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林:我和他

  曾经年少
  我是李溪,来自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长得也不怎么样,就是曾经可以被人记住的独来独往,也因为在这异国他乡而被忽略了。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我都忘了什么是高兴了!
  我混的不是什么名校,没什么同乡之类的熟人,当初要不是因为我有钱,也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我没有介绍我为什么到来吗?请容我想一下,再细细说于你听。
  我说了,我是李溪,来自不大让人熟知的南方小城。我来到美国,是因为我没什么专长,就会惹祸。父亲大人不想再为我收拾烂摊子了,就把我打包送到了美国。
  其实我也没惹什么祸。我只是自小跟着父亲辗转于各个地下赌场,和那些与我一样被迫早早认识人生的小孩一起,偶尔发生口角。
  我的防身术不错,或者你可以称赞我实战技术不错。父亲还没赚到什么钱的我的小时候,我跟在他的身后没少见识一些肉身搏击战。父亲的技术不济,眼力却是不错,老拉着我在旁边、为我分析哪些拳脚是致命的一击,哪几下是累赘。我的记忆力不错,运动神经也是不错的,在父亲的指点下,我也学会了很多保命的技巧。当然,我惹祸的本领据说也是日见增长,可惜我却不怎么记得了。
  到了一定的年龄,父亲终于安定了下来,他在一个地级市买了房子,给我找了间学校上学。他还是忙着赚钱娱乐,照顾我的任务他交给了从劳务市场请来的阿姨。他那几年的运气不错,逢赌必赢。每次回家,都问我缺什么没有。我能缺什么?吃穿用度都不少,父亲还赶着时髦给我买了钢琴,我也没什么好要求的了。父亲不依,老要我选。一急,我就喊:
  “家!”
  喊了出来,父亲和我都楞住了。我们都没想到家是什么样的,却是憧憬要一个家。父亲讪讪一笑,给了我他这一辈子第二个英明的抉择,他说:
  “现在你爹给不了你家,要不,我先给你买地?等你长大了自己建个家?”
  我翻白眼,立刻答应。于是,我便三不五时地从我父亲手中接过地契,在我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便有了一个专门用来放地契的保险箱。
  接下来的几年,父亲突然对做生意有了兴趣。他在小城里开了间小小的电线厂,虽是小作坊,生意也还算过得去。我们突然成正派人士了,我有些小小的不习惯。还好,一下适应了。
  那时候城里的摩托车多是国产的。父亲为了奖励我竟在他的生日席上弹了首生日歌,拉着我的手死活要送我一辆进口的大黑鲨,我盯着已经快憋不住笑的阿姨,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隔天,他牵回了我的小黑。太大了,我有些吃重不住。在他的殷切期盼中,我只好跨坐上前,三两下,竟也是可以发动行走了起来。
  再隔天,我在他的期盼中开着小黑进了校园。多轰动啊,校长立刻约见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呢,他就打电话到我家投诉了。
  父亲进办公室的时候那个得意劲!他以为学校要表扬他女儿能开车了!校长婉转开口,要我父亲大人不能放任孩子不守学校的规章制度,不能纵容孩子的娇奢生活习惯。父亲一直没开口,不时看一下我,笑得无所畏。
  后来问了一下父亲当时想的是什么,他说他就想当初怎么没把学校附近的地都给买了,这样也就能在校门口给我建个车棚了。
  校长见父亲无动于衷,一急,找对了父亲的弱点:
  “你就不怕李溪出了交通事故?”
  父亲后来承认,就这一点他就把我的小黑给收了起来,我可怜的小黑,就这样成了摆设。
  后来,我上了初三,还好,课程不重。父亲还是忙着自己的事业,他倒是不怎么出去娱乐了,老爱在家管着我做念书。他说这一辈子就指望我给他长脸了。我被他烦怕了,猛灌他酒,一边循循善诱地开导他:
  “老爹,你就不想要一个男孩好继承家业?你就不想在家产在被你女儿败光前找一个更好的、更年轻的养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一番说辞奏效,父亲没过多久就找了个宜家宜室的三十四岁的女人结了婚。我知道父亲为什么没找年轻漂亮的,他说怕靠不住,他女儿小,怕被算计了。
  我小?哪小了?十六岁,身高号称160,体重就快到45公斤了!我也初中快毕业了!虽说没什么念书的天赋,好歹也在重点班混。再说,我那几个从小在赌摊一起混的老朋友也找上了我,偶尔也一起出去摸上几把,生财有道嘛。
  父亲不怎么在意我和谁一起混,芳姨——就我那后妈就不行了,她老要我离那些伙伴远一些。她给我规划的路就是重点高中、重点大学、重点单位。那时候她瞄准的单位就是电信局,那是她给我定的人生目标。
  后来,我当然搞黄了她的理想。
  赌博对我来说算得上是家学渊源了,举凡麻将、纸牌、牌九、跑马、赌球……只要你说得出,我基本上都能玩。剩下的只是精不精通的问题,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多玩几次,我就熟手了。
  那时候最常玩的是赌桌球,钱不多,一杆到底才100块。桌球很多是技术活,我们几个小孩子 也算赢出了名。于是,就有了我后悔万分的举动。
  那一天照旧跟着我的伙伴一起到桌球馆,刚找了一张台准备先热身,几个大青年就围了上来。他们的要求也不过份,只是要和我们分帐。我对没什么脾气,那些同伴就不同了,他们拿着球杆就打了起来,我还没溜到边呢,那些大青年的啦啦队就围了上来,四个打扮入时的女子冲我狰狞地笑着,我能怎么办?只好不顾危险地冲了上去。运气还真不错,我赢了!她们拿着球杆多是近不了身的,怎么敌得过我的贴身肉搏战!
  接着是一个男青年上来,想来是要为那些女子们报仇的吧。却不怎么济事,被我举着板凳吓坏了。我一个抓不稳,竟是生生把板凳砸了出去!大家都被我的彪悍吓坏了!我也尴尬地冲那个还没被砸到的幸运儿道歉。一场冲突,竟是戏剧性地落幕了。
  接着,我一到学校就被请到校长办公室。不为别的,竟是有人举报我在校外参加集体斗殴!这一次请来的家长是我后妈,她差点晕掉!我也不想解释,她不就有了孩子才这么脆弱吗?
  在校长的黑脸中,我被领回家“教育”了一周。那时候我父亲早买了一辆面包车,还是日本进口的,在小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了。
  他关上门让我后妈给我检查身上的伤痕,得到她的再三保证后才舒了一口气。他也不含糊了,这一次,是铁定主意送我离开!
  他的动作倒是很神速,一周的时间还没过,他们就把我送到一所全寄宿学校了。我从小就有很强的适应性,到哪都像到家一样,不怎么介意地就把我以前的同学全忘了,虽说有些薄情,可他们也没对我有多留恋啊。
  新的环境并没带给我多大的改变。我照旧踩着布鞋上课,成绩还是保持中上,不怎么和同学来往,也不怎么讨老师欢心。
  倒是很快,我刚升上高一,我弟弟就出生了。父亲抱着他献宝一样窜到我面前,那个得意啊:
  “来,宝宝,给姐姐笑一个!”
  我巴着父亲看宝宝,那软塌塌的一团我怎么敢抱?僵硬着身躯突然介意了起来:
  “爸,我小时候也这样吗?”
  父亲傻了一阵,皱起眉头回答:
  “没啊,你小时候就一小美人样,我每天就带着你出门炫耀。”
  我嘘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的父亲,多悲惨的往事也被他轻描淡写地略过。
  我的母亲是难产死的。我的父亲,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着我这包袱一步一步到了现在。今天见了弟弟,我才知道养一个新生儿是多么麻烦的事情。而我、是我父亲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带在身边的、从没被遗忘的存在。
  “爸,你要对芳姨好!”
  芳姨的出现,才让我们父女俩有了家、才有了这可爱的弟弟。芳姨对父亲的好,我一向看在眼里。
  “知道了。”
  父亲把弟弟送回芳姨的身边,牵着我到书房,门还是敞着的,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并不一定要关上门才可以说。
  “小溪啊,你把你的保险箱放银行得了。”
  我等着他继续为我打算。
  “你爹我四十岁啦,又有了儿子,万一有个什么,你还有那些地。”
  我冲着他白眼,这是什么话!
  “你就看不起你爹得了,就这事,你就得听我的!你芳姨人是不错,可也不能不为你打算啊。再说,要真的哪一天你爹又把钱给娱乐光了,还不靠着你东山再起啊!”
  我白了父亲一眼,不能不照着他说的做。芳姨这些年也只知道我父亲赚了多少钱,对家里的一些不动产之类的是毫无所知。父亲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命根,我怎么可以拗了他的意思?
  我在那全封闭的学校呆了三年,就一个地方混得不好——外语。那加拿大来的外教差点没被我气死,好好的一个单词到了高三我还老用土音做标示。后来我弟弟、就我那后妈生的孩子——李照溪在我们搬家的时候看了我的中学英语课本,笑到纠结,还学了好一阵,被我楼上楼下追了好几圈。
  其实现在想想也挺有趣的,就那最简单的“Excuse me”我还能给掰成“噎死求死 米”。就因为这不好,我老想着高考要不考这一课那些清华、北大对我来说真是易如反掌!我父亲对什么名牌大学没什么兴趣,他只要我能考上大学,管它好坏,就算是给他长脸了。
  那三天的高考还真不是说笑的!天气又热,大家都紧张兮兮的,我那几晚睡得也不踏实,同寝室的一个深圳女孩老半夜惊醒,她说考不好她家就要把她塞美国去了,她就怕去美国变一大胖子回来!打又不能打她!我也不会安慰她,只好承诺她要去美国我按月给她寄大米,不吃那洋垃圾一定还是窈窕淑女。这承诺只起了一小丝儿的作用,她还吵着闹着,我也就不理了!我父亲可没我那么好心,还记得给我寄大米!
  我撑着考完了三天,立刻打包回家睡觉!我家小照还在家里养着,有些不禁风雨。父亲见我回家,拖着芳姨就游北京去了。他是想我照着他的样子带小照,他的环境比我好太多了,就怕以后五毒具全!
  我能怎么样?在十九岁的那个暑假,别人拿着父亲的钱满世界逍遥去了。我带着父亲逍遥的结果满世界角落找钱去了!
  小照不好带,不大爱吃饭老要喝奶,我一开始还娇惯着他,一来二去发现也不是办法,那小子竟是学会哭着来达到要求了!要是哭就能解决问题,那活下去还有什么难的!我想了一招对付他,用苦凉茶泡他的奶粉,没两次他就对奶粉没了兴趣!跟着我喝粥,阿姨说饭还是太硬了,小照不能消化。我不强求,那两个月,我只教会了他摸麻将!
  我考上的是广州的一所大学,名字就不大好说了,那会被所有的校友鄙视!反正,我对得起父亲给的那些高价学费。
  大学里我做得也不多,还和我那深圳同学一个专业也一寝室。她暑假考了驾照,她家为了奖励她混上了一高等学府,还买了辆车给她。每天下课就怂恿着我和她上街兜风去。我本来就不是擅长交朋友的人,又被她拉着,一学年下来也没认识几个人。那时候深圳广州之间的高速还没修好,她要回家老爱拉着我一起回去,说是壮胆。我能怎么样?就她那眼力,一上环城高速就想自杀的人,我不陪着她早回老家看山去了!一上高速路我就和她换座位,我的驾照是十八岁那年考的,比她还早,关乎生命安危我是决不撒手的!
  老跑深圳的结果是我找了个深圳的男朋友。那男的长得还不错,一张嘴厉害着,他是靠嘴吃饭的律师。话说这关乎我小时候悲惨的经历。小时候老在那不合法的场合跑老跑去,每天都担心警察叔叔把我和父亲关了起来。那时候就想,要有一个律师在旁边帮助我们就好,说不定把法官说蔫了还给我们钱呢!
  他对我要求太严苛了。老掐着时间叫我背书,他家好像出了好几个律师法官之类的人,老要我也考一张律师资格证。我那时候对法律还有些兴趣,幻想着父亲要不小心进去了我来可以救他,要不,等小照长大最不济还可以为他打一场离婚官司。也就学得挺开心。我们每次见面总要先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对案件进行分析,偶尔我说对了还能换得他几个大赏,例如不吃西餐换中餐之类的!
  和他交往的日子我吻技进步神速,可惜没做到其他的限制级动作。因为那天我们好死不死上西餐厅吃饭,刚好遇到我小时候的伙伴也带着一女朋友上来了。他这几年听说靠地下赌场赚了不少,那女的长得也光鲜靓丽,我才一夸,那白痴就说了:
  “那是!就我们这样的,不就美女才看得上吗?正经的女人还不得到你老爹那年纪才够得上啊!”
  他女人没说什么,我身边的那一位变脸了,碍着面子不能发作啊!我那伙伴临走还夸了我找男人的眼光不错,怕我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让我有时间上他那玩上几把,还说那个谁谁谁也在念叨着我,老想把前几次输在我手上的赢回去!
  伙伴一离开,他就冷下了脸,说:
  “没想到一个女高校生还是赌场老手啊!”
  还没容我怎么地,他就甩手走人了。我只好狠着牙把东西吃完、把帐单丢到我伙伴的桌上,临走还从伙伴身上抽了几百大洋,谁叫我没带钱呢!
  我的初恋,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暑假,父亲上广州接我。我那室友高呼着要请我爸爸吃饭。看在她的一番热情上,父亲和我随她进了白天鹅吃自助餐。我是不怎么在意啊,就父亲那性格怎么能吃饱?他一从宾馆出来就找了间大排挡重新叫上了菜,对我室友说:
  “换叔叔请了!”
  父亲那豪爽的吃相把小美惊得面无人色,拉着我做粤剧唱派:
  “你、你、你每次说得那么文雅的就是这样的父亲?”
  我翻白眼!就是他不文雅我才父亲前父亲后的说!我要每天“老爹老爹”地叫,不就全无形象了!
  那白痴样还真得父亲的缘!
  “等下我们出去买块地,再给小美找些见面礼!”
  父亲又“呼噜”着喝了一碗汤,隔下碗让人上前结帐!
  “买地?”
  小美又是一惊,她老爹就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给她,哪能知道我父亲的用心良苦!
  父亲一脸地为难:
  “小美啊,叔叔也就才赢了那几把,下次再赢的话叔叔送你地。”
  我发现小美还挺像我失落在外的姐妹的!就父亲的那点钱,只能买些比较靠村的地,我瞄了一眼那地,位置还算不错,扫一眼中介,再看一眼父亲,决定了!
  “旁边的也卖?”
  “卖!都卖!”
  那土地主说了价位,把旁边的那一块也算进了价钱里,父亲看着我点头,笑呵呵地让我把意向书给签了。
  接下来的土地过户什么的用了两三天的时间,父亲跟着小美乐呵得差点不认我这女儿了。闲下来,父亲问我那地打算做什么。
  “建房子啊,现在这人口这么多,谁不想要房子?”
  “那家里的那些呢?”
  父亲这些年都没问我怎么处理那些地,一个说是送给我的,另一个也是怕芳姨知道了难处理。
  “先卖了一部分,再到这边来买一点。”
  我们那这几年的发展虽是不错,可哪比得上这国际性的大都市?我在中心区的那条街只能买这的一条街的半条的半条吧!
  小美在一边又是瞪着眼睛看!我轻薄地摸了下她的小脸:
  “美人,跟大爷回去乐呵一下,大爷我送你一套房子。”
  这些年下来,唯一熟识的同学就是她了。再说,我每次和她一起回家,她妈妈买的东西总有我一份,她爸爸也没把我当外人,每次有客人到家,都介绍我是他女儿。我是感激的,我也幻想如果我娘在我是不是也是这样地生活着,他们圆了我一个缺憾。
  小美随着我们回到小城。芳姨只招呼了她两天就又被父亲给拉到上海了。我这一次不但带了小照还加了个小美。经过我的一番教导,我家小照虽才四岁,也能把麻将摸得像模像样了。
  小美比起我更有适应性,和我的几个伙伴混得烂熟,每天一起床就和小照在麻将桌前找感觉,一有感觉急着上场杀几盘。
  小照有些看不起她的疯样,没几天就对她不客气地呼来喝去。麻将上两个人还不好分,小美拉着他玩纸牌。一个四岁的孩子再怎么有天分也栽在一个成年人的手里啊。看他们斗气,我也是笑,我娘在,是不是也一样看着我和弟弟吵闹?
  小美住得有些乐不思蜀了。她家一天一个电话要她回去见见亲戚,我也不留她,再说,市里这些天严打,那些赌摊都歇了。她留着也没什么好做的!
  她一走小照就狠拉着我玩麻将。这小子比我还拗,他不能在纸牌上斗赢小美,就更不想在麻将上输给她!
  那一天我拗不过小照的脾气,他偶尔还会用哭达到目的,他哭着喊着要上赌摊看人玩牌九,他现在对赌博有种莫名的狂热,就和我小时候一样。
  我带着他去了。那天刚好是我伙伴也在,他抱着小照找了凳子坐下,我只好也跟在旁边下注了。还没摸上两把,那白痴就把看牌的责任丢到小照的身上。我们玩得还算起劲,牌桌上的钱都较不得真,输输赢赢也就是那么回事。
  我们还在沉迷游戏的时候,警察来了。跑也慢了,只好乖乖地进了局里。伙伴想把我也弄出去,却是不行,上边有人施力,说是不让我跑了。我只好把小照托付给他,自己等着看谁想关我。
  出人意料的是,晚上就有人来看我了!竟是我的前律师男友!他黑着脸坐在管教的办公室,问:
  “还赌吗?”
  我一脸茫然,什么叫赌?我一直管那叫娱乐!
  可能我的茫然气坏了他。他一个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我也跟在他的后边出了局。他不看我,在上车前硬梆梆地丢下了话:
  “我看你也不用上大学了,丢人!”
  不等我回话,他头也不会地上了车,回深圳了!
  我接小照的时候听伙伴说,我们是一个外人报警抓的。就因为那外人有点势力,所以一切都迅速神勇,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我不怎么在意,从小就害怕的事情已经延迟了这么多年,在我们都可以承受打击的情况下才到来,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知道也等着该发生的事情发生,然后像了了心事一样,又开始笑话人生了。
  我只是没想到律师的眼里也有揉不得沙的时候。他竟是一口气把我告到学校,因为有公安局的证明,学校也不能装聋作哑,委婉地暗示我考虑退学。
  父亲那时候也回来了,黑着脸抽烟。还没怎么样呢,他倒是先下手为快地找了个名目把我送到美国来了!我还能怎么样?只能接受啊!父亲是他前半辈子已经被人笑够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他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也不能让人取笑!
  就这样,我到了美国。

  遇见
  美国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要娱乐一会儿还要开个老远的车,实在是太败兴了!我只能每天在这学校的图书馆溜来溜去了。那时候看了不少的书,比我中学六年看得还多,当然,多是中文版的!就我那破英文,应付一般对话也就算了,还让我看英文原著,我看我直接上医院挂急诊得了!
  我上了一年的语言学校,终于转入了正式的大学!
  父亲不想我回去生事,找了个庆祝我升学的借口携家带口地来美国探我监了。那七天,小照还央着我摸了几圈麻将,我却死巴着芳姨要吃这要吃哪的。
  没在国外住过,我真的不知道我爱国!我真的、真的、真的想死踏在自己国土上的感觉了!可惜,我被放逐了!
  开学没三天,我就找到借口回家了!
  我的房子建好了!
  时间也不长,快一年了才完工。我要回去验收!也不想告诉父亲了,直接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回国了。
  我是直接打票到广州,小美叫闹着要接我机!我想啊!就她那白痴样,我怕我到了广州她还在机场路上打转!我离开广州那一年,她迷路的次数快比得上她吃饭的次数了!
  机场的人还真多,送我来的美国同学用一句刚学会的中国话和我道别:
  “小溪,再见!”
  人来人往的机场,这一句话还是引起了身边一个亚裔男子的注意:“小西?”
  那人长得还不错!一脸的戏谑也看不出流气,我高兴,中国人啊!还说得一口漂亮的普通话!
  “是!小溪!”
  “我妹妹也叫小西。”
  男人对我和善笑着,就为了我和他妹妹同名!我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国外住久了,随便一个中国人我就觉得是潘安再世!更何况,这再世潘安长得挺对我胃口。
  “回国?”
  我跟在他的后边朝里走,一想到我的祖国,心情太轻松了,也就乐得与人搭讪。
  “是,回去给我妹妹庆生!”
  他也是一脸的轻松,想也是常年呆在国外的人,一逮机会回国也是乐得心花怒放!等着检票的时间我也有些妒嫉那个和我同名的女孩,我家小照什么时候也能搭乘十几小时的飞机为我而回家?
  飞机上中国人还真不少!我一个乐呵,要了一个牛肉炒河粉!多礼貌啊,还为身边的美国佬推荐了一翻!就这一年,我的口语真是突飞猛进啊!
  下机的时候又是遇见了那个男子,他冲我微微一点头,身后的那一声祝福让我为我的出生地自豪!
  他说:
  “小西,愿你健康!”
  看吧,父亲还是挺有先见之明啊。据说,我娘最喜欢住溪边,没钱买肉的时候还能摸上几只小虾。当年,我就出生在一小溪边,父亲贪图方便,就叫我小溪了!就为这名字,我还得了陌生人的祝福!
  我看着那人在一宝马前停住,回头,对我笑:
  “小西,送你一程?”
  我摇头,一到中国人的地方,我的警戒心也回来了,一陌生人的车,哪是可以随便上的?他也不坚持,又是对我笑了一下:
  “小西,再见!”
  我对他摆摆手,上了计程车,粤菜,我来了!
  我在新荔枝湾点了一大桌的菜候着小美的到来!想当年我还打算为可能沦落蛮夷的小美寄大米,没想到我流落异国400多个日子,也没见她给我寄一粒米!
  “小溪!”
  她还是那样,老远就鬼叫!这一年多不见,她竟还是单身付宴!我把头低下,有些傻气,什么时候对她也生出这般的感触,不过是一年,我怎么忘了她的麻烦劲!
  “白痴!”
  “小溪,我的小溪!你不是到了美国吗,怎么还是一非洲难民样!”
  她坐下也没客气,朝着那白斩鸡一个劲地进攻!我白了她一眼,这女人!一时间也没了久别重逢的心情,两人一劲地比赛吃饭。
  咽下胃里能容的最后一根青菜,与小美相视一笑,我还没怎么样,她倒是突然红了眼圈:
  “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我别看眼,大庭广众的,我最怕引人注目了!也是可怜,小美家赶上了邓小平同志南巡的好光景,每天家里流动不清的钞票牺牲了所有家庭成员的相处时间,看似热闹的家庭却总让她寂寞。高中被课业绑紧了,对玩乐缺少心得!大学虽是出笼的鸟,却没了伙伴,她那娇气的样子更是容不到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中去,幸好,大一的时候还有我相伴,一等我被流放,她和寂寞又是如影相随。
  小美吸吸鼻子,赶着我陪她逛街。我嗤鼻,就我的耐性,只有天河城还可以忍受,她偏爱什么北京路大学路上下九的,人挤人倒看成乐趣了!
  她也是一脸的不服气,斜眼看我,也哼了一句:
  “你以前娱乐的地方不也乌烟瘴气吗!”
  我收了气焰,她是常有理。
  一路朝南,红灯不断。国内就这一点不好,油门从不能一踩到底。
  “小溪,房子一平方要三千左右了,你真的送我了?”
  我白了她一眼,答得没好气:
  “怎么,嫌我小气!”
  八层的建筑,父亲也说把第三层送她得了!父亲说得比我粗俗,在美国,我和他上超市买菜,他说:
  “小溪,要送趁现在,以后房价飙升送的话,你爹我心疼。”
  难得有一个正常人家的女儿能和我相交颇深,他怎么不满心欢喜,就是送一块地,父亲也不推托吧。
  一番拉扯,她倒是难得地发挥善心,说是体谅久不见地大物博的人还是到大地方好,也好知道自己错失的并不严重。天河城里的气氛与国外一般的超市并没什么大的区别,这就是国际化了,要不是身边那些偶尔的话语,我也分不出我到底身在何处。
  小美每一家店都不想错过,到了一个意大利品牌的鞋店,她也是兴致勃勃地走了进去,我有些蒙,就这店,一双最普通的鞋大概可以顶我们在大学一学期的生活费了。
  “美人,你加入我们伟大的党了?”
  她一个白眼,哼了一声,利索地指了几双要试穿。
  “那是!只有我们伟大的党才允许我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我一个冷哼,她家的钱多,我家可是父亲一个风里雨里辛苦赚下的,哪能学她!我走到一柜前认真研究这鞋贵在哪了。
  “小溪,过来帮我看一下。”
  店里的人也不多,小美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个与我背着身子的男人转过来,斜眼看了我一下,笑:
  “小西?我妹妹也叫小西。”
  我挑眉!这是最新的搭讪方法吗?我看了一眼镜子里边的自己,还是那副平凡普通的样子,怎么老遇上这一调调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儒雅地痞,更是难得的是,在广州这种地方,普通话也能说得这么京味的男人很少见。
  “是吗?不会是给妹妹买生日礼物来的吧。”
  那个机场男不就是为“小溪”的生日回来的吗?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也不怕我告他性骚扰!
  “聪明人!遇到谁了你才知道?”
  他又瞅了我一眼,示意店员把几双他看中的女鞋包了下来。结帐的那个萧洒让人眼红,临出门,他特地到了我们的身边,这一句祝福,让我很想认识那个与我同名的女孩,他说:
  “小西,愿你健康。”
  小美看着他离开,扳正我的脸压低了声音:
  “小溪,你怎么认识他?”
  我拍开了她的手,什么认识他!
  “他是李勉,他老爹据说打个喷嚏我们这边的大人就感冒了。他老娘更是开国功臣之后,我哥哥用了多少劲还没怎么搭上线。你认识也不早说!”
  小美一个劲地咋呼,真是的,不就一太子阶级的人物吗?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你要改了名字他准认识你。”
  李勉?那他妹妹也叫李溪了?还真是巧合!
  小美缠着我把话说清楚,她一个嘀咕,立刻拔电话回家:
  “哥,听说李勉的妹妹快生日了,他为他妹妹买了几双鞋子。”
  毕竟是奸商家庭出身,到李勉离开的柜前研究了一下,报出了数字,顺便好奇:
  “哥,你怎么没为我买鞋子?”
  是,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有一个哥哥不远千里远渡重洋为她的生日回来?又该是什么样的妹妹,才有一个哥哥为她的鞋子一掷千金?
  小美收了电话,有些不解:
  “我哥说李家只有李勉一个孩子,没妹妹。”
  我也不解,那些人离我太远,谁又知道那些遥远的背后藏了什么。
  “理他!就为了这名字,这几天没少被问候健康。”
  许是健康又触及了小美的神经,她又是电话汇报给了她哥哥。我也无聊,认识小美这些年,没见她这么为家里尽心。
  “废话!我哥老早就开始操心我的终生大事了。我的目标是——特权阶级!”
  “屁!我还以为是没蛀牙就好!”
  我对灰姑娘的水晶鞋没什么兴趣,天下哪来的免费午餐,特权阶级,谁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我还是好好地过我平凡的人生就好。
  健康,看吧,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公主一定是健康出现了问题,要不然,她的哥哥们怎么会对每一个和她同名的人都寄予健康的祝愿?
  我是为我的房子回来的,多少还要光顾一下的。只是一个壳而已,我对它没什么感情。小美却是有些激动:
  “我的房子啊!小溪,我爸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就是送我到那鬼地方读书,然后认识了你!娘的!我也有壳了!”
  我翻白眼!好像和她在一起我老爱翻白眼!这世间,要没付出又哪来的收获?
  父亲对我的回来并没多言,在家呢,他怎么也不会让芳姨有机会听到有关我的财产问题。我也乐得清闲,和以前的伙伴颇多联系,他们在各个角落都有自己的触手,我手上的一些土地也该出手了,钱不流动哪来的价值?
  小美到家接我到广州,我还要从那出国。可怜的胃,在享受了近一周的人间美味之后,又要过上茹毛饮血的日子了。
  “上哪吃?牛排?”
  小美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地图,努力检查她来的路上到底错在哪了。这个白痴,每次都可以转错路口。
  “想死就早说!”
  牛排?但凡那些蛮夷食物都是我反胃的东西!小美嗤笑,不屑地一撇嘴:
  “还真爱国啊!当初就该报农业学院,到哪都可以自己种大米。”
  我龇牙!
  “小溪,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当初报的是教育专业?”
  我减下速度,还能为什么?不就为了那几个月的假期?说钱吧,我也不怎么缺了,父亲为我打算的太多了,只要有一个正常的工作,不至于让我无聊到每天娱乐,我想,那就是父亲的最大心愿了。
  “好吧!为了哀悼中国的教育事业少了你这样一个人才,我请你上白天鹅。”
  这就是小美的品位了,除了白天鹅还是白天鹅。我的白眼还没收回,她一个裂嘴大笑:
  “那些特权的长辈不就常到那边吃饭吗?”
  好吧,我不该高估她的智商,就这女人,还真是浪费中国的教育资源。
  自助餐也想遇上特权阶级?我还是对小美的智商无能为力。
  “怎么了?”
  很好,在她的左盼右顾中终于有分神注意到我了。我翻白眼,还能怎么样?
  “小美,我们一个人多少钱来着?”
  “288!”
  看!就是价位也是为我们这种媚富人种准备的!还“易发发”!哪个特权阶级要用到这种低俗的好意头?
  “你的王子他爹会花这价钱到这里找儿媳妇?”
  小美眼巴巴地看着我,还是气愤我破坏了她的美梦吧:
  “来,大爷,哪的好?”
  我丢下那龙虾须,哪好?白痴!
  “厕所!高级宴会厕所。”
  小美瞪着我,气极反笑:
  “我怎么就交了你这白痴做朋友!”
  “爱信不信,谁不用上厕所?特别是宴会上的权贵,哪个不是老借着尿意逃避他们不喜欢的东西!”
  我挑了一只“濑尿虾”,好,肉质鲜美,不亏了这288的价位!
  “小美,我没打算让你每月给我寄些大米之类的东西,但偶尔给我邮些干货我是不会反对的!”
  我抱着小美,借机在她的肩膀宣泄一下这一年来她对我的淡漠。
  “知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食品邮寄的限制有多严重!”
  她揉着被我重拍了几下的肩膀,又是雄心壮志地立誓:
  “等我嫁了特权阶级,我按三餐给你送外卖!”
  我翻白眼,还真是外卖哩!我头也不回地往前去,有钱真好,隔个太平洋也像溜马路一样,只要准备好时间和金钱,什么时候不能回来?又那来的离情依依?
  我只是在机上打了个盹,又回到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了!机场上那些红红白白的脸孔让我眨了下眼睛,我那同学到底站在哪个角落?
  “小溪!”
  幸好!我呼出了一口气,她还知道叫下我的名字!
  “小西?”
  “是!”
  条件反射一样,我回头答应!天!还是那个机场男!他又到美国了!
  “我的妹妹也叫小西!”
  废话!这不是他几天前的说辞吗?我还没痴呆,哪会那么快就忘记!
  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却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可怜的人,不会有恋妹情结吧,一离开妹妹笑都不会了。
  “小西,你要健康!”
  他看着我、或者,是看着那个和我同名的女孩,说得多慎重啊!又是不停歇地,与我错身离开!
  这个人!我咬牙,他们是逼着我承认我妒嫉那个和我同名的女孩吗?
  那个,也叫李溪的女孩,一定要健康地活着让我认识一下!

  再度重相逢
  我还是在图书馆荒度我的青春岁月。那些看不完的原文书让我头痛,当然,那些说着我听着糊涂的语言的同学也让我头痛。我每天在图书馆的各个角落游荡,看能不能撞上个中国人,就算他说的是满洲话,我也高兴!娘的,我从没这样渴求过祖国!
  小美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王子。不是她要的特权阶级,她说得很是遗憾,我也遗憾,她的男朋友,竟是我们以前的同班同学。我真是不懂了,就小美那花钱如流水的样,一个小小心理系的本科生,能对付得了?
  我还没天真够,那边又是一句话甩了过来,我就知道!就她那样,哪信得了有情饮水饱!她的王子,家里也就只是卖车的,一般吧,也就只开了两个分店。瞧她那得意样,我给了一个黑脸立马就关了电脑!她的饭有人管,我还得自己出去吃!
  我有没说过美国的食物?
  我爱国,一向是体现在实际行动上!我到美国的第一件事情,找的就是中国菜的外卖,其次才是厕所!
  总之,我对学校方圆十里之内的中国餐馆是无所不知!我骑上我的小小铁马,慢慢悠悠地朝学校西门外的一个潮汕菜馆前去。想也可怜,我在家的时候,最早的车还是一辆摩托车,上了大学,虽是老充当小美的司机,开的也还是四轮的,到了这遍地黄金的异国,我倒是回归了,踩起了自行车。
  这餐馆的老头和我也颇是投缘。我自小跟着父亲走南创北,学了几句潮汕话,当然,那些潮汕的赌术我也略知一二,闲暇,老头也和我切磋切磋!
  我刚把马栓好,还没蹭进那香味四溢的小小餐馆,就见几个常在校园里见到的亚洲面孔兴冲冲地赶在我前边进去了。真是没办法,就是亚洲面孔,我也挑得慌,我只爱说中国话的中国人!
  “小溪来了!”
  在前头帮忙的是陈老头的老婆,四十来岁的女人,跟着丈夫飘洋过海掘美金来了,却还是离不开那锅碗瓢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我接过她给的大壶茶,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熟人啊,只能等不太多人的时候才轮得上了。
  “小西?”
  我抬头。还是有些意外,竟是机场男!他笑的时候有些说不出口的韵味,就是那一种痞子式的温暖,我喜欢!
  “对,小溪我身体健康得很!”
  我记恨!他担心的还是他妹妹的健康!
  他倒是不客气,端着茶就在我的对面落座:
  “我们见过?”
  还笑!我横了他一眼,显摆一下我的中国话:
  “先生!我们在机场上见了三次!你问候了我两次健康!”
  他抿了一口茶,看起来轻松惬意:
  “是吗?我都忘了。”
  看吧!我就说,就我这样的外貌,要被人记得,也是需要一番运气的!
  “你妹妹,我是说小溪,怎么样了?”
  我好奇!就因为这名字,我都跟特权阶级接触上了,我对面的这个人,说不定是我这辈子除能交谈上的最高阶级人物代表了!
  他来回摸蹭着杯口,一脸的柔和,是因为他妹妹吧,那个也叫小溪的女孩。他也寂寞吧,在这中国人不见几个的美国小镇,一见我这故乡人,又与他妹妹同名,那话,就更是藏不住了。
  他说他妹妹刚考上的军校,那个得意劲!我瞄了他一眼,什么啊,都考上军校能有什么健康问题!
  他说他妹妹是从部队考上的军校,高中没毕业就参的军,十八岁,还差四个月就高考的人就是不能等,硬是挤上了部队。就怕她后悔,家里人都磨着她,要她再想想,她倒好,什么话都不说就到了部队。不给电话,也不写信,家里人只能迂回地从她的顶头上司那知道她的消息。他妹妹也是厉害,就那几个月,新兵训练是多么地艰苦,她也没落下功课,她硬是应界考上了军校!还是学医的!
  “军医?”
  上天饶恕!我这辈子知道的军医就是那贴在电线杆上的“老军医”了!他斜了我一眼,我发誓,他刚才那一眼是蔑视!完完全全的蔑视!
  “她的志愿是法医。”
  好!有志气的小女孩!还法医!我一想到那死因不明的尸体就想吐!遇上个变态杀手,那还好,一刀一刀的血痕我还能接受;要遇上个长蛆的主,那还不把我隔夜饭都给整吐出来!
  “小溪,我是说你妹妹,有志气!”
  千穿万穿,马屁从来不穿!这个男人说的是中国话,声音又悦耳,怎么可以让他就这样从我的身边溜走?
  “她就是倔,她要的没让她试过是不会死心的。”
  明明是一句抱怨的话,他却还是说得满是宠溺,真是同名不同命啊!
  “我想,经过四年的严酷学习,她会明白,理想和现实的距离的!”
  我应酬着把话说到他的心尖上!这个男人,不就想要他妹妹在他的身边磨啊蹭啊的永远把他当英雄崇拜吗!
  “她不会,她会做到最好!”
  机场男的话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小溪,我是说他妹妹,真的那么好?好好的将门之后,不想努力把前辈们没享过的福给糟蹋掉,还要对着那些腐烂的尸体做到最好?这个女人,是不是嫌自己的家门还不够显赫,还想给家里花上再开花啊!我一时词穷,还是点头附和他的话最是理想了:
  “厉害!这个妹妹不简单!”
  他笑着看我,话却是一点都没有笑意:
  “怎么,拍马屁也这么不专业?好歹有些原创精神好不好!”
  我是顺应民意的好学生!立刻改口:
  “厉害!有这么个不简单的妹妹,实在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他看着我,倒是大笑了开来,渐渐停歇的笑声,还是让我心悸了一下,这个男人,确实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他抿了一口茶,笑过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家小西,也是这么容易见风转舵。”
  这一句,还是宠溺无比!这一辈子,也就他的小溪能得他这口气了吧?突来的负面情绪让我低落,转头看看周围,还有谁,是那个被捧在手中的珍宝?他敲了敲我的桌面,拉回了我的思绪:
  “你是这的学生?”
  我点头,这个男人,第一次对我好奇。
  “是,你不像在这上学的。”
  像他这样的中国人,我在这学校并没有多见。
  他也点头,缓缓地又是抿了一口茶,我妒嫉他的优雅,这个笑得并不斯文的男人竟能做出这般优雅的动作,不亏是我们伟大祖国的特权阶级。我也学他慢慢地举杯抿茶,想也知道,学不来他的韵味。泄气地放下杯子,我就是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贫下中农阶级小人物,哪能和他们这种含着金碗出生的人比较!
  “我妹妹,不喜欢喝这种茶。”
  好!厉害!这个男人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关于他妹妹的!这个男人,真的把妹妹当情人来疼爱了!
  “你妹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吧?”
  我问得小心,照小美的说法,李家只有一个儿子,突然蹦出的这个机场男和李溪,实在找不到对应的位置。
  “她和我都是同一个妈生的。”
  我诧异!难道,特权阶级的男人们也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那个李勉的妈妈怎么会允许?”
  机场男突然坐直了身躯,盯着我,换了一种口气:
  “你认识李勉?”
  我不自觉地缩了下肩膀,这个男人突然迸发的气势还是吓到了我。我也唾弃自己,明明猜到他们的关系,怎么还不怕死地问出了口!自古,大小房的孩子都是敌对的!
  可是,奇怪,怎么都是那么疼爱妹妹?难道都是恋妹情结?还是,妹妹比较没有竞争压力?
  机场男突然又是松了架势,他眯眯眼睛,看着我,又是笑得无害:
  “是我敏感了。小勉怎么可能认识你。”
  我发誓,如果我早知道他这一句话后的潜台词,我一定把他给活剐了!我天真!我以为他说的是李勉那公子哥儿不可能认识我这平民百姓!哪知道,他竟是借机说我长得不上台面!是!就他们那一圈人认识的哪一个不是年轻貌美又仪态万千的!
  我要早知道!
  可惜,我没有先知的能力,只好在这一刻,对他傻笑着。
  “小西是我妹妹,小勉和我们家并没有血缘关系。”
  得意!这个男人很得意李公子和他家没什么血缘关系!
  “哦!我说呢,怎么老说李家就一个儿子。”
  他又是笑得趴下,那愉悦,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的!
  “我是林北,很高兴认识你!”
  好吧!林北,不是李家的孩子。
  “我是李溪,很高兴认识你!”
  “我妹妹叫林西,东南西北的西。”
  “我叫李溪,江海河溪的溪。”
  原来,她是这个“西”啊。
  “那么,小溪,在这几天,我们可以一起用餐吗?”
  我能怎么样?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在寂寞的异国他乡、用一把让人温暖的声音说着我渴望的中国话,我还能怎么样?
  我在这一天,认识了一个在国内我可能怎么也搭不上边的特权阶级,他说他叫林北,我记得了。他也记住了我,因为我是李溪,和他的宝贝妹妹同一个发音的“小西(溪)”。

  三个愿望
  一个愿意出借耳朵的人,遇上一个爱说话的人,你说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林北喜欢说起他的妹妹,才几天啊,我知道了他妹妹喜欢的食物、颜色、不高兴的时候会有的表情……
  这是我们认识后的第七次晚餐。今天天气有些问题,突来的寒冷让我懒得出门,林北倒是好人得很,他请我上他住的地方吃火锅。
  我很谗!立刻换了衣服驾着我的铁马朝不远的他的住处飞奔而去。我对所有愿意下厨的男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我承认,我不擅长厨艺;我也承认,我被父亲荼毒了很多年之后,对食物的要求已经没有了该有的标准。
  林北住的地方比我的好。他有自己独立的厨房和卫浴设备,就是门前的草坪都比我住的地方青翠。我有些妒嫉,凭什么,研究活人心理的人吃的住的都比不上挖掘逝去岁月的人?
  他们的条件实在比我们好太多了!我站在他的门外,还是有些小小的不解。这种阶级的人物不是该走政治路线或者下海捞金吗?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专业,还跟着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团队挖掘一段不怎么出名的历史?
  “不进来?”
  是他的声音。我甩头,真是的,我为这种人好奇什么啊?只有我们这种小人物才担心着钱的问题,就他们那样的,担心的该是怎么花钱的问题了。他妹妹,就是鞋子也是别人给买的,还有什么地方要花钱的?难道,他家的钱是赚来看的?
  穷极无聊,我那不受教导的思绪又是随便乱跑了。我唉叹,真是的,跟小美呆久了,就是思维方式也有些问题了,回头让芳姨给我驱驱邪,长得不美还脑筋有问题,那就真的会是滞销货了。
  不能免俗地,我想起这次回国父亲与小美连手对我的打击。我已经21岁了,照父亲的理,该是很多男性围着我转的了,可是,我还是和我的几个伙伴一起混,而且,青春岁月,我竟然只交了一个律师男朋友,实在丢了女性同胞的脸啊。
  小美热衷为我分忧,她说我爱好不好。是,我爱赌博,这种爱好有什么不好?不赶时间不分场地,没有天时的不便、地利的不通,连人和都算不上,有时还一本万利。这,不好在哪!
  父亲的总结也很精辟,他说性别不行。他说赌博没什么不好,就是女赌徒没人欢迎,女人,太顽劣不行。
  真是笑话!我从小不爱说话,乖巧懂事人人夸!竟然嫌弃我的性别!而且,我哪里顽劣了?我把书从国内念到国外,言行有礼,衣着得体;烟酒不沾、性向正常,没有绯闻没上社会版,不时还捐款!我怎么看不出自己顽劣!
  没交男朋友我也急,这又不是我的错,缘分还没到嘛!边拖沓着在这房子中漫步,边对自己的过去做了一次反省,可是,我没错啊!晃晃脑袋,加快了脚步。这地方我来过一次了,在这几天里,因为我的名字,他对我真是好!
  林北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我对这一锅的汤底咽了咽口水,他不知道哪找来的蟹,加了海鱼一起熬的汤光闻起来就然人心旷神怡了!我对海鲜一向偏爱,没办法,乡下人!
  “坐吧。”
  我忘了称赞今天的林北了!他还是牛仔裤加T恤,却还是穿出了自己的韵味,怎么说,有些斯文的痞子气,或者,也可以说是有些痞子气的斯文!总之,他长得不错,在这满是白色人种的世界里,亚洲人长成这样的很不错!很不错!
  他招呼我坐下,还弄出了一瓶酒。我一看,不亏是特权阶级,喝酒也是国宴级的——茅台。我对酒不怎么有兴趣,只是,在国外啊,就是中国来的一支矿泉水,我也觉得是琼浆玉液了!何况是国酒茅台!
  我喝!
  我的酒量不好,只是一小杯,我就有些蒙了。他的酒量看起来不错,一大杯下起,还是面不改色。他看着我,那笑,我知道,又是和他妹妹有关的,他说:
  “我妹妹最喜欢茅台了,她说就它香,她的酒量一向不错,自小,她在章伯伯那边没少没训练。”
  也许是酒精的关系,我对这个和我同名的女孩有了更多的好奇,这个女人,她长什么样?
  “我没给你看吗?”
  我竟是问出来了!他拿了几张照片给我看。那些汤的水汽让我看蒙了眼,他妹妹,长得不错。身材高挑,站在两个男人的中间也不显得矮小,身材该是不错的了!她的五官与林北相似,穿着小黑裙的她有些神秘感,远看,就是一冷冷的小酷妹。那照片是在某次聚会中抓拍的吧,她站在林北和李勉的中间,三个人一起回头对着镜头笑着,相较与这两个男人的笑,她笑得有些飘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笑了,就是那种流于表面的笑意,说笑,又不大像,说不笑,又没有!总之,就是一不可攀越的名贵花种!
  我狠喝了一口汤,我就知道,我没念中文系是对的!就我这贫乏的修辞水平,一定被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字给淹死!
  我又拿了一张仔细研究,这一张是他妹妹和另一个男的在一起的照片,那个男的看着她,那神情,是不会错认的疼惜,就像每一次林北提起他妹妹一样的表情,带着会让所有人都妒嫉他妹妹的表情提及他的妹妹!这张照片上的妹妹微微低头,看不见表情却让人感觉她的孤寂,像是一个人被困在什么地方一样的落寞。
  “她不高兴吗?”
  我很好奇,被这么多人爱着、捧着还在孤寂什么!这个女孩,有什么得不到的!
  他垮下了嘴角,一下子就像被什么打击了一样,突然没了先前的得色。
  “她这些年情绪有问题。”
  不能说我敏感。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要有什么情绪问题,大概就是那种我们这种小人物不能奢侈得起的那个富贵心理病了!天可怜鉴!我的心理学还在入门阶段,就此用我一般正常的大脑推断,小西,我是说他妹妹,应该是自闭症患者了!
  “多看看心理医生,换个让她轻松的环境,没什么大问题。”
  我就是一蒙古大夫!怕什么怕,一个特权阶级的人能得自闭症是多么难能可贵啊!她竟然不是生来承受祖辈的福阴的,那就让她多多享受父辈没有的清闲吧!
  林北看起来很难过,他低头喝起了酒,一口一口,不说话。我也不能安慰他,这种问题,哪是言语安慰得了的。
  我不是很擅长用筷子吃这蟹,我喜欢用手。
  “小西,我是说我妹妹,这几年吃东西都不怎么喜欢用手接触了。”
  不用手?我楞了一下,难道是用脚?怎么训练的?
  “她喜欢吃山竹,这几年都是用汤勺舀这吃。”
  哦,是不喜欢用手直接接触啊!山竹那厚厚的壳怎么办?不用手夹一下怎么掰开?难道要别人先帮她掰开?
  我羡慕,这个好命的女孩!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蟹,不行,还是要自己动手,我不能想像别人帮我把蟹肉掰好放到我嘴里的样子,那过程,太不卫生了!
  “小西,今年没上学,她请了一年的假,到山区休养去了。”
  看!多好命的人!要是我生病了,休养?少做梦了!我看还是好好念好我的心理学,等着为自己医吧!
  “一般来讲,劳动会让人的心理有自我修复能力。”
  我发现这火锅的热气让酒气上升得更快!我有些头晕!看着这个诱惑力十足的男人,我心动了!我本就学不来清纯,对着这诱惑,不努力抓住,回国还哪来的机会与胆量?
  “林北,满足我三个愿望吧!”
  他有些震惊吧,那个表情。我也不理他,挥挥手,他要不答应,我可以把这几天他和说的话写下来寄给娱乐小报,嘿嘿,一定可以有丰厚的回报!
  “我想有个可以谈恋爱、上床、生孩子的男人。”
  我的愿望也是可怜得紧,只是要一个谈恋爱、上床、提供精子的男人。
  “你不是结婚的好人选。”
  他还没醉!这么多的酒也没让他有乱性的借口!还说我不是结婚的好人选!
  “结婚不是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只是三个!
  他看着我,又是喝了一口酒,那回答,清晰可见:
  “我答应,小溪。”

