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起来,吃点东西吧。”朦朦胧胧间,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摇摇头。
一只手突然猛力拉住了我,“起来!”小阿姨的声音严厉起来,敲在我的耳朵里,像一把重锤,“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让我睡。”我有气无力地说。
其实我并没有睡,只是一直在一种醒与睡的状态之间徘徊,每次有些醒的时候我都狠狠地鞭策自己快点睡过去,而睡着的时候反反复复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最后一个梦里,我在做透析,林国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像从前那样默默地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用一种温柔而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指甲抠在他的手心,随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到透析机边,拔下了电源。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的脸突然间变成了他姐姐,对我展开胜利的笑容。醒过来以后,我头痛欲裂,再怎么样也睡不回去了。
小阿姨不由分说地在我背后垫上一个大枕头,“坐起来。”
我听她的话,坐起来,吃东西,吃到一半,我说,“你帮我去把窗帘换下来。”
“窗帘?”
我点点头。
小阿姨抬头看了看窗帘,像是明白了什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晚上,她把那块淡蓝色的窗帘换了下来,用一块细麻布穿了孔装上去问,“扔掉吗?”
我摇摇头,“你帮我还给他。”
小阿姨沉吟一会,“好。”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小阿姨回来时脸色惨白,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说话。
“蔡雨霏,”她直直地看着我,“林医生,林医生他出事了。他…他…你的手术……做不成了。”
第十二章 Tomorrow
那天,和雨霏分手之后,我没有回家,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游逛,天上飘着细细的雨,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站在木鱼家的大门口。
我躺在木鱼的大床垫上,掀开那瓶威士忌的盖子,咕咚一口下去,像一条火绳从嘴里沿着舌道一直烧到了胃里,有种自虐的残酷,同时却也有些快感,仿佛虐待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我有些明白为什么酗酒的都是废物,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虐待别人,只好虐待自己。
木鱼没有抢我的瓶子,只是默默地,几乎冷淡地坐在旁边的地板上,一边喝着黑啤一边看着我。
我和木鱼说了很多话,说完了吐,吐完了说,他耐心地擦掉地板上的污秽,给我喝一种能够醒酒的饮料。
“这未必是坏事,”他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我点点头。
“我约,约了你姐姐。”
虽然我已经快神志不清,但还是听懂了他的话。我傻乎乎地对着他笑,“你……约,约了我姐姐?”
他点点头,“给她过生日。”
“好……好,好……”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