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夏天, 所有北京人心里留下一块永不愈合的伤口. 这块重创留下的伤口, 使得所有个人的情感创伤显得微不足道. 而一切都是从春天开始的.
我们学校的位置在于北京一条很宽畅的南北向大街上, 对面是一所注明大学, 学校门前常年车水马龙. 这年春天更是成了西北边那些院校的大学生进城的一条必经之路. 游行的时候, 北大, 清华, 北航, 北医, 钢院, 矿院, 林学院... ... 几乎所有在海淀的大学都有队伍从我们门前经过,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 口号声此起彼伏, 周围的车辆也同时不断地给鸣笛助威. 我们的教室即使紧闭门窗也无法抵挡外边的声音, 更不用说从老师到学生, 心都已经不在课本上了.
从学生绝食开始, 全北京的上空都凝结着一股异常兴奋但又莫名紧张的气氛. 我们的自习课突然多起来 - 老师没心思教, 学生没心思学. 有些老师晚上偷偷去广场, 学生中间也有去的. 那一阵学校开会也特别多, 团组织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 班主任几乎天天开会嘱咐不准去天安门.
但是我和小燕偷偷去了一次广场. 当我提出建议的时候, 小燕眼睛都不眨就立即同意了. 那天傍晚我们分别跟家里撒谎说补课, 然后偷偷溜出了校园, 骑着自行车一路直奔天安门, 途中连话都少说. 我知道我们俩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心理, 就是去找清华的大旗, 看看他在不在.
从小在北京长大, 天安门广场去了上百遍了, 但是这次看见的却完全不是印象中的天安门. 放眼望去只看见没有边际的人潮, 感觉上好像所有的人都涌到了广场, 所有的学校都有大红横幅, 有北京的也有外地的大学, 都清晰地显示着学校的名字, 很多北京的大学还不止一副横幅, 有的横幅是以系的名义扯的, 有的横幅不是校名而是口号, 广场上扯满了数不清的横幅, 每个横幅下边是一堆横躺竖卧的学生; 各校有各自的广播, 间或着穿插一些通知消息和找人的手提小喇叭广播. 广场上充斥的兴奋的人群, 把我们也带兴奋起来但又不明白为什么. 天安门似乎不再是我印象中庄严肃穆的天安门, 只是一次大的无法想象无法形容的超级聚会,
我们找了至少三四个清华的横幅也没有找到王子, 其中问了几次别人, 也没有人认识他. 没想到清华这么大, 清华的学生有这么多. 等到我们内急而又发现那些临时厕所门前都排着长龙的时候, 终于不得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