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有一个星期了,享受老爸的面食和老妈的照顾,几乎每天还会出去吃喝,只几天,我就觉得更胖了。
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才早上就觉得热气升腾,一定是个大热天,今天就不出去了吧。“妈,我今天就家里吃了。”
“你也该在家里吃几顿了,回家这么几天都不够你折腾的。”
我笑笑,也是,我回国作什么来,美其名曰看爹妈的么。随手抄起本杂志翻着,突然想起,身份证好像落在了涛那里,回来第二天拿着去办儿子的一些手续,因为没用上随手扔在他车里。怎么随便放身份证呢!我自己在家的驾照决不会乱丢的,大概觉得身份证已经不那么重要,或者不代表自己的身份了?我心里检讨着又解释着自己。
涛是儿子的父亲,每次回国都不得不见的一个人,为了孩子。我很讨厌见面的火药味,看我穿戴得体就讥讽我显派财富明摆着给他看,听我提起家事就指责我讨债企图追要我的那套房子……虽然每次电话或见面前我都不住提醒自己:当耳旁风,别计较,何必,离都离了,还有什么必要一肚子气呢?净身出户我都不在乎,还在乎他现在的态度么?可是人很怪,道理是懂的,但是见了,面对他不尊重不耐烦的嘴脸,心烦起来,叮嘱自己的话也就忘了。冲突经常免不掉。
打了他的手机没人接,公司,没人接,试试家里,仍然是没人。这样的事情离婚前的最后两年是常有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找不到人的焦虑现在是没有了。等等吧。
电视里又播放《环珠格格》。“妈,这么礳唧的东西你们也都看得进去?”
“没别的更好的可看,这不都第二遍了还看呢吗,当热闹看嘛。”
“我还以为您老还为小孩子的假哩假气的爱怨纠葛伤神呢。”
“有你的事闹腾我,我还顾得上人家电视咋编的?”
妈妈对我离婚还是心有不甘的,稳稳妥妥的家,青梅竹马的爱情,说散就散了?虽然她知道我们为了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吵着闹着不是一年两年了。谁知道呢,如果不是青梅竹马,也许会散得更早。
“妈,你是不是宁愿我死耗着,捡别的女人的残羹剩饭破烂货,天天熬着将就着恶心自己?”
“那倒不是……”谁都希望不是的,可是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即便他不再招惹女人,看见他我也想吐,更别说让他的脏手碰我。
原本就不喜欢港台连续剧,现在大陆的就更看不进去。索性又抓起了电话,拨打手机,没人接,就又打了一次,留了言:“赶快回电话,别把我的身份证搞丢了!”留言的时候心里又是不耐烦。
半个小时后电话响了“喂,你打电话了吗?”
“对,我打了,你是谁?”
“我小珊,涛在医院,要住些天,先别找他不行吗。”没等我说什么她挂了。
这个臭婆娘,竟然堂而皇之地教训我了,你不还没嫁给他呢么?住院? 前天不是还活蹦乱跳地和我吵架呢吗?能有什么病?
坐立不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说:“妈,说是涛住院了,听说他最近有什么要紧么?前天还疯狗一样吼呢?”妈妈听了可坐不住了,一遍遍催我打电话,毕竟从小看着长大,一直当自己儿子的。
拨几次之后,电话终于响了:“月吗?我刚子,你一直打电话呢吧?那个什么,涛这边出了点事儿,你也别着急,有空要不你过来看看?我们在第一医院,你要来我就到门口等你……”刚子是涛的酒肉朋友也是铁哥们,大概小珊知道不回我电话也不是个事,就让刚子来处理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赶到医院门口,见刚子站在门口抽烟:“月,你先等会儿让我抽完这根,咱再进去。”我本来想笑,看刚子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脸上一点没有笑容都没有,我刚咧开的嘴赶紧闭回去了。“有点重,你有个思想准备,前天晚进来抢救,脑出血,今天刚有点清醒。”我脑袋立刻大了,不知道该想什么说什么,任刚子拽着往里走。
刚子把我摁到一个病床前的椅子上,我有点木然。床上的涛脸歪着,嘴不听使唤,哼哼两声算是招呼,一条腿在被单外面,我下意识地伸手抬了一下他的腿,帮他掖了掖被单,他的腿好像很沉。刚子抬眼看了看我,“嗯,这半边没知觉了。”我张了张嘴没说话。刚子接着说:“看你顺手的动作,十年的夫妻,看得出的,唉……”
我还是没什么可说,只是直直地坐在那,盯着对面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只觉得手脚和脸都冰冷,突然感觉到落在自己胸前瀑布般的泪水。
我哭什么呢?他曾经鲜活的身体?我们曾经如水如火的在一起的日子?曾经牵着手臂在河边的漫步?或者嘻嘻哈哈骑着单车的你追我赶?或者大呼小叫地为了大事小事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