  甜蜜蜜
  我发现,和他在一起真的是享受!
  嗯,我忘了说明。今天是他正式答应我的愿望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请我一起出席他的朋友的一个聚会,据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我立刻答应了!怎么能矜持!他是我要求来的,再摆一下架子,他一定跑了!再说,我喜欢中国人的聚会,起码,降低了我得自闭症的风险!
  他过来接我的时候开的是一辆黑色的房车。原谅我认不出那名贵不名贵的车子,我爱国,只认识一些未来即将抵制的日本车。当然,为了显示我也是读过书的人,我还可以认出宝马和奔驰。
  今天的他穿得也不正式,还是简单的浅色牛仔裤和一件天蓝色的T恤,在电话里我已经被其吩咐一定是这样打扮了,我也是准备妥当等在门外了。瞄了一眼轻松开车的他,不得不承认,虽是一样的打扮,他穿得楞是比我好看。
  “怎么了?”
  他的开口带着一丝的笑意,就像是我做了什么惹他发笑一样。
  “你穿得比我好看多了。”
  好吧,我从来就没否认自己长得平凡,更没否认我自己本就是一色女。这个男人,越发让我心动了,还好他许了我愿望。要不然,我该怎么平衡他给我带来的冲动?
  他看了我一眼,满是得意:
  “小西说我穿蓝色的好看。”
  看来这个小西还是有眼光的!这一路的沉默也不是办法,他的声音不听也是浪费,我撇嘴日行一善:
  “小西,我是说你妹妹还挺注意你的穿着的。”
  看!他的得意劲又是来了!
  “那是!同一个设计师的创意。”
  接下来的路上,我又是知道了林家兄妹的穿着打扮习惯。他的妹妹一向是走运动路线,平日多是运动服,她有的他也有,也是同一系列,穿出去多是情侣装了吧。这个当然是我自己想的,想那个恋妹成癖的人也没说出口!当然,他还是抱怨了一下那些也穿得和他一样的林西的其他的莫名其妙的哥哥们。我该知道的,这个人,一定是不喜欢自己的妹妹被那么多人的喜欢着,却还是得意他的妹妹有那么多人喜欢!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的朋友住的地方是我不大认识的一个高尚住宅区,之所以我知道这地方高级,是因为我们开得挺远的,远到我只看见附近就这几幢矮小的楼房建筑。为什么是矮小的楼房,相信我,你要是看过我们国内的那些华丽的现代建筑,你就知道,这几幢楼房没有鲜亮的外衣,就是那些造型,也不是现代或者后现代的!不过,房子的前边那一条幽静的林间小道,与房子前边的一大片的草坪,一定不是没钱人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我也看了一眼周边光鲜亮丽的车子,那些我不认识的车,都用其流畅的线条和耀眼的光芒告诉我它们身价的不凡!
  这一刻我无比希望有一张牌桌,可以让我痛宰这些有钱没地方花的主!
  我紧跟在他的身后,与他的那些朋友打招呼。我只要摆一张笑脸就行了。
  他的朋友!原谅我对我们复杂的祖国不大了解!他的朋友竟是一口流利英文的香港人!
  娘啊!香港不是回归了吗?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还是喜欢用英文来交流?我巴在他的身边,不敢离开。主要是他们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他朋友的那些英文多是英国腔,为什么我在美国还要听一些我陌生的腔调?
  眼睛当然不能停!有钱人的地方怎么也要好好看个过瘾!
  这客厅不算大,比起我们的教室还是有些距离的。但那摆设,我该怎么说,就是那沙发,也是有讲究的。我喜欢那套在壁炉旁边的神几,可能很多人不知道那长条的案几是什么。那一般是中国古代有钱人摆放祖宗神位的神几,如果你能在上边放上对狮子就更厉害了,当然,一般是祖上有人位居高官才敢摆放的!那案几明显是有些年代了,我偷偷凑近一闻,还是有香味的酸枝木!我靠在他的身边,不着痕迹地盯着我心目中的黄金,上邪!明代的东西吧?那该是多少钱?
  按住自己不时飘向案几的眼神,看人了!人不多,就是几张亚洲面孔,却是说着英文的有风度的男人和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女人。我稍稍看了一眼那些女人的身上,宝石倒是没怎么看见,就是那手表,很有讲究,有一个头发又长又卷的女人,手表上镶了几颗钻石。这个女人,要跟我一起玩牌,我一定不会手软,太是有钱了!
  那些英文让我头晕,我拉拉他的衣角,他倒是好脾气地低头看我。我的身高,唉,在他这里也是讨不到便宜的。
  “怎么了?”
  我笑得有些心虚,我想上厕所躲一下这满屋的英国腔!对着这一张满是笑容的脸,却换了一个文雅的说辞:
  “我想去补个妆。”
  好吧!我也鄙视自己!我这脸上的妆就是简单的粉底和腮红,手上什么都没有,补妆?鬼都不信!
  他这种人精又是怎么会相信!
  “怎么,不喜欢这场合?”
  “不是,我以为都说中国话。”
  他笑开,微微提高了音调,那一口普通话,还是带了淡淡的广东腔:
  “大家都会说中国话啊,就是粤语和国语一起而已。”
  他的话才停下,身边的主人立刻换了一口粤语普通话对我道歉:
  “习惯了,我们都是这样沟通的,因为,”
  主人指了一下在一边喝酒的那个小平头和一个穿黄色休闲服的女子,接了下去:
  “他们说不来我们的中国话。”
  林北低声解释:
  “他们是马来西亚的,能听,说有些问题。”
  马来西亚不是也说中国话吗?我不解,算了,不就有些看不起中国人的华裔吗?忘本的东西不用跟他计较。
  “北,你的女伴是家里带来的?”
  主人站在我们前边和他说了起来。他微微一偏头,笑着对我的来历做了一番简单的介绍。他刚说我是小溪,那主人与已经站了一圈的人就恍然大悟,这个恋妹癖一定从没掩饰他对妹妹的情感!
  “北,西西知道吗?”
  主人插了一句,他也不介意,立刻点头。所有的人立刻就没了一脸的惊讶,像是就该是这样的。
  他接下去聊我的来历,我最想听的,是他怎么向大家解释我可以荣任他的女伴。
  他也不让我失望,他说他喜欢小溪(西)给他带来的轻松。我不知道这个小溪(西)说得是我还是他妹妹。我无所谓,只要他说中国话。
  他们的话题倒是很广,从那不能停歇的生意绕到了女人,竟还提及了国内的政治。我有些蒙,这些人,穿着打扮如此随性,刚才还调侃着不怎么上道的某个女明星,现在却是无风无浪地“听说”一些政治上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走不开,只是笑着听说这些可能已经离我很遥远的事情。他们还说起了一些重要城市的路政规划,我有些吃惊,他们提及了我刚建好的房子的所在地!
  为什么我唯一的房子刚好在市政规划的范围里!
  我还是抽空偷问了一下这消息的来源有没保障,他侧头看着我,说得轻巧:
  “我问问小西,这方面她知道多些。”
  我咂舌,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竟是知道这些,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聚会嘛,吃总是重头戏!我终于也等来了一餐豪门盛宴!
  原谅我长年生长于乡下!虽也和小美吃了不少的美食,但对这一餐,还是有些怵!单就那配菜的酒,也让我犯傻,为什么连北方的“烧刀子”也有?
  我不想表现我的土气,只好偷偷注意大家的吃法。原来,那些高度的陈年老酒是用来配一种软壳的海洋生物。那些存放了许久的酒早就没了原来的度数,醇香却是更胜我前几天被招待的茅台。我在林北的刻意下,也优雅了一回。他早看出了我是一农村人,每一道菜都是浅尝即止,他动筷子,才让我也跟上。
  我只是好奇,电视上那些豪门不是喜欢西餐吗?为什么这些有钱人却还在用筷子?
  回去的路上,他为我的好奇而扬起了嘴角。他说亲近一点的人聚会,还是喜欢中国菜多些,低调的华丽;应酬一般才用西餐,华而不实在。我收回自己的好奇,原来就是虚荣和洁癖作祟。
  “今晚在我那边过夜吗?”
  我转了头,他的车开得飞快!这个人问话还真是直接啊,也不怎么顾及我可能纯洁无垢的初夜心情。
  我该矜持吗?考虑三秒,我点头,怎么能拒绝!
  他的房子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刚坐下,他闲来无事就生起了茶炉,这个说一口漂亮英文的时髦痞子,竟是爱喝功夫茶。
  那水开得慢,我忍不住提起关于我的房子的问题。那是我第一笔个人投资啊!
  他也爽快,立刻给他妹妹拨了电话。
  那边该是找人找了很久,他只是在接通的开始皱了下眉毛,不怎么客气地要找“小西”。然后耐心地等了起来。
  水快开了,他才是笑着与对方说起了话:
  “小西,跟哥说说话。”
  好吧!我不该寄望这个男人能和妹妹说出什么警世名言!我上厕所躲开这一恶心的兄妹情深。
  回来,水已经开了,他的电话也挂了。脸上布满笑意。看来,这一通电话让他打通了关脉,一时间神清气爽!
  “小西说不要再投钱在这房子上面了,会按照市价回收,她在那一边也有地。”
  照市价?那该不该告诉小美,她还兴致勃勃地想搬进去住呢。
  他倒是很好地给了我建议,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理,找个理由先别让小美装修就好。我好奇“市价”到底是多少,他开始泡起了茶,坦白得让我心动。
  他问了我已经投下的钱,告诉我他妹妹的估计大概可以达到2.5或者3倍。我龇牙!娘的,特权阶级就是特权阶级!难怪小美曾经的雄心是特权阶级!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就是过得飞快。眼看着夜一步一步地暗下去,我也紧张了起来。这个才认识了几天的男人,将和我一起共度美好时光了。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他用带着茶香的吻诱导着我进了浴室。洗澡,在这个国家上床前那不可或缺的步骤就像我们每天必有米饭一样正常!
  我可以描绘他的身体吗?还是给大家存在想像的空间就好?总之,这个男人、真不亏是历经风雨的挖掘工,那不该有的赘肉绝不能在他的身上找到!那皮肤竟也不见粗糙,触感相当地好!
  我知道该害羞,可是,我为什么要害羞?这是我本来就渴望的!这个男人就像荒原中的一个突来的旅伴,我只想用尽一切换得他的陪伴,害羞能有什么帮助?
  我把我那不见生疏的不错的吻技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他的眼底,我看见了一点的欣赏,该是我的主动换得他的欢心吧?谁喜欢自己的对手毫无技术可言!
  床不错!我离开他的唇喘息的时候抽时间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简单不见凌乱的房间,比我还注重卫生!
  他微微离开我的身体,刚从浴室出来,还是湿漉漉的身躯却开始有些热。我不想假装不懂,不就是对情欲的渴望吗?
  “开始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下身的动作却是很快。该感谢我的童年,对疼痛从来不陌生,这小小的初夜,显然没有书上描绘得那么不可忍受。
  我也惊讶我对他的适应力,只是稍一调整,我就可以接受他对我的不停冲击。我的初夜,真是的,来不及多多感慨就这样消失了……

  爱上别人是快乐的事
  大学的课程一向不是很紧张,特别是对于我来说,那些基础心理学多是我在国内已经看过的,只是语种的不同,想当初我看还是方块字,现在换豆芽了!
  我喜欢和他在一起,他说他这两个月都会在这里,这段时间也不忙,对我能抽空前往也是无比欢迎。
  基本上,我是想把这两个月的时间都是和他绑在一起的,只要他和我说话,让我听听他那悦耳动听的声音,我什么都愿意!
  他还是催着我上学,然后接着忙他自己的事情,他的书房没有邀请我进入,他只开放了客厅与厨房,当然还包括了他的卧室给我。
  我没说吗?我自从那一晚后就住在他这里了,他的房子离我的学校也不远,我可以每天看着他醒来,跟着他早餐,偶尔也一起在浴室消磨一下时间再到学校。我知道这不好,换在国内,我是没那个胆与他同居的。或者,换个说法,在国内的话,他是不会与我同居的!
  幸好!我在美国遇见了他,还是在这不多中国人的美国小镇!
  他在床上的表现符合我对他的观感,就是一斯文的痞子,我喜欢!有时候我也后悔,在这么早的时间遇上了这么优秀的高手,我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以算是惊喜的!
  我们的谈话也是有的,在每次累了的时候,他会与我一起平躺在床上,漫无边际地聊着,只要说话,什么主题他都可以绕到他妹妹身上。
  我没有不高兴,要知道,他说的是他妹妹,而不是另外的女人!这说明可以进驻他心中的女人目前还未出现。我为我的发现高兴!我也为我的发现悲哀,可惜悲哀是后来的事情,我没有在这一刻悔悟,是我太笨了!
  我们的日子很平常,就像我年轻的时候对家庭的向往一样。我和他每天一起早餐,有时候他煮有时候我做。我会在他煮的时候在背后搂住他的腰,要求一个早餐吻,寄望刚才被早安吻引发的热情还能延续……也有得逞的时候,他的精力不错!他说这两个月是他的休整期,什么精力都被我在床上给浪费了!
  我还不是一样!每天都想着在他的身上为所欲为,明明是刚从床上爬下来,又想腻在他的怀中。每一次分开都让我感伤!
  我说了,他符合我年轻的时候对家庭的所有向往。我们一起做饭,我在客厅看书看电视的时候,他在一边泡茶玩游戏。有时候我是整个人陷在他的怀里,尽我所能诱惑着他,看他慢慢地不能自己,我很是得意,我是平凡又怎么样!起码,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个!
  偶尔他洗澡的时候我会进去帮忙,假装好心地帮着他搓背,然后,等着他把我丢上床……我说了,我就是一色女,爱着他的时候我就想要他!
  爱着他?我有些蒙,难道我就这样爱上了一个我可能还陌生的男子,就因为他的声音触动了我,也因为他长得还不错?
  这些天,我们分享最亲密的肉体,心却是没有贴近。我爱他?爱个除了有恋妹癖我什么都不了解的他?
  我有些没了兴趣,不想看他还带着水珠的身体,垂着头出了浴室。
  “怎么了?”
  他很奇怪,围着毛巾就追着我出来了,看吧,我的好色已经深入人心!
  我捂着肚子,其实更该捂住的是心!
  “可能是生理期要来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谎话吗?也不是,我的肚子真的有些不大舒服,或者是心让我的肚子也不舒服了!生理期?我又有些后悔了!为了彼此的兴致,我们好像没有提到避孕的问题!
  “你避孕了吗?”
  我好奇!他看着我,又些不大相信地问:
  “你没避孕?”
  好吧!我承认!我的生理课都是用来逃的!初中的时候,我每次上副科都在外边游荡,娱乐才不负年少啊!
  我们两个人傻了一顿,我才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我以为你有避。”
  枉我一生小心!竟是连这点人命关天的事情也忘了防护!他也闷笑了一下,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摸索着上升:
  “算了,是我大意了。”
  他说大意!我想了一下才知道,想他也不是一个纯情少男了,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国际磨练才有今天这炉火纯青的技术。想来那防护的一方不大是他,他只管痛快,负责痛的是别人吧!
  既然已经是这样,美色当前,我也就没必要只是流口水了。我理他爱不爱我,说不定,下一周我就忘了他的存在!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我该感谢祖国的高考制度,要不是它,我就是一个古人也不认识,怎么可能还说得出这么有水准的话!
  在我的身心欢愉前,请允许我再次感谢我的祖国,没有它就没有我们伟大的党,没有党就没有我们新中国,没有新中国就没有我的父母、没有我,更没有此刻已经开始让我胡言乱语的特权阶级代表!
  生理周期倒是不负所望地又是迟到!不过没什么,迟到也是到了,我松了一口气,这一刻,我无比感激我那子宫膜后移症,据说这种症状受孕比较困难!
  我表示这几天不大方便,可是还是想和他住在一起,他也没什么意见,除了不能上床,我还是我!
  本来空闲的时间都是用来做双人搏击的,现在因为我的不方便,我们倒也有了闲聊的时间。
  他坐在客厅,看他那永不厌倦的《国家地理》,我玩着扑克牌,不怎么用心地变着花样切牌。
  “技术不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夸起了我!我也得意,那是!也不想想我人生的第一件玩具就是扑克牌和麻将!
  “玩一盘?”
  他摇头!真是缺乏娱乐精神的人!
  “要不和我说说话,我都怕我回国不会说中国话了!”
  我就是语言白痴!我受够了每天听着各色人种说着一样的语言,还不时要高呼一句:Oh,no!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被父亲用“为我好”三个字赶出来的!我想听中国话!
  “说什么?”
  我想了一下,还是该从他妹妹谈起,只有说到小西,他的话才不会停下!他很是配合,他的人生话题,多是关于他妹妹的!
  他说起这次他妹妹的生日。他妹妹一向不记得自己的生日。生日的那天,他们家的一干小辈都会记得给她送上礼物,小小的聚会是必不可少的。小西在林家地位特殊,这一辈只她一个女儿,长辈捧在手心,那些哥哥弟弟也是争着对她示好!据说,她喜欢烟花,每年为了她的生日,林家就为她放了不下一卡车的烟花!
  这一次生日,他妹妹被医生建议要好好休养,他妹妹也接受休学一年的安排,这个九月,就被送到山区了。但却还是静不下来,竟和两个朋友一起到了山上的小学教书。谁想得到,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女子竟是能歌擅舞,她一个人负责一个班的语文、数学和音乐!
  “你妹妹真能吃苦。”
  这一句是由衷的佩服!我也是从农村来的,要让我回家教那些比我还不上道的小子,得!我还是回家种田!
  “她一向能吃苦!”
  我就知道这一句一定又是能让他得意万分!只要是他妹妹,艰苦朴素是好事,铺张浪费也是好事!
  说实话,我也向往军队,只是没勇气遭那罪了。说到回山区教书,我更是想都没想过。想当初我拼死拼活地努力学习,考了个很是不错的高校,不就为了毕业可以找个好混一点的地方工作吗!我一向是好逸恶劳的人,苦我早吃够了,我只要无风无浪地平安活下去就行了!至于他妹妹和那两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富贵朋友,一定是把这当人生难得的体验,老了写在回忆录里也是一段闲来无事的有趣经历!
  我靠坐在沙发上,好奇:
  “你为什么选考古?”
  他微微一笑:
  “兴趣。”
  我真是白痴!这些人不愁吃喝不就图个有趣吗!难道我还想这些人在私底下还说些冠冕堂皇的远大理想和目标吗?
  “人生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只是努力给它找个意义。”
  我感叹,我竟然也能说出一句这么有哲理的话!
  “不错,就是毕淑敏的书也看了,有前途,我喜欢。”
  他在一边拍手称赞,难道,这一句是我从某本书上背下来的?等等,他说喜欢?
  我裂嘴,他说喜欢!其他的话我可以忽略,可是这一句,值得我好好回味!我扑上去,欲望,有很多种解决的方法……

  分手快乐

  两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算算日子,他也该离开了,他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不是吗!
  我趴在他的身边,等他从沉睡中醒来。
  “早啊,小溪。”
  他翻身,把手搭在我的腰上,眯眼,借我挡去了光,他的梦,一向比较长。
  “起来!”
  我都已经睡不着了,他怎么可以还睡得着!
  我捏着他的鼻子,没有因为他鼻子的高贵而下不了手。他只是我两个月的床伴,我哪来的怜惜!
  他耍赖,张嘴呼吸,就是不想睁眼!我一时间也没有办法,看他不顾形象也要多睡一阵,十足的小孩样!
  我笑,他也笑!松手躺在他的身边,平复突来的愉悦。
  “小西,我是说我妹妹也喜欢这样叫我起床。”
  又来了,他总是不断地想起他的妹妹!我盯着天花板,不想打断他。
  “她的睡眠一向有问题。总是早起,有时候也溜到我的房间叫我起来和她打球。”
  他又是笑了一下,意味绵长。
  “我们都想拉她在床上多躺一会儿,总是用各种借口让她呆在床上,没想却是苦了她。”
  也是!硬要一个睡不着的人躺在床上,实在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虐待她!
  “后来她一睡不着就跑到她朋友家留宿,小小年纪就闹着学开车,就为了睡不着可以自己跑出去。”
  “她那么小就有失眠的困扰?”
  睡眠有问题竟是从小就习惯性失眠?公主的日子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美好啊!
  “是啊,她的房间和书房连在一起,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呆在书房。她看了不少的书。”
  不少?有我多吗?我在美国的这一年,看的更是不少,举凡图书馆里能找到的中文书籍,多是我看过、正在看、打算看的!
  他缓缓点头,那副沉重,想必他妹妹的睡眠问题很是让他难过吧?
  “我妹妹要是没这睡眠的问题,就没什么好让人操心的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对安抚人心一向没什么心得,只好凑上去吻他的额头。
  他微微一怔,那神情有惊喜的成分:
  “我妹妹也喜欢吻人的额头。”
  我也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开,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之所以吻他的额头,是因为怕早上的他脸上有油光!咳了一下,有些好奇地问:
  “我们分开后,你会不会在想起你妹妹的时候也想起我?”
  在念着小西的时候,也想起我李溪?
  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揉着我的头发,那声回答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他说会!温情脉脉地回答“会”!
  我满意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几下,不想让他再在他的妹妹身上打转,开口邀请:
  “今天一起出去走走?”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我,一句话把我的一腔热情都给灭了,他说:
  “我想去给小西买礼物。”
  给他妹妹的礼物!我就知道,他要回国怎么可能没有给他妹妹的礼物!
  我巴在他的身上,给他的妹妹买礼物,我可以接受!我要跟!
  我看着衣着随便的男人,好奇他在国内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打扮,也会和现在这样T恤牛仔裤吗?还是和我的那些同伴一样,赚了钱就变得人模狗样。
  “你妹妹,我是说小西喜欢什么?”
  他摇头,没拿定主意地笑着揉我的头发:
  “看看吧。”
  我不知道他的看看是带我到这地方来,他带我到的地方是一种类似拍卖会的小型交易聚会,据说,一般要有一定门路的人才能知道这类市场的存在。我对这类聚会很有兴趣,却是一向不得其门而入,现在,呵呵,真是捡到!
  这里的东西真是琳琅满目,我跟在他的身边,看得很入神。
  他也没什么特定的目标,不时地停下脚步研究摆放的物品。一圈过后,并没见他对哪件物品有什么特殊的喜爱。我也不想问,在走到市场的另一边,天生的选择性好耳力让我听到了久违的搓麻将声!
  我想玩!
  绕过几张桌子,我找到了我心爱的玩具!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挽起袖子,在他人的礼让下我投身于我最钟爱的娱乐事业!那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就要与我分开了,只有我的麻将是永恒的!我不能抛弃它!
  他站在我的身后看了一下,笑笑走开。他也有自己的娱乐吧?我难得在麻将桌上还走神!
  摸了八圈,还不见他回来,我有些心急,也学着我的前任,起身礼让后来人。又怕走开他找不到我,只好站在麻将桌旁左盼右顾。
  身边的人洗牌,这种氛围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在牌桌的附近等父亲,父亲更多的时间是在桌上,玩牌九的时候一离开就让我帮着他下注,他会说去找些吃的,那牌桌上管的饭偶尔也会吃腻的!麻将桌上的父亲要好得多,他走的时候会带着我离开,偶尔有时候他上个厕所,也会是要我洗牌砌牌,那时候就会盼着父亲早点回来,对着几个算计的老手,我总是怕父亲会把我也给卖了!现在,我也怕他会就此把我丢下!
  想得有些害怕,他才晃晃悠悠地从左边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朝他迎上去。
  “去了很久。”
  他微翘嘴角,捏捏我的脸,牵着我离开。我还是太穷了,对着各色的商品有些眼馋,却是没那个财力买下!娘的!早知道当初遇到他的那些富贵朋友就该支张桌子砍上他们几刀!
  “你喜欢什么?”
  身边的大老爷开口了,他总是摆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这神情,跟他的宝贝妹妹倒有几分像!
  “多了!”
  我随手指了几下那些古董家具,那么多的喜欢,就是不能搬回去!
  “可惜还没那些闲钱!”
  “选一样,我付钱。”
  他的声音真是悦耳动听!我终于也找到了一个愿意为我付钱的男人了!
  我就一小财奴!拉着他七拐八弯、嗯,这么说是为了增强我对这个市场聚会的认知,多好的地方,要是能常年开放就好了!
  “这个!”
  我站定在那件我心仪良久的物品面前,笑得志得意满!
  他点头,立刻上前三两句话就买下了!
  那小小的珠宝盒,竟是花了他这么多的美金!我没自己买是对的!
  “买椟还珠的主角吗?”
  他看着我,找了句话打发我们之间沉默的气氛。
  我点头,这盒子是檀香木雕的,无论是那精美的广式镂刻、还是那微微的香气都很得我心!
  到了他住的地方,他从那我一直好奇却不能问的纸袋里摸出了一个盒子递到我面前: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我笑纳了!有礼物收就是不错的了,还有什么可以挑挑拣拣的!
  我打开,是一枚胸花。应该是有些年头的价值还不错的东西。我笑着转开心思:
  “谢谢,刚好放在我的珠宝盒里。”
  我也不想知道那纸袋里其他的东西是什么。这枚蜻蜓造型的胸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他怎么会送任何可能会让我误会他想把我套牢的东西!
  “这个圣诞过后,我到荷兰。小溪,我们要再见了。”
  不是回国吗?竟是要转道荷兰?那个地方同性结婚合法,难道他竟是双性恋?
  “我以为你要回国。”
  他点头:
  “圣诞回去,再到荷兰。”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在我的已过的生命种是这么重要!
  “能和我一起回去吗?我也想回国。”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多好的人啊!可惜就要离开我了。
  “好,你可以见见我的妹妹。”
  我就是想见见他的妹妹!
  ……
  两个月还不到,我又踏上了使我热泪盈眶的土地。这一次,我与特权阶级一起坐上了来接他的宝马,十二月的南方,还是不会冷成什么样。
  他让我住的地方还不错,是一毗邻繁华商业区的有钱人住宅。他把我安顿下来,有些歉意:
  “我要回家住,明天再一起吃饭。”
  我点头,还是没有不舍。
  一个人住在不是自己的房子里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没有什么不适应。该吃、吃!该睡、睡!
  明天,我就可以见到那个给了我艳遇的女子了!
  他没有上来接我,在楼下按的对讲机,让我下去。
  我也没在门口见到有谁站在车外等我,只是一记喇叭声让我知道了他的所在。我不敢莽撞,先绕到驾驶座确定,换得他一笑,也确定了副驾驶座的位子不是我的,那地方,坐着一个高贵的女子,一脸的平和,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睛有我不能确定的笑意。
  是他妹妹啊!
  我跟在他兄妹的后边下了车。
  “小溪姐,你站我哥的右边。”
  清亮的声音让我哑然,这个高贵的女子叫我“小溪姐”,还让我走在他们的右边!
  他的惊喜是对着他的妹妹的,他搂着他的妹妹,声音里的笑意让他显了更多的温度:
  “还没叫我呢。”
  他妹妹白了他一眼,微掂脚尖,在他略略低下的额角吻了一下:
  “哥,我喜欢小溪姐。”
  喜欢我?为什么?才一见面不是吗?而那个男人脸上的得意让我的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恋妹成癖的家伙!
  看吧,我真是一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我怎么知道他的妹妹也那么重视她哥哥的交友情况,什么事情要打听哪是什么难事!
  那一餐让我记忆深刻!他妹妹不擅长交流,却是保持很好的微笑,腼腆又不失温度的笑让我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爱他的妹妹。
  这个女子,因为他而对我处处真心示好。
  饭后,接他妹妹走的是另一个人,我没见到,他送他妹妹上的车,说是他们稍晚有些事情要聊。我,只能自己打发时间了。
  他还是回来和我道别:
  “小溪,谢谢你陪了我这段时间。”
  我知道,我们就是分手也可以这样平和和快乐!

  第九夜
  我喜欢假期,什么假期都好,就是我那可怜的宗教信仰,虽是理智上不赞同那潜意识里是佛教信徒的我过圣诞,但,情感上我还是过了,而且无比喜欢!
  我有两周的假!
  我在他的房子里又呆了一晚上,还没想到要怎么离开,他竟是带了礼物上来。我看着他,等他的说明:
  “我们家有一个新年聚会,小西请你务必到场。”
  他还带了小西的歉意,她该自己到场邀请的,却因为她要回学校没有时间上来亲自邀请,她期盼新年那一天可以看到我的出现。
  我当然答应了。我们还可以继续这种关系,不是吗?他还在,我也需要!
  他把东西放下,人却没有留下的意思,他还有很多行程等待。我送他离开,想想,还是说了:
  “我想回家一趟。”
  “好,什么时候?我把车给你开过来。”
  他要把他的车老婆借给我?
  “可以吗?”
  真的愿意?有钱人说话真是豪爽!我本来打算自己坐车回家的,舒服却没了自由。
  “可以,我现在让人给你开过来。”
  他边拨电话,边等电梯,笑容充满歉意。我耸肩,贴上他的脸颊,笑!他人真是不错!
  效率真好!我刚把浴室收拾干净,门铃响了。
  “你好,林少让我把车给你开来。”
  我让他稍稍等一下,抓了我昨天刚准备好的礼物立刻下楼。
  楼下只有一个中规中矩的中年男人,我笑着点头:
  “请问你是?”
  他回我微微一笑:
  “你好,林少让我把车给你开过来。”
  他接过我手上的东西,带着我朝一辆白色的车子走去,该是不错吧,我还是不懂车。我把车开远,还是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笔直地站着目送我离开,我撇嘴,真是有教养的有钱人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父亲忙着他的事业,他已经有了一个工厂,不是很大,也让他忙得不着调了。芳姨见我回家很是高兴,忙前忙后的为我准备各式美食。小照还是老样,对麻将的兴趣还是不减,这些日子没人陪他玩,技术也不见退步,看来,父亲在这一方面对我们的遗传还是有成效的。
  父亲终于发现我开的不是小美的车了,他很意外,在饭桌上忙着八卦:
  “小溪,交新朋友了?”
  我摇头,对父亲没什么好掩饰的:
  “不是,美国认识的中国有钱人借的。”
  父亲丢了一块鱼头给我,一脸的得意:
  “来,跟你老爹说说,是不是麻将桌上认识的?”
  那语气里有八成的肯定!我也不屑回答,免得他以为我真的到了可以出阁的年纪了。我没说吗?我父亲认为女子该是早早结婚,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当然,如果相夫教子之余还可以偶尔自己出去找找乐子,才不亏他生我养我这些年。
  饭后,他还是找我到书房做了个小小的交流。你不知道,父女之间必要的交流是多么重要!父亲把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月的生意进帐和我说了一下,有些头痛,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说:
  “钱多得烧手也是麻烦啊。”
  我也是这样觉得!父亲这些年就为了他这小厂跑来跑去,和芳姨也就那两次我在家的时候才能出去。这样的人生不是父亲想过的,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样为了钱而赚钱实在是让他失去人生的乐趣。
  “老爹,要不就收了?”
  “收?那怎么可以!”
  他摇头,给我分析了一大段的国内经济状况。看起来,在朱总理的新调资政策下,势必会影响未来家居市场的变化,为了加大建设的力度,他的电线必定也是供不应求。这两年是他发展的黄金时代,要是收了工厂,接下去的日子可能比较难过,也可能以后我结婚的时候还必须带着他们仨一起当陪嫁。就为了不让我被拖累,这个厂,也还是不能收啊!
  我止住他想继续掰的可能!算了,父亲难得想坚持赚些辛苦钱,这些不过是牢骚而已,他怎么愿意真的停下手中的生意继续以往那些不见天日的生活!
  他的不安分,也可以在生意场上体现嘛!
  我和父亲一起出门,他去工厂,我到我的伙伴那边娱乐、散心、做买卖。我手上的那些地,还是要多卖些,趁现在那些领固定薪水的人钱还没涨,先把他们的房子给砸贵了,我也好赚差价。
  我在家的日子真上如鱼得水!这些天也带着我家小照到处兜风。他对我一向崇拜,在我的循循善诱下,终于对芳姨提出了我的要求:
  “妈妈,让姐姐快点回家住吧,我们多冷清啊!”
  是了,只要她多在父亲的枕头上多吹吹风,说不定父亲就愿意让我提前回到我们亲爱的祖国了!
  芳姨不为所动,轻轻一句就把我家已经有成精迹象的小照给吓得蹲回他的儿童房了。我也气啊!这小子!怎么就不长进啊?不就也让他当留学生吗?还不是为他好!怕个什么!还是根本就不想到那边和我做伴?枉我那么爱他!
  才几天啊,我就接到了那个高贵女子的电话。我也不意外她是怎么有我家的电话的了!她的声音在电话里还是清亮悦耳,她带着些许笑意邀请顺便提醒我记得明晚的小小聚会,她还问能不能和我一起做些前期的准备。
  我能怎么样?我接受了!特权阶级的聚会啊,我一贫下中农阶级小人物可以参加该是多么荣幸!
  回到林北的豪华套房,我又是一阵傻笑。我衷心地感谢我的父亲和我的娘亲!他们太有远见了,竟然给我起了这么一个有福分的名字!
  小西、我是说林北的妹妹很准时地到了楼下。林北没来,在他说分手的那天起,我们已经有八个夜晚没有一起共度了。唉,我想他!
  林西从他们家的车上下来,坐到我的车上、也不对,还是他们家的车。她微微偏了一下头,那笑,与林北真是有几分像!
  “小溪姐,我们先到美容中心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那略带腼腆的笑容真是对我有杀伤力。我在她的指引下到了她常光顾的美容中心。
  看来她真的是常客,那服务生对她弯腰的时候还轻轻地称呼她“小西小姐”。看吧,林小姐都不是!
  我和她做一样的服务,从头到脚!舒服是舒服,就是那时间……我们竟是从早上九点多在这里消费到了下午五时快过!她倒是气定神闲地、慢慢悠悠地由着那美容师又是唠叨了几句,才在他们的恭送下带着我离开。
  接下来,她换手开起了车,环绕着沿江路,朝山上跑去。
  这年头,有钱人不是住山就是靠海啊!
  该是林家吧?那黑色的铁门为我们徐徐展开。下车,还是意外这房子周边的树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这个林家,很有年头了啊。
  林西站着等我上前,她对我真是友好!跟在她的身边,看她对站在客厅忙碌的人介绍:
  “这个是李溪,小溪姐。”
  没有下文了?我楞着。她带着我又走进了一个小的客厅,这客厅倒是坐了几个人。我没看见林北,倒是见到了李勉。
  “谁的?”
  他的语音真的有京腔!
  “小北哥哥。”
  他点头,挪了个座位给林西。我被安放在他们的左边。他们的右边,是我不认识的三个年轻人。
  “小溪姐,都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哥哥,章成、刘照青、张为、李勉。”
  都是哥哥?我有些不能适应,复杂的关系!怎么没有男朋友?我又看了那个章成一眼,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是他啊,那抹不能错认的痛惜!
  “教官呢?”
  林西问着,站了起来。那个李勉撇嘴笑开:
  “和陈少上去游泳了。”
  林西又坐下,客厅里一下沉默了下来。那个京味挺浓的少爷竟是削起了苹果,有人问起:
  “吃什么了?”
  林西没回答,直接指了水果盘。我也想笑。这个小公主很挑食,对那些号称五星级水平的饭菜只挑了几筷就停下,水果倒是吃了几样,也是不多。
  “晚饭还要等林叔回来,先去吃些点心。”
  章成吧?他横过来一眼,林西点头站起来,还没走动,就有人进来了。
  “我让厨房送些吃的来。”
  是林北!他上前亲了他的妹妹一下才坐到我的身边,给我的笑脸,还算灿烂!在我开始想念他的时候,他终于来了。
  于是,我与一群一看就知道起码是富商阶级的人一起享受了一餐中式点心!
  晚饭的时候我见到了林家的长辈。他的双亲在饭桌上很少说话,对我很是客气,让我不要拘束,吩咐这些小的们好好招待我这个初上门的客人。饭后,他的双亲就不见了踪影,真是奇怪。
  这份奇怪并没维持多久。原来,这个聚会是年轻一代的聚会。我站在林家兄妹的中间,看见那些多多少少曾经在杂志报刊争相亮相的青年有为一代陆续上场,多少有些震惊,这家人,难道不止我以为的那样只是特权阶级?
  林西并没有过多地向谁介绍我,只是几个亲了她额头的在她的身边停下,在她的淡笑下也叫了一句“溪姐”。他们,该是林家比较重视的小孩吧?
  我胡乱猜测,有些兴致高昂,要能找到相机的话,这些偕伴出席的名人们应该可以让我有不错的收入吧?
  我看着一屋子的光鲜亮丽,有些感慨,这一次的聚会,和在美国的那一次明显不同。他在美国的那一次只是单纯的朋友见面。这一次,应该夹杂了很多其他的因素在里边吧,看看林北不时低头与妹妹交谈就知道了。身边的那个章成和李勉也不停地与他们交流着什么。可是,奇异的,他们就是可以不动声色地绕开了我,我对他们的交谈竟是一无所知!
  我也无聊,观察起了一屋子的潮流男女。今年该是流行金色吧,大厅里多是金色。我看看自己,在林西的安排下我穿的是和她一样的小黑裙,不同的是,她的是削肩的,我的是改良旗袍样。她身上很少首饰,但那一圈的手镯一定价值不菲,发间那同一系列的发饰也是叫价惊人!我想起她在换衣服的时候不甚在意地告诉我:
  “发饰?小北哥哥买的,两千吧。”
  问题是,那两千花的是美金!为什么我用的是两块人民币有找的塑料发夹!
  我身上也带了一对不错看的手镯,玉的!我还是裂嘴偷笑,这是林西送的见面礼!那通透的玉色!哈哈,少说也上万!
  我赚了!
  聚会也挺无聊的!他一晚上都不停地在和不同的人交流着,我陪在他的身边听得直打哈欠,说实在的,都只是一些应酬的话,也够虚伪的!
  那个程宝儿只呆了半场就离开,我见到有几个见他离开,竟是稍稍松了口气,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善类!
  林西跟在章成的身边,露出标准的笑容,真是可爱!她好像没觉得累,那笑,就如开场一样真挚!
  这个聚会真是有趣!
  曲终人散的时候,林北送我回公寓。
  一路上倒是安静得不像话。停车场,我忍不住了,抓着他的手臂:
  “一起?”
  他没有拒绝,我松了一口气。在这第九夜,我们分开的第九夜,我终于又能躺在他的身边了!

  分手以后
  分手,在我离开我们可爱的祖国之后。他将在短期内前往荷兰,我没问过他去那做什么。我们的交情不到这一份上,我有自知之明!
  美国,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吃下没有他之后的第十七次晚餐。想他,特别是在没有中国人的学校!
  我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当然,还有网络。小美在那一边鬼叫鬼叫地说着结婚的问题,现在的她老把时间花在想像未来夫妻生活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我也愿意花时间和她在网络上瞎聊,什么都好,也就她愿意和我说说中国话。
  我家的情况没什么好说的,小照一天一天长大,学习还是一般中的一般,就是麻将手段见长,玩纸牌的花样也是多有变化。我的伙伴难得上一次网,对我家小照也多有夸奖,说是家传的技艺总比他们这半路出家的人有天分多了!小照的样子弄得他们也心痒,多有计划早早生一个,照着小照的养法也教出个人精来。
  我傻笑,人精啊。那林家的女子才该是人精吧?她的精明在金钱堆里历练过,周到又狠毒。这次的新年归国之旅,有幸参加了他们林家的新年聚会,看她与林北不时耳语,说不好奇是假的,他们兄妹,有什么需要这样交流?
  林北还算厚道,告诉她是因为很多的人背后多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他的妹妹在这方面的门道清着,他必须从他妹妹那多了解。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子与章成相携站在众人的面前,微微翘起嘴角,一副亲切可人的样子。谁又知道,在这平易的背后,竟有如此慎密的心思。
  林西也没把我当什么防备。那晚,人散后的林家只余下他们兄妹几个和我。林西侧躺在沙发上,鞋子早甩一边了,闭目良久后开口:
  “我学二胡去。”
  我傻!为什么?难道刚才那几个小年轻还懂国学?
  林西坐起来的时候对我笑笑:
  “香港那边的人会拉二胡的人不少。”
  开什么玩笑!二胡什么时候在资本主义统治下的地方流行起来了!她转身和章成说起了关于市政规划的事情,那眼神完全不似刚才和我说话的样子。她说起刚从某个与会者口中听到的关于下一波市政规划可能征用的土地范围,话多是在几个人名上打转,腾出的手竟是翻开了电脑,敲进去的人名显现出来的都是关于他们的生平与爱好的介绍。
  “溪姐,你学个二胡也不错。”
  那飞来的一句倒是突然。章成看了我一眼,客套一笑,回身揉揉小西的头发,说了一句我不大理解的话:
  “那么笃定?”
  我没费心猜,这些人,说话也不是和我在一层面上,太有水平的话我哪听得懂啊!我本来就平凡,傻笑更是掉了我的价,只好学着她微微翘起了嘴角,倒是换来她一大笑:
  “溪姐,你就是你,笑成什么样都是你!”
  那是!我也只好摆出我的招牌眯眼傻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我,可是,人穷志短啊,一个没钱没地位的人笑成我这样是傻;换成她大笑出声是率真、是爽朗、是性格!这个,同人不同命啊!
  又是可有可无的几句话,她就请她的哥哥送我离开了。那个女子,送我上了车,微笑着与我道别。说实话,要不是这几天闲来没事做,上网见到那些港商的新闻,我还不能想起那席已经快被我遗忘的话了。
  网上关于几个港人富豪的爱好描述,竟多是能拉上几曲二胡。她竟是连这一点的可能也不放过,原来,她的生活也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啊!就是不知道她该怎么在一群老年人打开话题。
  看着电脑显示屏,奇怪自己怎么又想到林家兄妹身上去了。算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我还是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起码,要对得起我父亲交给学校的美金!
  用他没出现前的热情继续泡我的图书馆,不错,这里的图书馆还有金先生的书,我该好好学学,老实说,我对轩辕先生的赌技很好奇,还是要认真研究一番,那对我的娱乐天分增长很有帮助!
  没了他,我还是骑着我的爱车在学校周围的几个中餐馆里轮流解决我的民生问题。偶尔遇上雪天也抱怨上天没把我和他相遇的时间安排好,要是在下雪的日子遇见他,我不就不用穿成一颗球样出来觅食了吗!
  转眼,农历新年来临!在我们伟大的党的领导下我们伟大的祖国经济飞速增长,于是,那些不知道“年”为何物的洋人,也迎合着我们挂上了红灯笼。我裹紧了毛衣,想起一个新加坡同学的话,她说在他们那边,只有红灯区才挂红灯笼。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撇嘴、一脸的嫌恶!看吧,古人云: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多有禅机啊!
  冬天的时候肚子总是比较容易饿,我打算赶着中国年在“唐人街”上买些速冻饺子当备用食品。和几个喜欢赶热闹的洋人一起搭车到了“唐人街”,人山人海是绝对的,我有些不大喜欢这些混杂的地方了。看吧,才几天啊,我也沾上了那些要不得的习惯!
  吃了几个羊肉串后肚子有些小抗议,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孜然的味道,一闻,不但胃抗议,就是肚子也闹腾了起来。回到公寓立刻蹲厕所去了。也许是频繁的跑厕所让我的同屋有些小小的经受不住了,她建议我立刻看下医生,在这陌生的地方生病总是吓人的。
  我也不想在这寒冷的冬季还要在厕所与马桶来个亲密接触。拉紧外套,立刻跟在同屋的后边小跑到医院。那医生听了我的同屋几句话后,什么都没问就让我做了几个检查,我倒!这什么社会,难倒连医院也学我们国内搞创收?可是,那些话我也不大明白,只好在他的专业中低头,赶着做了尿检和大便的检查。
  好吧!我知道与人合住是没什么隐私的!我的同屋竟是知道了我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添置女性卫生用品了!她用她超一般人智力的脑袋推理了一番,认定我是有孩子了。
  我看着化验单,苦笑!她还真是正常人,我真的有孩子了!在我和他分开两个月又二十六天后,我有了他的孩子!
  一连串的检查又让我晕了头,我把这段日子的所有活动都回忆了一遍,最有可能伤害孩子的该是我那一开始的不断上网行为吧?我把担忧对医生说了一番,他倒不怎么在意,只是频繁地点头,又给我开了不少的药丸,飞速地解释着吃法。我记得辛苦,还要不时地停下来核对他的吩咐,这个医生确定不是顺便检查我的口语交际的?
  回到公寓,我才有些担心!怎么办,我要告诉我父亲我不但在美国念书,还顺便为他带回一个外孙吗?我要告诉那个一直以为我有避孕、放心纵欲的男子,我们的欢乐有了结果吗?
  生,我可以在四十五的时候就靠孩子养了;不生的话,我是不是再也盼不到孩子的降临?毕竟,对我来说,受孕有一定的困难。
  生下来的话,我拿什么养他?用父亲给我的那些土地?那也要父亲愿意啊!
  玩着我的纸牌,有些不确定的慌张。叹口气咽下那一堆的红红绿绿的药丸,算了,还是打回家探探父亲的口风吧。
  那一边,父亲还是不改他的风格,笑着要我多多刺激货币的流通,不能把钱攒在手中,那样,还叫别人怎么活啊。
  “老爹,我要顺便给你带个女婿怎么样?”
  我把话筒拿远了些,那一头的吼叫竟没有如期传来,我有些奇怪。
  “你啊,能好好安心把书念好就行了,其他的我都不指望了。你想结婚就结,不想结你爹也不勉强,少拿什么来糊弄我。”
  我低声笑了几下,算了,父亲什么时候能照着我期待的说出话来?只要是我的,他什么时候不接受了?
  挂上电话,愉悦良久!
  还没怎么调适好心情,就接到了来自林家的一通电话,那个万千宠爱的女子,竟是想借着到美国来玩玩的机会,拜访一下我。
  我没拒绝,怎么说,她也对我礼遇有加。
  说来就来,她的效率一向高。陪在她身边竟是那个程宝儿,我还以为是他们那群爱妹成痴的哥哥呢。
  看着他们简单的背包,我不大相信这两个人从国内千里迢迢而来,就带了一套的换洗衣服。林西拿着笑眼看我,站在程宝儿的身边,两个人都不开口。
  “快进来坐啊!”
  我只好拿出主人的样子让他们进来坐。林西坐在沙发上,又是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溪姐,我们想在你这住一个晚上。”
  好啊,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挤就好。饭好打发,我不大会下厨,那个程宝儿带着我们下了馆子,没错,是程宝儿带的我们!我就是在这里混得再输也比不上这个刚来的小毛头!他说是林北介绍的!
  林西不大说话,就是爱拿眼睛瞅着我笑。我只能接受了。程宝儿点了一盘田螺,我有些郁闷,这东西这么麻烦,他家的小西会吃吗?
  “给溪姐的,补钙。”
  他说得冷静,我听得傻眼!我已经老到需要补钙的地步了吗?
  林西还是笑,她的食量不大,很快就放下筷子在一边看着我努力地吸着田螺。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广东香辣田螺了,虽是麻烦,却是好东西,我喜欢!反正,在这家人面前我都没什么形象了,还掩饰什么!
  “溪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开口。”
  她在一边笑得没有一丝的不奈,这个女子,真的开心吗?我停下筷子,不怎么想继续下去了。
  “你们知道什么了?”
  她会是因为我的身体来的吗?
  “你的孩子,也是我期待的。”
  笑着出口的话竟还是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她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你和哥哥住了那么久。”
  久?才两个月吧?两个月怎么够得上久?
  “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溪姐的孩子将叫我姑姑呢。”
  她微微偏头笑着,和程宝儿一起交换了个眼神:
  “哥哥还不知道呢。”
  我擦起了手,林西比起林北心思更是慎密,这一点是不用怀疑了。我有些好奇:
  “小西,你为你哥哥做了多少这样的事情?”
  “溪姐,我以后要嫁的人,必是如我哥哥一样人前人后都得人夸赞!”
  她笑着把我的好奇回得一干二净。这人,我怎么可以期待在她的口中讨得便宜!我接受她的关心!这个女子,会给我的孩子带来不一样的人生智慧吧?
  他们是不错的舍友,林西和我在我的床上挤了一晚,程宝儿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宿,他们坦然,我也就没了愧疚。
  早上,他们和我道别。看着候在楼下的黑色车子,我就知道,这两个人哪是没什么地方去,就是为了我的身体而来的!本来的一丝不悦,也被这给蒸发了。林西,还真是挺关注我的啊!

