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玫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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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微的脸“腾”一下红了,想为自己家人辩解,却不知说什么好。好一会才“嗯”了一声,虎子正转过身,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回过头来。

小微又低下头去。两个人僵立了一会儿,终于,虎子转过身,
踢踏踢踏下楼去了,一面走一面哼着“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调子走了一大圈之后居然有惊无险地稳稳落回原处。

第一次见到虎子,是楼下丁家刚搬来的第三天。那天傍晚下过一阵小雨,地上湿润润的,看不见草,却泛着股淡淡的绿意,街边法国梧桐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满天的云被风吹着往西飞,越靠西颜色越妖娆,空气清新甜润,吸进嘴里,仿佛天地间一杯玲珑剔透的刨冰。

那是小微中意的天气,这样的天气,她喜欢一个人站在沿街的阳台上看天空。不知哪家的收音机正在放评书,单田芳踢踢踏踏地讲到关公走麦城,古人的悲剧在今人的演绎里,苍凉里透出热闹;又不知谁家做了糖醋排骨,气味里飞溢着浓油赤酱;一个斜挎书包的孩子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滑过街道的转弯口,脸上带着无限欢快。所有这些融在一起,构成一种市井而精妙的平衡。

可是那一天,平衡被打破了。楼下的院子里,两道墙的夹角上搭起一个架子,上面挂了个沙袋,有一个人光着上身,穿着蓝底白条的运动裤,蹲着马步,像见了八辈子的仇家那样使劲打那个沙袋,一边嘴里嘿嘿哈哈的,短短的板寸头被汗水浸湿了。那个人身材高大,后背形成一个标准的倒三角,肩膀的肌肉棱里棱块,随着手臂的动作上下移动着。

已是深秋了,小微穿着厚厚的毛衣,毛衣里是高领羊毛衫,高领羊毛衫里是棉毛衫,看那人光着上身,连带自己牙根里都觉得有些丝丝的发寒。她抱着手臂,有些惊奇地看着那人身上的肌肉戏剧性地随动作微微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那个人突然飞起两条腿,交替而过,重重地踢在沙袋上,一个翻身,很漂亮地反转,稳稳落在地上,正对着她。小微的突然出现像是让他吃了一惊,一双浓密的眉毛扬了起来,但是惊讶的表情没有持久,他很快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伸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看啥呢,丫蛋儿?”那人的声音里透着一种介于热情和放肆之间的东西,普通话里夹着点北方口音。

小微愣愣地看着他,左脸上泛起一个微笑,右脸却不肯合作,于是摆着一副尴里尴尬的表情。

那个人拿毛巾擦完脸,又在头上使劲地揉了几把,一边揉,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小微。

“你叫什么?”那个人问。

她没有回答。那个年纪的小微处于一个莫名其妙的时期,见到陌生人,如果不是必要,极少开口,不要说和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搭讪了。

“你姓于吧?”那个人又问,一边问,一边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蓝白条子的运动服套在身上,一身的疙瘩肉像是被运动服吃了进去,人整个换了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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