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爱自己的故乡,故乡在记忆中总是最美好的;每个人都爱自己的童年,童年在记忆中总是最难忘的;而故乡和童年的记忆又总是和母亲分不开。
记得六岁那年,我们兄弟三个跟着母亲来到一个叫旧粮仓的村子。母亲是小学教师,到这里独自创办一所小学。当时师资奇缺,许多小学都只有一个老师,父亲也被派到相距五十里的另一个村子办学。
记得当时的校舍是一幢两层的瓦房,有二十多间房,在当时也算豪宅了。想来是充公的地主房产,因为二楼四面都有护院的枪眼。对了,一楼已充作粮所和卫生院,学校占了二楼,我们家也住在二楼。
第一年,学校只有一年级,十几个学生,我也成了我妈的学生。我弟还小,而我哥则到中心小学上三年级。第二年,我们一年级升二年级,我弟和另十几个学生成了新的一年级,而老师仍然只有我老妈一个。上课时可就热闹了,教室前后都有黑板,我妈给一个年级讲完课,就奔另一个黑板给另一年级讲,这有个名堂,叫复式班。信不信由你,第三年仍然只有我妈一人,只打横添了块黑板。第四年开始前,我妈死活不干了,打报告说:就是累不死,那也不能误人子弟啊——我妈只上过三年私塾,参加工作后上的速成师训班。上头这才给派了个校长来教三四年级。
当时的乡下小学都有很长的暑假,叫农忙假,乡下学生都回去夏收夏种,我们也不例外。不过我们兄弟三人只是跟着大孩子一起放牛,逮鸟摸鱼的满世界跑,还可以骑牛。我喜欢砍根竹子做笛子,骑在牛背上吹着走音走调的山歌。乡下习俗,夏天只穿个裤头,个个晒得黑亮,水滴在胳膊上都不沾的。
中午最热的时候,人受不了,牛也受不了,这时要把牛赶到河里泡水,我们自然也往河里跳。当时的孩子好像生来就会游泳,当然是标准的狗刨啦。碰到急流就改大扒,就是胳膊类似自由式的挥,腿仍是狗刨,姿势不美但有效。
游累了,就摸鱼。看那块石头上的水草苔藓是完好的(不然就是已经有人翻过了),小心掀开,运气好时就会看到有小鱼小虾。我较喜欢虾,它总是往后弹,要一手悄悄拢在它身后,一手向前围去,它一弹就弹你手里了,基本十拿九稳。
当然还可以钓,找个水流遄急的河滩,以小蜻蜓做饵,让它的翅膀浮在水面,顺流而下,看到小蜻蜓沉了就收线,不过我是没那耐心的。非常羡慕大孩子们半天下来,就钓了一整串,一般是一种梭形,长三五寸的,叫鲮刀鱼,极其鲜美。
说了半天水,其实山里也好玩,有各种各样的野果。有一种野芭焦,无论树,果都跟香蕉无二,但相当的苦涩,还会吃得满口籽。野柚子基本不堪入口。有一种叫屈头鸡的浆果是我的最爱,味道远胜芒果,但据说有毒,不能多吃,我始终不信。摘不尽的是桃金娘和番桃,就是吃多会便秘,苦不堪言,不过我就从来不会,想是因为“油水”较乡民多些?肚子饿了是吧,好办。乡民仍保有刀耕火种的传统,山上种的是木薯,拔一棵就有三四根胳膊粗的块根,生堆火,往火灰里一埋就好。据说,当年越共就靠这个跟老美周旋。对了,超市有卖的,叫“yuca”,我试过,还可以接受。
写累了,先这些吧。这总可算内容翔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