  继续堕落
  生个孩子是什么概念?我并不清楚。我还是一样的上学、上图书馆、上饭馆、加上上医院。林西不时地给我电话,她的寡言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很多时候,她只叫了我一句,问一声身体怎么样,我就接下去把我这段日子的生活都汇报了一遍。她的身边多有个程宝儿站着,有时候,那个程宝儿会在她要挂电话的时候和我说上一两句,话不多,却是句句在点上。
  我算听话的人,照着程宝儿的提点,对着食谱多做营养餐。我也期待自己的孩子健康降生!
  林北,那个男人自从国内一别就没了消息。说不想他是假的,我想他。想他要笑不笑地看着林西的脸,想他说起林西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想他每次在我的身边醒来时的赖皮样,我想他!
  可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法,林西没想告诉我,我也不想问她。想而已,我还没有冲动一定要找到他!再说,我不确定我对他是什么感情,欲望好像比爱情多了些。他是林北,或许是那个被所有的传媒都强调是传奇的林家的下一个传奇!爱他,好像不在我的能力范围。
  在我快被自己养成猪的日子里,也不是没有风雨。我该关上电灯强调一下气氛吗?那时候我已经怀胎六月,回国是不可能的,父亲巴不得我不回去,他以为我在美国努力上进,一下子往我的户头汇了20万,说是让我拿着这些钱好好换张文凭回家祭拜祖宗。我傻笑着收下,这些年,父亲没给过我多少的现金,钱不好赚啊!我懂!
  在这鸟不停脚的地方,我早晚被闷出自闭症!可是,家里的一个电话让我有些慌乱了。那是一个好得没什么阴影的早上,我挺着肚子刚打算出门娱乐一番,就让芳姨的电话拉了回来。她在那边说得慌乱,她说父亲因为赌博被抓了。已经三天不见人了!
  我只好一个劲地安慰她,真的是小事情,没人因为赌博被判重刑的!再说,按桌面上的钱,最多就一个治安罚款就了事了!
  可是芳姨还在那边抽泣个不停!她说这次不行,这次是全省统一的扫除“黄、赌、毒”的行动,抓到的都要重判!要不然,父亲认识的那些朋友早把他弄出来了,就是因为来头太大,下边的人不好动手脚!芳姨说到这,快泣不成声了!她说父亲到现在也不被看,还不知道被藏在什么地方呢!
  我一时间也被吓慌了,父亲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问题。在我小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这种牢狱之灾啊!我安慰芳姨,告诉她我会想办法,挂上电话,打电话问问我的童年伙伴。
  那一边竟是清醒着听了电话。原来,他们也在等着我的询问。看来情况不大妙,他们说这次的严打好像是冲着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的来的。赌博一向和这东西脱不了关系,不但我父亲进了,还有一个我的童年伙伴也进了,都在找人!有一个人答应帮忙,但一个人要100饼,他不接受讨价还价的行径。
  100万?我说要想想!这些年父亲赚的钱哪是容易!我按按有些沉重的腰部,看来,还是找个特权阶级好办事。
  我把电话打到林家,找林西。那一边的回话是不在,但是,他问我是谁。我照实说了,我是李溪。那一边说小西交代了,要是李溪找,她会立刻回话,让我挂上电话等一下。
  那个女子,真是把我看成重要人物了。我挂上电话,不到五分钟,那边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懒惰的妩媚,凭声音,真的想不出这个女子有这样的手段。她问我什么事情,我照实话说了,我的父亲和一个朋友因为参赌被抓,打听了一遍,想出来每人要一百万。她笑着说没事,她想办法去。
  我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守在电话边侯着她的回话。我焦急地看着时间,慢一小时,父亲就在那里边多受一阵子罪。我在那里边住过,别以为里边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的整洁!那个味道,就我这从小混街边的孩子都受不了,何况我父亲那已经享受了几年生活的人。还有我那可怜的同伴,怕是早把童年的辛苦忘记了,这一回的忆苦思甜代价可真高。
  好不容易,电话在时针指到十二的时候响起。林西,那个受人喜爱的女子,用一把充满笑意的声音告诉我,我的父亲和朋友,已经可以回家了。
  我来不及说谢谢,她便问起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大的肚子可是让我行动不便?会不会影响了我的学业?她会尽可能在开学前来美国探我一回。再接下去,她的出国行径就会因为上学而受限制。当我回答完,她已经笑着说“再见”了。
  才离开电话,又是被一阵铃声拉回。我就知道,一定是父亲。
  他在那一边,有小小的兴奋!
  “小溪啊,你爹我走了狗屎运,这次放出来的就我和小鬼。你爹我赚了100万!”
  我猛翻白眼!父亲还真是装得成功!我忍住挂电话的冲动,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出了这次事情的缘由。
  父亲在那一边,应该是垂下头了,那语气终于像一个刚被从大牢里释放出来的人了!
  他说,他这段日子到了一个新地方玩牌九,大家都是豪客,他也玩得尽兴,这些日子输输赢赢算起来还多了30几万。一高兴就往我户头上打了20万。看,他多疼我!
  因为是大赌客出入频繁的地方,就被抓了!还被搜出了枪支、H药、账本!金额的庞大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上边很是丢脸,这次在全省的严打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严惩怎么可以平民愤!于是,什么情面都不能讲,那些被杂七杂八的找出来的大人物,都被这样那样的打了回票!有一个同住的说找到人了,花了六十几万,还要明天才能出来。我的伙伴们也花了一点钱,却是只知道父亲和小鬼被关押的地点。据说,这次能出来,是因为有人做证,父亲和小鬼是刚来的新客人,还没有任何不良纪录。
  出来就好!我有些敷衍地对父亲说一些类似劝慰的话,父亲在那一边也挺不住了。这几天没怎么吃饭,芳姨一定会好好地为他补补。
  电话还是没停!这一次是我的伙伴!那边吵吵嚷嚷,看来是在外洗晦气。
  小鬼打了一个饱嗝,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说这次赚得不少,至少省了八十万!他问我找的是谁,这人好使,黑白都说上话了。这次要不是程家找出的证人,他和我父亲还指不定要在里边住上几天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的其他伙伴抢了话筒。沉稳的声音,配上嬉闹的背景,让我闭上了眼睛,真好,是我熟悉的生活!
  抢过电话的伙伴告诉我。小鬼这次还真是遭罪了,他被拉了电灯,双腿都淤黑了,请了按摩师还是一时解不了酸痛。我傻眼,庆幸这次没我的份。拉电灯啊,多可怕!我以前见过一个人被拉了一次,手脚都积血淤黑,恢复了一个多月才能见人。
  那个,拉电灯你不知道?就是把你的手绑上,有时候还拉高吊起,让你使不上力;然后一只脚用绳拉起抬高,一只脚不完全着地,要掂着脚尖撑着整个身体。要知道难不难受,你自己试一下就知道了。这样站上两三个钟,淤血是肯定的!
  可怜的小鬼!我们对他表示同情的同时也庆幸他还没被严刑逼出事实!要是真的说出他已经从那地方捞了不少的一笔,恐怕接下去的五年我们是真的要隔窗相望了!
  挂了电话,我再次为我的名字而骄傲!它不但给了我一段艳遇,还给了我一个孩子,更让我的父亲和我的伙伴少了那些难受!
  不过,程家,会是我见到的那个程宝儿的程家吗?我多少也听过这个程家,这个程家的人说不要打喷嚏,那一天感冒的人就一直捏着鼻子不出声音!那时候小,对所有的人提起程家的所有的那份敬意并不理解,后来大了,再听起程家,终于能对他们有了一些向往。程家的山下,是所有地区中治安最好的地方,你就算不锁门,家里也不会丢失一张纸!我在那边的山下路过,亲娘啊!那些高楼大厦竟是连防盗门都没有!
  我终于想起,我还没有喂饱孩子和自己呢!沉重的身躯从沙发上拔起,真是落泪啊,我竟是有些发现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脚背!我和企鹅已经没分别了!
  还是电话!我刚从那地方拔起!今天似乎不想停下的电话又是留住我!
  “小溪,是我,林北。”
  我知道!那声音近期内决不会被我错认!
  “我想问一下,我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在你那了。”
  我楞了许久,才想起:
  “我饿了。”
  “那你吃过后我们再谈。”
  好!我傻笑着挂上电话!掩面!这一刻,我竟有种可以用孩子把他留在身边的冲动!孩子,你要原谅你娘我!我傻了!我真的堕落了!
  林北,请再一次遂我愿!

  可惜不是你
  原来,林北知道了我有孩子。他不是从林西那边得知,告诉他的是林西的其他兄长,所有人对林西愿意远渡重洋都心存疑虑,一打听,终于知道是因为我的原因、或者,是我的肚子的原因。荣幸吧,就为了这个女子的重视!
  林北没有说什么,对这结果也不发表任何看法。他在得到我的肯定后挂了电话,就是要我打胎的话也没说,我很奇怪。后来,问了林西,她倒是很爽快地给了我答案。她告诉我,那孩子也不是林北一人的,在我的肚子里,要不要生是我的事情。
  这是他们兄妹对孩子的态度,一个把他看成是林家的一份子,一个把他当成是我们一度春风的结果。这是身份的认同问题!我钻牛角尖了!
  林北没有给我联络的方式,我问不到他!可是,我可以问林西。那个女子,在那一边沉默了很久才说:
  “孩子受不受欢迎,不是取决于源自哪一场欢爱。”
  “你受不受肯定,也不是因为孩子受不受欢迎。”
  好吧,和这个女子说话真的需要消耗脑细胞。她的话把我绕进去了,我能理解的,是她说有朝一日我进了林家门,也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挂上电话,我的心情好了很多,看吧,以后我决不怕有谁能挺着肚子出来和我的孩子挣家产!傻笑,后知后觉地发现,林西的话,反过来不就是说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不一定能嫁进林家?就算我拉着孩子想从林北那分一点财产,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现在还要不要难过?
  真是左右为难!算了,先做些运动去。这次的检查发现胎位不正,医生交代每天要保持最少半小时的正胎位操,我做到虚脱,太累了!
  做到第三步,我才醒悟,我没把这次到医院的检查结果告诉林西!
  日子就这样在我的肚子飞涨中过去,转眼,就要到我分娩的日子了。林北从那一次后就没给过我电话,更别说人影了!他就像从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一样,杳无音讯!林西客气,在我临产的前两天,据说用了非常手段请假到了这边等孩子的降生,同行的除了程宝儿,还有李勉和张为。
  感谢我那坚持不懈的精神!正胎位操真的有效果,我于秋季开学前,自然、顺产下一重3.2公斤的男婴,为了表示对林西的感激,我把取名字的权利让给了她。说实话,我的中文水平并不比我的英文高到哪去,要我起名字的话,我可能就叫他美生什么的,以纪念他是在美国出生的!
  林西填在出生卡上的姓名是“林期”。我躺在病床上,满脸的卸下重负之后的疲累,她抱着孩子坐在我的身边,解释的对象不止是我,包括了还对着孩子一脸抗拒的那三个男人。
  “这一辈,我们家的孩子是‘期望健康平安顺’,接下去的大伯和爸爸还没想到。”
  好吧,我不该对一个能把自己的孩子叫“林北”的人抱多大的希望!还好,我的孩子还不用叫“林木”,这个,就可以和他父亲凑成一对了吧?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却是笑了出来,看在林西他们的眼里,我这个,是幸福的笑容了吧?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不为别的,因为林西为我请的保姆还没到位。他们几个是不会照顾人的主,每天只会支使着不知道谁家的厨师换着花样煲补汤!程宝儿和张为只住了两个晚上就回国了,留下李勉与林西,他们兄妹对孩子很有兴趣,每天都抱着孩子呆坐一边。
  为什么呆坐?他们两个只会僵硬着身躯、摆好姿势、让护士小姐把才出生没几天的孩子放在他们手上,然后是一动不动地呆看着、傻笑着!要换人抱的时候,请注意!他们是按铃叫了护士小姐先从那个人手上把孩子抱起,再把孩子放到另一个已经摆好姿势的人的手中!也是,孩子太小太软,实在不好使力!我也乐意,看着那开始显出白嫩肌肤的小孩能得人喜爱,做父母的哪能不得意!
  只是,我很可惜,为什么那呆呆的、傻笑着的表情不是在林北的身上出现?
  对了,我还没说说我的孩子相较于他母亲,显得多贵重!
  我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收到了他的姑姑的一整套的白金首饰,那些长命锁啊,长寿圈啊什么的,我估计,至少也要花上十万块!更别说她还送了一块玉,这我倒是估计不出价值,可是,有钱人能送什么低档的东西吗!
  他的该叫叔叔的几个也不是空手来的。程宝儿送的是黄金铸造的生肖,也就三四万人民币,这个有升值的可能,我喜欢!李勉送的是一套的黄金生肖,比起程宝儿的礼物更显贵重,他也不吃亏,他说,按约定,林期也该拜他们家的祖宗。好吧,儿子,你不用太感激你娘我,我也不知道我能为你找到这样高大威猛的靠山!张为送的礼物竟是一张照片,他说礼物太难带了,他把专门为林期画的那张“朝阳初升”放在林家了。说真话,我不大喜欢,不如黄金耀眼啊!林西在一边补充,她专门为这张图找了一间房,就在林北书房的隔壁。好吧,我多少也听出来了,那是林家为孩子准备的房间。
  李勉只比程宝儿他们多呆了两晚,很快就打包回国。我以为林西会一个人回家,隔不到三小时,却是换了一个哥哥陪着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是的,章成带着他和刘照青、陈默的礼物来了。并解释他们因为工作的关系,一时找不到时间过来,先把礼物带上,下次找时间过来。我笑纳了他们的好意!我,李溪,秉承我们李家一贯的祖训,决不和钱财过不去!
  林西和章成离开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们两个只会对着孩子一个劲地重复“姑姑”“叔叔”的,听得我发笑,就这么小的孩子,他能记得什么?
  可是,笑过,我还是可惜,为什么在一边唠叨的、不停重复的不是林北?
  真的,孩子的出生为我带来不少的转变。譬如,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到处娱乐了。譬如,我再也不能毫无节制地日夜颠倒。譬如,我想不出我还能有几分曾经的随性了!
  可是,在这些譬如的背后,我想我还是可惜。可惜不是林北见到我的转变,可惜见证孩子出生的一切的不是林北,可惜了,可惜不是你,林北!

  好久不见
  孩子在一点一点地长大,我在一点一点地遗忘那个和我一起把他生下的男人。可是,他的妹妹总是在我有所松动的时候出现,她不能常来,却会托着每一个到美国的亲友,不论多远,总会给我、给孩子捎带一些意外的惊喜。我的不大的公寓,很多自己的东西已经找不到了,现在,很多的吃穿用度,都是她、或者她的亲友们送的。
  她从没提及她哥哥的消息,也不曾问我她哥哥有没有给我任何消息。就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她哥哥的存在。
  她喜欢叫我的儿子“小期”。视频的时候,她翘着嘴角,对着孩子一个劲地叫“小期”,还不停地自我介绍,总是重复“我是姑姑”。她的身边人选从来没固定,有时候是程宝儿,有时候是刘照青,有时候是章成,更多的时候是李勉。
  李勉的自我介绍是干爹,我没意见,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可是,我的孩子,你的父亲还没出现,干爹倒是认得勤啊!
  撇开孩子,我还有自己的家。父亲并不知道他已经升格成了外公,就是不时和我视频的小照,也没发现七岁生日刚过不久的他已然有了一个亲外甥。我找不到时间、也找不到勇气告诉我的父亲,我在美国学业未成,倒是赶了潮流成了未婚妈妈。
  这一年,我找不到时间回国了。
  小照那小子还幻想着可以亲眼目睹圣诞老人发礼物,总在家提醒父亲,他快记不得我的样子了!父亲遂了他的心愿,决定在圣诞节的前夕到美国看看被流放蛮夷的我有没被镀上一曾耀眼的光芒!
  我期待!也害怕!
  张为在圣诞前期给我找了一棵圣诞树。他跟在圣诞树的后边上来,抱着小期玩了一会儿,还拍了几张照片,也不看我邀不邀请,直接留下吃了晚饭。
  他抱着小期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咖啡,那样子和林家兄妹真是像!
  为了区别我和林西,他们一直含糊地称呼我。这一次,张为叫我“李溪”,我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了。
  “林北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自由。”
  自由?难道他现在被限制了行走?不是说在荷兰吗?难道也是找个名目出外戒药、整容、堕胎?
  “你父亲那边,到时需要我帮忙的话就给我电话,在新年到来前,我在美国。”
  是的,像所有钱没地方花的有钱人一样,他们哥几个多是留学美国,再回国赚钱给下一代留学他国的主。来一趟美国就像上一次超市一样,说不定,比起市场,他们更常到美国来消磨时间。
  从孩子出生以来,他们几乎是轮着到这边来看我们。似乎,他们是想代替林北见证孩子的成长过程,因为他们每来一次就为孩子照几张照片。当然,我没问,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还好,有他们在,我在很多事情上不至于是一个傻子,也不像一个单亲妈妈。
  “好,我会看着办。”
  我的父亲会把我怎么样吗?不会吧。他一向把我的存在放在最前面,那些别人注重的什么名誉在他看来甚是可笑,人死了,什么名誉都是假的!
  张为临走,送了一张挂图给林期。我代为展开,抱着我的孩子,教他一点一点地认识他的父亲。那照片,是林北坐在草地上,盯着前方微笑的样子。他,在看着我们笑!
  父亲和芳姨见我的房子中出现了很多孩子的东西,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我的舍友已经拖家带口住到这里了。
  帮忙的阿姨抱着孩子出现,我放开小照的手,接过孩子,转向我的家人介绍:
  “老爹,抱抱我的孩子、你的外孙吧。”
  好吧,我承认!这个刺激还是大了些,特别是对芳姨,才做了几年的妈妈,一转眼就成外婆了!
  父亲傻傻地接过孩子,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坐下,还是芳姨抢过孩子,坐进了沙发,口中的话,也没停下。
  “孩子的父亲呢?”
  “还在国外。”
  我没撒谎,林北现在真的不在美国。芳姨看了我一眼,招呼小照上前:
  “来,看看我们小照的外甥。”
  那小子一脸的好奇,凑前研究了一番,撇嘴:
  “没牙齿!”
  我努力翻白眼!这是什么结论!要真生下一个满嘴牙齿的小孩,我更可怜好不好!
  “小溪,来,跟老爹说说,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好吧!我不该期待父亲能轻易放过我的不告之罪!
  “爹,我还没结婚。”
  他显然动气了,淹了一下口水,深呼吸了几次才问我:
  “美国大学必修课吗?”
  我真是他的女儿!就这话我也能听懂!我努力摇头,想起了那笑话,我才不要我的孩子也起了个叫“毕业证”的名字!
  “什么时候结婚?”
  “爹,我们还没想到那一步!”
  “女儿,难道你也想学你爹我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父亲瞪大了双眼,那火快喷出来了。
  “爹,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和芳姨,还有小照。再说,小期,我是说孩子的父亲那一边也照顾我。”
  父亲,要不然你以为现在这一套公寓为什么只住我一个人,还不是林家那边的钱起了作用!还有,父亲,现在你坐得这么舒坦的沙发,也是因为林家的关系才能换的!
  我帮阿姨给我的长辈递上了茶水,给他们双方介绍了一下。
  “有钱请阿姨了。”
  父亲白了我一眼,有很多的不满吧。
  “小期、我是说孩子,是他姑姑请来照顾孩子的。”
  国内找的,就差上我的家乡找人了,就怕我的饮食不习惯,怠慢了自己的身子。
  芳姨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小小的满意了。她说:
  “人家也算周到了。”
  是!周到的孩子他爹的姑姑,又不是孩子他爹!
  我的父亲,就算真的气也长不了,他爱我,我想怎么样,他也就顺着我怎么样了。还没喝完一杯茶,就已经对孩子心前肝后了。
  一个圣诞假期,孩子在父亲与芳姨的照顾下茁壮成长;小照在我的照顾下娱乐技术日见精进啊!
  很快,小照的假期就用完了。我没说吗?小照上一年级了,父亲为了亲亲儿子的见多识广,专门让他请假到美国体验一番圣诞节的气氛。按照父亲的意思,最后把所有的西方节日都过上一遍,免得以后英文课上答不出什么时候是什么节日,被误会是土包子,丢我们老李家的脸啊!
  登机的时候父亲一脸的不舍!他这一次依依惜别的对象换成我儿子了,最后一次拥抱,提醒我:
  “别以为有孩子就不用结婚!”
  我傻笑!和他们挥手告别!
  我又剩一个人了!哦,不!还有我儿子!
  春天紧追着冬季来临!
  在小城上的人们开始换上春衫的时候,我们的门外,来了一个远客。
  是他!这一年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站在我的门前,还是笑着,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和林西如出一辙!声音,也是清亮如初见:
  “我来看看孩子!”
  我失笑!对,孩子,我怎么可以期待这个人是来看我的!
  六个多月的孩子还不会叫爸爸,他坐在地上,看着这张不算陌生的脸庞,一个劲地笑!
  林北在他面前蹲下,也笑:
  “来,儿子,爸爸抱一下!”
  我傻笑!这个男人,对这意外没有任何异议地接受了,还承认了自己是父亲!我还来不及感动,又骂起了自己的贱骨头,本来就该承认的事实,我在感动什么!
  “小溪,辛苦你了。”
  他抱着我们的孩子转身朝我微笑,也不说谢谢,我心情突然飞扬了起来,接了一句让我们都笑开的话,我说:
  “好久不见。”

  我愿意
  林北住了下来,从他那极少的行李中,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停留太久。
  他从进门到吃饭的那段时间,都是坐在地板上和儿子面对面地交流着。他看起来比一年前瘦了些,皮肤倒是白皙了一点。我研究着他外表的变化,有些不解,他的整个人的气质之以前有所不同,那种精锐程度,怎么讲?就是从以前的猫变成了现在的狮子!
  我不时看着他们,又加不进他们的娱乐圈。阿姨准备着晚饭,我两边都插不上手,只好坐到电脑前做我永远不会完的作业。
  林期对着父亲并不陌生,在他的姑姑和叔叔们的苦心下,他们父子都没忘记彼此的样子。看他们坐在一起,我才愿意承认,林期的外表真的跟我相差太远。他笑的样子与林家兄妹一样,微微翘起的嘴角,有时候还会笑眯了眼睛。
  林北抱着孩子上了餐桌。与刚认识的时候不同,我发现他的餐桌礼仪又精进了,就是抱着孩子,他的筷子也没抖一下,每一次下筷都是快、狠、准!就是以前不喜欢的红萝卜,他也照吃不误!我傻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一年没吃过中国菜吗?”
  他看我一眼,放下筷子,帮小期调了调位置,把对我的回答放到了最后:
  “有,我好像每次都论为下等人。”
  什么意思?
  他偏头、皱了皱双眉,耐心解释:
  “作业,大家轮流做被伺候的人和伺候的人。”
  懂了!就是彼此轮流扮主人和奴婢。
  不过,什么作业啊!
  他把孩子放到地上,找出了茶具,准备和我好好沟通了。
  “我在荷兰,时间被限制得很紧。”
  “每月有十五分钟的电话自由时间,就是和小西都没什么时间说话。”
  好吧,我承认,这一句安慰了我。就是他那住在心尖上的妹妹都没能分去他那十五分钟,那么,一段区区的露水姻缘又怎么能让他放在心上!
  “小期的出生在意料之外,以你的体质,受孕不是易事,我疏忽了。”
  也是!我都奇怪怎么这么容易中奖!要不是这收费昂贵的妇幼医院,我又怎么知道是体位的问题提高了我受孕的可能性!
  “你生下来的是我们的孩子,我很高兴。小西,我是说我妹妹,也对孩子有很不一样的感情。”
  我把小期的玩具放好,有些好奇,这个孩子能被生下,是不是托他妹妹、小期姑姑的喜欢才被见容于世?
  “这么说,是小西,我是说你妹妹喜欢小期才可以出生的?”
  他端了杯茶给我,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让我放松了下来,他都不急我又怕什么?
  “不是,孩子是孩子,你是你。”
  是了,林西也曾跟我说同样的话!
  “我说过,你不是结婚的好对象。我目前也没结婚的打算。”
  他顿了一下,那抿茶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怀念!
  他不让我有插话的空隙,又是接下去:
  “接下来起码有三年的时间我是被公事牵着走的人、也许,终其一生我都是被公事牵着走的人。李溪,我没想和你怎么样,却是遇上、也有了孩子。你可愿意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好吧!我承认我从没被哪一个男人的话打动,可是,这个男人真的好会说话。先坦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又把自己贬低,放下姿态请求我可能一辈子的名不正言不顺。
  我能拒绝吗?不能!承认吧,我一直喜欢他,甚至,可能爱着他!
  见我没有拒绝,林北放松了自己,问起了我这一年的生活。
  我也奇怪,难道林西他们没有详细地报告我的一举一动?
  他嗤之以鼻,那不屑是从心中焕发出来的!
  “那照片是给我爸爸他们的,你以为是给我看的?他们巴不得我忘了我有一个儿子!要可以,小期早被抱回去随便认个爸了!”
  难道,我的儿子竟不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还是一个抢手的货?好吧!苦命的儿啊,我该不该承认我已经默许了你有干爹的存在?
  “那个,林先生。”
  对了,我没对他有过什么称呼,我想我不能叫他“小北”,我也叫不出“阿北”这种明显带都歧义的称呼。按我对台湾电视剧多年的潜心研究,他们称呼“父亲”就是“阿北”,搁我们之间是乱伦了吧?用“林先生”多显尊重啊!
  “李勉说是小期的干爹。”
  林北偏头笑开!还好,没气!那么说他们没骗我了!
  “小溪,还是叫我林北吧,以后叫我林先生的人多了去。”
  好吧!我从善如流。立刻改口:
  “林北,你什么时候回国?”
  “三天,我这一次可以住三天。”
  他说这三天是他的堂弟帮他挤出来的,以后的日子,就要看林家谁可怜他初为人父的心情,愿意为他顶班,让他出来看儿子了。
  竟是一点都不提我!难道,我就是一点也不被想起吗?
  “什么?”
  他重复问了一句。
  “我说,我就一点也不被想起吗?”
  他笑开!
  我也笑开,不能怪我!党和人民都没教育我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什么话,我相信全国人民都支持我努力创造笑话,以促进我们国家的精神文明建设!
  “小溪,你该知道,我不是会说情话的人。”
  是!不会说情话的人却说了一句最浪漫的话!我信他才怪!
  “想看孩子,我多的是手段把孩子领回家去养。”
  这也是,要真的和他争起孩子,我想就算我能赢也该付出惨重代价。我不傻,就那少少才见四次面的程宝儿,不用上法庭,我的心就算不甘情也不愿,也是二话不说立刻就得把儿子乖乖让给他父亲抚养。
  我不知道说这些话有多少人能理解。可是,从小在街边长大,我知道,这世界有一种力量不是哪一个朝代、哪一种制度就可以随便取代的!法律太远,他们太近,活在社会的大众,多是惧怕他们而忘了还有法律的存在。
  有这样的好朋友,林西真是幸福!连带地,撇开特权阶级的身份,她哥哥说话也比我大声和好用多了!
  不过,如果没有特权阶级这一身份,林西还能交上这一朋友吗?
  “生来就没得选择,难道要把所有因为身份认识的人都拒之门外才是骨气?”
  林北说得有些气闷,看来是说到他们的痛处了,谁说豪门没烦恼?想来他们就是吃够了这身份的烦恼!
  “小溪,我再问一次,你可是愿意和我一起慢慢老起?”
  我朝这个抱着孩子的男人笑,怎么不愿意?我愿意让我们的孩子姓林,我愿意接受他们家一切明的暗的刺探与照顾,我怎么不愿意?
  “林北,我愿意!”
  是的,我愿意!愿意和这个说我不是好的结婚对象的男人继续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慢慢走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走不动了,就能知道结果了。
  我愿意,愿意为了你,把自己放低,再放低,就为你!林北!只为你!

  在这里等你
  林北的热情没有因为一年的分离而减退,呵呵,我们在一些事情上还是配合默契。他靠坐在床头,刚才的运动平添了他几分懒惰的性感。
  “不累?”
  我问得有一丝的气虚,已经一年没折腾了,还是有些小小的不适。翻身,侧看着他。
  他摇头,伸手抚着我的头发:
  “在机上早睡够了。”
  在刚分享了亲密关系后,我的好奇心有些重,他到底为什么去的荷兰?
  他淡淡一笑,我诧异,我竟是可以看清楚他脸上那一刹那的无奈。他为什么去荷兰?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
  他开始慢慢讲述。家族企业本来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是抓在自己人手里。他们林家人多,从爷爷那一辈起就没分家,为了家族企业的长盛不衰,自家人更应该努力。家里的每一个都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放纵自己两年的自由。而这两年,还要不时地接受家里老一辈的各种问题的刁难。万一你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好吧,不用期待可以给你改正的时间,立刻,因为这错误衍生出来的各种麻烦有人帮你想到了,你就因为这错误,好好的过着纠结的人生吧。
  我插嘴:
  “要是从小就对生意感兴趣呢?”
  真的,要我一定一辈子就学习投机倒把,早晚得进去,还不如从小省力些,一心把事业变成兴趣!
  他轻轻上扬嘴角。我看得入神,多好,我就喜欢他这样的笑、又能看见他这样的笑了!
  他说也不是没人这样,林东就是这样的人。林东是他大伯的儿子,聪明,从小就对家里的生意很上心。他的经历在林家也是经典教材。他小学毕业被赶到英国上了两年中学课程,初三被叫回来,考的是技校,同时在家里的工厂打短工。毕业后在工厂做了一年,又到管理学院学习,这时候打工的地方也换了,被家里塞到酒店当零工,毕业又做了一年酒店的客房管理,才回到公司。可是,越是有经历的人,越能明白自己的能力,他知道自己没有成为林家下一辈领导人的能力。
  林东是把事业变兴趣,却因为是兴趣,多了太多的个人情感,反而不适合成为决策者了。
  “那你呢?”
  “我?”
  他笑的懒散,停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下去。
  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说。规规矩矩地从小学一直上到高中,考大学的时候选了历史,当然,课外的时间也没有被自由支配。他说放假的时候,只要是公司要开什么会议,他们这些孩子也会被要求在家里按照一定的流程把时间做足。
  听到这里,我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以为李先生教子就已经扼杀儿童天性了。”
  可是,这一家是直接没儿童存在的!
  他解嘲一笑,躺平,接了下去。他说起开会的时候,会议纪录一向由林西负责。
  “她的字一开始简直不能看,因为会议纪录,小西被爸爸瞪了很久。”
  我看着那因为说起妹妹而变更是温暖的脸庞,就是有些小小的醋意也被男色蛊惑了。
  “后来,她的午睡时间被书法课代替,每天午饭后就被拎进书房,一站就是一个半钟头。”
  “站?”
  “是,站着练。”
  看来,那个小公主的童年并没我以为的那样好!
  “后来有一段时间,她还被要求用毛笔纪录会议内容。”
  好吧!我收回所有对这个同名女子的羡慕!毛笔做会议纪录?那已经不是有难度的任务了!在计算机被发明已经半个世纪后,还有人用最原始的手段做会议纪录,这简直就是阻挡历史的前进!上天,你怎么可以这样摧残一个人的精力!
  “接下去呢?”
  接下去?他交叉双手枕在头下,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后来,他们慢慢地都开始到家族的下属工厂什么的地方打工,还要小心地不犯什么错误!大学毕业,他加入了那个没什么名气的考古队,在外漂泊了两年。
  然后,是为了回家所做的最后一年的学习调整。
  “荷兰吗?”
  “是。”
  他说荷兰有一个商学院因为他的几个案子对他很有兴趣,就到那学了一年。多简单的叙述啊!可是,真的那么简单吗?他妹妹的经历让我对他的童年也充满了同情!
  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为他叹了口气:
  “你到底几岁了?”
  我很好奇,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年龄!而,按照他的经历,少说也快三十了吧?
  “我?二十四。”
  让我死吧!为什么,我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在为大学学历而流落异国他乡!
  “你家小公主呢?”
  他楞了一下,侧头看我:
  “小公主?哦,小西十九了。”
  十九?这么说上次遇见的是她的成年礼了?
  “小西今年的生日怎么过?”
  他皱眉头,好像是不满吧?
  “她就喜欢烟花,这次东哥带她出海、看烟花。”
  为什么她的哥哥都那么好?
  “好?”
  他撇嘴,口气有些微酸。
  “要是我在家,怎么也不会带她出海。”
  好吧,用我那惊人的记忆力搜索一番,我知道他的不满在哪了。林西上一年的感冒就是在出海后了!
  真是恋妹成癖的家伙!
  睡意一时间也不曾来袭。我反身趴在床上,有些兴奋:
  “再来?”
  他看了我一眼,眯上眼睛笑!立刻凑上吻住我,手也在我的身上游走!
  让我死吧!我的本意是想让他接下去讲!哪知道!哪知道!我的衣冠还没整啊……
  他真的只住了三天!像来的时候一样,又是匆匆离开!
  我抱着小期送他离开,道别的时候,我有小小的抱怨:
  “早晚成石头!”
  我说不出“望夫石”,他不是我的丈夫。
  他亲孩子、也亲我:
  “那我就成流水。”
  我不知道这一句话有什么意思,他就登机离开了。
  回到住的地方,几乎找不出他来过的痕迹了!抱着儿子到浴室:
  “来,小期,我们继续相依为命。”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的关系了。接下来的两年里他来的次数还比不上孩子尿床的次数。而小期,几乎从不尿床!
  林西因为学业的关系更没到来,每天的视频总是不间断的。由林西会说上几句,然后是林北的话,接着就看是谁在一边,人多得我有时候也分不清了!
  我也回国,第一站多是他的公寓。他会过来看看孩子和我,也住一两个晚上。可是,忙!他就是在马桶上,还是想着公事!
  我和孩子也曾被邀请到林家。
  这一次,孩子是跑着进了他姑姑的怀里!话说的是难得的响亮:
  “姑姑,生日快乐!”
  是的,刚好是林西满二十二岁的生日。接我们上林家的是程宝儿,我对他有很多的敬仰!绝对比特权阶级更多的敬仰!
  小期在每个人的手中辗转了一番才又回到林西的身边。我发现在林家,这孩子竟是一点都和我挨不上边!
  我站得远,林西还是上前,对我笑得愉悦:
  “溪姐,哥哥让你先到房间休息,晚饭还早着呢。”
  体谅我昨晚的辛劳吧!他还没到家呢,在场的都是能偷懒的,那些不能偷懒的还在外劳碌着!
  我能怎么样?接受了!跟在小夏的后边上楼。小夏开门的时候对我窘促一笑:
  “溪姐,这是小期的房间,姐姐说让你看一下,隔壁是北哥的房间。”
  他后退一步,朝我点头,离开。
  我能怎么样?先看看我儿子的房间吧。
  房间布置得很有美感,简单又不失去童趣。就是学习区的那幅国画让我有些怵,该是张为送的那幅什么“朝阳”吧。
  我上前打量了一下,好!不愧是出手大方的特权阶级!竟真的是名家手笔!
  我在孩子的床上躺了下来,没有朝林北房间一窥的欲望。他没有邀请我,我不想涉足他的世界!
  叫醒我的是林北,他看起来一身的清爽,该是回来有一段的时间了。他还敦促我换衣服、补妆。
  下楼梯的时候,我挽着他的手,与牵着小期的林西一起出现在林家好友面前。我没说吗?满屋子的年轻人,我没看见林家父母或者任何一个林家的长辈。所以大家才不对我们好奇吧,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林期的!
  宴会在璀璨的烟花中谢幕,我被林北送离林家。今晚,林期将在为他准备了很长时间的房间过夜。他的爷爷奶奶、大爷爷、婶婆什么的都想在明天见上他一面!
  我并没有打算从孩子的口中听来任何林家长辈的事情,和林西道别,我和儿子又回到美国,等着下一次与林北的重聚!
  后悔?不满?郁闷?
  不,我不会!我本来就是来这里读书的,林北,是我读书之外的调剂。
  本来嘛,对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的理解,就是现在我愿意、也乐意接受林北这个意外!
  林北,在这里等的,不只是我!

  一如既往
  我没预料到我能在美国见到那一帮林家亲友的盛况。
  林北夹带着不明的郁闷,与一群同样面色不善的亲友们住了下来。我没说吗?自从小期开始在小小的公寓里跌撞连连,我们便搬到林北购置的、带花园的独栋小楼房。呃,还是不能说小,至少,楼上楼下加起来有九个卧室,要容下这一帮像是被倒了钱的特权阶级,挤挤,总是可以的。
  小期出现的时候,他们的脸色有了好转,我还是不能问,他们对我一向客气有礼,那不是对自己人的态度,我知道。
  他们的低气压一直持续着,只要小期不在他们的面前,那群人就不自觉地板起脸。林夏帮我搬书本的时候有些小小的过意不去,小声解释:
  “溪姐,姐姐结婚了,你知道……”
  他顿了一下,挠头:
  “就是这样,我们住一个晚上就要各自离开。”
  好吧,我算知道了楼下那一群人黑脸的原因了。可是,难道要她一辈子在家接受他们的宠爱?摇头,为那个倍受宠爱的女子难过,她的人生也不是事事顺心啊。
  晚餐结束,有几个和我道别。我不好奇,早就知道林家在这边的房产不止这一处,他们也有自己的喜好,卸下在国内的光环,他们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
  饭后的茶水遵照这几个大爷的习惯,全换上秋茶。可怜我还是思乡,坐在一边听他们偶尔用中国话说上几句,就是全是抱怨我也认了。
  聊天也没围绕在林西的身上,他们像是全然忘了出国的原因,话题更多在一些生意的事情上打转。我听得不太认真,那些事情离我还是有些距离。我最在乎的,只是那悦耳的中国话。
  也没多久,他们几个各自散开,一路上的舟车劳顿不是他们疲累的主要原因,从他们的话语中,我也能猜到是这段时间不停的工作让他们能在这重大打击下安睡。林北抱着小期回了房间,我留在楼下,哄孩子睡觉的事情偶尔换人做也是不错的。
  我上楼的时候,还是看了一眼孩子,他睡得很安稳。我也奇怪,他和林北在一起的时间一向不多,却是感情融洽,林西更是与他少有实质接触,可是,他也乐于接受她的拥抱、也更常记挂他的姑姑。就是李勉,挂着“干爹”的名号,也能让他惦记。我的孩子,无论感情上还是血缘上,都是和林家更是亲近啊。
  我是有些心酸,可是,也认了,林家的人也妒嫉我可以和孩子一起生活。事情总不能只顺着我们的愿望走下去。
  回了房间,林北靠坐在床头翻着书。他的习惯这些年都不变,会在睡前看一下书,我曾经就这问题取笑过他,我以为他那是做催眠用的。
  那时候他瞟了我一眼,我发誓,那一眼里绝对有鄙视我智商的成份!他说:你以为谁是天生的奇才!
  对,成功人士除了运气和背景,后天的努力总是不能缺少的!他在的地方,什么角落都有他的书,就是躺在浴缸里,他还会抓着一本书研究着。他那时候还把他妹妹的习性也讲了一遍。他说,他的妹妹也会挤出任何时间看书,更喜欢把想到的东西写在纸上,随地乱扔。直到她把所有的东西理清了,那一地的纸张又会被她捡起,重新梳理一遍,很多的事情就可以付诸行动了。
  我那时候还问了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他们什么时间是用来思考的?他回答的时候有些小小的惆怅,他说,是在所有不能看书又不用工作的时间!
  看吧,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
  我梳洗一番上床,他也丢下手中的书伴我躺下。
  我亲他,他没什么兴致,闷闷地哼了一声,半搂着我,也没接下去的动作。我只好停下动作,伴着他安静地躺着,说真的,我不能一看到他就只想到“做”!
  闷了一阵,他就开口和我抱怨了。他的妹妹在毫无征兆下和她学校的老师领了结婚证书,就在他们庆祝她毕业的那一刻,她竟是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惊喜!实在太让人意外了!他们一时间经受不了这重大惊喜,赶集似的奔赴异乡寻求慰藉。
  我奇怪:
  “怎么不见章成?”
  他微微一晒:
  “身份特殊,一时间走不开,找了个地方考察去了。”
  这个理由真好!要我心情不好或者家庭矛盾,也找个借口考察学习去,多好啊,花着别人的钱换自己的痛快!
  结婚嘛,又不是永远不再见面!
  “她也长大了啊!”
  我学他揉头发,给他我能找到的唯一安慰。
  他还是情绪低落,发牢骚般抱怨,说的还是林西的婚姻。感觉那婚姻是见不得人的,只是简单地领了结婚证书、知会了双方父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而娶了她的那个男人,更是让他郁闷到不行,冷冷淡淡的,就是对他的妹妹,也没有那种新婚的热情!
  我横了他一眼,感情是因为他妹妹没有被捧在手心而心生不快!
  “我以为是那个程宝儿。”
  那个冷静的男子从我刚开始认识他们就一直在她的身边,生病的时候有他、生日的时候有他、新年的时候有他、睡不着的时候有他、就是看她的侄子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放她一个人远渡重洋……
  为什么结婚的对象不是他?
  林北更是恼怒地耙耙头发,翻身、坐起,摸索着拿到了烟。我还是躺着,他的妹妹啊!
  一时间有些感慨,也翻身背对他,想知道:
  “要到什么时候我家小照才会和你一样为他的姐姐操心?”
  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提醒了他什么!我是无心的!无心的!我没想提醒他我们的状况比他妹妹还让人难以承受!
  他在床上从来不吸烟,烦到一定程度,最多拿着烟在鼻子上闻来闻去,可是,这一次,他竟是下了床跑到阳台上吸烟!
  我想收回那句话,可是,算了,收回来他也以为我是想要名分了!
  那一晚躺在我的身边,他竟是没有碰我,一点肢体的接触都没有!
  隔天,李勉和林夏说要带孩子出去见见世面,我因为学业没在被邀请的行列。林北和他们一起开车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竟是到了晚上也没回来吃饭!
  不到九时,林夏带着已经睡着的小期先到了家,安放好孩子,林夏带着歉意又和司机离去!我也没问,写完我的作业,照着我的作息上了床!
  深夜了吧?我被一股重压惊醒。是他!带着一身的酒味压在我的身上,我挪挪身体,想推开他!不想,他竟是张开眼对着我笑,那眼里,晶亮不见焦距!
  “小溪!”
  他低喃,把头埋进我的脖子、轻轻地磨蹭,我被教育得很好,欲望很快升腾!看吧,我已经堕落到就是酒的味道也可以不计较了!
  我帮着他脱下衣服、帮着他把欲望继续、帮着他不停歇地维持彼此的欲望!
  我没见过他喝多的样子!他低头,把脸转到一侧,伴着动作唤着我,那一声声的“小溪”让我不耐。找到他的嘴巴堵上,不想被他一直烦着!
  可是,我真的太傻对不对?他一离开我的嘴巴,那些话,直接让我对性没了欲望。他说:
  “小西,回家好不好?”
  “小西,不结婚好不好?”
  “小西,我的小西,不结婚?”
  “小西,我们小西不要结婚好不好?”
  伴着话语,那一下一下的律动没了往日的快乐,他想说话的对象,是他妹妹吧?那一句一句的呼唤,是他妹妹啊!
  他知不知道?躺在他身下的是我?我不是林西!
  我是李溪!我就是我,做不来的替身!
  我是李溪!

