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比天涯远一程 -- 阿Jen 的blog （20）

200x年3月30日 星期二 阴有小雨



上午，Kristin 突然一个电话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笑眯眯的问，“你觉得 Jason 怎么样？”



根据我的经验，Kristin这样问，绝对不会事出无因。我做了三秒钟思考状，然后一脸正经的说，“我觉得他很好，虽然到我们公司的时间不长，但适应得非常快，在工作中也相当有魄力。”



“那，在交流方面，你觉得怎么样呢？” 不对，绝对有因头，而且，不像是好事。



“嗯，总的来说，我觉得和他的交流还是比较顺敞的。” 我不知道 Kristin 究竟有什么用意，也想不出该怎么说好，只好含糊的敷衍着。



“啊，那很好，很好。” Kristin 放我回来了。



Kristin 这样问，是想干什么呢？



在 Kristin手下干了快三年，我还是猜不透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来无法推断她对某件事情会是什么看法。她的性格像鸡尾酒，调和了心血来潮、莫名其妙和冷酷无情。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往往对她印象很好，觉得她为人热情诚恳，可是，多相处了，就会发现她其实“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整起人来不遗余力，而且，官僚主义十足。



以前Cindy和我曾经很诧异，Kristin 明明是美国人，何以官僚主义起来和国内某些领导一模一样。后来左想右想终於想通，其实，官僚主义这个东西跟国界无关，工作上没有本事而又偏偏想兴风作浪的人，自然会动脑筋设置各种各样的机关，不给其他人好日子过。Cindy 后来受不过一走了之，我呢，是想着当初是 Kristin 把招进公司，凭着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的想法，小心翼翼的把日子混下去。



今天 Kristin 突然这样问，恐怕是 Jason 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下班的时候，我故意留得比较晚，等 Emily 走了，寻了个借口到 Jason 的办公室里去。



本来还想找个机会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却关上办公室门，自己先说了，“今天我挨老板骂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熟练的转着一支圆珠笔，脸上还带着微笑，好像开玩笑一样。



我问，“怎么了？”



“你记得上个星期我帮老板写的那个东西吗？” 我想了想，有点印象，Kristin 这个星期要去开一个什么会，叫 Jason 为她准备演示资料。



“嗯，记得啊。”



“说起来好玩，那天好像有人问了一个问题，老板没回答上来，觉得没面子。所以，下午找我去谈话，一路上纲上线到我的 communication skills有问题，叫我以后注意。”



明白了，典型的Kristin作风。原来她早上叫我去问话是想累积一点“罪状”，如果当时我不知就里的说了Jason 什么，很可能下午她就会告诉Jason，“有关你的communication skills，不光是我，部门里的其他职员也有所反映” ，云云。我庆幸自己当时什么也没说。



通常，我是个喜欢躲避是非的人，要是自己挨了老板骂，不会在同事面前提起；人家挨了骂来找我诉苦，我也不喜欢听，总是尽快把话题岔开。可是，对 Jason 不同，我喜欢他对我诉苦，愿意他把我当成可以推心置腹的人。我愿意与他有点“瓜葛”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我隐隐的觉得，Jason 像是个心高的人，又很在乎别人的看法。这算是个缺点，但是，是可以容忍的缺点，而且，男人，特别是有本事的男人，应该有点这样的吧。



“谢谢你听我讲废话，很晚了吧。” 我们一起看看表，七点半了。



“一起走吧。” 我趁机提议。



“你先走吧，我还要待一会儿。”

“好，那我走了。”



“晚安。”


我心怀喜悦的回到办公室。不知为什么，我有信心他不会对 Emily 或者任何别人说这些话，他只会对我说。这样，就已经很足够了呀。



我把那个雏菊茶杯里插的花拿出来，把水倒掉，把杯子擦得干干净净。



明天，再带几枝新鲜的来。





200x年3月31日 星期三 晴



“你会不会跟一个有洁癖的男人交往？” 午休的时候，Cindy 打我的手机，我拿着手机跑到二楼外面的平台上。



“怎么了，你的Ken有洁癖？”不用多猜，近一个月来，Cindy 一直处於一种甜得滴蜜的快乐状态，完全是热恋中小女人的样子，温柔可爱许多，也变得有点神经兮兮，会突然打电话来一本正经的问一些在我看来无足轻重的问题，比如“男人的眉毛长得高是不是说明他有点心高气傲？” 让我无从答起，心里暗暗好笑。不过，平心而论，她这个样子总比玩世不恭要好。



“嗯，也不算吧，总觉得他有点……我也说不好，好像很讲究。前两天我到他家里去玩，看见他有好多 CD，就拿了一张想放，不当心留了个手指印在上面，他就一把抢过去拿着个绒布擦啊擦的擦了半天。”



“这，大概说明他比较仔细吧，这很好啊。”在这种做参谋的时候，我多半装疯卖傻，支吾过去，可是Cindy 不放过我，“可是，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当然，他没有说什么，可是，我可以感觉得到啦。后来，我跟他说，我帮你擦啊，可是，他根本不让我碰。你说，他这样算不算有洁癖？”



“这个… 我听说有洁癖的人是对自己身上特别考究，像他这样，应该不算吧。”



“还有，他好像还有点斤斤计较，比如，有一次约会我塞车迟到了二十分钟，他竟然就走了。后来我给他打电话，他还说以为我不来了。” 听 Cindy 的口气，好像恋爱初期那种看对方什么都好的阶段已经过去，他们进入了“磨合” 阶段。



恋爱中的女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浪费朋友的时间而不自知，我开始有点不耐烦，“Cindy，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开一个会。”



“啊，那好，” 她意犹未竟，“晚上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好，今天晚上恐怕泡汤。



“七点。” 我无可奈何的说。



“那我晚上给你打电话。Bye-bye。”



“Bye。” 我关上手机，叹了口气。



“哼哼，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 不知什么时候，Jason 已经站在我的身边，装模作样的板着脸，眼睛里却透出笑意。



“你，偷听我打电话!”



“没有啊，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准备挂掉了。我保证，一句都没听见。”



“是一个朋友打来的，她正在谈恋爱，所以，话很多。”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啊…… 明白了，girl talk。” 他调皮的眨眨眼，“这个周末有空吗？”



“又要加班啊？”



“不是，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准备一起去爬山，有兴趣一起去吗？”



“好啊。要开车吗？” 我脱口而出。



“那就说定了。我的车比较大，星期六上午八点我来接你。”



整整一下午我的心情都很好。Jason 终於约我一起出去了，虽然，大概还有其他人，可是，他终究想到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