困难,有时甚至得把我学的那几个俄语单词都得用上。
莫斯科马路的宽敞程度简直令人咋舌,但混乱的交通,使那宽敞的马路并不能被有效地利用,有一次车堵了很长时间,我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睁开眼看见一大堆不分左中右路线的车,还以为我们已经把车停到了一个停车场上,竟要开门下车。
列宁把我带到他那极富有社会主义特色的住宅小区,进了他的公寓,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亲切,狭窄黑暗没人打扫的楼梯,很像我少年时代在家乡住过的房子。他的公寓里,挤满了一群中年男人,D也在其中,那些男人,都是他的朋友,其中有几个父辈的大名,果然如雷贯耳。
列宁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了他的新名字,所有的人都情绪都极好,但他们会的英语,比列宁还少。
“你为什么没去接我?”我用有点不高兴的口吻问D。
“你没看见我有这么多的客人吗?” D的语调,是我在德国时从没听到过的不耐烦。
大家都争着和我寒暄,缓和了我们刚才不快的气氛,我知道了,D在他的旧友面前,不愿意表现出对女人的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