  短发
  我突然没办法和他睡同一张床了。在他的身边也没有往常的愉悦,等着他睡着,起身、洗澡、到隔壁看了一下林期,心情还是沉闷着。干脆拿着书到楼下的沙发看下。
  我的大学还算对得起我的父亲,终是换了一张金灿灿的毕业证回家告慰我们李家的列祖列宗!现在还在美国,不就因为我带着个孩子,回家也不知道能怎么过,只好又申请了研究所继续我的求学之旅。这一点倒让我的父亲大大开怀,他因为这样还特别感激给了我孩子的男人!他说,他女儿能念到大学毕业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还能继续念那些硕士之类的课程,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因为我主动申请了研究所,他还带着李照溪出去狂欢了一番,我倒是很不解,为什么受苦的人是我,而庆祝的人是他们?
  杂七杂八的事情想一遍,睡意袭来,我就这样在沙发上等来了又一个天亮!
  我还是早起的,整座房子还没有声音。我上楼,想看一下孩子,却是扑了个空。我顿了下脚步,还是推开了我的卧室门,床上的人还是睡得安稳,也不见小期!我不意外,看来那小子不是在李勉的床上就是和小夏挤在一起了。换了衣服下楼,早餐也是一个人,对那些好命的大爷们小小羡慕了一番,就出门继续我的镶钻之旅!
  这一天其实没什么重要的课程安排,我在校园闲晃了一下,被两个祖国的亲人看见,强拉着到他们的公寓娱乐一番。我忘了告诉大家是不是?我换了一个学校,这个地方比起我之前的那个学校真不是一个档次的!这里高校林立、国人成群,还有不少学生会一样的组织,让你很容易找到亲人!
  这个,我现在所在的公寓就是一个小小的据点。是几个四川的学生租住的,周围也多是国人。偶然的机会知道我挺能摸上两把,立刻像找到战后遗孤一样抱着我高呼万岁!我也高兴,流落蛮邦这些年,终于来了个组织!那些洋人打的也太没水平了,我已经有些不屑了!
  只是,这四川麻将和我们广东麻将还是有些区别的,刚开始的几把我一直没抓到精髓。摸了几圈,我才知道怎么继续!
  今天又能投入组织温暖的怀抱,实在太好了!我捋捋袖子,投身艰苦又意义非凡的维修长城事业!
  午餐也是随便解决,下午又继续那伟大又永不停止的战争!直到,一个战友终于体力不支倒地要求休战,我们一时又抓不到替补,只好整理战场暂时歇息!
  空下来的时间,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下午三点多,回去也是见到那几个伤心的大爷,我不想!
  刚好一个特权阶级代表回来。这个孩子家里也是在某一个地方响当当的人物,刚来这里,被他师兄拉到这小小的贫下中农地盘受苦,竟也是自得其乐,还不时带着他们那一群不可一世的权贵子弟到这里来慰问我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倒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拉住他,知道他打算和他的小女朋友一起去打理头发,我立刻附议,请他们给个后座待遇!我也该理一下我这已经快到腰际的头发了!
  特权阶级的孩子真的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他到的理发店竟是那种五十美金起跳的理发沙龙!我就知道做人不能贪小便宜!
  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
  我坐上椅子,为自己的行为在心里向父亲小小地道歉了一番,立刻热切参与发型师的设计,那是我的头,怎么可以一切凭他做主?再说,外国人的审美观与我还是有些小小的差距!
  讨论的结果是我顶着一个五四学生头上了特权阶级的车,那死小孩和他女朋友看着我,一副憋坏的死样!我横了他们一眼,给了他们大笑的权利!
  那死小孩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溪姐,和你的个性太不搭调了!”
  好吧!我也承认,我本来就没那清纯样!可是,BOBO头又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虽然区别不大,可是,我就是不喜欢!
  我承认,我也有偏执的时候!
  停车的时候那小孩子和他女朋友嚷嚷着要喝茶,我也不想太早面对那个人,立刻点头邀请他们进入从来没有外人到来的地方!
  “溪姐,你家真大啊!”
  两个小孩一边打量着我家的庭院一边赞叹,在这里,住公寓的学生才是正常的、可以被他理解的,就是我们学校那学生公寓,他们也认真克服了很久的心理障碍才可以接受啊!
  而这个看来适合他们身份的房子,让我住,实在不在他的理解范围里吧?
  我随他们去,看了一下前面的小小花园,又让他们看了一下后边的小花园,换得他们一阵赞赏,也推门让他们进了房子。
  客厅里在游戏着的几个停下了动作,小期抬头冲我笑,还算给面子地叫了我一声“妈妈”。林北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发誓!他立刻把注意力转回到儿子身上,和他一起继续游戏。
  小夏还是脸皮薄,站了起来,招呼小朋友坐下。我才到厨房端个水果的时间,他已经和小朋友聊开了!
  原谅我!我一直认人不清!我怎么能以为小夏还是个薄脸皮的小男生!他三两句就把我们小学弟的底细摸清,更是笑得人畜无害,还冲他的哥哥喊了起来:
  “哥,溪姐和他们一起去理的头发。”
  林北点头微笑,还是没有离开那游戏。我也没理他,在一边坐下,和他们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那些话题让我渐渐对小夏惊心:
  “小夏多大了?”
  小夏侧头看我,笑得小心又有些腼腆:
  “我和姐姐同年,就是小月些。”
  他和林西同年?
  “毕业了?”
  “还没,还要两年。”
  让我死吧!为什么林家出的都不是正常人?
  林夏竟是在读研究生,为什么!他不是才二十四吗?为什么?
  “我和姐姐一起上的学,只是姐姐休学一年,所以比我慢了一年毕业。”
  还是接受了!这个林家真的不是正常人呆的!
  一直到送着小学弟离开,又忙着晚饭,我没有时间和林北独处,或者,我没想和他独处。
  饭后,李勉突然抓起了车钥匙,点名吆喝:
  “李溪,带我去买点东西。”
  我能怎样?没得选择地跟在后头上了车。李勉并没有说谎,开了十六条街,他和我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
  他的开头很简单,瞟了我一眼,问:
  “受刺激了?”
  我撇嘴翻白眼!刺激?我就怕我下辈子性无能了!
  “感觉我们都不正常了?”
  对!只是,这话我没胆子说出来。
  “你不懂,好不容易看她长大、看她健康如常人,才一转眼,她就要结婚,还是跟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不放心。”
  哪一个孩子不是这样长大的,谁又不是被家人不放心地移交到另一家人的手中,继续不停地成长着!
  “小西是林家盼了三代才有的一个女孩,是金贵了些。”
  “林家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是围在她身上转。”
  有什么!我的父亲也把时间都放在我的身上!
  “我妈妈没有女儿,很喜欢她,想让她到我们家的时候章伯伯已经抱着她拜了章家的祖宗。”
  他在微笑,是林北脸上会有的那种说到林西的柔和宠溺的微笑!
  “这些年,我们习惯把眼光放在她身上,突然说结婚,真的像是被剥离了什么!”
  我好像能理解父亲送我出国那时候的泪水和微笑了!
  “你知道,要是和程宝儿我们还能接受,可是,这个姓楚的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的,就这样说结婚,大家都受不了!”
  我咳了一下,清请喉咙,他说的我都可以理解,可是,我理解而已,问题在于,我还是不能把那口气咽下去:
  “他在我的床上喊别人的名字。”
  换得他一脸的惊讶,停车看我:
  “小西?”
  我点头,就是她!给了我艳遇又把它摧毁的同名女子。
  李勉笑开,竟是点头:
  “也好!让他反省也好!”
  车继续前行,话也不停:
  “短发也不错,我们家小西一向只知道短发造型。”
  让我死!这个人是存心的!
  他才不管我的白眼,沉默不久,轻轻哼起了歌,这一刻,我无比佩服我的耐性,竟没有跳窗。不是他的歌喉有什么问题,他唱得很好。问题在于那歌词: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反反覆覆清清楚楚,一刀两断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我不清楚我剪发的心情!可是,决不是因为对他有了爱情!更不是因为对他的绝望!
  我不是!

  在你身边
  他们在这里并没有时间久住,就是小住,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住了三两天。我没有睡在林北的身边,因为作业追得很紧,这两天我只能在书房里过夜。
  看着他们离开,我仰头长笑,终于摆脱那个没把心放在我身上的人!
  小美像是在我身边装了电子眼,他们一走,立刻就给了我电话!
  她问我接下来怎么办?还和林北继续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一刀两断,老死不相来往?
  我没回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不就这样吗!我只是因为寂寞爱上了一个来自故土的男人,不一定是他,只是因为寂寞,是谁都好!
  换了一个环境,有了那么多的中国人,我可以选择我喜欢的国语口音,什么男人都有了,我还会在乎这个一年见不了两次面的孩子他爹?
  所以,接下来我的行为很好解释。
  暑假开始,小期在他姑姑的关照下,跟着几个香港孩子一起加入了华人商会组织的一个夏令营,他要离开我几天。我的舍不得还没表现出来,他已经高高兴兴地上了巴士,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在这人情冷漠的异国他乡长大,对我们所谓的母子情深的培养,是不是毫无帮助!
  看他上车后连小手也忘了招,我忍痛决定,还是我们热闹的国家好!一定要搬回家住!我们那个就是你打个呵欠也有人关心你的夜生活的国家,人与人之间多有情感啊!
  小期度假去,我也不能落后吧!我选了好几个聚会,准备好好地、大肆疯玩一场!顺便,当然!只是顺便!顺便认识一些不一样的国人类型!
  你知道,人在他乡,寂寞真的是难免!所有的人都会想起家乡的美食和家乡的话,找一个知道自己故乡的人聊天,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学生会的功用真是涵盖广泛!几乎是不费什么劲,我就找到了来自我的家乡的几个同伴!呃,我该说他们是同乡!
  年纪不是问题,拜疾速飞涨的经济所赐,留学的人越来越多,年龄层越来越广泛,就是四五十岁,他也可以顶着交流学者的头衔说是学生,混在学生会里打发时间。
  我喜欢我家乡的麻将!打了那么久的四川麻将,终于可以换一个了!我高兴!聚会于我的目的,认识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是首要的!一般出来留学的,很少和我一样喜欢这种娱乐的。我想起我的律师前男友对我的训斥,他总是说我的娱乐上不了档次,那些有知识有文化有志向有理想的四有青年没有一个沉迷麻将的!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
  我愿意做一个没知识没文化没志向没理想的“大没女”,我也不想每天对着我不喜欢的东西卑恭屈膝地伺候着!我不是没理想,只是不那么远大。
  所以,我巴住了几个年纪略大,又喜欢国粹的同乡,我的新生活,我来了!
  小期不在,又是假期,我几乎是可以天天歌舞升平!我说了我的学业不紧张,那几天赶作业,也不过是为了不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这几天手气不错,或者,应该是我一向手气不差。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麻将上,倔着脾气硬要把一副十三么的牌凑成七小对,我说了,我固执!这一把要是不顺我的意,没关系,我还有时间,就等下一把!
  玩乐的结果是家里的答录机挤满了留言。父亲的、小美的、林西的、林北的。我拣着主要的听,林西的话多是在孩子身上转,她报告了小期在夏令营的表现,我没说吗,这一次夏令营的负责人是她一个朋友的女朋友,对她的侄子很上心!所以,就是在美国,我也不比她清楚小期的状况。
  当然,她还是会关心我,体贴地问我一些生活上的小问题,还为我准备了一些滋补的中药,她不是细心的人,可是,她可以做到很细心!小美曾经问我面对这个女人会不会有压力。不会!我回答得很肯定,真的不会!她很认真地对着你好,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什么都不会为你安排,却是什么都替你想到,只要你出声,她一定为你全力以赴。我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把我看在心上,却又给了我全然的尊重!
  林北的话不怎么好听,他抱怨着饭桌上没有林西的冷清,也抱怨着从没停歇的工作,还抱怨着身边那个助理的呆板!
  我撇嘴关掉他的抱怨。这个人,还是不用理他!他的助理有什么不好,人是呆板一些,可是越来越知道人情的冷暖。比起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现在更像一个人了。
  我还没说是不是?那个叫张令存的助理就是我的前男友,他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林北,担任他的助理已经很多年了,我也是在林西生日的时候才知道的。我也好奇,按说,他家的条件算好了,再来,原就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愿意在另一个人的身边被支使了很多年?可是,没有可以问的对象,就是张令存,也不是我可以随便交谈的对象了!
  我继续我的夏日狂欢!这一次,我答应了一个同乡的邀请,一起参加一个有钱人家的聚会。我可以假装他的女朋友。有钱人啊!我怎么能不愿意!上次我陪林北去了一个有钱人的家里,那案几可是让我垂颜许久!
  上海的有钱人还是洋气了些!我对着食物不大有兴趣,为什么中国人还是喜欢有西餐来招待客人!挑了几块甜点就算打发了肚子,我仰头,上天,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浪费粮食的!躲在一旁打量着满屋子的宾客,光鲜靓丽的背后,谁又知道谁心里的龌龊面?傻笑,忙着和同乡交流一下心得,那一扇金漆木雕屏风,很明显是潮汕手艺,我见过。在人民大会堂的广东厅,曾悬挂过一幅来自那里的一个挂屏,那种手法看起来很是眼熟!
  看来,任何一个有钱人多少都有些来历。
  我低头,和同乡一起对自己的出生地感到黯淡,我们那地方,似乎没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名气!更别说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了!有钱人,真的离我们太远了!
  和同乡一起和我们心爱的屏风告别,我还是不够有钱,那些厚重的历史,还不是我能拥有的,我忍!
  回家,换了衣服立刻上床,我累了!我顾不上我的答录机,也想不起我为了什么才留下的答录机!
  欢乐的时光总是容易飞逝!假期,我每天除了送小期上幼儿园,就是到学生公寓里和那些不怎么记得学习的国人切磋国粹,当然,我们会一起吃饭、偶尔也一起上街,至于旅游这种事情,我还是没参与。我一向很不喜欢舟车劳顿这种事情!
  这样生活的结果,是我忘了我曾经有一个不大讨人喜欢的同居人。林北的电话我老是漏接,他的留言我也总是没时间听取,有什么办法,我很忙,我也有自己的社交生活啊!
  他在孩子开学的前又到来,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我也对着他笑得心无芥蒂,我是谁啊,他怎么可能看我脸色!看他与孩子一起上演父子情深,我识趣地避开,上书房为我的学业继续努力,我也不介意把一学年的功课都放在他来的时候学习!
  夜深,他敲我的门,那笑,带些少少的痞样:
  “不睡?”
  我摇头,手指那一摞看起来颇有分量的书籍,叹气:
  “我要在开学前把它们看完。”
  “那也要睡吧?”
  我还是摇头:
  “我要努力。”
  读书,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我就不相信他还和我继续缠下去!
  “我等你。”
  他说这有一句的时候人已经退到门外,那一笑,还是让我忘了回答。
  我没好意思继续装下去,只好回了房间,他还在靠坐床上看书。见我进房间,收好手中的书,拍着枕头等我上前。
  我摸摸鼻子上前,离他有一点距离,等他开口。
  “这些日子找不到你。”
  我也学着他,翘着嘴角回答:
  “假期,很忙。”
  “Jack说你有参加他表弟的聚会。”
  Jack的表弟是谁?
  “上海人。”
  哦!原来是他的朋友啊!我那天没见到什么熟悉的人啊!我傻笑一下,避开他的手:
  “不要撩拨我,我今天AV了,不想被引发欲望。”
  这够坦诚了吧?我从床上滑下,有些小小的抱怨:
  “我还是要离开,你想想,看着你又不能抱,多伤身体啊!”
  他横了我一眼,那笑,也有些小小的无奈:
  “我讨厌一个人的床。”
  好吧!我也讨厌!可是,我又怎么能对你抱着我的时候想起另一个人而毫无芥蒂!我是爱好男色,我一直以“我色故我在”自居,可是,我更是一个有情操有选择的色女!对着他的身体小小的不舍一番,还是毅然决然地转头离开!
  在你身边,我不是我,还有什么意思?做不到一刀两断,起码,先让我戒掉对他身体的渴望!

  自由自在
  林北离开,我又开始了的生活。
  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的惊喜!父亲鉴于我在国外这几年的不断进步,为了小照的成长,决定把他也送到我的身边来一起为祖上增光!我无比欢迎,我还要两年才毕业!这两年的寂寞,有他和小期,林北,又会算是什么?
  小照的到来让房子变得热闹,但,房子是小期父亲的,不代表我们姐弟能在这里撒野,一时间又找不到房子搬出去。再说了,我搬出去,不就让那口气梗在胸中,上不去下不来了吗?在我没顺了自己的气之前,怎么能让他舒心!
  父亲和芳姨住了几天就回家,他们很不喜欢国外的饮食。临走,他还给我和弟弟开了个家庭会议。芳姨带着小期在一边玩,阿姨早识趣地离开,还不忘给我们端上一大壶茶。我们家的品味实在不能和林家的相比,他们总是一泡一泡地把钱当废水泼掉,而我们家老是得过就过,我们没有被钱养刁了胃口,我们也有自己的坚持。大家,高兴就好,不是吗!
  父亲的话无非是他年见老去,受不了来回奔波,这国外也不是人呆的地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送我们出来不是指望我们成为假洋人,还是要回家的!最好,就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我们姐弟一人城东一人城西地安居乐业!
  我们一向不拒绝父亲的爱心,立刻点头答应。还是祖国亲啊,我最爱的大米,别的地方怎么也种不出那种清香!
  小照也要被先赶到语言学校呆上两个月,他要上的是中学,词汇的掌握倒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基础也算可以,所以,他上得很轻松。美国的中学教育比起我们国内还是轻松的,早上虽是起得早,可是下午三时多就可以回家。
  小照在社区报名参加了义工活动,我陪着他,一起倡导社区的小朋友学中文。因为这样,我认识了很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我和小照还不时参加一些社区的活动,这些,在小照没来的日子,我是懒得参加的,我喜欢的东西总是和阳光下的东西有些距离。
  很多活动都是社区组织的,对我来说,活力这东西一般只在赌场上显现。可是,因为小照,我变得喜欢和人搭讪,也愿意主动很人交往。
  这样的结果,我们也就有了很多热情的邻居。后来,发展到大家都知道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在这里求学,那种照顾,更是让人无法消受。原来,大家的热情只是找不到出口。上天,原谅我一开始对这个国家的误解!
  暑假过后,美国的重头节日连轴上阵。万圣节、感恩节、圣诞节,一个接一个,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联欢,可是,也有社区组织的活动,大家都走出了家门一起感谢生活、一起狂欢!
  我玩得乐不思蜀还是有原因的。社区上有台湾的同胞,也有香港的同胞,他们家,呵呵,也有年龄大概的青年男子!有一两个还是长得对我的胃口的!大家都是找着借口玩乐的人,也就乘着异国的节日一起开心。
  对着眼前这个台湾男子,我也不算迟钝了。在这几个节日里一直都邀我一起跳舞,我要真得不懂他的意思,我也枉念了这几年的书了。我接受他,只是,我不能让他进林家的房子,那太不给林北面子了。在他的房子里多了一个男的,我想那是不道德的!瞧!我的道德感还是很强烈的。
  我和宋之闲约会的时候小照和小期都在家,我有多少年没被带到这种场合了!单单两个成年男女的约会,喝点小酒、迷离的灯光、耳际还萦绕着几缕轻柔的音乐,呃,这个环境还是很适合情愫生长的!
  宋之闲倾身亲吻我的脸颊,我没拒绝,我不拒绝任何可以发展成、咳咳,那个的可能。我们回家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接受他给的Kiss了。我说了,我本来就是色字当头的人,隔绝了林北,总要有一个可以被我渴望的对象啊。
  他想送我进门,我拒绝了。怎么说,我也没了当初爬上林北床的那种勇气,看来,真是年岁见长啊!
  回家,小照还在等我的门,那小子冷笑着看我一眼:
  “哼!也知道回来了!”
  我照样横了他一眼,我从来就没在他的面前气衰过!
  “哼!还不知道睡觉!”
  他收起手中的书,还是很不屑的样子,指了指那温在炉上的汤:
  “阿姨炖的。你那姘夫来电话了,问起你的行踪,我说你抛弟弃儿出墙去了。”
  “李照溪!”
  我怒气见涨,乱起八糟的话也说得出口!这像一个花了三十万出来渡金的人吗!再说,我什么时候有那么一个不上道的姘夫了!
  还没容我把气喷出来,他又凉凉地回了一句:
  “我是从一个花了六十八万九的人身上学的!少见不得我的文明用语了,我没像你十几岁那样天天问候人家的祖上就是进步了。”
  叛逆!这是青少年的叛逆时期!我忍!父亲把他送到我身边不是给我提供拳脚练习的!我再忍!我也不能再给他学习问候语的机会!我一忍再忍!
  可是,他那斜眼看我的样子,实在让我忍无可忍!
  “老规矩,杀一盘!”
  我要他心服口服地给我跪在祖宗牌位前任我训斥!
  砌好麻将、掷下色子、三两下把牌摆好。我就用一个小小的鸡胡也能把他按在祖宗面前抬不起头!
  我说嘛!我多少比他多玩了十几年的牌,怎么会赢不了他!不用几个回合,他就给我跪到神几前。呃,我没说吗?因为我喜欢那长长的神几,搬进这房子前唠叨着林北也给我找一张有些年份的,他答应、也给我找了。是一张清末民初的红木案几,很得我欢心,为此,我还劳烦父亲大老远把祖宗牌位给我带来。呵呵,我让我家那些没喝过外国茶水的祖宗也留一次洋!
  小照低头听了我一大串的念叨,抬头,温顺乖巧:
  “姐,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他总是知道归知道,以后还是会照犯!我不耐地挥手!我刚约完会的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他给糟蹋了!
  “姐,他也可怜!”
  没事人一样上楼的小照丢下一句话,让我目瞪口呆!我家小照,什么时候也懂得男人的心情了?
  难道,长大和变老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不要!我的不羁青春,才刚要开始啊!

  暧昧
  我还是我,小照说了什么睡一觉我就忘了。隔天,起早了。抱着心不在焉的小期下楼,阿姨早就准备好早饭了。看吧,就我们这种人还能请得起帮忙的,还不是多亏了省下房子的租金!
  小期从我的怀抱挣脱,立刻朝电话机跑去。我没阻止,这小子自从夏令营之后对电话有自己的痴迷,也许是交了新朋友了。
  我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算了,小期等一下可以迟到,我要迟到准被教授点名。那粥还没下口,立刻被小期的欢呼打断。他朝我飞奔而来,我只好放下碗筷,抱上他,问:
  “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亲了我一口,眼睛晶亮:
  “爸爸说今年可以来陪我一个礼拜。”
  忍不住妒嫉一下,我几乎是全年无休地陪着他,他没对我的存在有任何惊喜!那个一年见不了几次的爸爸却是得到他全然的喜爱!
  亲他一口!眨眼,多快啊,又是我们欢乐吉祥的春节,他那少得可怜的年假又开始了。我再亲了儿子一下,不能拒绝的亲情,不是吗?我会准备好欢迎他的。
  约会?约会当然继续,这不,他来了,而我刚要出门。小期扑向他,给了他所有的热情,小照从楼上下来,也少不了热络的问候,只有我,摸着鼻子讪讪一笑:
  “我约了人,你看?”
  他看我一眼,不说话,侧身让开一条道。我想给他更好的欢迎,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只好又摸一下鼻子,话也说得底气不足:
  “小期在家,我可能会晚些回来,你看?”
  他开口了,只是话却不是对我说的:
  “儿子,跟妈妈说再见。”
  好吧,既然他不想和我说话,我也就不用拿着热屁股去贴他的冷脸了。什么?我说错了?为什么我要用自己的脸去贴他的冷屁股,那多不卫生啊,虽然我也是街边长大的孩子,可是,多少还是有自己的品味的!格调这东西,也不是王子公主才有的!
  我上了宋之闲的车,今晚,就看能不能在吻之后有其它进展了。戒色太久也伤身啊!
  约会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心,他很懂得女人的虚荣心,也迎合了所有女人的罗曼蒂克情怀,美酒、鲜花、音乐一样不少地搬了出来。可是,不行!他亲我的时候我还能想像他的表情,也注意了他的手停放的位置,真是可惜,这个男人好虽好,我却没对他有其他的冲动。
  时间早就不能用早来形容了,我婉拒了他的其它邀请、上车回家。我不能期待有谁会在这一刻为我等门的,不是吗!
  习惯性地到厨房灌下一碗汤,顺便抱怨一下这些年没被养胖还真是亏了我家良好的先天遗传条件。站在楼梯口想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躺在他的身边,那个男人,糟蹋了我美好的、呃,性生活。
  深吸一口气,上楼!先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小期,再看一眼显然还没睡熟的小照。他迷糊地张开眼,像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不清不楚的担心,还是让我开怀。果然,让父亲生一个孩子是对的!要不然,谁会担心我的夜归?
  回房间,意外地发现那个男人竟是留了一盏壁灯。他的书开在手上,看来,也是刚眯上眼睛。
  我从浴室出来、轻轻地爬上床。他毫无预警地张开眼对着我。
  “有些晚了。”
  我傻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的手摸过来,我发现自己竟是渴望的!刚想回应,却是忘不了他那一句一句的“小西”,情欲突然冷却,按住他的手,话也变得温柔:
  “生理期。”
  他楞了下,摸上我的脸,那笑,不怎么有温度:
  “你的不方便还真是巧啊。”
  躺下,又是一室的寂静。是巧啊,我的借口不是很好,却也有效,只是不想和他上床而已,达到了目的,又怕他什么样的取笑!闭上眼睛,意外地好眠!
  晨起,又是美丽一天。我的孩子不在我的怀抱,他喜欢他的父亲,我一向知道,这小子喜欢他们林家的每一个人。我的弟弟也不在他的房间,他喜欢我孩子的父亲,我也知道,那些林家的人给了他很多的幻想,我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林家人的关系,他才心甘情愿地到了我的身边。
  我也下楼,窗边那其乐融融的气氛还是让我停住了脚步,有时候我也不明白,其实,我们现在和结婚有什么不同?可是,他坚持我不是他结婚的对象,我也认为我适应不了他们的环境,于是我们各自为着自己的自私坚持自己的路。
  这一切,什么时候是个头?
  甩头,抛开自己的想法,径自在餐桌旁落座,美好的一天始于一餐丰盛的早餐,我不能破坏!
  小期终于从他父亲的身边抬头看我:
  “早安,妈妈。”
  我很高兴,还好,这房子里还有人记得我!我忙倾身亲了他一下:
  “乖儿子,你也早。等下妈妈和你一起上学。”
  他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咳了一下,还是要拒绝我吗?
  “妈妈,我和爸爸约好一起上学的。”
  他的父亲笑着揉了一下儿子的头发,就是没看我!我皱眉,还是抱怨:
  “什么时候约好的,也不问过妈妈!”
  我发誓,小期的白眼不是跟我学的!他跳下他的餐椅,爬到我的怀抱:
  “妈妈要约会,我和爸爸在电话里就约好了。”
  难道,这阵子的电话都是他们父子的热线?再说,我什么时候为了约会放下他了!看着那边好像无视我存在的男人,我无语,就是他们离开我上学了,我还是找不到自己的错!
  坐在学校的图书馆,不能控制的又点开了国内的网站。那上面很多的点击是靠林北来支撑的。
  他很上镜,我一直觉得他那种痞痞的气质很符合现在女性的审美观。再加上他那特权阶级的背景,我知道,就是他不想招蜂引蝶,也有很多人寻钱味而来。这些日子,他和多少个美人传出了绯闻、惊动了媒体、我也忘了。我只知道,那个说目前没打算结婚的男人,频频给予身边女子逼婚的机会。
  我一向认为师太说得对,她说“你不过仗着我爱你”。是的,如果不是男人给以她撒娇的权利,她的骄纵又何来发挥的机会!
  那些女子,她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明白怎么也不能爱上这种人,却还是爱了。然后,也和我一样,以为可以假借另一段爱情忘掉他。
  小照说他可怜,我不能苟同!我知道他的朋友给了他我和不同的男人一起出席聚会的照片,可是,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为什么不能一起玩乐?凭什么,他能和不同的女人亲密无间地上报,我却不能寻求和别的男人的进一步发展?
  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暧昧吗?继续吧!我要不起他给的婚姻,总有一段属于我的姻缘出现啊,我总不能因为他而对爱情绝望!

  as Long as You Love Me
  还是和宋之闲继续着,我就不相信对着这样的男人我没有意乱情迷的一天!因为有林北在,我更可以后顾无忧地彻夜狂欢。呃,其实是彻夜,只是没有狂欢。可是,他在,输人不能输阵,我说什么也不能告诉他我穿得那么得体是到别人的公寓打麻将吧!
  他是打定主意不和我多说话了。这几天他陪着儿子,有时候还在儿子的床上过夜。餐桌上,他的礼貌一向是我学习的对象。他可以陪着儿子温馨、优雅地进餐,就是闲暇的一眼,也无暇顾及我。他们游戏,玩着任何我不感兴趣的东西,和小照也有说有笑,就是忘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孤立我,我没那么好的第六感。我只知道,我不能和他靠得太近,在这些没找到代替男色的日子,他对我的吸引还是很大的!
  就是我们独处的时候,他也没有再给我任何言语上的问候。这个时候也是很奇怪,我没进房间的时候,他还是会靠坐在床头看书。我进来、躺下,他也就关灯、睡觉。虽是同睡一张床、盖着同一张被子,可是,我们互不碰蹭,不感冒也是因为有暖气的原因!我感激发明暖气机的人!
  就像不存在对方一样,我们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终于,明天,他就要离开了!晚饭的时候我意外地看见阿姨准备了酒,看来,阿姨也想欢送他!
  难得在林北的光环下,我还能被儿子和弟弟看见,只见他们举杯的时候也提醒我:
  “妈妈,我们要碰碰。”
  好吧,我接过阿姨倒下的红酒,跟儿子的王老吉碰了下杯,一饮而尽。心情舒畅啊,只要想到他又要离开,我就忍不住想欢呼,隔绝一个欲望,有时候时间和空间都是上上之选。放他在身边,那种想要又不能要的折磨快把我的耐心击穿了,我不想接受这种赤裸裸的诱惑!
  喝多的结果,是我情绪开始放松,接受儿子的晚安吻,我跟在林北的后边爬上床。古人说话真的很有道理,大家都知道酒能乱性,更何况是在我已经开始发觉坚守不住自己的欲望之时!我、我、我对他……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就是那个、这个、不停地……咳,那个着!
  上天!那是我在酒精驱动下的动作!原谅我!
  醒来,他早就一身清爽地站在床边,冬天呢,我也不知道“清爽”这个词是不是用对了,可是,他真的看起来很好!娘的,比我好很多很多!
  “我走了,小期就麻烦你了。”
  他的眼底隐约有笑意,我不想看,眨眼,用尽力气转头,昨晚是怎么做的?我现在全身没一个地方对劲!
  他没有像以前我们道别的时候给我亲吻,我也不屑,我没忘,我们还处于别扭期间。
  “熬夜不好,小照会有样学样,你该教好他的。”
  这一句究竟是想让我照顾好自己还是给小照树立榜样?
  我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就离开了!我想起来,可是,娘啊,同样都是一夜操劳的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我起不来!
  林北才离开,林西的电话就来了。我还在床上,说话还是有气无力,酒这东西,实在伤身啊!
  林西那一边是在笑吧?她结婚也有大半年了,怎么会猜不到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说:
  “溪姐,我哥从来不会看错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楞着,不知道她的话是不是话外有音!
  “溪姐,结婚也不尽是好事。”
  那微微的叹息,怎么也不能想到是出自那个受尽宠爱的女子之口,她啊,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不给我多想的余地,她的本意只是想知道哥哥的归期,只是,他的事情我又不比她知道得多,问我又有什么用!
  午饭时间我才下楼,小期和小照早就上了学,也只有我……我忘了上课!娘啊,我学坏了!
  手忙脚乱地从楼餐厅跑到门边,父亲花钱送我来,不是给我换个地点纵欲的!鞋没换好,阿姨已经对着我好奇:
  “小溪,小北说你不舒服。”
  不舒服?好吧,再怎么不舒服也不是缺课的理由,我是一个好学上进的有志青年!
  “哦,好了。我去上课。”
  阿姨还站在一边,还是不解:
  “可是,早上小北吩咐给你请了一天的假。”
  一天?我缓下口气,还好,不是无故缺课。这种天气,在床上猫一整天也是不错的选择!回我的床、躺下,这一次没有欲望在梦里折腾,真好。
  傍晚,在小期的口水洗礼中睁开眼睛。我的儿子眨巴着眼睛,偏头、翘着嘴角:
  “爸爸也是这样叫醒妈妈的。”
  我汗颜,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行为举止竟是被他看去、还影响了他!
  我赖床,儿子也爬了上来,趴在他父亲的枕头上和我说话。
  “妈妈,Joanna的爸爸也离家出走了,她说是离婚,你和爸爸离婚了吗?”
  我的儿子!才五岁啊,现在的孩子想的是什么!
  “没有,我们没离婚。”
  好吧,诚实是美德!我们真的没离婚,都没结婚呢,怎么可以跳到离婚这一步。
  “妈妈,我不喜欢Joanna,我把你让给爸爸,我可以和姑姑结婚。”
  好吧,幼儿教育里也说了,这个时候不能给他灌输太多的理论教育,我要用行动告诉他,什么才是正常社会的伦理结构!
  “儿子,你不可以和姑姑结婚,就像小照舅舅不能娶你妹妹一样。”
  话只说一半,那小子就跳了起来。
  “我有妹妹?”
  好吧,比喻不当,我收回!
  那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不听我的!屁颠屁颠地跑下床,一路鬼吼着跑到他舅舅那边去了!我也起床,我不能接受儿子来破坏我的名誉,嗯,虽说名誉不怎么值钱,但总归是一样东西,我不能浪费了。
  你听听他喊的话:
  “舅舅,我有妹妹!我有妹妹!”
  小照还是比较沉得住气的,他拉着小期在一边坐下,那眼光打量得我心里发毛。
  “好吧,你说,孩子是谁的?”
  那沉痛的语气让我横了他一眼,美国真不是人呆的,我好好的儿子、我好好的弟弟,都变样了!
  “听风就是雨的家伙,怎么就没长进!”
  这要是在牌桌上,不就为一点小小的外部因素影响了整场娱乐的走向,直接导致荷包的缩减吗!真是的,教了这些年也没什么大的进步,看来,总归不适应娱乐生涯!
  小照瞪我,抱着小期解释:
  “舅舅不想和你妹妹结婚,再说,你也没妹妹。那是你妈做梦想的。”
  小期很沮丧,爬下小照的膝盖,走到电话边。
  “儿子,你要做什么?”
  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打电话呢。
  “姑姑,妈妈不要妹妹了,舅舅不想和妹妹结婚,爸爸没离婚,我还是要娶姑姑……”
  我养的是什么样的儿子!
  可是,不管这一团的乱。小照在一边忍住反驳的冲动听着小期和他姑姑的对话,我半躺在沙发上,听着儿子渐渐被逗乐的笑声,外边虽是近黄昏了,可是还有余晖照进窗来,这一刻,就是我想了很久的家的感觉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身边有个他,是不是更像一个家?

  天使之光
  林北离开已经九天了,我不想和他说话,负责和林家联络的还是林期,他从来没忘记自己是林家的一分子。
  林期把林家的动向在饭桌上当国语练习般念叨出来。他说林西下到市里挂职了。真是的!部队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有官阶了!也说了林北,他说爸爸真好,每天只管开会,连饭菜都是专人送上门的。还说起他的干爹,说又换女朋友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他知道李勉又换女朋友了?
  我就知道这孩子没好好上课!你看,他瞟我的那一眼绝对是轻视!他说电话那头的女人又不一样了!
  我没话好说了。李勉平时住的地方据说是一平常的公寓,那地方只对女人、特别是美女开放。也奇怪,我不是听说他打算在这一年结婚吗,怎么还在不停地招惹女人?难道,会有什么隐情?
  八卦!真是大大的八卦!我想知道的八卦啊!如果我把这八卦卖出去,该赚多少的钱?
  不想打断儿子的话,引诱着他把话题继续下去。哪知道,这死小孩被教导得太好了,这时候才想起餐桌上的礼仪,竟是把话题就这样停住!
  我能怎么样,还不是狠狠地把自己鄙视一番,上课的时间已经快到了,难道我可以为了自己的小小的好奇心牺牲孩子接受教育的机会?不,我不能!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母亲。
  生活还在继续,我还和宋之闲约会,没人规定单身男女约会就必须以结婚为前提吧,我们都是怕寂寞的人而已。
  “三月底了,春天都快过半了。你的春心还没收拾好啊!”
  不用怀疑,说这话的是李照溪。他看着我又换上外出的衣服,很是不屑。我也不搭理他,心理可以思春但生理还被排斥在思春行列之外的惨绿少年!
  对着镜子顾盼自笑,好!虽不是那名贵花种,也是一能迷人的无名小花!
  “不,你也贵!”
  我家小照一本正经地在我后边审视着,我朝他抛个媚眼,还好,在这满眼金发碧眼的异国他乡,他还能有个正确的审美标准,我没辜负父亲的信任!
  他在后边恶意一笑,字字掷地有声:
  “这旗袍少说也值三百美金!”
  这死小孩!是谁送他来气我老的!我横了他一眼,把小挎包一甩,险险地在他的面前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我不计较!我是姐姐!我大人大量!
  可是,不把这郁闷气发出来我又会添一条皱纹吧?
  “李照溪!给我跪祖宗牌位去!”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优雅地站在门口,回头、学个倾城一笑:
  “目无尊长!”
  至于我这个尊长,还是要约会去的!宋先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闲的时间,我又有机会打扮得像个被人渴望的女子。
  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宋之闲,和他还是不能有其他的进展。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他长得不错,谈吐也有礼幽默,在个男人已经是很多华人女子的金龟婿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对他有冲动!是不是,我该换个男人来继续我的替代之旅?
  不,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小心喝了好几杯的葡萄酒,掩不住的红晕爬上了脸庞。我没什么酒量,这一次是自己贪杯了!
  宋之闲还是保持他的绅士形象,我忍不住好奇,这样的男人在床上失控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那个男人一样,也会带给我不一样的体验?
  抓住他的手,问得结结巴巴:
  “你,你,你家的,床,干净吗?”
  他那脸上是惊讶吗?我看不清楚,该死的浪漫,竟是用昏黄的灯光来造就的!
  我们回到他的家,他的父母回台湾过农历新年顺便会会老朋友,历来一住就是半年,这段期间,他一般只是一个人住。
  要说我不清醒,我还记得他把手停在我的腰际的时候我就冲进厕所了。要说我清醒,那我怎么还在这别人家的厕所里发呆?
  门外是宋之闲礼貌的声音:
  “小溪,你还好吗?”
  这个“小溪”,我能无比确定他是叫我的吗?还是,他家里也有个与我同音的妹妹?我无聊地拍打着洗手盆里的水,还是“不好”的好,在我没弄清楚宋之有没有妹妹之前,我还是不要上他的床好了!
  “之闲,送我回家吧。”
  浑身的酒气,加上刚刚的呕吐,就是仙女在前我想他也没了“性”致!
  从他的车上下来,酒也醒了很多。看来,酒能乱性也是看人的!
  沮丧地踢掉脚上的鞋子,我家小照和小期都已经睡了吗?为什么没人在这样的夜里给我端一杯茶?为什么没人在这样的时刻和我说话?
  为什么,我在这里,心却是没有跳动的迹象?
  睡上一觉,太阳照旧升起,我家的孩子还是坐在餐桌前开始他们的早餐交流。我没什么兴致,那点酒到现在还让我头痛,不好,确实不好!
  “妈妈,干爹说他结婚的时候让我当滚床童子,你知道什么是滚床童子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结过婚!僵硬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颅,没错过小照的表情,他在笑我自作自受吧?如果是小西,她的兄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忙着为她灌醒酒汤?还是会直接把她敲晕,让她避免这不人道的头晕?
  不过,林北说了,他家小西酒量很好,没有醉酒的纪录。
  “你干爹什么时候结婚?”
  我带着羡慕的表情看小期摇头,能自由地甩动自己的头颅,真好!
  “干爹说到时会来接我。”
  好吧!我不该好奇这些,那些人的世界哪能插上手!
  生理期的来临让我疲累不堪。之前对林北说的那些都是托词,我想他也知道,这些年他对我的生理期比我还清楚,他就是掐着时间来的,总不能让我的不方便影响了他的方便吧!
  只是,这一次虽是晚了一个多月,却是拖了我八天,这让我很郁闷。
  阿姨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我还是上医院看看,这里没有中医,实在是一大不方便。我也架不住那幽痛的折磨,还是上医院了。
  那知道一检查竟是怀孕了!上天,不是说我这体质受孕困难吗,怎么老给我意外的惊喜!接下去的几个检查让我头晕,为什么有流产的迹象?我不知道,医生问我有没熬夜、酗酒、吸食违禁药品。
  我忙摇头,没有!在美国哪来熬夜的兴致,一点娱乐的地方都没有!酗酒更是在我的人生安排之外,头痛一次就好!
  “不过,我这两个多月喝了两次酒。”
  医生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也不能害羞了。非常肯定地告诉他,一次是在受孕那天,一次是在受孕的第六周。
  医生的回答很有学术性,他说酒精肯定对胎儿的健康发育有影响,智力问题也会受酒精的影响,至于影响到什么程度,目前还没看出来。
  这话,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我回家,这话能和谁商量?
  小照难得地问起了我的检查结果。我看着这个小我十七岁的孩子,他能给我主意吗?
  我笑着说没什么,他还是太小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常跑医院,一个星期后,我终于下定决心,这一次的缘分不属于我和这个孩子。
  人工流产,回家的时候,小照扶持着我上楼。林北的电话录音,我闭上眼睛,也假装掩上耳朵,怎么也不想听!
  他落下什么东西在我这里?是啊,他落下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处置?那也是我的!我才是那个受害的人!

  笑忘书
  睡了很久,睡到我家小期也开始紧张了,我才记得我也该上课的。
  在这个国家,没有坐月子的习惯,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流产手术,不过休养几天,就算好了。下楼的时候,小照和小期窝在露台的一角看书。我的儿子很喜欢“黑猫警长”,不时让他姑姑什么的给寄些有关的书啊碟啊之类的东西,更喜欢缠着他舅舅给他讲,我也习惯了。
  今天的阳光不错,我走到他们身边,也想加入我从来就没有的童年。他们看得入神,也没有发觉我的靠近。小照解说的样子看起来架势十足。
  “……智力发育迟钝、严重的也会导致智商缺陷;孕期出血,一般……”
  小照,我家小照真的长大了,也知道从书上了解他姐姐的情况。人工流产,是的,我是说人工流产,他又怎么能相信。
  回到客厅,坐等阿姨的开饭号令,都过去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妈妈!”
  从露台进来的小期欢快地想冲到我的怀里,小照却一声大喝:
  “林期!”
  小期险险地收住了脚步,走到我的身边撒娇:
  “妈妈,今天陪我上学好不好?”
  我点头,难得他对我有要求。眼角却是不由地随着小照走。他把手上的书无意般藏到背后,见小期在身边分开我的注意力,立刻把书收进书包里。我把眼睛放在儿子身上,心里却是想着父亲。
  父亲,我的人生,以后真的就有阳光照耀了!
  “阿姨,我姐的汤好了吗?”
  小照也不近我们身边,转到厨房端出了我的补汤,那脸色没一点好看的。
  “喝了再吃饭。”
  我做苦脸,在我家的两个小大人的监督下,灌下了我每天必不可少的三碗汤的第一碗。饭桌上,小期难道的没有念叨,他安静地把早点塞进嘴里,还不忘把他最不喜欢的鸡蛋也塞进去。
  “小期,今天没和姑姑说话?”
  他咽下食物,看了一眼小照才回答:
  “今天是奶奶说话,爸爸感冒了,在医院,姑姑这几天除了上班外,还要帮着叔叔处理事情,奶奶说他们很忙,让我陪她说话。”
  是这样啊,我也没继续问下去。
  “妈妈,奶奶让阿姨听了电话。”
  阿姨?林家夫人和她说了什么?我看向阿姨,等她说明。
  “哦,夫人问我家里缺了什么补品,让我再添几味给小期熬粥。”
  那个存在感近乎透明的林家夫人据说这一辈子就因为生了一个林西而在林家倍受尊重。只是,她无心于林家的事业,也不热衷于交际,但却和李勉的母亲私交甚好。她平日里多在家中养花,闲暇也和自家的妯娌摸摸麻将,生活平淡得无聊。
  “夫人熬粥很有一套。”
  阿姨为小照添粥,也加入了我们的餐桌。我也不能忘了,这个阿姨,是林家为了照顾小期的饮食特地托一个香港家庭找的。
  “小北对粥很挑剔,据说是因为被夫人养刁了胃口。”
  难怪隔些日子就来电话问问家里缺了什么东西,也难怪小期的身体比一般的小孩子身体更是结实。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们家的遗传条件好,哪知道是林家夫人的遥控指挥发挥了效应!不过,顺带的,我和小照也得了她不少的好处,小照那动不动就拉肚子的毛病在阿姨的药膳治疗下也很久没犯了。
  小照下车的时候难得地凑前亲了我一下,他没有立刻下车,坐在一边又等了一阵子,才低声请求:
  “姐,这个周末我们到公园走一圈吧。”
  我答应他这明显是为我而提的要求,也不忘把我们的老乡约个遍,只有我们这种没计划的人,才不介意临时的起意!
  暮春了,徘徊在树林里也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力,我很少接触这些看起来健康的生活方式,坐在长椅上,我想得更多的还是我们家乡的小树林,那地方,我们可以野炊、可以烤红薯、可以掏鸟蛋,可以偷几颗蔬菜而不担心会招来森林警察。
  在这里,我可以做的是什么?仰头傻笑,没介意谁的眼光。
  “笑什么呢?”
  身边落座的是一个来自我们家乡的一个交流学者,她三十好几了,抛夫弃子地来这蛮夷之地,为的是什么?
  “多看些不一样的风景,那才是自己人生的财富。丈夫会变心,孩子会把心交给别人,只有那些别人拿不走的,才是自己的。”
  有什么拿不走的?生命也脆弱,疾病更无常。再多的阅历,来个失忆还剩下什么?运气好的话,活到四五十岁还是家庭美满、身体健康,一觉醒来要是老年痴呆了又怎么办?
  “小溪,你这是怎么了?一场病就让你没了生命力?”
  我摇头继续傻笑,我这偶发的感慨灰到底了!谁能没个情绪的起落,我也是人,没傻到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在意外面前,我也有自己的牢骚!
  “陈姐,我父亲还指望我孝敬呢。”
  抬头,把话题叉开。就是沉闷也只是一时的。忧郁这东西是一富贵人家才能得的奢侈病,就我们这平民老百姓,还是念叨念叨就好,美国的心理医生,娘啊,贵得像镶了钻,看一眼都要钱啊!
  回家,小期进门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跑到答录机的旁边,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从答录机里接收来自林家的言语问候了吧。
  一会儿,失望地从电话边折了回来:
  “今天没人给我电话。干爹也没有。”
  我摸摸他的头:
  “奶奶早上来过电话就是了。”
  人,哪能要求太多呢!
  躺回床上,一直告诉自己,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佛祖也说了,强求的不是缘!我顺应天意把不是我们的缘分断掉了,那么,佛祖,你就许我个安稳觉吧!
  半夜起来,还是挤到儿子的床上,他睡得多好,侧躺着,一手藏在枕头下,跟他父亲一个样!
  儿子,还好有你在身边;还好,我的记忆力不是很强;还好,我遗传了父亲的粗大神经;还好,娘没有一路陪我成长!还好,我还有儿子!
  林北,你也知道了吧?是不是因为赶不及而把自己累垮了?是不是也后悔了自己的鲁莽行动?是不是,也怪我的贪心毁了他和我们的缘分?是不是,你也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想着他是什么样的?
  顾不得自己的疲惫,拨通了那我从没拨打过的号码:
  “林北,就把本来不是我们的缘分,全忘了吧。”

  往事只能回味
  今天的天气真好,适合来个家庭大扫除!
  在阿姨的统筹安排下,我们三个小兵武装到了牙齿,开始从楼上到庭院的年度检阅。书房是我想忽略的地方,那里边除了书好像没什么可以打扫的,再说,我也信任阿姨平日的工作,一定是整洁无比,根本不值得我们花费精力。
  小期却是一马当先地推开了房门,那侧头询问的样子该死的像极了他们林家兄妹,他说:
  “妈妈,我们学悟空晒书。”
  好吧,我不该为了贪图自己一时间的安静让他成为电视儿童,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我们的书没掉下河,不用晒。”
  这个解释应该可以接受吧?要真的把这些书都搬出去晒,我一定累瘫了!小期偏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上前检查一下:
  “爸爸的书一定想晒太阳。”
  好吧!他想晒就晒吧,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假装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忙碌。
  “小期,你和舅舅晒书,妈妈到房间做些整理。”
  也不管小照的抗议了,我闪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要林北不来,我的更衣室里一向整洁得可以参加军容评比!浴室里的男有洗漱用品早在林北离开的那天就被我收去,这个家一向没有男主人的存在。深吸口气,还是不够坚决啊,我可以做得更好的!
  拿起浴室里的垃圾筒,拉开储藏柜的门,那些被收放妥当的男性用品,还是丢了吧!开了头,当然很容易!就是占据了衣柜很小一点地方的衣物,我也不想留下!我没有在衣物上寻找味道的习惯,我也不觉得抱着他的衣服入睡对我的情绪有更好的安抚作用,这些东西,目前只能给我更多的不良情绪,还是不要留的好!
  换下床套,还是不满意,把刚换上的床套又拿下,更把收在衣柜里的所有用过的床套都拿了出来。我不想睡在有记忆的床单上,换床不行,我喜欢这张床,再说,床没给我什么不好的联想!
  鞋柜也是我整理的一大重点,他的鞋子不多,还是碍着我的眼了。幸好阿姨有习惯在他离开后就为他的东西做整理,这样,我扫荡起来也不麻烦。赶着小期没看见,我把几个大袋子放到了车上,和阿姨打过招呼,立刻开车出去,这里,有很多接收旧衣物的点,我要把东西送出去,还要给自己换上几套漂亮的床单!
  我购物归来,愉悦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被黑着脸的舅甥两个吓到:
  “怎么了?”
  他们看起来有些劳累,更多的是对我的不满,我不傻,这能看得出来!
  “逃兵!”
  异口同声地给了我定了罪,立刻转头进攻桌上的饭菜,我,就像已经被他们关押到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样!
  好吧!我承认,我对劳动远没他们认真!上天知道,要不是为了培养他们正确的劳动观念和良好的劳动习惯,我的生活里绝对是不可能有“劳动”这词汇出现的,更何况是自己动手!
  我不会坦白我的真实心声!绝对!灌下一碗汤,和阿姨说了明天的安排。
  “我不喜欢牛排。”
  小期对外出吃饭并没什么兴趣,他已经开始换牙了,牙齿不大好。我原谅他对新生活没有热情!
  “那就换个地方,我们不吃牛排,吃日本菜。”
  反正,只是外出吃顿饭而已,吃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外出!
  “家里吃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我没生下小期前,三餐几乎都是在外解决,现在重温一下当时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再说,小照到现在还没体验到留学的艰辛,这个,有悖于父亲送他出国的目的!我们是来接受磨练的,跟那些出国享乐的特权阶层不一样!
  “那就吃日本菜,就这样说定了!”
  我已经省了很多钱了,不在乎那薄薄的几片鱼肉就花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晚餐继续,沉默不过一会儿,小期还是停下筷子抱怨了:
  “妈妈,今天都没人给我留言。”
  “是吗?这样啊,也许大家都很忙,你要体谅。”
  我也不想说出这么官腔的话,可是,难道我要告诉他录音带早就被我弄坏了,那磁带怎么也写不上数据了!
  我不想接受他似是而非的关心了!就是借着儿子的口转达,我也不想!
  饭后,我们还是按照自己一贯的作息进行安排。送小期上床,今天的他没再多和我说些他从电话里听来的话,这一天,让他累坏了,阿姨说他坚持要把他父亲的书都晒一遍,楼上楼下跑了十几趟,还是林西来电话让他停了下来。
  这个孩子,我对他的细心真的比不上林西啊!
  为他关上灯,进了小照的房间。毕竟大了几岁,他还是好整以暇地等着我。
  “姐,我们要搬家吗?”
  我在他的床头坐下,摸着他的头:
  “为什么要搬家?我们不是住得很好吗?”
  他横了我一眼,拍开了我的手,这该死的青春期,摸摸也是那么别扭!
  “你不是想和你那姘夫断绝关系吗?”
  姘夫、姘夫的!说得真是难听!怎么现在的中学教育就没强调要文明用语吗!
  “怎么断绝?小期是我和他的孩子,就这关系怎么断绝?”
  我从来没想以后生命中没有他的存在,他一定是存在我的生命中的!
  “那你们会结婚吗?”
  我瞪了他一眼!果然还是孩子!
  “小照,他是小期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们会结婚,但对象不一定是对方。”
  他“嗤”了一声,滑进了被窝,还不忘给我一白眼:
  “圆滑!”
  我笑着给了他一晚安吻,他会懂的,林北会继续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至于存在的方式,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小照。”
  他转头看和我,他也许不知道,他也是我生存的意义呢。
  “小照,人生最大的乐趣,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有什么出现!”
  他看着我,认真地看了许久才发表意见:
  “白痴!”
  我把头埋进他的肩窝笑了起来,这孩子,怎么老在我认真的时候给我意外的打击!
  不过,这就是生活了,我们都乐意!

  完美的一天
  换了新床单的卧室,还是不一样的,虽不能说是完全清除了林北的存在感,至少减弱了他存在的痕迹。
  做个放松神经的瑜珈,这几个动作学一次花我三百美金,要没用我直接把自己敲晕!拍拍刚做完日光浴的枕头,钻进被窝,亲亲的床,我来了!
  晨起,睁开眼睛的第一念头是大笑,看来花钱还是有价值的!偷了一会儿懒,跳进浴室打量一眼睡眠给我的美貌带来了什么影响。不错,黑眼圈不见了!我的脸色又有了红润!给自己一个飞吻!美丽新世界,我来了!
  礼拜天啊,我家小照上体育馆打球,小期也要加入他们学校组织的校外义工组织,我只有一个人,情景上是可怜的。为了减少抛下我各自寻欢的舅甥俩的罪恶感,我要振作!我也要独自去寻欢!
  宋之闲据说已经有了新目标,不要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华人圈才多大啊,更何况是未婚的男人,一有什么动向都是我们下饭的好配料!
  洗牌的时候,一个台湾女生嗲着声音问我为什么抓不住他。我也反省,归结是因为我的拖油瓶太多,带累了股价的急速上涨,所以,我被放弃了。我也难过,竟然错过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
  摸到第十九圈,外卖来了,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们开始午饭。我想避开那个嗲着声音的女人,老实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男人喜欢这种声音,我很怕!可是,她却没注意我的躲闪,一屁股就把我挤到沙发边上。
  “晚上换地方摸上几圈怎么样?”
  我不大热衷,换地方玩牌有时候被啃得连骨头都没剩下,我可是劳苦大众出生,哪像她们这些平白得了我们几千年财产的富庶地方出来的人!
  “去吧,那边是几个香港的朋友,你打得快、狠、又准,最重要的,钱也多!”
  她嗲着声音又说了几句,我就好笑了,什么时候我也是肥羊了?
  “不行,晚上陪儿子呢,下周约吧。”
  “那就把时间空出来,我们约周六,你不知道,和他们玩是我最大的人生乐趣!”
  她对我眨眼娇笑,我回了她一微笑,人生乐趣,也希望能成为我的乐趣!继续我的午餐,嗯,这家的外卖炒面还真是不错,有嚼头!
  下午还是继续我们的麻将,也不停地交换八卦。一个同乡突然提及一个女孩。说她结婚了,我诧异,这有什么,结婚而已!他狂摇头,说:
  “我也收到请帖了,那孩子才几岁啊,床上经验起码博士学位!”
  我们哄笑,那台湾女孩嗲着声音抛媚眼:
  “你验证了?”
  “那是!”
  立刻把那孩子的十八般武艺也说了一番,吹得也太厉害了,另一个同乡还频频点头附和。我好奇:
  “你也知道?”
  咳嗽!然后:
  “我验证了!”
  好吧!我落后了!原来我们的社会真的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那是!人生是一个享受的过程,压抑是违反生理和心理的正常成长的!”
  受教了!我以为我把男人摒绝在林北的房子以外就是道德了,原来,我的道德标准已经落后,现在的要求是对得起自己就好!
  揉揉因为整天伏案而造就的肩膀酸痛,灌下饭前的一碗汤,我都不知道喝的是什么,接受饭桌上的盘查。
  “妈妈赢钱了吗?”
  乐呵呵地亲了他一个,不介意他擦脸的动作,不就一点油腻吗,想当年他的屎尿我都没嫌弃过!
  “你妈出马!”
  和小照互击一掌,我们姐弟都是国粹的爱好者,我的好心情也感染了他!
  “小照,下次带你去。”
  “不要!”
  不要?
  “没兴趣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没有娱乐精神,而是再也没有娱乐兴趣了!看来,没有偏离父亲的教育路线,他不就想让小照知道、也精于娱乐,但却不再对娱乐痴迷吗?这孩子,可以远离三害之一了!
  “我也没兴趣!”
  小期大声插进我们的谈话。转头专心和他谈话:
  “那,小期对什么有兴趣?”
  “我对Joanna有兴趣,她的妈妈又要结婚了。”
  什么跟什么啊!这孩子真不适合生活在我们这对残缺已经不再介意的家庭!
  “妈妈,你结婚的时候我还是和爸爸生活好了。”
  “为什么?”
  “我不是灰姑娘,我不怕坏心的继妈。”
  我该为儿子的勇敢鼓掌吗?
  “妈妈,外婆是坏心的继妈吗?”
  好吧,儿子,我不介意你的勇敢表现得对不对,可是,也不要当着你舅舅的面评论他的妈妈啊!你没看见你舅舅的脸已经黑了吗?
  “林期,你童话看太多了吧!”
  小照放下碗筷,看他抿嘴的样子我就知道完了。我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像的是谁,小的时候还好好的,说起话来也像是和我同一个爸生的,只是,越长大越和我背离,他对生活的态度比我和父亲都认真、更是严肃!
  “灰姑娘一开始的人生悲剧是谁造成的?你没发现她一开始只是一味的忍让、体贴和善良吗?人性本来就是欺善怕恶,善良也要讲方法!你看,整个故事只是突出了一个灰姑娘的善良,这是不对的,一个人的善良更多的是环境的影响。在这样的家庭善良意味着懦弱!再说,王子的拯救只是一时的,如果灰姑娘本身没有自我救助的能力,她就是脱离了后妈的虐待也躲不过其他人对王子妃位置的贪念!”
  “好!”
  我等他停下的时候立刻鼓掌叫好!看吧,李家早晚也能出个大学者!能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是多么难得啊,只是:
  “小照,你要我们明白什么?”
  “你!”
  他瞪着我,很想把手上的纸巾丢到我的脸上吧!
  “我只是想让小期知道,可怜的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哦,这样啊!我懂了,小期也懂了!只是,我家小照已经愤怒地离席,我猜他一定回房间继续研究人性了,真是没趣啊!
  “儿子。”
  “是,妈妈。”
  “我看,你还是跟在妈妈的身边比较好,要不然也和你爸爸一样只知道上班。”
  “妈妈。”
  “是,儿子。”
  “舅舅跟在你的身边也只知道看那些不好玩的书。”
  我瞪他,拉高声调:
  “林期!我给你机会纠正错误认知!”
  他跳下餐椅,冲我大笑:
  “不要!我和舅舅是一国的!”
  我只是做势要追他,看他尖叫着跑上楼找小照去,也就继续我的晚饭了。
  躺上床的时候我总结这一天,还好,还算愉快!

  谁伴我闯荡
  又是一周的结束,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倒是很多。我们家新添了一个传真机,呃,用来代替已经“坏”了的答录机。这不是我的意见,据说是林家夫人提的,她说想看一下她孙子的中文书写能力,我也不想养一个只会说中国话却写不了中文字的儿子,所以,周一下课回家,我看到本来放答录机的地方,已经摆上了一台传真机,阿姨在一边解释,来的是一个香港人,林北确认了他的身份,林期放学早,已经学会了操作。
  我点头,回房间换了衣服准备晚餐。小期在小照的房间里,看我进去,忙跳到我的怀里,兴奋地告诉我:
  “妈妈,我给奶奶写了问候信,不过,奶奶回信说中文的信件不是我写的那样。我现在要看看舅舅的书,改正书写的样子。”
  “姐,今晚有你的传真。”
  小照从他的书桌上抬头,对着小期撇嘴。
  “是,妈妈,我给忘了。奶奶说今晚要给你信件。”
  我耸肩,林夫人没和我有什么实质的接触,那时候林西对我说,总有拜托着见面的一天。我也没深究,虽是很想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却不好直接问。现在,她要和我说什么?
  晚饭的时间都是听小期在念叨着他的中文书写,我也看了他的信件,不多的几行字,还夹杂了几个英文单词,难为林夫人了。
  等他们上床,我下楼,我的传真啊,真是好奇林夫人会和我说什么。
  结果,竟是没有署名的简短几个字,是我苯,就是我到林家的时候,他们家的长辈也是避而不见,怎么能给我传真?
  再看纸张上潦草的几个字,他以为这没头没脑的几个字我能理解他的意思吗?他说“知道、感冒、我不在、过去了”,这要我知道什么?不能被影响,继续我的瑜珈课程,保持一夜的好眠。
  周二,还是那个时间,这一次长进了。有完整的一句话,他说“小期健康,我们也健康,足够。”找不到回复的话语,略带歉疚地看了看传真机,耸肩,算了,表情不能传真,我还是睡觉去。
  周三的晚餐桌上,小期终于记起我也有传真,不停地打听我和林夫人交流了什么。我模糊着他的焦点,有些话,还真是不能解释啊。
  小照在一边看着我不屑地一笑:
  “姐,这几天气色不错!”
  废话!我什么时候气色不好!父亲一直对我物资匮乏的幼年心怀歉疚,一有钱就把我当猪养。大学生涯的第一年,宿舍里的同学在交流那一年各自家庭对自己的食物照顾,我和小美听得都不大好意思开口。高中住校的三年,我们两个的零嘴一般是高丽参泡蜜,这东西温胃。我每月还自带六根的新开河参练牙齿,没办法,我每次生理期来之前都要先用它来行气血。后来芳姨到了我们家,每三天一次的糖水就是雪蛤炖木瓜,据说对皮肤好。
  想想那钱,就是青黑着脸也急红了!
  “不错,钱是好东西。”
  小照点头附和,还不忘给我夹了一根青椒,物质上鼓励我:
  “来,继续美丽下去。”
  晚上的传真多了些关于身体之外的话,只是,我还是想不出该回复些什么,偷懒没做瑜珈,睡觉去。
  周四,这一次的话比较多,我有些不能想像他写下这写话的样子,不过,猜测的过程愉悦了我的心,这一次,给了对方一个回应,大大的两个中文字。呃,还是费了我几许精神,毕竟已经很久没写中文字了。
  周五,这一次的传真多了几句抱怨。我很想笑,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好像不大适合吧。不过,想一下这样的时间,他不是该在上班吗?哪来的时间儿女情长?隐忍的好奇让我的睡眠失去了质量,
  突然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改变了相处方式的我们让我不大适应。这种问题,我还是比较乐意让林西解答。我一直觉得,和她成为朋友是件幸福的事情。
  林西喜欢直接的问答,对她的寡言我也习惯了。只是,接到我的电话还是让她小小的停顿了一下。
  我问得还是有些隐讳,直接,还是不好意思啊,我毕竟还是一个矜持的姑娘!
  林西静静听完,还是不知道我问什么:
  “溪姐,你是问我关于哥哥的什么事情?”
  好吧!还是直接问好了。
  “他这几天没怎么吧?”
  那边来的隐约是笑声?
  “是小勉哥哥,他喜欢偷听。”
  林西好像在走动。
  “溪姐,听小期说换了传真机?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滋味也不错。”
  是不错!只是,感觉很诡异,在我开始清扫他的存在感的时候,再来开始所谓的“鸿雁传书”是不是有些晚了?
  “哥哥写了什么让你不安?”
  不对!难道林北并没有让她知道我们用这种方法沟通?
  “哥哥也不是什么都对我说的。”
  “小西,你在笑吗?”
  “没有。”
  这个回答是一本正经:
  “我想挂了电话再笑个够!”
  好!我就是那送上门的笑料!
  “溪姐,又不是爱了我们就必须接受,选择权在你。”
  我还没回答,那边的电话已经换人了。
  “李溪。”
  是李勉!还在笑!
  “小北有很不好的习惯,他爱干净。”
  然后呢?他爱干净和我有什么关系。
  “苯!他不会随便上别人的床,你最好也不要随便上。”
  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我们如果还想继续下去就必须彼此守身如玉?也就是说,在我们还没切八段之前,他只在我的床上呆过?那些沸沸扬扬的绯闻呢?
  “问得好!你也知道是绯闻,总得让那些负责公关的人有事情可做。”
  “溪姐。”
  嗯,这个电话打得很对,两个人在那边充当心灵的导师。
  “哥哥对你好不好,只有你才知道。”
  好!我总算知道了一些,只是,更乱了。
  周六啊,我们约了香港同胞打牌。自己弄了一个午餐,塞饱肚子立刻和台湾甜心一起赴约!
  三个香港的同胞,不错,一女二男,看他们的亲密劲我展开合理的想像!
  一个香港男同胞在一边观战,我们四个立刻上桌、开牌。
  头四圈还好,接下去,我发现那观战的男同胞有些邪门,怎么说,他的表情太丰富了,还不时和那女同胞搂搂抱抱的,
  我们玩得不大,一张牌两百,加上观战的同胞买两张外围,为了显示我们也是有节制的娱乐,翻四倍封顶。可是,第五圈开始,我是不停的放炮,还不到一个钟头,我已经给了19张牌,台湾甜心状况也不佳,她的筹码也在不停地减少。
  我上厕所,洗个手回来,娘的,从小玩到大,什么咸牌没见过,我就不信我会栽这阴沟里。
  玩久了多少要一点刺激,不封顶,不要外围。找个借口支开那观战的同胞,不就漏牌吗,我也会!手快地抓了几张牌,做庄的还是女同胞,新手吧,只能掷出固定的点数。
  起手就是清一色豪华七小对的雏形,我说过,我小时候家里穷啊,玩具除了麻将就是牌九!抓一手牌对我来说难度不大。
  没等吩咐点心的同胞回来,第二圈都结束了。不封顶,我的19个筹码回来了,外加同胞给的外援13个,停战,等点心补充能量。
  港台同胞脸色都不大好,我不介意,就当支持我们落后地区的精神文明建设吧。小照来电话,我立刻告辞。台湾甜心坐上我的车还是黑着脸。下了牌桌,还是不能撕破脸皮。她问得含蓄:
  “真有事情?”
  我不介意,住在那地方被当肥羊也是应该。
  “换地方玩,小心总是没错。”
  上厕所的时候给了小照电话,要他二十分钟后催我回家,加了手段的娱乐不是我的爱好。
  “你的手气真不错。”
  我点头,给了她一灿烂的微笑:
  “技术也不错,我玩得够久了,再下流、再厉害的手段都见过。”
  她讪讪一笑,让我靠边停下,下车的时候顿了一下,告诉我:
  “是我走眼了,我不会道歉。”
  我挥手,不介意,我没损失,少一个牌搭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那2000多美金他们四个人摊的话,一人还不到五百啊,损失不大!
  回家,小照早换下球衣等着教育我!
  盯了我三分钟,摇头:
  “没有人孤身走江湖的。”
  我傻笑,又不是我愿意的,只是伙伴都在家里啊,我总不能要求他们随我浪迹四方吧?
  “给。”
  今天的传真很早,我打开,还是几个字而已:
  你我同路
  是他的字,只是,我横了一眼小照,他看了?
  “我拿父亲的人格担保,我不懂这话,看了也没用。”
  父亲的人格?父亲有人格吗?不顾我的白眼,小照摇头可怜说这话的人:
  “姐,他还没好好认识你吧?”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传真还在继续,夹杂在传真之外的是林西和李勉他们的闲聊。林西和李勉的问题都很直接,他们会问林北又说了什么,问我听了之后有什么感觉,更怂恿着我继续保持死不回复的好习惯。
  我耸肩,可惜看不见我们的表情。
  “溪姐,用视频。”
  对哦!又不是林北,和他们没什么好客气的。打开视频,我才知道,我和林北这一点破事,娱乐了多少人!
  林西和李勉早在意料之中,可是,章成和张为为什么也在?晃动的那些人头,也不是脸生的人!
  打招呼的人不少,那些晃动的手臂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像被期待的巨星:
  “你们在哪?”
  “明天我生日,今晚大家一起吃饭。”
  原来,又到了他们的宝贝生日了啊!我忙给她生日的祝福,不过,我很奇怪:
  “小西,你老公呢?”
  我没结婚,可是,我身边有很多婚姻美满的人,女主的生日,最重要的是男主人浪漫的表现。
  “他在实验室,忙。”
  我看不出她是不是在抱怨,不过,算了。我生日的时候不但没有男主人,就是家人也没几个,哪像她,身边聚集了一大批的白马王子!
  旁边急急加了一个人进来:
  “溪姐,我们今晚有音乐会,记得时间,十一时准时开场。还有,”
  我等着突然变得沉重的小夏继续说下去:
  “溪姐,你一定记得,我们这些小的是受姐姐和成哥李哥他们压迫的!”
  看着小夏被张为给拉开,又和几个林家的年轻人一起打闹着,我很羡慕。我和小照是自由的,只是,我们只有两个人,就是奔放,也没那么热闹啊!
  和他们道别,被提醒记得十一时开视频,我不大热衷地答应着,那热闹,也不是我的世界。周六的早上不能就这样过去,窝回自己的房间,总要找些什么事情做的。
  整理内务?饶了我吧,我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继续睡觉?也不可以,睡多了头痛!学习,不要!一周上了四个上午的课,又在图书馆了泡了三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我实在不想再提起读书的事情了。
  躺在贵妃椅上,阳光透过窗纱,照得人很是舒服,这个时间,我该重温一下这一周的林西嘴里所谓的“情书”吧?
  这一周,他写的还是很让我费脑力。他说的是小西,我不大喜欢这个话题,他说的话有什么时候离开了林西?
  他写着:林西小的时候也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有些娇气,喜欢欺负程宝儿,也喜欢住在程家,有些晕血,会撒娇
  在下边的时间上我可以知道他应该是被什么打断了接下去的话。好,我不计较!
  周二的话没有继续在林西身上,他说:今天张令存换了我的宴会女伴,看来又有新的恋情传出,感觉他比我更像操纵全局的人。小西以为爱情真的可以从一而终
  后边的那句话我不懂,算了,他说的话我要能全懂我也就不是我了!跳过、跳过所有我不懂的东西,我只知道自己能知道的就好。
  周三,他说:小西申请下基层,距离和爱情的产生并没有关系
  我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可是,真的不懂,结婚了,林西还在憧憬谁的爱情?联系上一张,难道,那个女子没得到她丈夫的爱情?傻笑,我果然想太多了,她是谁啊,林西!谁不把她捧在手心里!
  周四,他抱怨:一直是我说、我写、我看你、我付出劳力,你提供了耳朵、提供了眼睛、接受我提供的身体,就没别的了?
  天可鉴!近来,就是他的身体我也不大想接受!再说,接受后的痛楚没落在他的身上,那些冰冷的……算了,不想,过去了!
  周五,他给还是只有一句话:又一周了,周末回家和小西一起过,又是一年。
  又是一年,是说小西的生日?我不解,今天的他在哪?刚才那一群人了没有他的存在,这个时间,他在做什么?
  把他的纸条放进抽屉,还有好久才能接回儿子,小照这周末到博物馆了,更是不会回家过夜。
  我站起来,打量着下边的院落,算了,我还是到下边看看能能找出几条小虫。我果然没有劳动的天分。不过半个钟,我立刻浑身不舒畅地回到房里,够了,我认命,换了衣服窝在沙发上等着他们的音乐会。
  捧着我的午餐,打量着视频里出现的地方,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KTV包厢!走动的人很多,不过,林西正对着摄像头,她的左手边,是很久不见的林北。他好像有些瘦,林西说过,那场感冒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音乐会!就是要我看他们一群人在家里胡闹吗?刘照青咳嗽了一声,让场面安静下来,说:
  “先送首歌给小北润润喉。”
  让我死吧!那不是我认识的林家精英!除了林西和林北,站起来的人一起唱了一首《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林北的表情很不好说,我想那是冷静吧?不过,我看到小夏到他的后边吐舌头,做的口形我看不出来,不过,有人对着林北举手投降。
  “这歌我的。”
  林西突然站了起来,接过话筒随着音乐轻点脚尖,我想笑,再高贵的人也唱口水歌啊,是一首《桃花朵朵开》。
  那些人一个劲地鬼叫着,也不是每个光鲜的背后都有一把动听的歌喉,我没什么事情做,看着这一班疯起来和我没什么两样的特权阶级,突然想睡个午觉。
  不过,章成还是让我意外了一下,他的声音很干净,唱起军歌来,倒像一回事!林北没陪着他的宝贝在一边还没开口,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挺到他开口了。
  “哥哥唱个。”
  林西把话筒递给了林北,好死不死,竟是《桃花朵朵开》,一到副歌部分,那些王子们更是大声附和,还挤眉弄眼的,让我没了睡意!
  “再唱个给小期他妈。”
  我能听出是小期他干爹的声音!林北停了一下,咳嗽,因为影像传送的关系,一举一动缓慢地让我屏息凝神!没推辞,唱起的竟是刚才的那一首《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掩面!果然很好、果然强大!这个音乐会,太荼毒人心了!

  左右为难
  那一天林北据说是喝高了,早早在弟弟们的帮助下上了床。至于这一场有直播嫌疑的音乐会,小夏还是拜托我千万不能说漏了口!至于那些看热闹的,虽然我是处于偷窥的角度,也不觉得能怎么坦然面对,还是早早关了视频准备晚饭。
  小期没有忘记在上床前给他姑姑发传真,他还画了好大一个蛋糕,帮着切好、分配完整。我回房看了一会儿的书,必要的学习是不能省的,怎么也不能变成老海带回国啊。
  躺下的时候看了下传真机,我没说吗,我把传真机抱到房间里了,为什么?不为什么,方便收也方便小期发。
  开着,只是没人使用!
  还是关灯躺下了,这一天,他没给我什么话。翻一个身、起来、找了首《桃花朵朵开》伴着自己入睡。还好,前一阵的钱没白花,这些天睡眠正常了!
  周日,起来的时候小期早坐在我的床边看传真了。他认识的中国字还不多,对着传真直咬牙:
  “妈妈,这个是什么字?”
  想来是等一阵子了,还好没拿着传真去问小照!我揉着眼睛拖延时间,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欲望”这个词。
  “舅舅呢?为什么不和他玩?”
  “舅舅说我还不能懂,他也不大懂,让我问你。”
  这么说,这孩子拿着传真问了他舅,被暗笑着打发回来了?
  “欲望是说一个人对一样东西的念想,就如你见到喜欢的腊肠的时候,你就想独占,不想和舅舅分享是一个道理。”
  “不对、妈妈!如果有很多腊肠,我可以和舅舅分享。你也不肯让我独占。妈妈,你模糊了我的问题。”
  好吧,自从他们学校开始组织辩论赛后,他对什么是顾左右而言它有了很大的体会,轻易是不会被模糊焦点的!
  “妈妈,舅舅说很多东西我现在不用知道意思,只要认识字就好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它们念什么。”
  “欲望。”
  这死人头,不知道今天是周日啊,不知道孩子会在家啊!发什么欲望的感想过来!
  “妈妈,这是谁发的?字很难看。”
  孩子,那不是难看!你妈我的字容易认是正楷,你爸那难看样是一手的行书,幸好你还没看到草书!他还在对着纸张研究着,真是够了,这种麻烦为什么只给我遇上?我捋捋头发,给他拨了国际长途。
  “爸爸!”
  是惊喜!我就知道这孩子想他爸的时间比想我的时间多!耸肩,进浴室。我没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
  换好衣服出来,他们还没完,小期正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上学的趣事,那一边也有时间听儿子说这些?摇头,我要先填饱肚子!
  “妈妈,爸爸问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孩子唤住了我下楼的脚步。顿住、回答得有些干巴:
  “购物,带你们买衣服。”
  不再等他们回话,关门的时间有些响,小期应该没注意,他喜欢和他父亲聊天。我撇嘴,还是饭亲些,我可不能饿死!
  这顿早饭,撇开小照的暧昧笑容,我是吃得很愉快啦!
  “姐,你们又从头起啦?”
  到底是小孩子,我就不信他比我能忍!我转过头,青春期的孩子!我真的没什么经验啊!
  “怎么说?”
  “我们之间有欲望、掩盖在情欲底下的是我不想、目前也不能给予保证的最没实质意义的关系。”
  他背得比我熟!我横了他一眼:
  “关于个人隐私这一方面,你们的民主法制课没说吗?”
  他做了个拉链的动作,静止一下,又是忍不住了:
  “姐,他喝多了吧?说的又长又臭。”
  “李照溪!”
  “我到外边去。”
  他消失的速度一向很快!我不计较,拍拍脸颊,最没实质意义的关系?他认为是爱情还是婚姻?这个,我也弄不清楚!算了,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才毕业,目前也没回国的打算,就这样,我们就把对方当成自己最后的退路吧,他给的不是我要的,说得再动人也没用啊。
  等着小期从楼上下来,他蹦着扑进我的怀里,很高兴啊!
  “妈妈,爸爸说他想和我们一起买东西去,就是秘书先生没有给他安排时间。”
  秘书先生?怎么没用个女的好彰现身份的高贵?还是,就为了可以不停地换女人所以就摒弃了一个固定的?
  “妈妈,我可以借你钱。”
  我打量着怀里的儿子,他脸上是同情吗?
  “怎么说?”
  “我上个月的零花钱还没用完。”
  这个该奖励!亲了他一下,还算有我的心!
  “妈妈,爸爸给了你多少钱?”
  我看着他,高兴太早了!
  “Joanna的爸爸每个月要给Joanna的妈妈两套衣服的钱,还要给Joanna买晚餐的钱,Joanna以后的大学费用也是她爸爸负责。”
  “你们每天就聊这个?”
  现在的孩子聊天都这么有深度了?看着林期点头,我又开始想念我们单纯的祖国,在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孩童时代,每天想的只是吃什么和躲避吃什么,哪来的这么有人生体会的交流?
  “不是,Joanna每天都烦恼要到爸爸家去住,她问我为什么不用和爸爸住。我告诉她爸爸偶尔来我们这里住,他的家在中国。”
  “儿子,我们的家都在中国。”
  这个必须纠正!一定要纠正!
  “No!妈妈才是我的家!”
  他站起来叉腰纠正我的认识,妈妈才是他的家!我眨着眼,有些情绪不能老在他的面前现露,要不然,唉,不知道他又生出什么话来!
  “那妈妈的家就在中国。”
  他撅着嘴,又赖进我的怀中,软下语气:
  “好吧,妈妈在哪我在哪。”
  我喜欢他偶尔的娇气,这样感觉我像个妈妈。
  “妈妈。”
  “嗯?”
  “Joanna也想爸爸在中国,这样就不用烦恼了。”
  真是傻!就是再体现民主的文明国度,也不能避免离婚带给孩子的伤害!
  “妈妈。”
  “又怎么了?”
  “Joanna的妈妈说中国很穷,所以爸爸不能给你钱也是有原因的,你不能介意。”
  好吧!我实在没和孩子沟通的天分!问题是,那个做爸爸的有没有接触过这个问题?
  “儿子,你和爸爸说过了吗?”
  他立刻跪坐了起来,双手捧着我的脸,很认真地说:
  “爸爸说钱是大人的事情,我不能知道。不过,妈妈,我可以给你钱,我愿意给妈妈钱。”
  好!值得再亲一个!在这个时候,我真不想还要背负做母亲的责任:
  “儿子,你应该知道,就是穷人也必须要有自己的坚持,不能因为穷就不给该给的东西。再说,我们中国是穷,却没少了该给的份!而且,我们也一点一点地进步,我很喜欢我们中国。”
  “妈妈,我喜欢爸爸的家。”
  这算一个进步!孩子,特别是没在家长大的孩子,我该怎么让他体会什么是家?
  “儿子,要不要回妈妈的家?”
  他还在考虑吧,偏头的样子还真是像他们林家的人!
  “妈妈,这样我就看不到Joanna了,也不能和Joanna说话了。”
  “儿子,一个Joanna换一大把的好朋友做不做?”
  “不能,情感不能标价。不过,”
  看他笑的样子也让我发笑,长得还算帅啊!
  “妈妈,如果你喜欢我也愿意。我会交到新朋友的。”
  我点头,和他嬉闹着叫小照一起上车逛街去。路上,小期缠着小照问起了关于祖国的事情。我由着他们,心里却是想着小期的今后。
  我让他说中国话,他奶奶让他写中国字,可是,没在中国长大,没在中国感受,我能给他一颗中国心吗?
  可是,回去的话,我该怎么处理他和林家的关系?他住在我家还是林家?我该说他的父母是没结婚还是什么?小期多少会受伤吧?
  “我不想、目前也不能给予保证的最没实质意义的关系。”他说得轻巧,可是,这关系真的影响了我和孩子的未来啊!
  我要怎么选择我们的未来?

  一个人
  迷茫过后,一切还是要继续的,改变也要时机啊。林北的传真就像他的日记,时不时地抱怨我的麻木,也许是我的中文程度实在太糟,对着那些隐讳的表现爱意的字句竟是不能有什么冲动。
  因为有前车之鉴,我不再盲目地出外娱乐,虽没丈夫可以相,起码还有教子的活可以忙。鉴于先前林期的表现,我更觉得不能放任孩子的自由成长了。我知道现在有很多香蕉人的存在,可是,我喜欢芒果多些,表里如一的黄!
  小照也被我赶着上图书馆借了很多关于中国历史的书籍,虽然他的童年在中国度过,但是,形成性格最关键的青春期却是到了美国,不能让美国人的价值观影响了他的人生,我不允许!
  小期还好些,他愿意接受小照的指点,更愿意和小照就某一个图片反映的某一件事情争论一番、强烈表示有时光机器的时候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回去看一眼,以兹证明他的观点是正确的!我插不上口,我也不知道我的观点是不是正确,我不能让我的了解影响了他们的认知。
  我在一边陪得越久越是乱了方寸,我不知道该怎么引导孩子走一条正确的道路。看着捧着书本坐在一边的两个孩子,我更是慌乱,我才几岁?难道我真的可以教导这两个孩子吗?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带着他们两个在这个和我的人生认知相左的地方生存?我的父亲怎么能放得下心?他的父亲怎么也放得下心?我一个人就是照顾自己也出了问题,他们又怎么能在我的照顾下平安成长?
  “姐,你怎么了?”
  小照丢下书拍打着我的脸。我回神,笑得牵强:
  “没什么。”
  “脸色很难看。”
  他帮我抹去脸上的汗水,看起来很是担心的表情!我傻笑着亲亲他的额角,我是姐姐,我不能把自己的焦虑延伸到他的身上。
  “你和小期看书,我上楼去躺一下。”
  那片黑暗又飘过来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我会是良医,却医不了自己!蒙头大睡,躲避一时,醒来,还是要面对的。
  暗下来的房间没给我安全感,我现在需要的,是那个男人过来接手我的责任。我按了第三遍的电话,那一边才有人接听。
  “小期?”
  “是我。”
  周末还不能好好休息吗?那、他能不能过来接手照顾小期?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惊喜:
  “怎么了?”
  “我想离开一阵子,小期和小照不能没有大人照顾。”
  沉默得更久,久到让我开始担心我的电话费!
  “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我不想瞒他。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他健康地成长。”
  是笑吧?我努力捕捉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是徒劳无功。
  “小溪,他已经7岁了,你以为他是怎么长大的!”
  我也奇怪!他怎么就长这么大了,还是健康的!我做了什么?这些年我忙着上学、忙着娱乐、也忙着满足自己的欲望,他是怎么长大的,我没有概念!
  “你把时间定下来,我会接手他们的。”
  那么,我应该请假了!
  不敢面对家里的两个男子汉,用最快的速度在学校那边请了一个月的假,我要回家!我要回到那个养大了我的地方,我要把那片云赶走!
  机票是明天的,我在饭桌上宣布了自己接下来有一个月的时间将不在他们身边。小期一脸的惊讶:
  “妈妈,你要和爸爸交换房子吗?”
  我不懂他的话,为什么现在和他们沟通也成了问题?
  “Jack的爸爸妈妈也离婚了,他和Joanna不一样,他不用到妈妈家住,他的妈妈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到他爸爸的家住。我们现在也这样吗?”
  “不是,妈妈有事情需要外出,你们又不能离开人照顾,所以奶奶会过来照顾你。”
  是的,是奶奶。林北时间上不允许,那个林家能找出来的是林夫人。我出门后,她会在他们林家的不知道什么亲戚的帮助下到达我们住的地方,我想,她一定是要和我错开时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们家的礼节繁多,不是我能理解的。
  “姐,那我呢?”
  小照和他们家没有血缘关系,他的担心是正常的。
  “小期的爸爸已经问过奶奶了,奶奶很希望能和你一起住上一个月!”
  小期的适应比小照好很多!他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对我的远离并没有概念。小照知道离别是什么,从小,他就看着我不停的离开他,我想他不喜欢那感觉。所以,我坐在他的床边和他聊天。
  “姐,你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给他的答案和林北的不一样:
  “你知道的,我们总有自己的人生,姐姐也有自己的事情。”
  他侧身仰望着我,有些不满:
  “我老是被留下。”
  我凑前亲亲他的额头,被留下有什么不好?留不住才是遗憾。
  “姐,小期的爸爸不喜欢你吗?”
  “啊?为什么这样说?”
  “你们没结婚。”
  他又翻了一个身,我没接口,他也没等我接口:
  “可是,他又给你写传真,我在国内上学的时候,那些男同学喜欢哪个女的,就每天想着办法给那个女的传纸条。”
  稍一停顿,他给出了评语:
  “他比我像青春期。”
  这些什么都懂的小孩!
  “晚安,弟弟。”
  “晚安,让人担心的姐姐。”
  回房间,那一边的传真也来了。比起前几天的那些,这一张算温馨了,他说的和我家小照的一样,他说:
  “这样的你,开始让人越来越担心了。”
  会吗?这样的我能让他担心吗?把这张传真和其他的纸张一起收好,那厚厚的一叠,我也不能带着走,而且,看起来很多,其实上边没写几句话,我猜他的中文表达能力也不大好。把传真机抱到外边的小客厅,我不在,它也不能放在房里了。接下去的日子,我还要靠着它来关心儿子和弟弟的成长啊。
  伺候两个小孩上学,亲了一下明显已经忘记我要离开的儿子,再和恢复良好的弟弟道别。我发现,其实舍不得的人是我!
  与阿姨告别,我一个人上车到机场,一个人的旅行啊!
  长途飞行并没有给我提供良好的睡眠,下飞机的时候我的脸色跟见了鬼一样。脚踏实地,我偷偷地舒了口气,回来了!
  “小溪。”
  我转头,不可能遇见林西外出吧?果然,是那个恋妹成痴的家伙!意外,他怎么知道我是这一班飞机?
  我不矫情,提着我的小小旅行袋走向他。他没有帮我提包,等到我差不多到了他的跟前,招呼我一起朝外走去。
  跟在后边,我有些想笑,原来,有人接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上了车,他才把注意力给了我一点:
  “见鬼了。”
  我知道。闭上眼睛等着那一阵的抽搐过去,等下就好、只要等一下。他把我送到我住过的那套房子,他的家,有小期的房间,就是没有我的位置。
  我以为他会离开,他却是跟在我的后边进了门。我找了张沙发躺下,不能说话,这一阵的抽搐很长。
  他给我倒了杯水:
  “约了明天,我有事情,不能和你一起。”
  是张名片,我牵牵嘴角:
  “你该知道,我学的就是心理。”
  “那么你更该知道,适时的帮助更有效益。”
  我闭上眼睛揉太阳穴,他说的在理,在美国那一边我也看了不少,只是,还是要回来找到根源的。
  “睡一觉,小西约了按摩师让你放松肌肉。”
  睡一觉,是,我需要。我需要一个让我安心入睡的地方,扒掉外衣,我躺上那张不算陌生的床。
  “你没洗澡。”
  这是指控吗?我想回答,可是,不能,我一个人太久了,一个人哪有什么讲究?我要睡觉,我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思念是一种病
  治疗师的问题和我在美国经历的一样,我配合着放松自己的神经,在他的引导下说出了自己的心结。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午夜的惊醒还是让我面对不了。
  治疗师在结束了两个钟头的谈话后,手指不停地扣着桌面,沉吟许久,和我说了治疗所感,在这一刻,他把我当同行了:
  “找个一起分担的人,可能比较有效果。”
  我点头,也许是对的。我的心结有一半也是因为他的遗忘吧,他对那个孩子没有伤痛、或者是伤痛不明显让我很不谅解。我以为孩子是因为我的疏忽和他的不在意而留不住的。
  “李小姐,从你以往的治疗结果来看,有没有可能是你认为没有达到你要的慰藉效果,所以情感上有自我催眠的行为?”
  自虐吗?我的心理调试能力一向不弱,我会傻到用惩罚自己来告诫对他的心动吗?
  我傻笑,那个男人应该可以为我空出两个小时的时间:
  “我们约下周吧,具体时间我们再约过,我请林先生找出时间。”
  从那个怪异的诊所出来,拐了好几圈才重见人烟,回头看一眼已经找不到痕迹的诊所,果然是酒香不怕巷深啊!
  一个人在路上溜达,我不像小美,总能找到逛街的乐趣。可惜她陪着丈夫到华北地区做业务调查去了,放我一个人,也不怎么能重温旧日的欢乐了。
  路上的行人总有自己的目的,我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说实在话,这个城市,也没让我有什么熟悉的感觉。一个人走走停停,也没有引来异样的眼光,人群中的我们,原来都不出众啊。
  下一个路口左转,第四个档口有一间小期很喜欢的牛腩面,我走过去,要了一碗。这个时间,小期还在睡觉吧,我等着伙计把面端上来,小期在等的时候会说什么话?他会认真的研究周围的环境吧?他不喜欢吃香菜,还会在偷窥到其他客人的碗里有香菜的时候,突然出声交代师傅不能下香菜。如果等不及了,他会先吃点凉拌小菜,他喜欢挑些微辣的花生,还要一些冬菜,挑挑捡捡地吃到面上桌。
  面上来了,把酱油推到左手边,方便小期沾酱。小期喜欢把酱油倒在面上,中国菜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酱油了。我把面放就口中,久违的味道!
  不觉有些惆怅,我的儿子,现在也和我相隔遥远了!面也没有吃完,丢下钱匆匆离开,我要问问儿子,他会不会也把我留下。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起床,我等着他给我回答。
  儿子的精神听起来不错,他说他想我,和奶奶一起住很开心,就是没有人给他写信了。他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没有妈妈也不是很习惯。他说他想我,知道我也不是无故离开,还是想。他问我有没有想他,我说有,他沉默,我发现这孩子打电话的习惯越来越像他父亲,喜欢沉默。
  “妈妈,你不要太想我,Miss Green说,想太多会生病。”
  我傻笑,是!我就是因为想太多才离开的。
  “妈妈,你每天想我一下下就OK了,我也只在吃饭前想你。”
  那一边是小照在叫他了吧?我听见他模糊的回答,然后是匆忙地和我道别:
  “妈妈,我要上学了,记得每天只想我一下下哦!”
  挂上电话,我坐在客厅里发呆,一下下,孩子,思念如果可以克制,那就不是思念了!
  一个人的晚饭很容易解决,马铃薯切半烤熟,再炒些牛肉末放在上边,这是我会做也算拿手的最简单的一道饭菜了。就着电视把晚饭对付过去,一个人的夜晚,开始了。
  林北的到来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还在想着该什么时间给他电话。我发现,离得越远越不怕打扰他,现在靠近了,却在为什么时间打电话而苦恼。
  “吃过了?”
  他的手上提着该不会是我的宵夜吧?
  “再吃一点。”
  他的晚餐在中原时间20点34分,本来打算和我分享的只是两盒炒饭!果然,在国外呆久了,我都以为我们先富起来的那些人天天都把时间耗费在饭桌上呢。
  “叫外送的话怕你不在家,明天把手机带上。”
  我点头,为他沏了杯茶,陪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给小期打电话了?”
  “是,他说想太多会生病,让我每天只想他一下下。”
  “唔。”
  那么一大盒饭,没几下就完了,我把我的那盒推开,他只看了一眼,就接过继续吃下去了。
  我把桌子收拾干净,他已经摆上了茶炉准备和我好好说说话了。我坐在他右身边的空位上,他的话,或许是我情绪转好的一味良药。
  “那一次,我是故意的。”
  哪一次?我挑眉,他好笑地横了我一眼:
  “喝酒。”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让我醉的!让我清醒着他能爬上我的床?做梦!
  “怀孕,在意料之外。”
  是!他知道我受孕困难,所以我们一向无所顾忌。
  “想太多是一种病,这个我知道。”
  “哦?”
  “那时候我感冒了。”
  感冒是病吗?那算病吗?
  “小期已经是上天对我们的厚爱了,留不住的孩子是因为想让我们更珍惜他的哥哥吧。”
  我偏头,留不住的孩子是为了提醒我们珍惜小期?伤痛就为了衬托完美?小期能接受这样的衬托吗?
  “意外不能避免,你不会想把更多的意外留给活着的人吧?”
  “不会!”
  我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我还有父亲、还有儿子、还有未成年的弟弟、还有不曾厌倦的各种娱乐。
  “还是听听儿子的话,只想一下下就够了。”
  我看着他泡茶,一举一动,完美无瑕:
  “你痛吗?”
  他怔了一下,看着我回答:
  “痛,他是我的孩子。”
  是!切肤之痛!只有切着自己的肉才知道什么是痛!原来,他是真的因为孩子的事情累倒的,他没有对我说谎。
  “小溪,目前还不能。”
  “为什么?”
  我打断他的话,他的意思我懂,他认为我不是结婚的好对象,只是在一起了,又有了小期,所以我们都懒得为这段关系做出选择。他认为爱情和婚姻一样都没有实质意义上的保障,他认为牢靠的承诺是一个男人的品质。瞧!我多懂他!这个男人和我有了将近九年的、咳咳,那个关系。这几年的书没白念,他是我最好的理论印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我就得接受他的不能?
  “我想你该知道我把所有的位置都留给了你。”
  知道又怎么样?预留的位置也没写上名字,我又怎么知道是留给我的?再说,林家长辈对我的避而不见让对我们的乐观前景表示怀疑。
  “我们家的规矩一向是这样,不进家门不见长辈。”
  这是什么规矩?不是见过长辈,让他们审查一下资格再进的豪门吗?为什么都和坊间传说的不一样?
  “我骂的不会比你少。”
  “什么?”
  “小溪,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叹口气给我端杯茶就房间了,他累了,他总是不自觉地扭动着脖子,一天的工作,总不如我轻松啊。
  躺上床,翻来覆去也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难道昨天睡太多了?
  “睡不着?”
  他躺了上来,亲亲我的额头,一手环上我的腰:
  “翻吧,你在,我不会抱怨。”
  这个,是说他也抱怨我不在他的身边?难道……
  我想睡了!

  仍然在一起
  睡梦中被人叫醒不是愉快的经历。他咬着我的肩膀把我从酣睡中闹醒,情欲没挑起却让我很是恼火,回头白了他一眼,挪开位置,不想和他有接触。
  “起来,和我吃早餐。”
  不要!我还没睡够!
  “快点,我煮了面。”
  他倒是干脆,掀开我的被子,也拉开了窗帘。我能怎么样?只好起来面对他了。
  他煮了海鲜面,倒是美味,只是我在他的催促下,过于快速地完成了我的清醒过程,实在没什么胃口。
  “我上班,晚饭一起。”
  摇头,我不要!
  “有其它约会?”
  摇头!揉动着额头,我只是不想顺着他的心意而已。凭什么他想的时候我就要配合!
  他也不坚持,有条不紊地解决了自己的早餐,擦嘴:
  “我应该可以在8点半之前回家,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九点可以晚餐。”
  无所谓,我说了不要,他什么时候晚餐我不介意。他站了起来,示意我跟着他进房间,我放下才动了没几下的面条,被他拉到更衣室前:
  “挑一套。”
  满眼是他的衣服,他自己却走进浴室,我傻楞在那,一时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搞的什么名堂。挑一套?他的衣服为什么是我挑?
  他出来,我还在那满柜的衣服上游走。
  “还没好?”
  “啊?”
  我回头,错开他不安分的手,实在不喜欢他随时都带着挑逗的表情。
  “今天我要穿睡衣上班?”
  我错愕地看着他:
  “平日你不是自己挑?”
  他笑着摇头,左手越过我抓了一件衬衣,往我的怀里塞,又抓了一套西服让我捧着,还不忘从最下边找了一双袜子。
  我被他推着转了个身,他扒下身上的睡衣,示意我把衬衣给他递上,那要笑不笑的样子真是让人厌烦,他只扣了袖口的扣子,就换起了裤子:
  “快扣啊。”
  我只好帮他把衬衣扣好,还自发地把领带为他系上,更不忘为他穿上外套。
  “小西今天说想过来,你要没空的话就给她电话。”
  我伺候着他穿衣服,点头,来吧,我喜欢这个女子,回来不见见她,也对不起她对我的关心啊。
  我发现人的意志真是奇怪,一旦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被人奴役着,竟是没有半点反抗意识!我在他的指引下从鞋柜里拿出了他的鞋子,上边没什么灰尘,还是蹲下给他擦了几下,在不弄皱他的衣服的情况下,我还外送了一个热情的拥吻。
  他离开,我还在傻楞着,一时想不起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关上门,回房间又躺了一下,惊醒!
  神啊!我做了什么!
  沮丧地收拾着一房子的糟乱,边等着公主排出时间待见。等到门铃响起,那个高贵女子,就站在门外巧笑嫣然。
  “溪姐。”
  她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也不是什么名贵衣服啊,怎么林家的人能接受她的这种不名贵打扮?我为她端上一杯白开水,那是她的爱好,也是不怎么符合她的身份啊。
  开场总是那么客套,我认真地打量着这个结了婚的林家公主,没见她有什么变化,看来婚姻还不是女人的坟墓。她的话一向不多,我也不能让我们之间出现冷场,这多尴尬啊!我把早上接受的不公平待遇和她说了起来,她只是侧头听着,等着我说完才出声:
  “我结婚了,早餐是我做的、他的便服是我买的、他的衣物搭配多是我选的、送他离开的是我、等他晚餐的也是我。”
  这是抱怨吗?她说得很认真,不见半分的勉强。这还是林家的公主吗?
  “为什么吗?我只是爱他,那些不注意的东西,我可以为他做到。”
  我咂舌,被她全心地爱着还真是幸福啊!
  “哥哥本来就忙,要找时间经营婚姻,不在这分分秒秒中挤出来,你们什么时间相处?”
  “我们没结婚。”
  这不是反驳,这是事实!我们哪有婚姻可以经营!再说,他那哪是好好待我,更多的是见不得我可以有个悠闲的假期!
  “我妈妈为爸爸做了一辈子的早餐,他的领带鲜少由妈妈以外的人打理。晚饭一定是和妈妈一起用的。我们家好像大体都是这样的。”
  后边的停顿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吧?他们家的女人还真是没有自我啊,干脆请个女佣不是更省心!
  她笑笑没再回答,邀我一起到“松园”吃饭。当然愿意,据说那个地方不是有钱就进得了的地方,你看,这个世界并不是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的!
  我和她一起进了“松园”,她在菜单上没有什么费神,倒是我,对着那一本介绍不停地研究,怎么办,看起来都是美味可口的东西啊!
  林西也体贴地为我推荐了几样,我们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决定吃什么。经理还也过来推荐今天的特例。我发现,林西在对外人的时候笑得很得体,言语之间的拿捏很有分寸,不显近、也不显远。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午餐时光。
  今天的林西很是悠闲,不但和我一起午餐,饭后,我们还一起购物。看来她有自己的购物经验,只看不试,也不爱说话。我一边看衣服,一边分神注意她。老实说,我虽然认识她多年,还是没什么近距离的接触,怎么说也是好奇。
  她朝旁边注意着我们的店员招手,和上前的店员小声地交代着什么。不一会儿,那两个店员竟是抱出了好大一堆的衣服!林西走到我身边,轻笑:
  “溪姐,选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我的眼睛多是随着她走。她笑着提议看看她挑的,我被她挽着推进了更衣室,再一次领教了他们兄妹模糊他人意志的功力。不过,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每一件都很突现我的个人风采,嗯,这个,我还是有自信的!
  我没见她进去试穿衣服,结帐的时候,她倒是有提了几个袋子。当然,帐单林西是留给她的兄长的!坐上车,我还是傻笑,这些年,我只住在林家的房子,钱倒是没花过他们的。就不知道这衣服穿起来是不是和我自己买的一个样!
  经济飞跃发展的后果就是堵车了。我看着窗外的建筑,没话找话:
  “变化还真大。”
  林西偏头看我一眼,未开口,先笑一声:
  “是,什么都变得快。”
  “有什么深意吗?”
  跟不上他们的思维,还是不耻下问好。林西微微翘起嘴角:
  “溪姐,不是谁都能自由自在的。”
  什么啊!我越发不明白了。
  “掌管林家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嫁给哥哥,要放弃很多东西。”
  这句话好懂些,我揉揉耳垂,他也向我说过类似的话言,是我想多了。
  “溪姐,孩子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哥哥那个时候挤出了时间,却是劳累过度感冒了,所以不能陪着你。”
  奇异的,就是这一句让钻了那么久牛角尖的我平静了下来。原来,他真的不是无动于衷!
  “他是为了我不结婚?”
  林西把我送回公寓,停车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起。林西也下车,让保安帮着从车里拿出东西,摇头:
  “不是,是为他在乎的那个。”
  很好!在乎的那个!问题是,他在乎的不就是他妹妹吗?可是,这个解释不通啊。林西也不再给我时间了,她的手机响起,好像是很紧急,她连客套话也不和我多少,立刻调头离开了。
  我还是等着林北一起晚餐,虽然等的过程我自己也不停地消灭一些可能会过期的食品,不过,重要的是我还是等了!
  他回来的时候,一天的工作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我发现我好像从来不知道他工作上的压力,那东西我想我也不能体会,还是不问了。
  温好汤,再下厨炒上两个菜,应该可以开饭了!
  他换了衣服帮着我把食物摆上餐桌,立刻低头吃饭,该是饿了。我不能让他吃得过快影响消化!
  “那个,你在乎的人是谁?”
  他抬头看着,有些错愕,好像被我的问题吓到了。我重复了一下自己的问题,他翘着嘴角白了我一眼:
  “很多!你是一个。”
  这一句能安慰我吗?我不知道!低头也扒起了饭,却是不得安宁了。他放下碗,把手腾出来磨蹭着我的脸颊: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是!两个人的相处已经被遗忘好久了,我们中间除了开始的那三个月,后来,就有了孩子,有了彼此的不得已。
  他收回手,又是继续着自己的晚饭。我不怎么适应他的转变,怔忪中,他已经放下了碗筷,手又到了我的身上,他低低地笑着:
  “饱暖思淫欲。”
  我想我是被他的男色吸引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满足自己的欲望了,可是,我们刚吃过,他的口中说不定还有食物的残渣,我不要!
  推开他,却还是在他的微笑中迷失,不去介意我们现在的状况,一路纠缠,为彼此的情欲找了个出口。
  我知道我醒来会懊悔自己的不坚定,可是,现在,他的手在我的背上、腰际、小腹、咳咳,一路向下由向上……我还是关注目前就好,明天的事情等我醒来再考虑。

  每一步
  还是在他的干扰中醒来,我的适应力真是好!才一天,就知道要陪着他早餐、要在他进浴室开始就准备他的衣服、要送他出门、要在他出门前分享一个亲密的拥吻、要等着他一起晚餐。
  目送他出门,我靠门傻笑,原来,这就是特权阶级太太的人生五要素啊!接下来,还有什么要我适应的?来吧,流放都没怕过,我还怕什么富贵的考验?
  又是一天新开始。这一天,我找到了昔日的伙伴,花了两个多钟在路上,我终于回到了我的精神家园。就是路边那些平日让我皱眉的槟榔渣都没让我反感。和伙伴进到麻将房,那一室的喧哗更是振奋了我的精神。
  坐下,听着各色的叫骂声开始我的心灵慰籍之旅,我一直想,人啊,如果不在娱乐中爆发,就在娱乐中沉默、直到销声匿迹……
  果然,发明娱乐的人太聪明了!在不停地喧嚣中,我一下子就找到了归属感,那是我的幼年、我的童年、我的少年、可能还包括了我的青年时期的快乐。好像,在父亲的怀抱里,我就认识了人性的贪婪、也见识了没被贪婪湮没的悲悯。父亲带着我出现的地方,那些人把烟掐了、脏话也少了,看着自己身上干净,还从父亲的怀里把我抱过,偶尔也在我粉嫩的小脸上扎下胡子印。我的存在给了父亲和周围的人带来了不少欢乐,肯定也有不方便,只是,我不知道,所以,我可以当它不存在。
  还没来得及变坏,父亲因为命运的眷顾有了不小的一笔横财,所以我学乖了、变好了、开始出入正常场所了,当然,我没有忘本,也和父亲不时地回去看看、感受一下我们生命最初的悸动。后来,干脆和我的伙伴们一起有了自己的娱乐,更是发展了自己的娱乐事业。
  好奇为什么是伙伴而不是朋友?是的,我们不喜欢说朋友,我们见过互相出卖的朋友,就是没看见互相拆台的搭档,就是最后我们走不到一起了,有一些还是不能对人言及的秘密,我们只是伙伴,互相扶持、提及娱乐,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的伙伴!
  手气一向不是问题,摸了四个来钟,就是午餐也在牌桌上解决,我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意义。娘没把她自己留住,可是父亲把我留住了,所以父亲带着我找到了他现在的幸福,这该是娘把我留给父亲的原因;我留住了小期,我应该带着小期找到我们的幸福,也许是对我能力的不肯定,所以,上天只让我留下一个孩子,剩下的,应该还是娘帮我照看着,也许,有一天我被肯定了,孩子也会回来了。
  换手!我可以回到孩子的身边了!父亲从没逃离我的身边,我也不能养成这种一有问题就离开他们的习惯。
  我的伙伴们笑着送我出了小城,他们还送了我好一堆小城的特产,我没有回家,这座小城离我的家还有些距离,娱乐本来没什么界限,父亲的年龄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寻求娱乐了。我倒想狂奔回到我暂时栖息的地方,可是生命很宝贵,我不能随意挥霍上天给以的眷顾。
  到了林北的公寓,已经是晚上七时许了,我心情愉悦的下厨。他喜欢简单的东西,对我这还算可以的厨艺并没有挑剔、甚至是心喜的。他既然捧场,我怎么可以不在他的督促指导下精益求精,造福自己未来的口腹!
  他的冰箱里从来没缺少食物,从一边的水箱里捞了四只鲍鱼。看吧,就是我家从不注重存储,也不会把钱花在这等伤财的地方!找了棵白菜和它们一起熬,这般简单的做法是我的最爱,脑筋都不用动啊!
  准备好晚餐,在他回来前洗了个澡,应该要好好地享受我们的生命啊,就算为了那些不能享受的人!
  他进门,我发现在没脱下他的西服之前,他并不多话。松开了领带,草草地在我的脸颊印了一个吻,就进房间换衣服了。我把菜再热一遍,他出来,帮着把东西搬上桌。他习惯先喝汤的,海胆冬瓜汤,还算可以,我还把鲍鱼的壳也丢就去熬了,应该很鲜美。他把汤喝完,才开口:
  “今天玩得可开心?”
  点头!开心!我想笑出个倾城的效果,可是,我也知道自己没那姿色!他笑得好看,我发现和他在一起,如果单从吸引力方面考虑的话,他绝对会是我人生最高峰!
  “林北,我想回去了。”
  “回哪?”
  他有一下的错愕,回去,我的家在哪?是父亲在的地方吧,可是,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把孩子在的地方当成自己的家了,那么,回去,是说美国了?可是,我不习惯把别人的国家当成自己的家园,回去,只是回到孩子的身边而已,他在哪!我在哪!
  “你也要体谅我妈妈那一路的舟车劳顿,起码让她住上一两个礼拜再回来啊。”
  他笑着把话题岔开,和我聊起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我有些汗颜,这一两年我只顾着和他别扭着,忘了和他沟通孩子的成长了。我知道要是有志气的女人该怎么做,我想我做不了新新女性!我不能一个人为孩子的成长负责,孩子没错,他应该在他父亲的照顾下茁壮成长!我们谈着孩子在不经意地接触着现实的多面性,我当然没错过这个机会,把孩子对我们关系的理解说了出来。
  他好笑地看着我,那语气、应该是略带调侃:
  “他认为我们分开后,他和你住在一起是对你最大的安慰?”
  我傻笑,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种笑容后,接下去的话不是我这幼小的心灵可以承受的打击,我还是不听为妙!
  “这孩子缺乏自我认知。”
  对吧!竟是这样打击我儿子的孝心!儿子,还好你没在这里,你父亲这样的评语让你情何以堪!他又添了一些饭,还好,我不用像个童养媳般给他添饭!
  “今年的假期你们打算怎么过?”
  这个,现在计划会不会太早了?现在才准备要过十一月还没开始呢!
  我摇头,我本就不是有计划的人,还是不要浪费脑力做这种事好了!再说,像我们这种以娱乐为人生目标的人最多的就是时间了!赶什么计划!
  “考虑好了跟我说,我看能不能也在你们的假期中分享几天的悠闲。”
  这好说!就怕他没时间!和孩子在一起玩乐也不尽是愉悦的事情,他们的问题和要求总是千奇百怪,更别说他们的精力惊人,那些都不适合我这副已经生锈的骨头了!
  今天的他只喝了几杯茶就开了电脑弄些我看了头痛的数字,我在旁边没事情做,耍赖般把他从长沙发上挤下,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对我的举动没有任何脾气,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挪了地方立刻又投身他家伟大的事业。我很好奇,有那么多钱的人再赚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吗?他们又怎么可以花得完?
  这个事情对我这还没赚过一分钱的人来说是一个费脑力的问题!算了,我就着电视,就这样沉沉睡去!今天这一路的奔波也是费神的!
  半夜起来上厕所,有些迟钝地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床上,身边的人睡得香甜。重新躺回他的身边,又发现晚上的谈话被他主宰了。
  我本来的意思是找到方向、回到儿子的身边、陪着他成长,可是,你看!我又被他的男色蛊惑,竟是为了他的母亲和孙子的团聚而窝在他的身边陪他打发时间了!真是枉费了父亲那六十几万的学费啊!爹,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不是存心糟蹋你的钱的!
  我侧身看着他,女人,呵呵,我竟是靠近一步,就动摇一次;每动摇一次,我们又靠近一步……这种循环,我说不上好不好,只是,没什么能阻止我们前进,在我们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前,还是随从自己的欲望,窝进他的怀里。他的手又无意识地放在我的腰际。好!真是太好了!他竟然还自发地检测了我的腰围,这个人!竟是睡梦中也没忘记他的色心!
  我把头靠近他的胸膛,轻轻地蹭着,我要不能逗得了他也枉费和他一起厮混了这些年了!他开始有苏醒的迹象,我忙把眼睛闭上,两个人的相处,床上的沟通并不是唯一的途径。
  他叹了口气竟是没有其他继续的动作,动了一下,又是睡了过去。我翻个身,期望能有一个和他一样的梦。

  有没有人告诉你
  排除了和他一起看医生的可能,我只好一个人又上了那个奇怪的地方看那个高明的同行。路真难认!我以后也要找个这样的地方开个小小休息屋,看谁有那个耐性和我耗上那么一两个钟头。
  这一次的见面让他很意外,时间一到,他微蹙眉头看我,问:
  “没问题了?”
  我点头,起身和他告别,当然不会有以后的约会了。我自己也会是一个良医!今天是个好天气,我在街上走走停停,这个城市虽然没有多少地方是我知道的,可是,所有的城市都一样,小小的巷子更让我有熟悉的感觉。
  南方的气候只要出了太阳,好像总会混淆了人对季节的认知,那些小小的巷子里,偶尔走出来的人穿着不同季节的衣服,真是一个错乱的时空!
  游荡!是的,我一个人在这看起来毫无规划章法的小巷子里游荡了一整天,偶尔停下脚看看巷子深处的小店。奇怪!在这样的地方也会有生意吗?原谅我对做生意没有天分!因为这漫无目的的游荡,我还撞进了一间不错的私房菜,好好地慰劳了一下自己的胃!
  我赶在林北下班前回到公寓,只是,我毕竟太久没运动了,一天的行走真是累坏了我的双腿。我不想做饭,赶在他回来前让他顺便叫些外卖,我不挑的!
  洗了个澡还是没让自己从劳累中舒缓过来,趴在沙发上借着电视分散对食物的注意,我们的选秀节目真是办的如火如荼啊!
  他进门的时候没有外带任何食物!
  “你吃过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问题!他吃过了,一定是吃过了才不理我的死活!
  他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捏向我的脸:
  “给我点喝的!”
  我顺从的为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没办法,我的贤良淑德只到这个份上。
  他喝了几口就进了房间。我有些认命地起来,准备从冰箱里找些东西准备果腹。我厌恶的水果被排除在外、我常喝的牛奶被我遗弃一边、那些华贵又花时间的食材被我鄙视,然后,我悲哀地发现,上天,排除了这些,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只是一餐饭而已,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一种简单又实用的材料?就是一包方便面也好啊!
  我别无选择地温了一杯牛奶,在饥饿面前,我一向没有原则可言!我咬牙灌下牛奶,又找了几颗坚果先填一下肚子。
  接着,我还是要做一点东西来安抚自己的胃啊。开着冰箱发愣,又要简单又要美味,实在有些考验我的功力啊。
  后边有他的气息,我回头,刚好看到他的动作。他的手越过我关上了冰箱,搂着我朝门外走去:
  “去哪?”
  “吃饭。”
  我傻笑,真好,有人请吃饭!
  就这样,我衣衫不整地跟他到了一个很是优雅的地方,我高兴吗?不,我的高兴早在那将近一个钟的路上消磨了,我只是想吃个简单的饭,要这样大费周章地绕了那么长远的路到这个地方吗!
  还好,一坐下就有东西可以吃了!一路被放大的饥饿感突然被食物解救,不要期待我有什么优雅的举止,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有形象的人!在解决了那一大盘的粉丝后,我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始恢复正常的举动,对好像没饿过的、还在优雅用餐的男人说:
  “粉丝不错,我想再要一份。”
  他放下筷子,翘着嘴角问我:
  “你确定你等得了?”
  “要很久?”
  他点头,难道,我吃的不是粉丝?鱼翅也不是啊,我还不至于土到鱼翅也不知道啊!可是,普通的粉丝哪用近两个小时的烹饪!
  我泄气地把筷子转向其他的食物,还要了一个白饭,能饱就好!
  “叫一份给你宵夜?”
  我立刻点头,还奉送了他一个灿烂笑容,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我的牙齿上不知道有没有沾到菜叶。啊!在这样的氛围,为什么我要做出如此欠缺考虑的行为?
  饭后,我们跟着服务员到了另一个地方。这地方好大,我们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了、啊,是洗脚的地方!
  我知道该叫足疗,可是本质上不是一样吗?就是洗脚的场所!
  看来林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他怡然自得地享受着服务,我也有样学样,摊开手脚享受这饭后的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中间我竟有些蒙胧地睡了过去,我发现服务已经停止,林北示意我跟上他,我们又走了一段路,这一次,我们是到了套房里了。
  然后,哈哈,早有按摩师在房间等着我们,这一次,我是真的在他们的手艺里沉沉睡去,这一夜,无梦到天亮!
  我以为周末他可以放假,可是,只不过吃了早餐,就有人来找了。
  远远到来的人,那个,是他的助理吧?这么多年我还能认出他来,真是该死的记忆力!
  他对我点头坐下,那悠闲的样子不像是要来谈公事的。果然,他们都只是安静地喝着茶,直到又一拨人登场。他们要打小白球,那不是我的运动,我在林北的默许下安静地离开,这个地方有很多娱乐项目。
  果然,我找到了!只是这个时间这里并没什么人。我进去的时候那个侍应有些茫然,好在很快地回神。然后,我也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方法,然后,我就在那里耗到了午餐。我为什么知道午餐时间?问得好!因为有人前来通知我午餐时间到了。
  那个,不是别人,就是我那个无缘的前男友。我穿得很邋遢,然后又专注于麻将上面,他走近我,礼貌又不失去个性地对我说:
  “吃饭了。”
  我立刻停下,朝他讨好地一笑,没办法,他给我的教训太深刻了。
  “好。”
  我推开椅子走在他的前面,礼貌啊!不过,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在哪吃?
  “左。”
  他在后边惜字如金,很好,我在他正气凛然的态度下有些蔫了,顺从一下又不会死,我还是识趣一点好!
  一路的沉默也很诡异,我还是找起了话题:
  “今天是公事应酬?”
  没有回答。我不气馁,又找了个话题:
  “这还真是个好地方。”
  我以前也没找到这么好的度假村!嗯,那个按摩师的手艺很好!那个麻将搭档也够水准!那个,接下来的午餐应该更不会让我失望。
  “是。”
  他接话了!还不止一个字:
  “这里的娱乐设施很完善。”
  我回头讪讪一笑,来了,他老这么认真为什么不会老得快?这个男人还和我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一样!而我,还是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觉皮肤有些松弛就算了,竟然还穿得这么邋遢!天啊,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溪,你还是改不了。”
  好吧,我承认他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我很泄气。
  我低着头,慌不择路地朝前走着。
  他突然拉住我,回头、见他笑,却是没什么暖意:
  “走错了。”
  我只好跟在他的后边走了几步,他却是放慢了脚步和我同行:
  “有没有人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抬头看他,想问,又放弃了。这个时候,我想他说的一定都不是我想听的!
  “对不起。”
  还好!我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句话我可以接受: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虽然我的流放多是因为他的“好”而来,不过,我真的不介意!
  他停下,收住了笑容,那久违了的凝重面孔又复出江湖了:
  “李溪,你从来就没听清楚我后边的话。”
  后边还有什么吗?我微微翘起嘴角,后来的,一般都不精彩,我还是拒绝知道为妙。前边是林北了吧?他在和谁交谈着?那张完美的笑脸,实在是有够吸引人的!
  我加入那个陌生的圈子,坐在一边默默进餐,有一些事情,我想我不希望有人告诉我。你呢?有没有人告诉你,后来,我们学会了如何去爱,后来,我们就没有了后来。

  一起走过的日子
  我又是消磨了一个下午,在服务生的指引打算打理一下头发。我在店长的推荐下接受了一个师傅的服务。然后,然后我的隔壁就来了一个熟人,还有谁,不就是那个律师前男友。
  他说林北要和另一拨人一起吃饭,让我自己解决晚餐。然后,他还是愿意陪我一起晚餐,我没拒绝,只要不请我吃西餐,我是不挑剔的。
  不过,我不想让他提起以前,以前对我们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
  我埋头苦吃,就差把脸藏进饭里了,没办法,我对这种正义人种还是心存畏惧的!
  “我不会再说了。”
  他突然出声还是吓了我一跳,没办法,这就是心理创伤后的行为反应,我抬头对他讪讪一笑,继续努力撑开胃口。于是,我们一路沉默到席散,然后,他送我回房间。
  “李溪,你做梦吗?”
  我摇头,看着路灯,我对睡着时候发生的事情没有印象,没印象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没有发生。
  “那个时候,要是可以再等上几分钟,不,就是一分钟,今天我们就不会在这里散步。”
  我笑着仰头,不是说不会再说了吗?我从派出所里出来,他也急着离开了,就算我们有时间再说上些什么,那个时候的他会给我机会吗?不过是一个常发生又被以为是新鲜的事情,他以为我可以为他变成他要的那个;我以为他可以为我变成我能适应的那个,只是后来我们都失败了!这有什么,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还好,我在还可以受伤的年纪遇上了,现在,我发现我对所有的伤痛都有了一定的抵御能力,还是要感谢他的!
  “今天谢谢你,我很高兴可以重新遇见你,那段日子,我很愉快。”
  我站在小屋的门外和他道别,这个不是客气话!我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后来,我们懂了却失去了。
  他也笑着和我说再见,我推门,他还是说了中午我不想听的后半句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谢了。他说:
  “我以为那是爱你的方式。”
  我以为后边是“我爱你”!看!粗俗的人就是和他们有些区别!然后我就接了句:
  “谢谢!”
  天地良心!我真的是感谢他对我爱的教导,至少,后来我就没去牌九桌上混了。
  阳台的躺椅可以看到外边的夜景,只是,有草木的地方蚊子是避免不了的,我躺不到几分钟就回了房间,没办法,我爱心不足。
  林北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迷糊了,他身上的酒气让我清醒了些,就是没到能把我完全叫醒的程度。他推推我,和我说话:
  “给我杯水。”
  我迷糊着为他倒了一杯,然后继续睡着,然后,然后他好像问了一句什么,只是我没听清楚,也就没回答,然后,我半夜被他推醒,他一脸委屈地在一边看着我:
  “你没回答。”
  我揉着眼睛想知道他到底醒酒了没,不清楚要我回答什么。
  “你们说什么了?”
  娘啊!林北知道张令存和我的关系?我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他还在意你,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我傻傻地看着他,酒太能毁人了!
  “我怕他。”
  “什么?”
  他那是震惊吧!我有些气短地重复了一声:
  “我怕他。”
  想来,在那段我们以为的爱情里,他总是处在指导者的地位。我怕他,他就像一块毫无杂质的水晶,容不得我这街边长大的人玷污。我伸手摸摸他的脸,让他把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带着我的手在他的脸上游走。继续傻笑,还是和这个男人一起舒服!按道理,林北该是更高不可攀的,可是,他没让我畏惧的心理,我想他也用自己某一方面的不擅长安慰了我容易受伤的心,林北容我闹、容我给他脸色、容我有自己的娱乐和时间。张令存没有,他给我目标,限定我时间赶着让我按照他的喜好过活,怎么形容?林北像我的朋友,给我自由;张令存充当我的长辈,让我按着他的计划生活。
  然后,我这个没有人生目标的家伙,当然只选择玩乐了。
  “你就没把我放心里。”
  他嘟噜着抱怨,抓着我的手往嘴里咬,然后,我们嬉闹着、然后……然后,天亮了,然后,林北又是正常人士了。
  他上班,我继续在这个城市里游荡。这一天的行程很不错,我到了一个挺有名的酒店吃饭,不是一个人,我也有自己的伙伴。
  伙伴过来问我卖不卖地,他上城建知道了他要的地皮在我的名下,我卖!地皮本来就是要拿来卖的,更何况是他要。
  然后,我们相谈甚欢,然后,我跟着他们计划接下去的行程,不外是和他们的家属一起上个什么地方,一起唱唱歌、喝喝酒而已。
  这样消磨的结果,我们又犯了大多数年轻人都会犯的毛病。顺便抱怨一句,我不该对我们的成长寄于厚望的!
  事情是这样的,小的时候我们没钱,可是因为常在街边行走,也就有了很多的接触不一样场所的机会,然后我们有钱了,就会过足没钱时候想要的瘾,像是喝喝好些的酒、抽抽贵些的烟、上上要会员制度的地方。然后,这世界有钱的人多了,那个、咳咳、物质文明上升的同时忘了带动精神文明建设,所以,我们总是有一些不和谐的误会发生。然后,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总喜欢用我们的方法解决,例如:搏击、群殴……
  这一次和以前的打架有些不同。这一次,是伙伴的家属和人吵了起来,起因就为了我们忘了关门,然后,那个陌生人走过的时候朝那个家属小姐瞄了几眼,还驻足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请不要问我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总之,我佩服那个家属小姐的视力!然后,家属小姐上前、把握在手中的酒泼上了那个好奇者的脸,然后,就是一场混战!
  我是找机会想出去的!特别是在我已经有了流放纪录!可是,老天很少从人愿!保安也拿这一群以为钱可以砸死人的家伙没办法,只好请来了110,然后,我们又认识了很多了不起的人物。
  我想林北也不会愿意从这个地方把我接出去的,这样实在有损他的光辉形象。可是,没办法,小美不在,父亲也离得远,我的伙伴又几乎都在这里了。我只好给了他电话,然后,安心等着接下去可能更长远的流放!
  很意外,接我的竟是林西!她翘着嘴角坐在办公室里,然后,和押送我前来的警察点头、呃、说伴送也没改变我违反了治安条例的事实!然后,他们客气地说了些话,就让我跟着她离开。
  我上车前犹豫了很久,如果不把我的伙伴弄出来,我也实在不是东西,要是把他们一起弄出来,也让林西难为吧。
  “怎么了?”
  我还是请她帮忙。她笑着点头,然后,也不下车,还是调头和我离开。我有些不放心,这算答应了吧?可是,她没帮忙啊。
  “他们要交些罚款,还要一阵子才可以出来。”
  我安心了!
  然后,我一个人回到公寓,洗了一个去晦气的柚叶澡,把这件事情在眨眼之间忘掉。
  林北一晚上的表现也如常,我安心了。这件事情还是我的不对,给他们添麻烦了!愉快地在他上床之前闭上眼睛。然后,我就知道!心放得太快还是出问题的!
  林北躺下的时候转过我的脸,只一句,我不得不为自己迟钝的神经遗憾!他说:
  “还是你爹有远见!”
  我默然!看来,我就是免不了流放的命运!在国内,我很能不自觉地和我的伙伴一起搅和。我的伙伴,又还是刚富起来的心态,热血方刚的他们老是改不了要找些爱惹是生非的女人。然后,我就从没省了父亲的心!
  这一次,我想我该断了我曾经以为不能脱离的生活了!乖?还是不乖?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选择题了!

  等一分钟
  这一次,我自己收好了行李买好机票喜忧参半地到了美国,我高兴,是因为我可以见到儿子了,我不高兴,是我又要远离故土,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既在儿子身边,又不用远离家园?
  林北没有送我离开,据那个送我到机场的司机先生说,林先生这两天的行程很紧张,好像是飞一趟华北,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我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我们没那么有情趣。
  接机的人倒是有,我不大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林家一个远房的亲戚,因为在这边定居而和林家走得更近。他微笑着让我上车,一路上的话简单而节制。我为他可能的久候而不好意思。他笑着说林家夫人是今天早上的飞机,刚走不久,他也就没在机场耗多长的时间。我只笑不语,老实说,我实在不知道要接下去说什么,难道我要问不知道林夫人在这里住得可习惯?那样就能显得我有礼貌吗?我不觉得!
  于是,我沉默着、等他有问、我才有回答。到家的时候儿子和弟弟都还没回来,阿姨倒是忙前忙后地为我的一路辛劳端茶送水。我把在国内为她带的礼物拿了出来,换得她欢心一笑,我耸肩,就他们这种大户人家里见识惯的、能为我这小小的一点手信喜上眉稍?还不是就为礼貌!
  我换了衣服下楼,小照刚好进来,虽然是叛逆的年龄,小半月不见,他还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更是忘了他一向不要亲吻的原则,照着我的脸颊给了两个大大的响吻!看!空间和时间能产生巨大的思念!
  我和他分享了一些我们共同的记忆,然后,还在他的好奇下回答一些目前国人最时髦的娱乐!当然,我们还随手切磋了一番,少不了对生在国内的人羡慕一番!
  小期到家,那本来就不安分呆在背上的书包立刻丢在玄关,整个人冲进我的怀里,铺头盖脸的一阵亲吻,加杂着他那清亮的童声,一时间房子里充满了笑声!更是证明了适时的分离是重要的!我们不就这样在分离中思念、在思念中成长、在成长中分离吗!
  又是回到我们宁静而平和的生活!小期还是在他舅舅和我的欺压下日渐成长,小照在我的打击中变得更是坚强!我?我在林北的忽视中继续坚韧地生活着!
  他的传真不再每天一封,有时候干脆传一张他的时间表过来,我拿着那张好像秘书先生勾勒出来的他的这一周的时间安排,有些怀疑,怎么说,睡觉的时间总是要的吧,怎么好像就是睡眠的时间也没多少!
  我还是能从网路上了解他的动向,像是他近来好像又和一个小明星搞在一起,不时有那个小明星在媒体面前说些意味深长的话。我发现自己好像都没了感觉,以前那些把他的东西打包捐送的行为我再也做不出来。不过,他母亲在这个房子没见到林北的痕迹,是不是更奇怪?我傻笑,然后懊恼地发现我已经越来越容易偏离主题了!
  小期还在和他的奶奶沟通着,话题多而有针对性,看来,对小期的教育他们比我上心多了!当然,目前为止林夫人还是没和我有过接触,我也不好在他们的交流方面横插一脚。
  我有没有说起我的父亲这小半年的音讯?我的父亲因为我和小照的不在身边,和芳姨的生活更是如熊进蜜罐,每天不怎么打理生意光顾着和芳姨游山玩水去了!有时候我们孝心发作,三更半夜给个电话还是语音答录,实在太伤我们姐弟的感情了!难道,他们把我俩塞到这地方就为了可以不受拖累地东游西晃?我不得不怀疑他们对我们的爱心!
  看!我又偏离了自己的思路!
  我要说的是,父亲因为整天只顾着玩乐,生意上的事情开始节节败退,到了年尾,这明年春季的订单竟是干脆不见了!好吧,本来这些年的电线生意就不大好做,可是,父亲做得早,有一些关系牢靠的老客户,我们都以为可以靠着老客户的需求维持我们的生活,看来这样的行为已经行不通了!
  我对生意的事情一窍不通,芳姨更是个贤内助,除了家里生活上的事情,别的事情她也和我一样摸不着头脑。父亲只是通知我们,他决定不再维持那间厂子的生产了,闲置下来的厂房租出去可以维持他和芳姨的生活。而小照和我的钱必须开始精打细算,他说他从明年起就不给我们汇钱了,特别是小照!
  我和小照接受了这不算残酷的现实,我想父亲一直给了我们很好的榜样,他爱钱却不会被钱支配着。
  我还好,名下有不少的土地。小照的名下也有一些产业,不过是一笔教育费用和小城的两处房子。我和父亲商量过,把我在小城的一些土地渡让给小照,父亲却拒绝了。他说男子要富不靠祖上遗留!总之,李照溪要活得比他人好就该靠着自己去努力,父亲在那一边还有些妒嫉地告诉我:
  “那小子的命比我好多了,我爹就没送我出去留洋!”
  我虚笑着把话筒搁下。没办法,我父亲真的是被我爷爷教坏了!再说,父亲对给我的东西还是不想张扬,他说没办法,背着芳姨这么多年的事情如果让她知道,怕是更不能说清楚了,索性什么也不说。
  因为父亲的财根收缩,林北在传真里提及他给我办了张附属卡,我没接受,不是因为我有多清高,只是,住他的房子是一回事情,拿着他的钱是另一回事情!
  他很不高兴,电话里的不悦很明显!他说我不屑他养就算了,儿子总可以花他的钱吧?我一听他的口气也是不高兴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们的问题根本不是我给不给他养、我们的问题是我凭什么给他养!这关乎我的名誉!我才不是一个靠着孩子蹭饭吃的女人!何况,我还没到那程度!
  我立刻耍性格“啪”地挂了他的电话!
  不过,电话一落我就有些后悔,他刚才还说是在午餐时间给的电话呢,这些天他又是常飞华北,那边的生意有些问题一直解决不好!
  我摸摸鼻子,回拨!他接起,有粗粗浅浅的呼吸声,可能是在克制怒气吧,我等着他发火。还好,开口的时候保持他完美冷静的特权阶级形象!
  他说他暂时不能和我说话,他还有事情,晚上给我电话!我能怎么样?等啊,缺少时间的人是他们那些所谓的有理想的人士,就我这样的,时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刻意的等待,时间就显得漫长,那个晚上,好像总是等不来!
  就是我睡下了,还是不能盼到我的电话响起!小期发了给他奶奶的信后就满怀希望地睡去!小照带着一脸的同情拍拍我的脸,也睡觉去了!
  只有我,抱着电话躺在床上,提醒自己等一分钟、再等一分钟!继续等一分钟……
  最终,我什么也没等到!很好!他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我把电话线给掐了!干脆我们就不用沟通了,什么爱情!这本来就是浪费时间的东西!一个没时间的人要谈恋爱就是笑话了!我还非得勉强那笑话发生在我身上!看来,我才是那个看不开的天大笑话!

  寂寞沙洲冷
  睡到半夜惊醒,诅咒着自己的冲动,意识模糊地把电话线连上,也不管对方是在什么时间,想和他说话、也许我还想道歉呢。
  我把他的电话号码都默背下来了,就是还没清醒,我也按的丝毫不差。时间还不错,那边接电话的人手脚很快,不过,还是有些不耐烦吧,他的声音低沉又有些疲累。
  这一次他的话比我少,我问起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装傻还是真傻?他沉吟了一下,回复:
  “那是我的疏忽,沟通不良。我只是不想你为钱烦恼。”
  我客气了起来,真的是客气,他对我的照顾也不小了。
  “免了房租已经没什么负担了。”
  “你存心给我难受吗?我已经够忙了。”
  他很无奈!我本来很是真诚的客气慢慢在他的委屈中散发,有心调侃他:
  “怎么敢给你难受,我父亲不给钱了,要是你也把房子收回去,我就睡中央公园了。”
  “这样能让你懂事些还好。”
  有人进他的办公室了,我想挂上电话的时候他倒很快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我结束电话心安地睡了过去。梦吧,我竟是一再重复地听到他那句低喃,他说他今天的海胆汤没有我做的味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想要我在他的身边?应该是的!
  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儿子的房间。儿子听着摇滚玩着拼图。说句题外的话,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性格和爱好应该可以划上等号,可是在我儿子的身上我老是找不到专业的自信。没办法,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我以为我儿子是一个只知道和小女孩讨论讨论虚幻人生哲理的、以为自己是个成熟个体的摇滚小孩,那知道却是个还可以沉下心情纵观全局、深谋远虑的具有自闭倾向的七岁小孩!
  我关小了音量,我只是一个正常的母亲,没办法培养出和他一样的兴趣!
  “儿子,我们喝早茶去。”
  港式早茶,我们的最爱!呃!小照在的话我一般不敢这样说!我想我不该自豪的,我的儿子和弟弟对吃的比我有格调。他们不会对本土正宗以外的任何一个同类食品有狂热爱好,他们一致认为这样才不会破坏对美食的期待。我不同,我对那些我喜欢的食物、就是不是做到最好的那一种,我也喜欢!我认为这样更能体现美食的价值!看,和他们比较起来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社会新人种。
  儿子答应了我的邀请,于是我们一起到了一个在这边小有名气的港式茶楼。然后,我们遇到了孩子他父亲的朋友,发生了一些很是莫名其妙的误会。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Jack是一个在香港出生的上海人,现在不是也住到了这个不怎么出名的美国小城市吗?据说他在美国的家地大物博、里边物产丰富、四季如春之余当然鲜花盛开啦。你知道,要维持春天是需要一定付出的,他们家有钱也不是这样的花法,据说,我的据说都是来自伟大的学生会组织,是有一定可信根据的!据说他的行踪一向是娱乐版面的重要头条!现在难得的是,他竟然一个人在这里喝早茶,不,确切地说是喝粥,还是喝林家公主最喜欢的梅菜粥。
  我就不懂了,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喝这个粥?难道我也该要一个尝尝?
  我想绕过他的,Jack却不是礼貌有加地站了起来,还招呼我们、呃、或者说是招呼我儿子一起,我想我不能拒绝,毕竟是林北的好朋友。照林北说的话来理解,他们应该还是常联络的人,我要是拒绝的话好像很不近人情。
  于是我们仨在他的招呼下坐了下来,还很客气地说了些天气什么的内容。在我开始找不出话题的时候,他立刻客气地问起小照和小期的兴趣,然后他们对一些共同的、我不大理解的运动有一些共同的话题,聊得很是投机。我在一边扮着笑脸努力地吃着萝卜糕,一边憧憬有一个女孩子和我一起吃饭聊天的情景。说真的,我很想要一个女儿,特别是在我发现儿子和弟弟的爱好和兴趣离我太远的时候!
  寂寞的人生啊,要是找不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可以在吃饭时候聊天的人,我的人生不就更寂寞?在我的寂寞中,时间飞逝,转眼,我们仨和Jack都完成了一次口腹之欲,然后,我们就礼貌地道别了。除了愉快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分开了。
  然后,第二天我收到了Jack的道歉卡片,他说让我原谅他给的不良影响,他说他没想给我们惹麻烦,很抱歉!我一时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不当一回事地想继续我的周日假期。在这里请允许我先赞一下我家的阿姨,毕竟是资本主义社会成长的人,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见过大世面的人!立刻提点我看看香港那边的几份报纸,特别注意让我搜搜Jack的名字。
  然后!神啊!我第一次知道我笑的时候眼睛竟是眯得不成样!我、小照、小期和Jack竟是在同一版面,然后,那标题骇人听闻:真命天女曝光,一家四口共进早餐!
  什么时候我们和那个Jack是一家了?我父亲看到他儿子变成我儿子会不会吐血?什么时候我们家竟有了这等偷梁换柱的高技术含量暗带不伦影射的行为存在?
  然后,在我发呆的时候我接到了林北的传真,他说我还是不会保护自己,明明看起来是个精明的样子,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还说我笨,就知道惹麻烦!
  我有些不甘地想和他理论理论。可是鉴于父亲已经不给我钱,我要省省电话费用,只好也写了几句话给他传回去。我的话一向简单,我画了几个字给他,我说:没坏心所以无伤人意、所以不存在防备之心。
  那个,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是很想写长一些,例如从我们成长的背景到现在所处的环境,我可以举一百个例子告诉他我是正义的化身所以不存在黑暗的算计,那像他们所处的环境是那么复杂,所以行为是那么不见得光、更兼时刻被窥窃!可是,没意义,自从我认识到人生的意义是打牌之后,我对这一切的雄辩都没了兴趣。
  还有,请不要说我写得不够文采,我也想写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可是,那些字太难我一向不大能写全,如果写错了不是更被他嗤笑?我爱国爱党爱中华文化、坚决抵制写错字!
  他没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还好,我还是可以不当回事情地出去和我的同乡娱乐一下下,我不觉得这事情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然后,大家都可以尽情地嗤笑我了!我真的是一个没有远见兼不知道传媒力量的人。那些同学、同乡都知道了我上了报纸!一坐上牌桌更是探听个没完,从没好奇过我儿子的父亲是谁的中国同胞们,已经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起我的那个丈夫或者姘夫是谁了!
  我能怎么样?天做错了事情可以被原谅,自己错了就是自认倒霉了!

  错误的相遇
  Jack突然变成了我生活中的主要人物,我的名字常和他连在一起,然后,大家期待目睹我们想处的样子,再然后,根据墨非定律,我们就真的常遇到!
  其实大多数的留学生都很忙,也没多少时间和我一样消磨在麻将桌上。所以我的牌搭子多是香港人,嗯,是香港人的太太。然后,我就被那群太太淹死在牌桌上了。起哄到一定的程度,Jack就会被拉着出现。也是,这圈子才多大啊,新闻多却是没几个是大家都能说的。所以,我想大家都很感激拍那照片的娱记,看,他为大家提供了多少交流的机会啊!
  一转眼,重要节日又是来临。这一次没有林北,据说林西的婚姻终于被看出问题了,他们那一边正对她进行教育。不过,公主没有遇到挫折,对爱情有自己的执着,坚持要自己面对和挽回自己的婚姻,所有的人都在一边干着急。林北对着妹妹的爱情束手无策、地区分厂又好像一直和地方上的利益不能协调,华北变成他的常驻地了,至于美国这边,我们不能在他的生活中占上位置吧。
  娱乐是自找的!我们仨答应了一起和香港太太的聚会,我家儿子一表人才很能讨人欢心,小照又有冷面笑匠的潜力,至于我,又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牌搭子,怎么会在这重要节日被遗忘!
  在流行的误导下我打扮成了一棵圣诞树,流行指导是金色,不过,偶尔我也要有自己的想法,我坚持要黑色!到了聚会地点我才知道我是万众丛中一点黑,大家不是金就是紫,流行嘛!
  Jack是聚会中不能被忽略的存在!他带着一个明显有中国血统的混血儿出现了。我没说过吗,我认为东西方混血儿真的漂亮,那些光滑又不会白得让我自卑的皮肤、深邃又不至于深陷的眼睛,总之,如果可以选择,我想要一个混血儿!
  众人有些暧昧地看着我们互相走近,看着小照突然展现笑脸接受Jack的拥抱,我家儿子也扑进他的怀抱和他亲密接触,就等我了!西方住久了我对礼貌的拥抱和贴脸也不是没排斥,所以,只是矜持地和他点了个头,真的是矜持地点头,我不喜欢在众人的窥视下提供娱乐!
  出于照顾我这昨日黄花的好意,Jack还特意请我跳了一支舞。当然,我也是受欢迎的,没了台湾同胞的照顾,香港同胞也没把我当外人。小期跟在我的后边虎视眈眈,他突然对我和他父亲之外的男人接触有了警惕性。
  于是,一个晚上我就在万众瞩目下完美谢幕了!至于有没有提供给众人娱乐,这就不是我能揣测的范围了!
  上车的时候Jack还殷勤地为我们开了车门,看得出他很喜欢我家儿子和我家父亲大人的儿子,看来我家祖坟建得好,儿子都是讨人喜欢的!不过,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女儿山不好?我怎么没被人喜欢?还是喜欢的人太多了,那个我要他喜欢的人老是挤不上来?
  呵呵,我坐在后座趴在椅后、拉着儿子狠狠地亲了他一个!
  “妈妈,你别闹了!”
  嫌弃我?我勒着前座的弟弟半站了起来,我也亲了他一个!
  “姐,臭着呢,喝太多了!”
  他也嫌弃我!我跌坐在后边,按下车窗把头探了出去,还没喊呢!我就被儿子拦腰抱下:
  “妈,你坐下!”
  我坐下,没道理我怕他的!拍着弟弟的椅子:
  “吐、吐、想吐!”
  靠边啊!小样,这两个小P孩能和我玩心眼?我拉开车门没什么形象地蹲在路边吹风,鞋子早就蹬掉、换了布鞋,就是圣诞树的下边也被要求套了一条牛仔裤,我家弟弟真是个管家公!为什么这么多年的开放流行教育还是没改变他的固执思想,我也不懂!
  “喝水!”
  不要!我都喝了一肚子的水了!
  “喝!”
  李照溪说得太用力了!我一时委屈了,父亲都没这么用力地和我说话,就是当年我闯了那么多的祸,父亲对我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声不出小声不入的!为什么弟弟要这样对我?
  眼泪突然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然后,我突然敞开喉咙大声哭了出来!我想我这反常的行为吓坏了弟弟和儿子,他们站在一边竟是没有反应!然后,他们也站在一边陪着我掉泪了!
  然后,然后警察过来了,我们这一对的大合唱让他们也没了主意,只好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安抚着情绪。然后,路过的车辆有人停下来了,儿子突然被抱在别人的手里,我一看大惊,难道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也有人窥视我的儿子?
  我还没来得及冲上去把儿子夺回来,儿子已经抱着那个人哭得更是起劲了!
  “奶奶!奶奶!”
  好!很好!特别好!
  我立刻停下所有动作,想蹲到角落里又怕没了形象!
  为什么要我在这时刻遇见林北的母亲?为什么林北的母亲在这里?她不是回国了吗?我又想哭了!
  一团乱中回到家,我被阿姨扶持着、不、是架着进了浴室,我想那一身的狼藉实在不适合和长辈见面。换了衣服后死的心都有了,不要,我再也不想面对他们家的长辈!
  敲门的人不可能是我的血亲!我扯着头发开门。果然,是林夫人!身上的大衣早就脱去,一身的金色搭配还真是适合节日气氛!
  “喝些蜂蜜,然后躺一下。”
  她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长辈!我立刻接过那杯蜂蜜水,想要矜持地喝下去、又怕太矜持会呛到!为了维持我那所剩不多的形象,我只好用平日的速度猛灌了下去!
  死就死吧,再狼狈的时候她也见着了,我也就不用掩饰了!
  我抹嘴的时候想说些什么,她却是拍拍我的头让我躺下:
  “睡一下,小期和小照有我陪着。”
  我又想哭了!我又忘了自己身为人母、身为人姐的责任了!可怜的小期、可怜的小照,就是我们家祖坟修得好能福荫他们,没有一个被庇佑的母亲和姐姐也不能活得多轻松啊!
  林夫人为我调低了灯光,我蜷缩在被窝里,想和她说谢谢,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声音不想故意那么沙哑,可是还是把感激压在了喉咙里:
  “谢谢!”
  “好好睡,等你起来我们再认识认识!”
  啊!这句话叫我怎么睡!

  当时的月亮
  后来,只要一想起我和林夫人的初次和再次见面我就羞愧难当!
  宿醉是最累人的事情!我扶着头、没办法、只要有一点晃动我的头就闹腾个没完!我扶着头下了楼,快中午了,我该起来看看不知道有没被我吓坏的儿子和弟弟。
  楼下的客厅没有人、偏厅没有、厨房没有、露台没有!他们去哪了?我缓着脚步僵硬着身体转到了地下室,我就不相信他们能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果然!他们在地下室里洗衣服!他们是我儿子、我弟弟、呃、弯腰从洗衣机里掏出衣服的那个是我儿子的奶奶。我晃了一下!然后昨晚的记忆全回来了,林夫人真的陪着我儿子和弟弟回家了!
  头很痛!可是还是笑着朝那个不像贵妇的夫人点头!不是我没礼貌,我称呼她阿姨的话和现在家里的阿姨怎么区别?叫她伯母我们这有没这习惯,我还是不开口的好。
  我家小辈还是有礼貌的,他们争着叫我,我嗯了一声,没办法,我不敢动脑袋了!林夫人挺起了腰对我笑:
  “头痛?芬姐熬了汤,快上去喝一碗。”
  我傻笑忍痛又是点头!还好,没让我现在就和她好好地认识认识!虽然快走会让我头痛,可是,我还是没计较这一点痛,越走越快地跑到了厨房!
  不能再豪放地灌下那一大碗的汤了,我小口小口地、保持上身僵硬地喝着所谓的醒酒汤,然后。也不能躲过阿姨的轻微责难,她一向不主张女人过量喝酒、何况喝到醉!更让她为我担心的是,我是醉到招了警察被林夫人送回家的!
  阿姨嘀咕着我的种种恶习,然后又小声地对着我提议:
  “再上去睡睡,醒来就好了。”
  我是很想却又没胆!怎么说也不好把林夫人搁在哪当摆设吧?阿姨又是显现她的丰富人生阅历:
  “清醒了好说话。”
  那就睡去吧,我也想给林夫人、呃、所有的长辈留下好印象!睡一觉有助于我的语言逻辑组织能力的恢复,语言,会改变人的第一印象!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让林期脸上有光!睡一觉!我又晕晕沉沉地爬上了床,睡一觉我就可以变淑女了!
  睡一觉我还没错过晚餐!眨眨有些肿涨的眼睛,在林夫人的微笑中坐到我的习惯座位。一餐饭的时间也没发生什么让我懊悔不已的事情,我们很平和而又友好地吃完了晚餐!
  把儿子和弟弟塞到各自的床上,我回到楼下,和林夫人一起喝茶。夜深人静还真是聊天的好时候。
  林夫人泡茶的手法娴熟悦目,我后悔早年的时候没好好地学上几招,这个时候也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啊!她和我说话,声音和林西很相似:
  “头还痛吗?”
  她笑着看我,看我摇头,嘴角更是微微翘起,原来他们兄妹都是像母亲!
  “没和你商量就过来了,是我们不周。”
  客气!很客气!
  “小期都这么大了,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小北都没好好安排。”
  我傻笑,双手接过她的茶,继续洗耳恭听!
  “你把小期教育得很好,我很羡慕你的生活。”
  这一句就不太懂了,羡慕我?不是我羡慕他们吗?
  “小北不是专业管理出身,就是再有天赋也要摸索上好一阵子。”
  话聊得没主题,我搁下茶杯,开始附和聊天。
  “我就养了这两个孩子,小西被宠得孤僻了,小北……”
  她停了一下,笑得有一些飘浮:
  “小北被责任绑缚了个性。”
  “小西很好,她很照顾我们。”
  “她的脾气……今天还是不谈她了,我们说说小北吧,看看我儿子在你面前还是不是我儿子。”
  “他……对我还行。”
  “就他那样也算还行?”
  我讪讪一笑,甲之良药乙之砒霜。
  “他对我们提起你的时候小西还刚准备上大学呢,转眼,她都结婚了。”
  “小北一直认为你不是好的结婚对象,可是,这些年也没和好的结婚对象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承认,就是这一句让我耿耿于怀,他的行为和他的话就是是两个样子,让我听了他的话想离他远远的,看他对我的样子又觉得和他在一起还行!
  “小溪,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点头,怎么叫也是一句。还有,我想我娘要在世的话应该也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小溪,我结婚已经快三十个年头了,小北他们小的时候我也没有怎么带他们,家里的事情看起来样样有人帮着,可是,丈夫是自己的,有些事情总不能假手他人吧?小西还能在家里有些地位,小北他们是男孩,爷爷要求得严格。”
  她停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有些心酸:
  “小北五岁学游泳,他要我教,我只陪他游了一次,再一次见他,他都能在泳池里来回好几趟了。”
  “您很忙?”
  “不是。”
  她摇头否定:
  “我只是个家庭主妇,照顾了先生就会放下孩子。”
  “不能带在身边吗?”
  “有时候。”
  “林北不像缺少温情长大的人。”
  这一点用我的专业眼光来看、我还是能肯定的!
  “是,我能照顾他们的时候不会假手他人。”
  我只做出最好的倾听状态,等着她停顿后的继续。
  “小时候和他开玩笑,让他24岁结婚、27岁就要个孩子,然后我们就可以退休在家里帮他带孩子。他在一边突然冒出了一句:我现在就生个孩子让你们退休行不行?”
  林夫人已经笑到有泪花了,我低头捧着茶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我很欣慰,终于长大了。”
  “可是,骨子里,小西才是他们永远不会放下的存在。他们认为父母会陪在他们的前半生、妻子会陪伴他们后半生、只有兄弟姐妹,才是他们一生都存在的扶持。”
  “我想,那是我教育的失败。”
  我接过泡茶的任务,但愿能给她安慰。好一会儿,她才收拾了心情继续说话:
  “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你是他想要的生活。你的成长几乎每一处都有你父亲的影子,就是责打流放,那也是做父亲的考量。我们没有机会为成为一对好父母,他认为自己行为不对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到祠堂检讨。现在,你在他的生活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自由又没有责任,不用对儿子感到欠缺,多好!”
  “孩子,有些话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明白,他认为他现在尽的就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如果结婚,你要尽的是一个妻子的责任,有我做对比,你想,有没有可能他央求不结婚的人,就是你?”
  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脸上突然暴红!床上的话,他妈妈怎么知道!
  “阿姨……”
  我问不出口!
  “小溪,传真机是小北说要买的,小期还小,不能什么话都对他抱怨,他不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这样大家都知道。”
  “大家?”
  “你没发现小勉他们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
  有!可是,我以为是小期引发的他们的爱心!
  “小期是小期,你是你,我们不会搞不清楚的。”
  我抿了下嘴,突然摸不清楚这是什么谈话,我是倾听者没错,可是为什么没有诉说者开心?我的专业啊……
  “我女儿是别人的妻子也是小北的妹妹,她是她哥哥一手带大的,她懂的事情她哥哥能不懂?”
  “小溪,我的孩子我清楚,他们对感情没什么天份,会错认、可是不会错过。”

  寂寞边界
  好奇心不但会杀死猫,更会把我给闷死!睡太多了,我对床没渴望。盘算着时间,拨通了林北的电话。
  “怎么了?”
  那一边的他好像有些疲劳?小小的同情心泛滥,我对所有能赚钱的人都有敬意!想想自己的立场,立刻扑灭了我那为数不多的良心!
  “你妈妈还没回去?”
  迂回,一定要迂回!
  “农历新年才回来。”
  “住那么久可以吗?”
  “可以,她都很多年没过去那边住了,当度个小假。”
  真好,我娘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到我这里度假。他好像在走动,我还听见关门的声音了。
  “在哪啊?”
  “公司、房里、床上。”
  这个时间就要午睡啊?还没吃饭呢。
  “今天没什么事情了,放松一下。”
  我傻笑,盘算着怎么从他的口中证实那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林北,你妈说你小时候缺乏家庭温暖呢。”
  “笑话!”
  然后,我等着他接下去驳斥一下,可是,就这样打住了!就这样,再也等不来下文!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还真就不信我不能从他的口中套出话来!
  “你为什么买传真机啊?”
  “工作需要啊。”
  “我是问你为什么给我们买传真机!”
  “小期的中文不好。”
  为什么和林夫人说的不一样!为什么!我瞪着电话,很想知道现在他是什么表情。那一边的他却放低了声音,缓缓的,在夜里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小溪,你在哪?”
  “家里、房间、床上。”
  “躺着还是坐着?”
  “坐着!”
  他笑了一声,声音很低沉,说:
  “我躺着,窗外还有阳光。今天吃了些糯米饭,陈少的厨子手艺真是不赖!今年的秋茶也很好,香味醇厚,余味无穷。”
  “哦。”
  我不知道他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没吃那些糯米饭,也不喝那些茶!
  “小时候都是我和爷爷喝茶,小西能泡一手好茶也有我的功劳。”
  来了!只要关于他的妹妹,他的话一定更多!
  “我们都习惯了没有父母在家的日子。为了让他们宽心,小西和我就是感冒也是少有的事情。呵,不止我们俩,是我们家的小孩子很少有个头痛脑热的,大人很忙,小孩子就不能添乱。”
  “学校开家长会,很多时候是爷爷出席,他退休在家,比较空闲。”
  “父母没时间和我们相处,只好一群孩子在一起互相学习,总算没有偏离正常的轨道。”
  我躺下听他说话,如果他在身边的话,我想我这个时刻应该是抱着他的!
  “林北,你没叛逆期?”
  “好问题!”
  停顿了一下,声音更是低了下去:
  “我想我是一直在叛逆期,只是没像你一样,因为叛逆被流放。”
  死小孩!踩我痛脚!
  “林北,你在你妈妈面前是怎么样提起我的?”
  “就那样说了。”
  那样说是怎样说?我缠着他问,然后,有些害怕的发现,我竟然对着他撒娇!
  “小西说我的房子有女人,我就告诉他们了,省得每天盯着我看,以为我是拉着女人打掩护的同志。”
  我生气了!这个该死的混蛋,好好说话会死啊!我没做声,他在那一边还是笑着,问:
  “你生气了?”
  “没有!”
  生气也不能告诉他!一定是狂笑着为自己激怒我而得意!
  “还说没生气,我都看见你扭电话线了。”
  我哼了一声,没回答。
  “小西说我没哄人的天分,小时候她难过,会安慰她的都是宝儿和章成他们,我只提供怀抱,她想哭的时候会找到我。她不会在父母面前难过,有时候妈妈很伤心,为我们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说苦说累。”
  “她每一次生病就会把她的藏宝盒给我,密码也写好,说要留给我儿子,记得世间还有一个姑姑。”
  “小西出麻疹的时候他们在香港,妈妈在电话那边哭,小西咬着牙让妈妈放心,她说不怕,哥哥会照顾我的。”
  “我打篮球的时候扭了脚在家静养,她每天端着汤看我喝下去。东哥怕她摔了,让厨房端上来,她不肯。说我不爱那股药味,怕厨房的人会拗不过我,没有敦促我喝下去,怕有后遗症。”
  “年少的时候她的朋友因为她和宝儿的关系失去了生命,她在每次惊醒的时候都会给我电话、证实我的存在。”
  “小溪,我们没有缺乏温暖,只是没有父母的干预,我们忘了有依赖的感觉是什么。或许,一开始是自以为让大人放心,可是装着装着就习惯了。大人们也习惯了。”
  我沉默,他那一边的话也越来越低沉,有好几次我差点听不见他说什么。可是不敢打断,怕再也找不到让他继续下去的情绪。
  “现在他们退休了,换我们没时间了。真是滑稽。”
  “你每次看我们都带着自嘲,嘴上对着我们羡慕,行动上却没有被我们影响。该怎么玩你还怎么玩。就是曾经惹恼你父亲的行径,你也照做不误、就是你最痛恨的流放也没影响你的兴致。”
  “我妹妹的自由,妥协在限制中,你的自由才是随心所欲。”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们都是跟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我们兄弟姐妹会是什么样?更团结?更能知道什么是互相扶持?还是为着自己的利益盘算着自己的出路?真是个问题……”
  然后呢?我等着他的继续,我真是个称职的倾听者!
  然后,他睡着了!我哑然!就是想骂人也找不到听的对象了!这个时间该睡的是我吧,为什么他在午饭时间就给我睡着了!为什么我还没问到他到底爱不爱我他就给我睡着了!
  我就这样吊着口气轻轻放下电话。算了,还有下一个电话,只要我拨过去,他从没拒听我的电话。
  然后,我趴在电话旁边有些不确定地想,我对着他撒娇,他撩拨我的情绪,难道,我们是在开始暧昧了吗?在我们的孩子已经面世将近八个年头的时候!

  寂寞那么多
  翻来覆去还是睡着了,可是,又被电话吵了起来。这个时间?我有些害怕地接起电话,难道父亲和芳姨终于发现彼此性格差异太大吵架了?
  放映迅速地抓起电话,声音更是清醒无比:
  “爹?”
  那边沉默了一下。我屏息凝神,难道已经到了什么都不能挽救的地步?他们决定抛下我们姐弟各自单过?
  “虽然偶尔这样叫有助情趣,可是,你没想过这样会让我面对你的父亲有压力吗?”
  “你发什么神经啊!”
  在这个时候、半夜、我眯眼一看、在这凌晨四时十一分!
  “我们不是在说话吗,我睡着了,醒来当然要向你道歉。”
  “林北,你知道我们有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吗!”
  “你明天又没什么事情。”
  他在那边装无辜,我能怎么样?杀回去?我钱多了烧着!
  “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忘了!”
  “这么快就忘了?要不我问我妈去?”
  “好啊!你问去。”
  “那我给她电话。”
  他真的掐了电话!难道,他还真敢在这个时间向他妈妈询问我们之前的谈话内容!我立刻回拨,不要,我再也不要给林夫人留下任何不雅印象!
  电话没有占线!我听着他在那边笑,暗骂自己白痴,他妈妈就睡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座房子里也就一部电话,就是他打过来我也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啊!
  “还真是好骗。”
  我咬牙,为什么就不会好好说话!
  “我要睡觉。”
  这样就可以挂了电话吗?
  “我睡醒了,下午没事,晚上八点有个饭局,现在没事。”
  “我、要、睡、觉!”
  “你还没睡够?小期说你今天、啊,不!是你昨天一天都没下床!”
  养个儿子还可以当眼线,实在划算!对比我的气愤,他倒是满心欢喜,而且,听起来神清气爽,实在讨厌!
  “我们好像没什么交流,刚开始的时候你老张着耳朵听我说话,到后来,我就只沦为你的床伴了!”
  “林北,你是在抱怨吗?”
  我翻白眼,拜托!一开始是他拉着我没完没了的说着他的妹妹,后来,他来去匆匆,不开口说他的妹妹,他几乎都没什么话!然后,我上课、他陪孩子、我们的沟通就只限于床上了,哪还有什么其他的时间闲聊!床伴?娘的,我还没见过那么不称职、不敬业的床伴,有个欲望还要隔着海洋让我望眼欲穿!要真是随便就能找个床伴我倒乐意了!
  “你还能知道是抱怨啊!流放,假着流放之名我看你在那边都乐不思蜀了。今天台湾同胞,明天香港朋友的,聚会不断不说,还尽上报昭告世人、你在那边是春风得意!”
  原谅我的迟钝,我真是奇怪,他是受什么刺激了?于是,我很疑惑地问他:
  “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问得真好!”
  他低笑出声:
  “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了,怎么和你说这些!”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就着小小的指示灯,缩在床上和他扯些有的没的。他也压低了声音,有时候还让我听不真切。为了找个明白,豁出去了,本来就想知道,在被时间折磨了这几个小时后,我还是想知道:
  “林北,你是想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只是,那“爱”换成了“喜欢”。看,我还是矜持的,问得多迂回啊!
  “我以为你会问我爱不爱你。”
  “那好,林北,你爱不爱我。”
  我一向从善如流,立刻换了个词问。他没有迟疑、立刻给了我回答:
  “爱!”
  我傻眼!原谅我的纯真,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想到他能对我说爱!我以为我是他可有可无的存在。我沉默、因为我实在没想到该说些什么。
  “你不说些什么?”
  “什么?”
  “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也爱我?”
  “我还没想到我爱不爱你。”
  我回答得很诚恳,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爱或者不爱了!
  “说你爱我会死啊。”
  “你也没说你爱我啊。”
  “好,我爱你。”
  让我死吧,为什么对我说这个?听起来实在不怎么地,有些恶心!可是,说了爱我我就愿意了?
  “你不是说我不是结婚的好对象吗,干吗爱我?”
  “我理想的结婚对象是一个会在家好好呆着陪孩子的人。”
  为什么?我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是一个贤良淑德的贤妻良母?
  “小时候我就想,等我有孩子了,就不要让他的母亲远离他。”
  他突然转了声调,我有些不适应地换了个耳朵继续听。
  “我可以一个人在空中飞来飞去,可以和我的秘书一起出席必要的派对,可以带着我的助理辗转不同的地方,就是不要孩子没有母亲的陪伴。”
  “小期的出生是意外惊喜,我喜欢孩子,却没想他那么早就来到我们还不大成熟的关系里。我承认一开始是你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们能继续下去,决不是因为你的名字和小西的同音。”
  “你不会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生活,也不会为我放弃你的时间和娱乐,我想这是我有时候别扭的原因。”
  还真是坦诚!竟是用“别扭”来形容自己!可是,他那样的话和行为哪里只是别扭的级别!
  “小溪,我还不想结婚,这样,我就没有立场要求你回国、不用牺牲小期和妈妈相处的时间。没结婚,我的生活也是这样子过,结婚了,改变的是我的妻子的生活。”
  “一切都是为我吗?”
  “为了我、也为孩子。”
  好!这个没负担!凌晨的时候人的情感是最脆弱的,我有些鼻酸,捏着鼻子问他:
  “林北,你寂寞吗?”
  他嗤笑出声,我能想像他的嘴角翘着的样子!
  “寂寞,在我还有时间寂寞的时候。”
  “那,你现在寂寞吗?还会埋怨你的妈妈吗?”
  “我从来就没埋怨我的妈妈,她可以选择的话也不会让我们远离他们的身边。”
  那边有模糊的声音,他有片刻的沉默,又对着别人说了些什么,然后:
  “我要出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嗯。”
  “小溪,我已经没有寂寞的时间了。”
  “啊?”
  哦!

  原谅
  早上起来,精神竟是奇异地饱满,看来,昨天真的睡太多了。收拾着本来就快达到无菌标准的卧室,不时对着窗外傻笑,我,这种行为实在不大像我的作风。
  下了楼来,阿姨说林夫人久不见我起床,已经带着孩子到和她的姐妹们参加祖孙同乐会了。我点头,自己找娱乐打发时间。哼着小曲照看那些明显缺乏我的关爱的花草,也学一会优雅。
  阿姨探头叫我听电话,汲着拖鞋冲到客厅,来不及平复呼吸,已经笑开,是他!
  看来今晚的饭局结束得早,现在,我瞄了下时间,也不过北京时间晚上十一时四十五分刚过。我一时哼哼哈哈地找不到问候的话语,他也只是“嗯”了一声,低哑着回复我的客气,然后,立刻显现他的不客气,说:
  “三个钟后给我电话,催我回家。”
  “为什么?”
  现在不是在家吗?那边很安静,不像还在外的样子。难道,是在厕所给我电话?我有些恶心,实在不想和他说话。
  “换衣服再参加一个私人的聚会,怕是一时走不了,记得给我电话催我回家。”
  我还来不及收回笑脸,就已经有砸电话的冲动,为什么我得充当他的行动闹钟?不是有秘书吗?再说,想什么时候回家还要人催,是不是越混越回去了?
  他安抚我的语气一向勉强,就是现在有求于我,他的话也没有让我觉得顺耳:
  “记得提醒我回家就是了。”
  我还没先砸了电话,他倒是比我快一步地挂了。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楞在电话边,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偷瞄了一下四周,幸好阿姨不在!那个人!他!他竟在挂电话前说:
  “乖!记得。”
  按住自己往上翘的嘴角,还是感叹一下自己的不正常。他说爱我的时候,我还能生出心思质疑他的行动对不上心动,现在不过一个随口的“乖”,就让我心生窃喜,这个时候好像更能感到他对我的心思!双手遮脸放纵自己的一时得意,在阿姨叫我吃饭前一定要恢复正常。
  阿姨坐在我的对面,对我看了又看,终于舍得开口:
  “有什么好事吗?早上起来就笑个不停。”
  哪有!我反射性地挺直了身子,放下碗筷摸了一下脸,没有笑的痕迹啊!
  “笑得都快看不见眼睛了,还否认!”
  我装傻,赶紧捧起碗快速地解决自己的午饭,岔开话题,决定了,下午就整理书房去。
  瞄了好就次时间,就到两点四十六分了,刚好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立刻瘫坐到椅子上,边按电话边后悔着,这个月的电话费一定奇高!
  那边很安静,我又是后怕了一下,难道他躲在厕所?我哼了声,总得说些什么:
  “到点归巢了。”
  “嗯。”
  他的回答像是从喉咙里闷出来的。
  “我和他们说一声,你别挂电话,和我聊一阵,我怕在车上睡着了。”
  我是个好人,不但没有拒绝他,就是牢骚也没有。等着那边模糊的告别,这个时候还很有气氛,想来也不是什么高雅的聚会。
  他好像在走动了,我一时有些担心:
  “你要自己开车吗?”
  “没有,有司机。今天有些过量了。”
  “哦。”
  还好!我靠坐下去,还没想到和他说什么。
  “你在干嘛?”
  “再想要和你说什么。”
  他在那边笑,我在这边懊悔!为什么,这话我也能说出口,实在太破坏气氛了!
  “你说什么我都没计较。”
  是了,和我说话你还想计较什么?我父亲把我教得多好,一点都没扭曲的人生!
  “林北,你要来吗?”
  “你那?不去,我这两个月的假期都没有连在一起,加上还要北上,能挪出的时间还不够我在飞机上来回。”
  这个拒绝的话为什么说得这么顺口?我也不是要他来,我只是询问一下、询问一下!这叫没话找话啊!这个人什么也不懂!忍一时风平浪静!我忍!
  “你北上要做什么?”
  “应酬,抽个时间和北方的客户联络一下感情,那边的事情我没怎么抓,偶尔上去见个面有利以后的合作。”
  “又还没到农历新年,要不要这样快就感情投资啊。”
  这些我也懂,像我父亲,每年都新年的时候都忙着和一些客户喝来喝去的,生意都是酒杯里谈来的。
  “生意也不是只有我们中国人在做。”
  我能听清楚他明显的嘲笑语调!
  “哪有?我为什么要嘲笑你?我只是说外国公司是在十二月做一年的总结。”
  “就是嘲笑,嘲笑我没有工作经历。”
  “好、好、好、是嘲笑,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大声?这车很安静,你的尖叫就是司机也会吓到!”
  那边是模糊的笑声,我一定要这么丢脸吗?
  “司机是谁?我认识吗?”
  如果我不认识,我一定可以忽略那些让人尴尬的嘲笑声音!
  “嗯,据说在报纸上见过你。”
  “哪里?”
  “报纸!你和Jack的照片照得很好,他见过。陈少把你的照片扩大让他的每个员工都记在心里,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是不时之需?还有,我得罪陈默了?
  “没有,我得罪他了,他就见不得我好。”
  “你在喝水?”
  “你也听到了?喝太多酒了,还是多喝水保险。”
  “林北,陈默为什么见不得你好?”
  他笑得猖狂:
  “因为我找到的那个不但是我爱的还爱着我。”
  最新的饶口令吗?我实在很想挂了他的电话!
  “德性!”
  “我唱歌给你听,刚学的。”
  刚学的?那就应该排除那首很好很强大的《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了!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我错了!刚才还让我不要太大声!现在扯开喉咙吼着“死了都要爱”的人是谁?那边笑得肆无忌惮的人又是谁?我掩面叹气!作孽啊,我对不起司机、我对不起沿途的路人!
  那边的路上有没有玻璃被震下来?
  林北,幸好我不在你的身边、幸好现在我是下午,我原谅你,原谅你所有的不得体的行为!

  陷入爱里面
  到了后来,他是话都说不完整了,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迷糊着回了一个。我等着他挂上电话,我实在不知道能不能先放下!
  应该是到了,那边有人拿过林北的电话:
  “溪姐,我是小雷,我哥到家了。”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找不着话说、又想立刻挂了电话不好意思,小雷补充了一句:
  “司机笑翻了,他车上还放了一个DV,开着。”
  “哦。”
  这么无聊?或者、我突然想起他们给我看的音乐会,难道、上天!难道他们是把林北一路的疯话都录了下来?然后打算就此笑他五十年?
  “小雷,那东西决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决不能!”
  我也会丢脸啊!
  “那是送我哥的礼物,溪姐,我扶哥进去了。”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我却还在傻楞着,我拿我的人格担保,小雷刚才在那边偷笑了!
  晚饭也是只有我和阿姨两个人,林夫人说要留孩子在她的房子里住一天。我一开始还想不通,林北的房子是我在住,那么,如果他们那边还有谁来,住哪?总不能一直住饭店吧?有钱人房子就是多!
  早早地躺上床,翻来覆去还是会想起林北的声音,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半夜,还是被电话惊醒,我已经可以处变不惊地抓起电话,说:
  “早啊!”
  实在早,才三点多!那边没有笑声,他在忙?
  “不早,我今天早上没上班,在家看录象,下午才进的公司。”
  “哦。”
  还有闲请看录象,看来,这些天的个人时间很充裕。
  “你不想知道看什么录象?”
  “什么录象?”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难道就是昨天那个惊人的时刻?
  “就是昨晚在车上的片断。”
  很好!实在太好了!这一帮人真是吃饱了撑着!
  “这是一个血的教训,以后真的不能喝太多了!”
  “还有一个教训。”
  “什么?”
  “爱情降低智商。”
  还爱情降低智商!我看是他的那些周边的人都没智商,几十岁的人了,还玩这些小年轻的把戏!
  “你谈过几次恋爱啊,还降低智商。”
  “一次就没形象了,还要几次,还让不让我活了。”
  他在笑?
  “你笑什么?”
  这一次我很确定他在笑了!
  “你还是第一次对我有好奇。”
  乱讲!我一直有好奇!只是你老把我的好奇安放在你的妹妹身上!
  “你在做什么?”
  “我?上来签几个文件,晚上出席酒会。”
  “又是酒会?”
  “这次是政府出头搞的,点名邀请,不去不行。”
  我们都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时候期盼他喝些酒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我努力抓抓头发,终于想到:
  “这个月的电话费一定很高!”
  他还是沉默,然后,是笑!
  “小溪,你就不会和我说些别的!”
  什么别的?我怎么知道说些什么才是我们该说的?
  “说什么?说我现在还在床上你却在上班?说我现在在花钱你却在挣钱?还是,对了,今晚你和谁一起出席?”
  “助理。这种地方除了太太就是助理了,谁敢挎个小明星去掉面子啊。”
  也对!我还真是傻。
  “还喝酒吗?”
  “绝对不会喝得和昨晚一样了。”
  “真的?那昨晚没让你多说还真是浪费了。”
  “下一次你可以亲自上场,看谁说得多。”
  我傻笑,虽然隔着电话线,也期望他能看见我给他的白眼!
  “有事,我挂了。”
  我点头,想想,说好!
  又是睡到太阳高起!我下楼的时候小期和小照已经回来了,就是不见林夫人。
  “奶奶呢?”
  “奶奶说要去见她的朋友,然后要回家了。”
  这么快?不是说要到农历新年吗?小照在一边补充:
  “好像是要参加婚礼,这一次到我们这里不在计划之中。”
  是啊,还真是不在计划之中!
  “姐,你怎么没出去?”
  我揉着眼睛,傻笑一下,立刻正经地教育他们:
  “适时的娱乐是必要的,可是,太过就不好了,做人和做事一样,要松弛有道。”
  小期还好,早跑到一边玩他的去了。小照在一边斜了我一眼,用着特别可恶的声音质疑:
  “是为了Jack的事情还没有平息?”
  我摇头,不和这个小孩子计较,我和那个香港同胞又没什么事情可以笑!他怜悯地看着我,然后,说:
  “放心!你还够不上被藏娇的标准。”
  我是优雅知性的成熟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可是:
  “李照溪,你就不能给我看书去吗!”
  赶走了身边有唠叨迹象的弟弟,我竟然开始发呆,在这个温暖的早上,我竟然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也没什么事情可以想、我在发呆!然后,我想起,如果他在的话,这个时候我会和他做什么?我会为他做什么?他会让我做什么?今晚的酒会,我会不会陪着他一起出席,出席的话,我对着那些人,是不是什么话都不会说?还是,他会要求我扮演一个活动花瓶?
  这个时候,没有小照在一边打击一句:
  就你?也算花瓶?
  我还真是不习惯!
  看着窗外,还是要找事情做的!昨天我收拾了我的小花园,今天我可以收拾露台,然后,我还可以在他骚扰我的时间来个反扑!
  我在午饭的时候还被孩子们取笑,没办法,我实在没有劳动的天赋,就是简单的清理杂草,我也能给弄出一大响动来!
  小照和小期照例是要午休的,我没能等到四点,他们不过刚躺上床,我就回房拨打电话了。
  我发现他接电话的时候、一开始总是沉默的,好像不习惯开口说话。
  “睡了?”
  “刚准备上床。”
  这么说我的时间还是掐不好,我也想能赶上半夜叫他起床的时刻。
  “喝了多少?”
  “不多,不会唱歌给你听。”
  “希罕!我又不是没得听。”
  他没回答。我发现,没有酒精的催化,他实在不大好玩。
  “林北,你什么时候学歌?”
  “嗯?”
  “你什么时间学唱那些歌?”
  “开车的时候,看电视的空挡。”
  还有时间看电视?
  “现在的电视很多广告,多听几遍就知道了。”
  我停下,然后,决定不客气地嘲笑他一次:
  “我听了你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我昨晚没唱。”
  我忍不住大笑,小样,你也有这个时候!
  “小西生日的时候唱的,看你们一大群人在那边大唱口水歌还真是享受。”
  “又是录象。”
  “不是,现场直播。”
  他沉默!然后,我能听见咬牙的声音:
  “该死的小夏!”
  我更是大笑!然后,我记得这次是我打给他,不能花费太多的电话费了!
  “你睡吧,我父亲都说不给我生活费了,我不能浪费。”
  “小气!李溪,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废话!我听他在边又嘟噜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话,看着时间,还是决定挂了电话,没办法,他要上班。
  如此一天一天的过去,我收到了电话帐单才后悔,原来,爱情真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的!这个恋爱,太花钱了!

  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发现爱情真的降低了我们的智商。我们开始喜欢挤出时间抱着电话。我负责引起话题,他对我的衣着横加指责,特别对我每一件的正式礼服都没有好评价,更是不喜欢我的旗袍!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实在太让我烦心了!
  换个话题说起午餐,他又是一堆的意见!不但对我的个人喜欢指手画脚,还特别敦促我一定要记得查收信箱,他说直接找个营养师给来指导小期和小照的日常饮食,我撇嘴,阿姨不是很照顾得我们很好!
  “阿姨手艺好,常识丰富,我们也不能忽视知识的力量。”
  这个男人!
  他说起他的午餐,他的午餐厨房在陈默的餐厅,不过,这些日子不大爱去,老是被嘲笑。我傻!还问为什么。
  他在那边用冷得让人泛酸的语气回答:
  “不就可怜我卖力演出后还得一个人吃饭。”
  我傻笑着回避这个话题,然后发现、抗议:
  “你也没叫我回去啊!”
  沉默,他沉默了还一会儿才说:
  “你也不会一叫就回来。再说,也不差这几天。”
  也是,我想我还没胆量放下花费了大量金钱、还被指望着能光宗耀祖的学业回去。那就彼此再耗些日子吧。
  有些时候我也还是会和他一起为他的妹妹烦恼。他妹妹已经下到基层,夫妻两地分居。我奇怪:
  “小西要升官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下基层?不是下放了就回来升官吗?”
  他那边是深夜,我却准备来个小小的午觉,两边都是寂静,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在翻身:
  “以为时间和空间可以挽回爱情。”
  “怎么说话呢!”
  我想我对爱情也没什么憧憬、特别是和这个男人认识以后!可是,这人说去爱情非得用这么不屑的语气吗?
  “不要提她,提这个事情就烦。”
  说到林西的时候,他才多话好不好!幸好我一向从善如流!
  “那我们现在说些什么?”
  他在叹气?
  “随便,现在只要一提小西的事情就觉得烦恼。让她离吧,她又不想;不离,捧着个冰块迟早冻死!”
  看,到底是谁要提!
  “我看小西很有主见,这个东西就不用你教了。”
  “主见?哼!还有个说法叫固执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结婚。”
  “你不要自己不要结婚就批评别人的婚姻好不好!”
  “我想结,只是还不到时候,我等你准备好!”
  这是目前为止,他给的最符合大众的期许了!我一时很想拥抱他:
  “林北,这个时候我很后悔没在你身边!”
  “怎么、想我了?我没时间过去。”
  我实在想提醒他让他先喝些酒再和我说话!这男人,说句好听的会死啊!
  然后,我突然诧异:
  “林北,我第一次听你说想和我结婚。”
  “是吗?我第一次说吗?那说得还好吧?”
  不是,扯这些东西做什么?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突然想和我结婚!
  “我没说吗?我记得我说了。”
  “没有!”
  我肯定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提及为什么对我重视起来的原因。如果不是那天的意外让我和林夫人有了一次长谈,我想,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没有回暖,那次的事情,和林北有关系?又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转变?
  “我忘了!”
  多干脆!太干脆了!我一时控制不住地从床上跃起,声音更是高昂起来:
  “林北!”
  “你吓了我一跳!”
  还控诉!真是够了!我努力吸气控制情绪!挫败!还是大喊一句舒缓那口郁闷:
  “下次再理你我是猪!”
  敲门声!我抬头,狠狠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小照,他在门口呶嘴说话,我不耐地把不能直接倾倒在林北身上的怒火朝他吼了出来:
  “说!我还没聋!”
  他无奈地走近我,说:
  “我拒绝变成猪的近亲!”
  太大声了!还刻意对着听筒说!那一边的林北被娱乐了,大笑起来,得意:
  “谢谢小照抗议,我也拒绝、嗯,和猪躺在一张床上。”
  这两个人!我咬牙!对付不了电话那头的男人,还抓不住这个?我瞪着一脸无辜的小照,狠狠地与电话那边的人说:
  “挂了,睡去!”
  多爽快!还有后续的、低低的一句,让我一时害羞起来:
  “我睡了,就怕梦见你。妈的,春梦什么时候会无痕!”
  然后是掩不住的笑声!这该死的男人!就不怕他们家的墙隔音效果不良!
  抹抹脸对付小照:
  “你怎么在家?”
  他横了我一眼,绝对的不屑!
  “姐,不要有了爱情没亲情,我昨晚和你说了,今天我们室外教学,我回来拿东西。”
  哦,对!我记起来了!忙讪笑着将功补过:
  “等下我送你过去。”
  他点头、打量着我,然后很厚道地提醒我:
  “姐,你还是要记得关好门。我怕阿姨会受不了你的智商决定辞职!”
  该死!我只能窝回床上踹枕头!
  小照还告诉我一句:
  “我本来是遵循祖国的教导:早恋不好,可是我也看不出晚恋的好处。”
  一步三回头,那脸上是赤裸裸的嘲笑:
  “没智商,实在玷污了我们伟大的爱情文化,多背些情诗充充场面吧。”
  我再踹!努力踹!
  到了毕业的前夕,我的时间突然变得充裕了起来,也就更有时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对他在图片新闻上的衣着打扮也有一番恶意的嘲笑,当然,更多的是对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她好奇。他不会隐瞒、或者,是不屑隐瞒。不管怎么样,我们开始肆无忌惮地介入彼此的生活,呃,虽然这个更多的只是形式!
  后来,他是直接把这段时间可能、或者即将和他一起亮相的女人直接列表传真给了我。我没了好奇,实在失去兴致!这个男人,很能打击一个女人想恋爱和想猜忌的心思!他对我的心思很是不屑:
  “把时间多花在孩子的身上或者我的身上不是更好,猜忌,多浪费时间。”
  我……算了,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感情智障计较!

  回家
  事情来得很突然,当我还在为我的毕业狂欢、而又迟疑该不该回国的时候,林西突然来了电话。我来复述一下她的原话,然后您再来评述一下我是不是理解错误。她说:
  “溪姐,我哥哥受伤了,到现在还没醒。”
  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伤势很严重?
  然后还特别强调:
  “还不清楚对方是谁,目前还不能对外透漏。”
  这难道不是说形势复杂,真凶还没缉查清楚?
  哦!对!我应该再补充一下目前林西的身份与所处位置。
  据林北炫耀,他家的公主已经回归公司,负责抓老鼠和赶驴。据说林西一向细腻,再加上身边有擅长在牌桌上收集八卦的穆家小姐与喜欢撬开律师保险箱的程家少爷,很少有什么异向能躲得过她的耳目!可是……现在……
  这一切难道不是说情况真的很糟、而他又很危险?
  一定很糟且又很危险!
  我把还在上学的儿子与弟弟拜托给阿姨,立刻回国,一路上还不停地祈祷不要让我家儿子幼年失父!
  接机的是小夏,看起来很累,看见我,就是笑看起来也费力!我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
  我更紧张了,难道他的情况很不好?小夏的笑看起来多么的力不从心!
  车子走的路我很陌生,然后,我发现是一部队医院,我突然心慌得想哭!
  小夏停车的时候告诉我房间号码,自己又朝门诊区走去,我抓住一个护士、也许是我脸上快哭的表情让她心软,竟是一路领着我朝林北的病房走去。
  然后,然后我推开门、扑进去、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然后,然后我的眼泪真的快掉下来了!更是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撞晕在他的床前!
  他端坐床上,正认真地研究国产少儿剧!他抬头看我,动作还算缓慢而小心:
  “来了?”
  多轻巧!这么轻巧!我站在他的面前,还是不能控制地想发抖:
  “我以为你生命垂危。”
  他调整着坐姿,冲我牵动嘴角:
  “不过皮肉之痛,没那么脆弱。”
  我一下就坐在他的床边,力气全失,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过来让我抱一下。”
  他僵硬着身躯,双手朝我张开。好吧,我小心地靠近他的怀抱,然后一点点地使力搂紧,我们已经大半年不见了!
  我承认,我该死地想念他的怀抱!
  有一会儿,呃,是小夏啦。他走了进来,重重地咳了一声,特别强调:
  “我眼睛痛,看不清楚。”
  我立刻推开他!那个、我再强调一次,这种情况下是人都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他在龇牙!我想是我不小心推到他的伤痛处!不过,我现在不在乎,他活着才能痛!横了他一眼,想起小夏: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眼睛痛啊,医生说是角膜炎。”
  难怪!原来是红眼病!我以为是因为林北、所以……害我白担心一场!
  我想横他一眼,又怕很没有形象!想忍,又确实不是我的风格!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开口,小夏又是开口:
  “我哥是祸害,溪姐白担心了。”
  我立刻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
  “真是祸害!大祸害!”
  忍不住又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有伤在身,我想我会忍不住动手!
  “小夏,回家休息!”
  他对小夏低吼,然后,还是带有笑意!
  “知道!姐吩咐了,所有人都忙,你自己注意。”
  小夏真是好孩子,笑着给我道别,更是贴心地告诉我:
  “家里会送吃的,溪姐,你要什么给我电话。”
  看小夏离开,我又有些担心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些小事情,北边的生意矛盾。”
  “小事情至于这样吗!”
  这个男人,是不想让我知道还是怕我担心?
  “是我们之前处理不当,没事了,小西他们会处理。”
  看来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再追问,盯着他头上的纱布,到底伤得怎么样了?他指指左后侧:
  “这缝了几针,缠这样比较不怕蹭到伤口。”
  我怀疑!他举手:
  “是章成,说这样才能保护伤口也能保护别人的爱心。”
  别人的爱心?应该是更能博取他人的同情心吧!
  “还有哪里?”
  他轻轻摆手:
  “脚骨头有些裂缝,还不能下床而已。”
  难怪他的左腿下边还垫了个枕头,还有一股草药味!
  “小西打电话说你没醒。”
  他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回答:
  “我不知道你想要找个超人当老公。你以为我可以清醒的情况下缝针又推脚吗。”
  我讪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西说得很严重。”
  “他们是不想照顾我,抓你回来当劳力。”
  这个男人!
  “你的人缘还真不是普通的差!”
  还是要抱怨一下!我想我是不会坦白我也在等着他叫我回来的!虽然这一次是他妹妹叫。不过,也好,反正我回来了,坐在他的身边!
  我为他挪了一下脚,看着他还有些肿的脸,商量:
  “给儿子传张你的照片?”
  “不行!破坏我的完美形象!”
  还一口回绝?我冷笑,就现在这样子还敢回绝我?
  翻遍行李袋都没找到相机,我眨眼,从房间里搜出他的手机,给林西电话:
  “小西,我想要个相机。”
  那边很爽快地答应了,我还听见她的笑声,听起来很愉快!我再一次肯定这个男人实在没什么人缘!
  “我的助理也受伤了。”
  张令存?应该伤得不重吧,不然的话,应该也在这医院里。
  “还真是祸害!”
  趴在他的床上,然后发现竟是没什么话好说。我讪讪一笑:
  “我发现我们没什么话好聊。”
  他揉着我的头发,翘起嘴角,眯着眼睛笑得让人很是神往:
  “嘴巴又不是只用来聊天!”
  好吧,我立刻巴了上去,小心地贴近他的嘴唇,我们有那么久不见了!

  社会主义好
  林北的伤好得很快,不过,他的妹妹自愿代替他的工作,让他有更多的时间修养。因为他的身体还需要调养,我们别无选择地回到了林家。我本来是不愿意前往的,可是,林夫人亲自邀请我,让我到府上小住,因为他们要外出探访亲戚,又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家,林北一个人住,实在不大方便。
  我不清楚大户人家的亲情观念,在这个时候、林北受伤刚愈的时候,他们作为父母的竟然要外出探访亲戚,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义愤填膺地在林北面前发表有关中国伦常的理论与历史故事,纠正不了林家长辈的亲情观念,起码我要为我的儿子负责,不能让他的父亲被长辈误导!
  林北把自己挪进了车厢,横了我一眼:
  “你以为他们是为什么要离开?”
  我傻眼,不是因为他们想探访亲戚?所以,是因为我?
  “废话!要不是怕你不好意思住进来,他们为什么要出去?不过,他们也感激你,要不是你来,他们怕是又有好一阵子不能外出了!”
  什么啊!这一家子的想法还真不能用正常的头脑来理解。
  于是,我进驻林家!其实林宅是由四幢房子构成,据说每一房住一幢,林北的家在山路的右面,可是,过了那小竹林,就已经是林家的范围了。
  我刚在林家的客厅坐下,立刻冲了一大堆人进来!我傻眼!看着熟悉的林家精英们,我有些口吃:
  “那个……我……你们不是上班吗?”
  小夏亲热地越过众人蹲在我的对面:
  “溪姐,你一定是回来和我哥结婚的是不是?”
  这个?我看了一眼明显被排除在人群之外的林北,他倒是悠哉悠哉地看着我们这一边、袖手旁观!
  “那个……这个……那个、那个……我不知道!”
  我抹脸,实在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
  “哥,你要结婚了吧?你再不求婚小期都要结婚了!”
  众人立刻转头朝他,于是,换我被排除在外了!
  “我不急,反正我就吊死在她这棵树上了,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抗议呢,那一群精英立刻咋呼开了,我一时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抗议什么!
  我咳了一下,没反应!我又连咳了几下,好!有反应了!林地是吧?他回头看我,满脸的惊讶:
  “溪姐感冒了?哥哥怎么办?”
  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还没回过神,他已经被一众兄弟拉走,然后,我发现林北的脸上布满阴影,盯着一干弟弟,问:
  “今天怎么那么齐在家?”
  “哥,东哥说了,只要你结婚,我们每人可以有三周的假期!”
  林家兄弟兄友弟恭地围在林北的身边,林北的表情不是很好:
  “我结婚为什么是你们休假?”
  然后,我看了一出林家话剧!他们、我是说除了林北之外的林家兄弟们,他们捧着自己的脸都是一个接一个地惊呼:
  “我们是林家的未来!”
  “我们是林家的花朵!”
  “我们是林家的栋梁!”
  “我们是林家下一代的缔造者!”
  我傻眼!这是什么宣言?
  “我们需要时间!”
  “我们需要空间!”
  饶了我吧!他们还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振臂高呼:
  “我们要寻找春天!”
  他们摆着造型,林北冷眼看着,一点动作都没有!我很捧场,立刻鼓掌!然后,换得他们感激的眼光!
  又一个林家精英蹲在我的面前,慷慨陈词:
  “溪姐,你就和我哥哥结婚吧,我代表我们林家的列祖列宗感谢你!我代表我们的幸福生活感谢你!我代表我们的下一代感谢你!请你快些、啊!不!是立刻和我哥结婚吧!”
  林北在人群的后边阴森森地出声:
  “小子,几天不见口才见长啊!”
  林家的精英几乎都蹲着了,没人开口,眼睛一直在林北和我的身上来回转着。呃,我要说明一下我们的位置。我和林北隔着一大茶几分踞两边,中间的茶几旁站着、呃、现在是蹲着林家的一干精英!
  “西北那边搞不定就是欠缺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我看,你们哥几个合计一下,就让你去?”
  飞扑!真的是飞扑!蹲着的林风立刻扑到林北的身边,然后险险地、又被其他兄弟拉住:
  “哥,我刚回来!不能在出去了啊!想想我那曾经的白嫩嫩的小脸、看看我这营养不良缺乏睡眠的样子!你能忍心我再出去?”
  林北揉着额头挥手:
  “让我聋了吧!”
  然后,又是一阵的嘈杂!我实在不能把眼前的现象和我曾经以为林家精英形象联系起来!真的不能!
  我被安排住进了林北的房间。楼下还是一群人的市场,我跟在林家阿姨的后边进了林北的房间,然后,我一头扑上床,太好了,欣赏完林家兄弟的表演,我更有心情好好睡一觉!这些天在医院常被他吵醒,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人,为什么他需要的睡眠时间这样少呢!
  在晚餐的时候被叫醒,楼下还是很多人,看来是聚餐了!我在林北的身边坐下,发现餐桌上的人都很正常了,我没说吗?他们的礼教在餐桌上有很好的体现!
  然后,我在林家迎来了第一个早晨!
  其实两个人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我跟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他被我跟得烦了,终于提议:
  “要不,我们去逛街?”
  逛街?也好,我被闷坏了!
  我兴冲冲地拉着他左兜右转的,还不时征求他的意见,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他停下脚步的。他被我问烦了,直接推进了一个百货公司,然后,是我的无休止的试穿!他随便一指哪件衣服,我就被店员微笑着要挟进了试衣间,不停地在他的点头和摇头中挑挑选选!然后,是鞋子、包包、首饰……直到我再也坚持不了了,我拉着他的手,恳切地要求:
  “我们回去,我一定不再烦你!你要我闭嘴我就立刻哑巴!”
  他也一脸的解放,立刻腾手抱了抱我,庆幸啊!
  于是,我先是搀扶、然后是吊在他的手臂上踏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朝家的方向挺进!

  受了点伤
  住在林家的结果是不能避免的见了很多人,呃,除了林北父母的很多人。奇怪的是,我到现在还没有认识林北的父亲!
  算了,也许下一秒我就被获准觐见了!
  林北的行动一天比一天敏捷,我也尽可能不去烦他,老实说,我对逛街实在没什么兴趣了!我每天掐着时间和儿子通通电话,然后,不过三天,在我住到林家的第三天,我发现,林家夫人和她的丈夫已经在我儿子的身边共享天伦之乐了!
  我立刻横眉冷对还在认真学习怎么成为合格父亲的林北,实在不能忍受啊,我为什么要抛弃我在美国的逍遥生活、回来和一个借着点小伤痛休大假的乏味男人相对无言!
  “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现在要是在美国的话,我应该是每天快乐地游弋在牌桌上,谈笑有牌友,往来无羁绊。可以调索子,凑万字。无杂音之乱耳,无男人之劳形。其乐无穷!
  可是,我现在守着一个潜心研究少儿成长心理的伤病恢复期中的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我妒忌找到借口到美国的林家长辈!为什么我要为这个眼睛不会在我身上呆上三分钟的男人匆匆回国?
  “我想回家和我父亲住。”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看着电视、点头:
  “好啊,什么时候?”
  还是不看我?总是不看我?一直不看我?
  “现在、立刻、马上!”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后脑勺!我的美丽飞扬的青春,绝不是这样浪费的!
  他终于从电视刘星、小雨身上移开了眼睛,对我施舍了一眼:
  “可能有难度,明天好吧?”
  我回家还有难度?还要明天?还得他批准?我怒瞪了他一眼,当然,在他没发现的情况下!
  “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想现在。”
  头也不回的到房间拿包,然后,他没跟来!我拍拍自己不由自主鼓起的双颊,为这种没大脑的男人生气实在不值得!
  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包在他的面前停住、和他告别。他招手示意我坐下,准是因为我挡住了他看电视了!
  “为什么非得现在?这样没时间准备礼物。”
  我回家陪我父亲还要准备礼物?我现在是无产阶级伸手派,拿着我父亲给的钱给他买礼物?还丢下他的儿子和外孙回家给他买礼物?按照我父亲的理解,我一定是闯大祸了!我才不要!我要在牌桌上给他赚些点心钱,这才符合他对我的期望!
  我有志气的对他摇头,看着他坚定地说:
  “我要现在回去,你自己也没问题了。”
  他无奈地看着我,我想他一定是在腹议我、无奈我阻拦了他学习的时间!
  “你要一个人开车回去?”
  我立刻张大眼睛,难道……
  “你车都不借我?”
  他立刻挥手:
  “你随便挑、随便开!”
  我点头,然后让回他的电视,从他的面前消失。
  我想我没有电视上那些女主人翁的魅力,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他盯着我后背的舍不得的眼神!难怪我成不了女主角!
  我在路上走走停停,没办法,回家虽然好,可是一路熟悉的风景总会让我遇见熟悉的人,我也就在那还算长的路上顺便小小娱乐了一番。然后,电话回家和父亲报告行踪的时候发现,这种时候,他和芳姨两个竟然在山区避暑度假!我妒嫉!赤裸裸的妒嫉!父亲大笑着对我炫耀说:
  “晚上睡觉不用冷气,还要盖被子,舒服!”
  是舒服!一个失业的中偏老年的男人没了前途就只剩花钱的力气了!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终于想起我是他女儿了,诚挚地邀请我到山区也住上几天,我当然答应了,回家不过是因为我父亲在,父亲在哪,我的家才在哪!
  要绕路到他在的度假村,又是多花了半天的时间,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了。我不是一个人,哦,对,我忘了补充说明一下,我在半路,也就是给我父亲电话的时候,我几个伙伴就在身边,他们也和我父亲有些时候不见了,听父亲那样说,也有了度假的念头,立刻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我一同前往!
  父亲没有骗我,山上的夜真的凉、凉到有些冷。我下车的时候摩擦着裸露的手臂,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找到预定的房间立刻倒在床上,真是好,盖着棉被的夏天!
  一觉醒来,满室的清香,我眯着眼睛仔细寻找,竟然是松树的清香,我的房间,就在松树林里!我咂舌,实在奢侈!
  等我找到父亲,午餐时间已经开始了,我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实在有些恍惚,要是、要是……我们好多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我坐下的时候,父亲招呼大家起筷吃饭,然后,在芳姨的微笑下,我们说起以往那些我们的时光,多快啊,曾经,我们一脸稚嫩在街边的阴暗角落里为着一日三餐东躲西藏,现在,我们端地坐在光亮的大堂里挑剔着我们的食物;曾经,我们羡慕那些能坐在街边小店里正经吃饭的小孩,现在我们对街边吃饭的孩子多有怜悯了;曾经……现在……
  说着说着,就扯起了婚姻,我的伙伴有几个已经成家、娱乐照常,他们喜欢不动产,手上一有钱就投资楼市和商铺,不让娱乐影响了家人的生活水平。昨天我就听他们说了,说这爱好还是受我父亲影响,看,我父亲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大家的学习榜样呢!
  我没想到我会是他们的话题,大家对我的孩子的父亲充满好奇,然后,又碍于我的不愿提及,实在是想知道又无从下口,现在当着我父亲的面,他们立刻拉开话匣子,问起了结婚的打算!
  他们说,男人是无所谓了,女的就是麻烦,你说你带着一小屁孩住美国吧,家里人鞭长莫及也就这样过了,可是,回家了,谁家不想自己的女儿也和大家一样,美丽幸福?
  这要搁早一、二十年,李溪,你就该被游街!典型一败坏风气!
  我横扫大家一眼,专心对付我的饭,还败坏风气!我比起他们可以成为道德模范了!举手投降的时候我也表态:
  “结婚、一定结婚、不结婚也找个男人让大家高兴高兴!”
  我想他们就差把筷子丢我头上了!我们又是闲聊了一会儿,我想在我父亲还没有时间问起我回国的原因前和伙伴们一起先在这度假村中走一圈。
  然后,我父亲不愧是我父亲!他在我有所动作前问我:
  “你怎么丢下他们两个回来了?”
  我讪讪一笑,实在不想看伙伴们鄙夷的目光,可是,没办法,撒谎又不是我的风格,只好对父亲说实话:
  “小期的父亲受伤了,我回来看看!”
  “受伤?怎么回事?严重吗?”
  我忙摆手让大家不要激动!
  “小伤、小伤!好像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没事了!”
  伙伴们立刻义愤填膺!
  “生意上的事情?谁使坏?我们灭了他!”
  我把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解决了、解决了!”
  然后大家的气愤平复了一下,然后,他们又点起了我的气愤,他们问:
  “他怎么没一起来?”

  疯了
  怎么没一起来?那个男人从来不提及见我的父亲,一点念头都没有!我和他就是非法同居,不,同居都不算,我们住一起的时间用手指头也能算得清楚!我和他是N夜情!
  这样,我要怎么让他和我一起来!
  众人又是东拉西扯了一番,和一群男人能说出什么心得体会?我泄气地趴下,就是娱乐,一时间也提不起热情加入。一直微笑看我的芳姨,拉起我独坐一隅,看来是要和我长谈一番了。
  我对芳姨一向敬重,她的到来,给我们父女带来了质的变化。真的,我虽然不是一个贴心的女儿,可是,我知道父亲现在的幸福不是我能给以的。
  芳姨的开头直截了当: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我想我能感觉他对我的心意,可是,没有言语的辅助,一切的感觉总是不可靠。他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对我,放我在美国自由、让我的生活随心所欲。在我没承认自己已经成人前,他保护着我的任性。只是、可能、也许,我也是想承担一个妻子的责任的,为什么还不开口给我机会表现?
  我摇头,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溪,孩子都几岁了,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关系让你觉得快乐,作为长辈的我们也只能祝福,如果是他的问题,我们还是能养你的。”
  一向贤良温顺的芳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杀气还是让我小小心悸了一下,我已经是母亲了,能理解一个女人是有什么样的决心说出这样的话!
  “芳姨,谢谢你。”
  “傻姑娘!”
  芳姨腾手摸我的头,我眼眶突然一热,娘在的话,她也是这么担心我吧?
  眼泪还来不及掉下来,电话响起!是他,娘的,有种就此不要和我说话!
  我不情不愿地开口,他的话却比我大声:
  “你在哪?家里为什么没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没人?”
  难道、是我以为的那样?
  “我在你家楼下。”
  “我们在度假村。”
  我傻傻地把位置告诉他,然后,问:
  “要不你来?”
  他停滞了一下,然后是压低声音的骂:
  “白痴!我和我伯父在一起,带着他和我伯娘到度假村见你父亲?”
  我傻眼,对着芳姨期许的眼光,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芳姨抢过我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对着他下指示:
  “我是小溪的母亲,你可以先带着你家长辈到附近转转,我们两小时后到家。”
  然后,也不问我还有没什么意见,立刻挂了电话招呼我的父亲和伙伴:
  “回家,小期父亲上门来了。”
  父亲和伙伴有一下的迟疑,然后丢下手上的牌,手脚麻利地退房离开!我跟在他们的后边,竟是看到父亲握着的拳头。
  我们即将到家的时候,芳姨让我给林北电话,让他们半个钟头后到我家。我照着办了,然后,当我们在家安顿下来后,门铃响了!
  林北的脸上是紧张吧?我看向他后边的长辈,伯父和伯娘?我没见过!他们看着我,微笑着,伯父的轮廓和林北很像,就是他们走路的方式,也是惊人一致。
  伙伴们看见长辈还是礼貌的,他们收敛了脸上的不屑,开始隐匿自己的存在感。父亲与芳姨客气地陪着林家的长辈落座,一阵客套后开始切入正题。
  “一直想登门拜访,他们两个小的却是一点都不松口,让我们干着急!”
  林家伯父的话锋突然一转:
  “小北。”
  林北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咳、我要用视死如归来形容吗?
  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我父亲的面前,站了一下,然后,竟是“扑通”地跪下:
  “李伯父,请让我来照顾李溪。”
  傻眼的不止是我!我想,父亲脸上也是呆楞,求婚不是对着我,为什么要请求父亲?我眨眼,实在不想看伙伴们脸上的表情!
  “你先起来,这样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话。”
  父亲伸手托起了林北,可是,我没想到林北竟是这样的人,他就站在父亲的斜对面,没有坐下。
  “孩子,小期都8岁了,我才第一次见你,还真是陌生。”
  林家伯父竟是不给面子的笑了!
  “李老哥,你让小北把昨晚的话说说。”
  昨晚的话?我盯着林北,对这个男人,我也没我想像中的了解啊!
  “李伯父,我没有在一开始就上门来,是因为我不能用婚姻把她绑在我的身边,她有自己的人生,我们结婚,总要让她为我放弃,在她没做好准备前,我不能。”
  废话!谁结婚没放弃什么!还有,我现在也没准备好!
  “伯父,我不想我的人生以后没有她,我爱她,期望能和她一起看着小期成长。”
  父亲接过伙伴递给的茶,没去看林北:
  “看着小期成长有很多方式,现在说结婚,实在是很难让我高兴。”
  我还是有良心的,我没和林家伯父一样笑出来,也不像我的伙伴们一样幸灾乐祸,更学不到林家伯娘的莞尔!
  林北脸色不变地继续说了下去:
  “伯父,结婚与否,不能改变我对李溪的心意,我只要能和在一起,就是我要的生活。”
  “就是说,只要我不答应,你们还要这么不明不白的继续下去?”
  “伯父!”
  林北提高了声音,脸上满是愧疚,说出的话,却又让我傻眼:
  “我不认为是不明不白,她是我的伴侣、是我想一起携手共度的人生的伴侣,没有结婚,不代表我们不能携手走下去。”
  “伯父,我尊重您的决定,也请考虑我的请求,在你做出决定之前,请清楚我的心意,我爱她!”
  我看着这个开始把“爱”挂在嘴上的男人,实在不能认同啊,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林家伯父接下林北的话,对父亲和芳姨解释:
  “今天本来是应该小北的父母前来的,之前一直找不到拜访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孩子松了口,他们却是在国外。就托我这做哥哥的前来,老哥,是我们失礼了。”
  林家伯父与伯娘低头,那笑,让我父亲与芳姨也受之不起地微微起身。父亲看了我一眼,对林家长辈摇头叹息:
  “这孩子一直被我们捧在手心里,她的事情,就由着她了。”
  林家伯父裂嘴大笑:
  “好、好、好,那就看这小子能不能博得小溪的欢心了!老哥,你定个时间,我家弟弟一定要登门拜访才是。”
  于是,我和林北被打包送到我的房间,客厅里的热闹,竟然和我无关了!
  林北收起了在客厅里的正经,拉巴着脖子立刻坐到床上,揉着腿,横了我一眼: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计划?我没给他好脸色,上我家还要计划?避开他,远远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李溪。”
  他站了起来,笑得有些无奈,然后,走到我的面前,把手搭在我的腰上:
  “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暗战
  我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吧?我也疑惑!迟疑地把头靠进他的怀里,斟酌着用语:
  “我愿意和你一起生活,只是,方式还要考虑。”
  是的,究竟要怎么样的生活方式,我还要认真考虑!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落在我的后背,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我还在想该不该放开他,找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可能还会维持一阵子的谈话,他就先开口了:
  “坐下吧,我的腿好像坚持不了了。”
  尴尬着松开!先开口还是占尽了便宜!又不是我要抱着他的!找了个角落继续考虑。我找着话题,想知道他的计划。
  “计划?不过是想陪着你回家。”
  所以,让我隔天回来,是为他的前来做准备?我撇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那种虫,我怎么知道!
  “李溪,索性把你的问题一次问出口,我们没时间这样一追一赶的。”
  我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非得这样一句话就把我梗死吗?没时间?一个人在结婚前都没时间,我要真的和他结婚我们是不是说话都得预约?
  “林北,你会认错人吗?”
  会不会,我是你以为的替身?
  “就你这样的,你以为我会把你错认为谁?”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不屑地笑出了声!我气结!以为我这样问是空穴来风吗!
  “你在我的床上求着小西不要结婚!”
  他立刻低头研究着自己的手指,良久,久到我以为这个男人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他说:
  “白痴!我巴不得我妹妹结婚、起码能睡个好觉。”
  我楞了一下,结婚就能睡个好觉?这是什么逻辑!然后,终于醒悟,娘的,原来林夫人说的是真的!原来是个假性恋妹癖!
  “你低头做什么?”
  我走上前看他的表情。他把头扭来扭去,就是不想正面对待我!我是那样好心的人吗!索性抱住他的头,然后,我看见了微微的红晕,然后,然后,然后……我想我没什么脸面说下去了!我不过一下起了色心,只是骑坐在他的身上,只是吻下去,真的只是刚吻下去,然后,就被推门的芳姨打断了!如果只是给芳姨一个人看见,这样也不算太丢脸是不是?倒霉的是,后边还有一个林家伯娘!她们俩还“啊”了一声、关上门的同时还有笑声!
  我讪讪地从他的身上爬下来,仰头长叹!娘啊,你在天上也不好好庇佑我!他推了一下我的脑袋,上前开门。
  门外的俩人还是站着,看起来交谈甚欢!脸上的戏谑我想绝对不是因为我们!芳姨轻轻拉了我一下:
  “我们出去吃饭。”
  我们跟在她们后边,见她们走近其他人,看他们投向我的眼光和笑声,我想,我还是坚持她们一定不是在复述刚才的那场面!
  这餐饭的气氛实在诡异,我和他是被大家忽略的两个人。幸好我也不在意,酒足饭饱后,我们两个被推了出去,让我们好好见识一下时下男女的正常相处情况!我傻眼,难道要我们去偷窥!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我的后边,我只好领着他晃晃悠悠地往我熟悉的地方走去。不用怀疑,我熟悉的地方就那些地方!我想我还真是个让我父亲骄傲的女儿,在这样的时间,竟能找到已经开始营业的牌九桌!
  我已经很久不上这种地方了!可是,在他真的打算和我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希望,他能确切地体会我的生活!
  人不多,我们轻松找到一个好位子。搜出他的身上和我的身上的钱,努力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在微笑,这个时候的微笑是很无奈吧?我推他,问他押哪门。他抽了几张,把钱丢在第五门。开牌的时候,五门是板九,我摇头,这人的运气还真不是盖的,庄家对一筒就轻松赢了他!而且是吃一赔三!第二把,钱还是丢在第五门,然后,还是输!第三把,他架了桥,我傻眼,这男人也不是精英啊,这东西都懂!他一连押了十把,输赢都只是微笑,我也微笑,这男人,是因为赌注太小而不在意吧?
  我们又换了一个地方,对金花、然后梭哗、斗地主……他竟是每一样都能玩!我喜欢这样的他!
  “不用敬佩我,我会骄傲!”
  他撇嘴把钱装回自己的口袋,带着我走出了这黑暗角落。我傻笑,然后,兴致勃勃地拉住他:
  “我们换个地方玩大些?”
  他拍开我的手:
  “我还不想靠这个讨生活!”
  哼!这有什么不好!
  这一次换他在前边不紧不慢地领导着我,然后,我发现:
  “你怎么知道怎么走?”
  不回答我?我跑前踩他的鞋子,他躲开!我又上前,他干脆停了下来,瞪着我:
  “不要逼我绑你的脚!”
  我立刻展开合理想像,天啊,在我混了二、三十年的街上,他要是蹲下来抱着我的双腿,丢脸的是我还是他?我再次傻笑!然后,被他狠敲了一下脑袋!我捂着痛处,回瞪他:
  “林北,你和我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
  在我刚被他的男色诱惑时,我没想他是这样的人!我想像中的他是一个精英份子,礼貌、正经、甚至严肃。可是,现在的他……
  我只能说,和我的想像有出入!
  他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我:
  “你以为我不吃饭不上厕所不需要空气?”
  没!我没把他想得那么神奇,可是,也没把他想成这样的、呃,我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正常?是的,我没把他想像成正常的人!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李溪,你脑子里装的是脑浆吗!”
  废话!不是脑浆还能有什么!
  这个晚上,他送我回家,在楼下和我道别,没有吻。老实说,我很期待在家门前的吻别,可惜,他不配合!他拍拍我的头,然后,转头回了酒店!
  三天后,我在他的邀请下来到他的地盘。他请我陪同他出席一个酒会。可是,我还是折腾了一阵子。头发是要造型的、皮肤是要护理的、衣服是要修改的、鞋子是要配对的、首饰是要分量的!等到我能站在林北的身边,我妒嫉地发现,男人,只要有一个称头的身份就可以掩盖所有的缺陷!
  我站在他的身边,巧笑嫣然!在我进会场前,他告诉我:
  “不笑是个性,不过,这世间不缺少个性的人。”
  好吧!以我的愚昧也能想出该有的表情,我笑不成吗!
  虽然在国外也曾参加各种聚会,可是,不一样。我毕竟没有站在他的身边、参加这样的酒会。他们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斟酌再斟酌过的!我不敢开口,一来怕说错话,二来啊,就是他们说的我也不懂!
  当然,也有人好奇地看着我,却没开口询问。我想,这个要归功与林北辉煌的社交花边史,他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出席不同的聚会!
  我变换了好几个站立的姿势,还是受不了了!有完没完啊,就一个零点几的价钱都让他们兴趣盎然!这像是有钱人的说话样子吗!就我这小小的平民百姓都不在乎这百儿八千的蝇头小利,他们怎么那么计较!
  林北许是察觉了我的不耐,找了个空隙让我自己走走。我都快感激涕零了!僵硬的嘴角、僵硬的肩膀、僵硬的双脚,在背人的地方都酸痛了起来!我垂下嘴角、垮下肩膀、放松双脚,祈祷着这时间能过得快些,我宁愿回家整理家务!
  回家的路上,林北笑得阴森,问:
  “究竟是我不能适应你、还是你不能适应我?”

  你的承诺
  “到底是你不够爱他,还是他不够让你爱?”
  隔着电话线,我还是能想像得出问这话的时候,小美那恶意的笑容!她一向同情与我相处的人!她认为,能和我甜蜜相处的人,一定具有非凡的爱心与无可比拟的智慧,例如,她!
  我想我爱他,只是,小时候我的梦想里,我丈夫的样子不是这样的。我想要的丈夫是加勒比海盗,我们带着一只鹦鹉一起闯荡江湖,过着偶尔纸迷金醉、偶尔落魄不堪的生活。我的曾经的蓝图规划中,没有孩子,没有家累,没有责任,呃,我想,我的梦想中,我和我的丈夫都是不会变老的彼得潘。
  “小美,我想是我不能适应他。”
  我哀叹,我只是一个小市民,没有办法和他一起站在他们林家的角度看问题。
  小美陪着我哼哼哈哈地闲聊了几句,就被她家的管家公敦促着与我道了晚安!我挂上电话,实在不理解,就是美容觉的时间都还没到,怎么这么早!
  我楞了一下,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立刻回拨:
  “嘿嘿,这个时间……小美,腰肢劳损怎么补?”
  那边一阵沉默,然后尖叫:
  “李溪!你这个龌龊小人!”
  我切断电话,心情一下子就阴转晴,没办法啊,小美的骂词一向贫乏!
  我也躺上床,这个时间,林北不知道还在忙着什么,林家的娱乐一向匮乏,夜晚,实在无趣得紧!我侧身,想像儿子在我的身边,明天的这个时间,他们就在我的身边了!
  我又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好吧,这么早的时间,我怎么能睡得着?索性起来走一圈。
  林家的娱乐设施很齐全,楼上有泳池,楼下有KTV间,后院还有网球场,据说,其他的三幢房子里,还有篮球场和池塘!我实在不懂,池塘有什么用,难道一家人围坐一起钓鱼?还不如撮几圈麻将,娱乐身心!
  我决定游泳,据说可以放松神经。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现林家公主也在游泳池里泡着!她趴躺在气垫上,好像睡着了。我迟疑着上前,吵醒她不道德,不叫她,怕是会掉水……呃,到时候那个了、怎么办!
  “溪姐。”
  她突然抬头叫我,我靠近她:
  “怎么那么有空?”
  她滑下水推开气垫,翘起了嘴角:
  “哥哥忙得过来,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溪姐。”
  她笑的时候,头会微微侧一下,看起来有些不合她形象的调皮。
  “嗯?”
  “我们比一回?”
  打量了一下她的瘦弱身躯,想想她这些年的不经风雨……比就比了,我怕什么!
  果然,人是不能太自信的,她一下子就把我甩后头了!
  我趴在泳池边喘气,后悔啊!我怎么能忘了她是部队出来的!
  她坐在泳池边,要笑不笑地看着我。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也学她坐上了池边。双脚轻轻蹬着水花,想像着这种时刻该有的话题……我又暗暗感慨了一下,没办法啊,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引起话题。
  清清嗓子,我突然想起:
  “啊,我好像没见过你的丈夫。”
  她侧头看我,眼睛里一片澄明:
  “他不喜欢上我们家,现在我正在准备离婚。”
  我瞪着眼睛看她,有些不确定:
  “离婚?”
  林西点头。  
  “为什么,是你不够爱他,还是他不够爱你?”
  看,我多好!至少,我的询问没有偏颇哪一方,哪像小美,就是认为我不对!
  她突然裂嘴笑开:“离婚不是因为爱得够不够,我想,是因为我们爱的方法不对,导致我们爱的过程不顺畅、偏离了既定轨道,越走越远,到最后,只能离婚收场。”
  我问得结巴:“你……这样……那个,现在后悔吗?对当初的决定?”
  她摇头!看着她的侧脸,还是有些震撼,这样的女子,竟也有她的苦涩!
  “当初,我很好奇,为什么不是程宝儿。”
  她拉紧了身上的浴巾,看了我一下,又转头看水面:
  “宝儿曾经有个婚约,后来……”
  她顿了一下,有些惆怅,然后,突然转了话锋:
  “不是所有期待都可以有结果。而且,靠得太近,容易有盲点。”
  我瞠目,有一丝模糊。综上所述,就是说,她曾经期待和程宝儿在一起,又因为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分不开友情和爱情、又因为他的婚约和他越走越远?
  摇头,甩开这一团的浆糊,这些事情,不是我能理解的!
  与林西一起离开泳池,晕着脑袋躺上床,还在纠结林西和程宝儿的曾经。看,我多关心他们!
  “怎么了?”
  林北躺了下来,我侧头看他,这个时间才上床!
  “小西要离婚。”
  他没回答,好像已经很累一样地闭上眼睛。我推推他,横了他一眼:
  “是你妹妹、你妹妹要离婚!”
  他瞟了我一眼,我发誓,是绝对没有任何温度的一眼!
  “我知道,好事!”
  我差点尖叫!离婚啊,为什么是好事!
  “一段不能让人开心的婚姻,要它何用。”
  我停滞了一下,我好像没考虑这一问题!
  “喂,你说,我们结婚的话,我会不会开心?”
  林北又是一眼!我发誓!这一眼是绝对的轻蔑!绝对的!他说:
  “你?只要不约束你,什么时候你都开心!”
  我想尖叫!想扑上他的身!想狠狠地咬他一口!可惜,只能臆想而已!我摸着鼻子、讪讪一笑。他说得很有道理!
  “林北,要是我们不结婚的话,是什么样?”
  他瞪着我,有些恼怒!
  “到了结婚的时候,你说不结婚!”
  我承认我是欺软怕硬的人,他一凶,我立刻泄气,把手搁在他的胸膛、安抚:
  “没有!没有!我是说,我们干脆先登记,然后,再生一个孩子当花童怎么样?”
  他气极反笑,拍开我的手:
  “我们家只有中式婚礼,不需要花童,只要找个滚床的小子就行!”
  我再摸鼻子!乖乖地躺回我的位置,这人今天看来心情不好,不能惹!
  他突然用脚踢了我一下,我只好侧身朝他。他突然压了过来,低头咬上我的脖子,然后,开口:
  “我们先登记。”
  然后,是一场努力的耕耘……花童啊,应该还要很多的时间才能出现吧,我傻笑,和他一起努力……
  于是,在小期回来的前一刻,我们登记了。晚上,双方长辈、呃,是我家父亲和芳姨,与林北的双亲、以及伯父、伯娘一起吃了一餐饭,算是正式的认识也顺便的庆贺。
  接下去的日子很平常。林西离婚的事情还没让我喘过气,她又要结婚了!这一次的对象是程宝儿,繁琐的礼仪让我头晕,结一次婚,原来是这样的麻烦啊!
  我有时候也陪着林北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没人好奇我的身份。倒是坊间有传闻说林北与他的助理断背情深,更有人传闻林北收养了其他兄弟的私生子,打算一辈子和他的助理不离不弃!我摇头叹息,卸下华丽的外壳,原来这些人的八卦心理和我们是一样的!
  我一直躲避他说的婚礼,我想,结婚而已,两个人知道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私事当成公众行为一样显摆?
  他无奈吧?有一次,他在累极的枕边倦语,说:
  “不把你放在显眼的地方,你说我不在乎你,想把你放在显眼的地方,你倒是嫌弃了。”
  我讪笑,努力地做些什么让他忘掉!我想,他曾经的顾虑我都懂了,这个男人,比我认为的了解我!
  其实,这样就好,背后风光无限好!我还是我,他还是他,我们还是我们!
  至于其他,与我的生活无关,我分不出精神去注意了!
  我想,我越来越爱他了。
  
  张令存:我错过的爱情
  林西小姐又说起我的情感生活。
  我想,我不是没有情感,只是,我已经忘了爱上一个人该有怎么样的悸动,曾经的年少轻狂,在遇上她的时候,我已经全都消耗!
  她那个时候和小美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小美在家被保护得太好了,对人对事没什么戒心,突然领着一个女同学出现,硬说要介绍我认识!于情于理,我也得见上一面,降低小美被人欺骗的几率。
  我想,第一眼,我是为她心动的!她不说话的样子,恬静可人!
  可惜,她劣迹斑斑!她的不修边幅,我想,这个是可以慢慢来纠正的!可是,她明明是块读书的料,却很不上心!那个时候,我们的约会多是对她学业的辅导,我不能容忍她的不上进!
  她不同于我接触过的那些人,她笑的时候,有几分的漫不经心,有些懒懒的风情。偶尔的淘气,看起来又很孩子样、该死的吸引人!
  她不喜欢吃西餐,看她细嚼慢咽的样子,我有奇异的满足感,只有这样,她才拿出她恬静的一面。
  我们分手,是因为她遇上了她的朋友!那不是什么好朋友,那个男的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她很高兴!和我在一起,她很少这样纯然地笑着!
  我想,我妒嫉!
  他们聊起了过去,我插不上话,然后,我发现,她竟然喜欢赌博,看她忘了我的存在,我很不高兴地找了借口离开!
  我想,要是换在这个时候,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可惜,年轻总是很冲动!
  就这样,她忘了我的存在。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靠近她。她因为赌博被抓,我找了人施压,我以为这样可以杜绝她的恶习!
  可惜,适得其反!她被她父亲送到国外了!再回来,竟然是我老板的女朋友!
  我想,我是不能适应的!我以为我还可以有机会!
  老板也知道了我们曾经的过去吧,他把她藏得很好,我无从得知她的行踪。后来,有一次我到老板家里拿东西,看见他房里挂了一张她和孩子的照片。我想,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只有我一个选择!
  我后悔,那个时候,我为什么忘了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为什么要强求她和我一样生活着!
  偶尔,她回来和老板见面。我们有过一次交谈,我看着她从麻将桌上下来的邋遢样,一时忍不住地说了一句:
  “李溪,你还是改不了。”
  她低着头,没有回答我的话。我看着她的慌乱,又有些后悔,这些年,我还是学不乖!我道歉!只是,她难道从来都不想知道我的背后的意思吗?
  李溪,我爱你,在我还没有学会爱之前,我爱你!在我知道了如何去爱后,你为什么已经不在了?
  我错过了我最初的悸动,接下去的风景,纵是再美,也有些遗憾了!
  如果,我与她是现在遇上,我想,我也不会由着她一个人在国外,我会把她绑在身边,至少,用一种世人认同的方式,贴上我的标签!
  可是,这样,是不是又背离了她的本性?
  我钦佩老板对她的态度!一个人,要不是真的在乎,怎么能为她的性子考虑?成长需要时间,可是,这时间也能够让人心有异!老板,比我有耐心。
  所以,你就幸福吧,我也会开心的。
  
  林北:我的婚姻路
  这一天是我们登记纪念日,我赏脸被她请。
  她刚从她父亲那回来,从她脸上的表情,我可以得知:她这一次的小假休得越发愉快了!吃了点东西垫肚,她就殷勤地为我倒了一杯酒,用虔诚的眼神看着我喝下去,然后,又是倒酒、继续怂恿我喝下去!
  面对她如此明显的意图,我再次赏脸喝下去!一直喝下去!
  接着,她拿出了礼物、咳、我不能期待她有什么正常的举止!包装很精美,在她的期待下我直接拆开来!
  那礼物……我哭笑不得!
  “怎么送这个?”
  她抓抓头发,嘿嘿笑开,还好有些羞涩!
  “我想要个孩子,小期都不喜欢和我玩了!”
  我更想抓头发!也不想,为什么孩子尽往程家山上跑!她的耐心不大,开始还好,知道怎么和孩子好好相处,不过半个钟,她就烦了。小期要是再给她复习十万个为什么,她立刻就想哭,然后,直接丢书给他!这样,我那儿子能愿意和她好好玩?
  “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这礼物太贵重,我收得不好意思,还是转送我的岳父大人吧。”
  她立刻红了脸!我也实在想脸红!为什么,我顶着林家的骄傲活了这些年,就找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做伴侣!还送我海马!娘的!还亏我是在众家兄弟的羡慕下提早下班的!这礼物要带回去,还不直接给他们笑死!
  回家!这酒也喝得没意思了!
  她小跑着抓住我的手臂:
  “那个,我们去唱歌?”
  我横了她一眼,唱歌?我就是铁打的也快被她的白痴行径折腾傻了!
  “回家唱!”
  唉,算了,面对她的小心赔笑,我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语气。这个女人,我实在不愿意承认,我是真的爱着她!
  她拿过我的车钥匙,就是这一点,她还是体贴的,灌了我酒就知道抢夺我的驾驶权。我坐上了副驾驶座,她横过身子为我拉上安全带,然后,把手伸到我的面前:
  “为什么你没送我礼物?”
  我送!怎么不送!按住她的脑袋给了她一吻,看着红潮爬上她的脸,心情舒畅!
  她喘息着,然后,朝我裂嘴:
  “根据我多年的言情小说经验,我们今天的约会颠覆了男女行为准则。”
  我闭上眼睛不搭理她,这女人,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海马?亏她想得出来!她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我知道。可是,她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小期与那个我们不曾见面的孩子是上天的赐予。就是医生都对她有第二次的怀孕感到惊讶!
  她怀着小期的时候,小西专门给了我电话。小西是坚决要帮着她把孩子生下来的!医生对小西说的很直接,就小溪的身体,能怀上孩子是奇迹,而奇迹,是不可能时时出现的!
  她现在却是想让我多努力!废话,这种事情还真以为是我单方面的努力就可以的吗!再说,她要真觉得无聊,家里的孩子也不止小期一个,随便抱一个过过干瘾就是了,干嘛非得自己生!
  一路红灯不少,她喜欢在等的时候拍着方向盘,她看了我一眼,好奇:
  “喂,你怎么不唱歌了?”
  我闭紧眼睛,我不能张开,等一下一定是翻白眼给她看!让我喝酒,就为了听我唱歌说话吧!
  她伸手捅桶我的腰:
  “说说嘛!”
  我干脆侧过身子!我宁愿在沉默中老去!
  今天好象都是到伯父家吃饭了,家里很安静。她兴奋地拉着我直接奔到KTV间,这娱乐设备实在是不讨喜!
  她根本没点歌这个程序!直接看到什么唱什么,我纳闷,明明没喝酒啊,怎么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我有些想睡,我不是有精力闹腾的人,有时间,我更想睡!
  可惜,我没那种命!
  张开眼睛,就看到那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小夏这些年能耐见长,竟是敢一人前来撩拨虎须!
  “哥,溪姐说送你礼物你不收?”
  那个白痴!我横了还在鬼叫的她一眼,眯上眼睛,果然,那白痴右手上端的不就是红酒!酒后到底是真言还是胡话?我有些头痛!
  “哥……”
  “李勉哪去了?”
  他老婆还在那边起哄,怎么没见那家伙?
  “小勉哥哥说要补送你礼物。”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补送的?
  果然!他一脸奸笑地推门进来,跟在后边的那个我也不陌生,不就小展吗?一脸委屈地抱着一大篮子站到我面前:
  “小北哥,李哥说送的。”
  我不想看!
  李勉上前,把那大大的水果篮子搁在椅子上,对小展裂嘴:
  “小展,这可是我们跑了多少地方才弄到的东西,你小北哥暗爽在心呢!你委屈什么!”
  我偷眼瞄了一眼那礼物,然后,我很想直接就这样死去!
  “说!哪弄的?”
  李勉掰着我的手,示意旁边的人上来帮忙,我实在快疯了,这该死的女人、该死的酒!
  果然,她那礼物是小展带路买的!小展这孩子老怕这一群人,一问,什么都说了!
  “兄弟,海马和枸杞……效果就不用我说了,总之,用过的都说好!”
  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徒劳地挣扎:
  “你用过?我还用不着这东西!”
  李勉倒是不介意:
  “走,到外边去,我提醒小西回来为你庆贺的。”
  我看一眼正在兴头上的她,这女人,从来就不会因为我在而多注意我几分!算了,我还是到外边和正常人讲话好!
  这样的夜晚适合在露台前看花?那些蚊子就能让我家小西崩溃!可是,他们已经坐在那里,人还挺多!我撑着眼睛上前,果然,那些爱看热闹的人一个也不少,而且,一个两个还笑得那么开怀!
  我有些泄气,那个能闯祸的女人!
  我挨着章成坐下,奇怪:
  “我怎么没看见嫂子?”
  “相亲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哀悼,李勉已经“嗤”地笑开:
  “哥,我看不把那妹子嫁出去,你们就没得安生。您就随便给她挑一个行了。”
  章成冷眼一丢,立刻没了声响!这个时候也只有我家小西才敢开口,她坐在章成的左侧,脚都缩到椅子上了!扯着章成的衣角,说:
  “哥,你也多陪陪卉姐。”
  章成桡桡她的头发,戏谑:
  “怎么,宝儿陪得你不好?”
  “哥!”
  拉长而又上扬的语调是小西一贯的撒娇手法!就是才三岁的程跃,也学会用这一语气,继而发展出顿足、眯眼、甩手的连贯动作!要是一个女孩子这样做的话,该多让人怜爱!可惜我们小西是不做这样的行径的!
  章成把手搁在她的头上,开始剖析自己的情感:
  “我们好象很少能说得上话,她对她们自己家的事情比较热心,随她去吧,只要她满意。”
  我点头!只要她满意!
  我想,该是我点头的动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立刻,一直沉默着张为开口了,妈的,那个带笑的口气能不能不要那么明显!
  “听说你家娘子对你的表现不满意,让小展陪着到海边买了老海马?”
  我横!我再横!我努力横!
  然后,气泄!
  “发神经想要孩子呢。”
  “那就给她啊,这又有什么问题。”
  刘照青这些年被生意给累傻了!
  “这种事情随缘就是了,溪姐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有一个就足够了。”
  我点头,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不知道,以为我不愿意。”
  众人都笑开,真是的,这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小北,我以为你的婚礼是后辈效仿的榜样。”
  我点头!照刘照青曾经的策划,我他妈的还真是时尚人物!可惜,就为了那个不成才的女人,我一点一点堕落了!
  她不爱在人前出现,不爱引人注意,不爱正常交际,说话的时候,老爱加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时喊娘!
  我不能要求她改变,她在国外的时候,我是鞭长莫及,她要把我丢了、把我的东西送到回收中心,天知道我被嘲笑了多久!我也只能在家干着急。没办法,她喜欢,我也只能奉陪!
  好不容易让她内疚能想起该和我结婚了,还只是领证!她看过小西婚礼的样子,直接唾弃!我能怎么样,领证也是结婚,我认了!就是一辈子顶着不婚的帽子我也认了,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
  我一直认为她不是结婚的好对象,看!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她那样子,断不会迁就我的生活,跟着我飞来飞去,让她守着孩子,我也怕!那人根本也是一任性的孩子,想着要当一个民主的妈妈,可是,孩子的教育什么时候能一直民主下去?要当一个专横的妈妈吧,她又实在不是那块料!我认!
  还好,儿子也一路朝着光明的方向成长,也还好,小西的话他总是听个十足。有时候我也纳闷,本来,我们小西才是那个我们以为不能成为好母亲的人,怎么我们小西是做什么像什么,那个也叫小溪的女人就一直保持她自己的鲜明特点,还做什么不像什么!
  “哥,想什么呢!”
  我回神!
  “他能想什么!”
  李勉直接嗤笑!
  “小北啊,我发现你家那女人还真是一奇葩,人能活得这样的畅快,也是异数。”
  “所以,要好好保护。”
  章成举杯,突然笑开,我有些发毛,这人一笑,准没什么好事情!
  “小北,说说这一天的感慨!”
  于是,我被怂恿着站了起来,发表了一次题为“我的婚姻路”的演讲!
  那一天我回国看小西,机场上看见一亚洲女子,然后,听见老外生硬地叫着“小西”。我侧目,是的,我好奇,相信在座的各位也会好奇!题外话,他们都赞同地点头。
  再次见到这个和妹妹同名的女子是在一中餐馆,我们聊天了。那个时候小西的事情占据了我所有的情绪,我想,大家都清楚,一个人在外,多想找一个人聊天,我羡慕那个女人的健康和乐观,我们小西,怎么不一样!
  后来,她让我满足她的三个愿望。我答应了!虽然她绝对不是一个结婚的好对象,可是,冲着她的生命力,我答应了!我想,是人就愿意追求温暖。
  那个时间我已经准备回国学做生意了,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没料到的是,我以为没什么希望的商学院竟是给了我机会,于是,我被关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年。我们没能联系,那个地方打个电话都是掐着秒表的。我还是从我们小西的口中知道我有了孩子。老实说,那个时候我还是不想要她生下来的,毕竟,我不在她的身边,也不确定能不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
  可是,我们小西坚持,她说医生说照那女人的身体构造,能有孩子是奇迹。我尊重孩子母亲的意见,她要生,我养!
  于是,我见到了我的儿子!
  孩子不是我们之间的润滑剂,相反,因为孩子她有许多误会!她曾经以为我是因为孩子才不得不接受她的,就她那母亲样子,能让孩子以她为荣吗!都什么年代了,她还有母以子贵的想法!孩子是孩子,我要生的话,几个都可以!可是,她只有一个,那么大的人了,这一点总是分不清楚!
  孩子一天一天长大,她那些书一摞摞的、总是念不完。我不是没想过要她放下一切跟我回国,少上几天学又不会死人!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剥夺了孩子与母亲的相处,就让她要按照我的意愿生活,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忍!
  我们之间有误会,在我们小西结婚的时候,她也透漏出了结婚的意思,我想,我不能答应!结婚,意味着她必须背负上作为我的妻子的责任。她明显是不愿意的、也是不适合的。
  她那个时候明显是对我有意见,可是,我能怎么样?男人嘛,总要能曲能伸!她用最蹩脚的借口拒绝我的靠近,还和另外的男人约会!这我不能有意见,我也常上报,还是和不同的女人,当然,我总不能告诉她这一切是我那助理的意见。我就纳闷了,我虽然常和女人上报,可是,从来就没有被人误会还有孩子什么的!她怎么一上报就还外送一孩子的父亲!妈的,就这点让我郁闷!
  不过,话说回来,她乐意猜测,用些小手段发些小脾气,这我没意见,就当是调情了。再说,两人相处,总要有些小波折才能让女人安心!
  我们两人的过去最让我心痛的还是那个孩子!因为她的身体,我们一直没有防护措施,可是,上天还是给了我们第二胎的机会。可惜我们没有留住他。
  她那个时候情绪也有问题,我知道她看医生,我帮不到她,那个时候,我想我自己也是怯弱的。只能等她回国,我们一起解开心结!
  还好,她的书也没有白念,总算是走了出来。我们的日子看起来是光明的了。可是,女人心思总是难以捉摸,她又不知道在反复什么,我到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请妈妈帮忙!大家看到了,妈妈给我带来了好运,我终于把那女人留在身边!
  结婚的事情也是麻烦,她惧怕我们的生活,一个自由散漫的人,怎么能背负起她认为的责任,于是,她还是拖!这女人,拖就算了,还找借口!害我在岳父家也是丢脸,被以为是不负责任的人!天知道我多想负责!问题是要怎么负责才是对她负责!按我的意思结婚的话,她一定直接自我放逐在我的世界之外,这又有什么意思!
  好!按照她的意思结婚了!她又给我送什么海马!我每天爬上她的床报到她怎么还能认为我不努力!
  这女人到底是哪来的!
  我的话暂告一段落!实在是郁闷!竟然暗示我不努力!
  我想,我今天是喝了不少酒了!我拿起手边的水杯补充水分,然后:
  “妈的!怎么还是酒!”
  李勉一脸的悲天悯人:
  “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酒。”
  我认了!喝!
  “哥,那个,我就好奇了,你先前的那些女朋友哪个比她差,怎么就是溪姐了?”
  这个没恋爱过的白痴林秋!
  “温暖懂不?畅快懂不?羡慕懂不?”
  我停住,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被灌多了酒,怎么说话有些不受控制!
  “小北。”
  刘照青好象有很多感触。
  “停!”
  我们小西站了起来,虽然在笑,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也没喝酒,不知道那个程宝儿是怎么照顾的!
  “我下去和溪姐嫂子她们唱歌,你们谈。”
  他们都点头,我也就没意见。
  刘照清接着说他的话,不过是好奇我怎么能忍受一个老是麻烦不断的女人!
  我要怎么说?其实,她不麻烦。她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也乐意进入我的生活圈子,虽说我们都有些适应不良,可是,也总归是一种人生,偶尔换换口味是乐趣!
  她现在上班,最大的休闲是在牌桌上,偶尔也闯祸,也会和我闹别扭,心情好的时候对孩子笑,不好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呵斥,谁家的老婆不是这样?
  她的麻烦是有分寸的,身为她的丈夫,我乐意为她清扫麻烦!那个女人,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爱的!虽然她绝对不是一结婚的好对象,可是,我庆幸,我还真是找对了人!
  我又喝了一口酒!不对!
  “怎么没味道了?”
  李勉把手搭在我的额上,做悲悯状:“孩子,是水,你期待什么味道!”
  妈的!在我要喝水的时候给我酒,在我要喝酒的时候给我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我换了一杯又灌下去!
  “怎么是甜的?”
  “蜂蜜水,给你解酒的!”
  我不挣扎!我忍!我认!
  “小北。”
  章成碰碰我的杯,那么近的距离我怎么也不能忽视他眼睛里的笑意!他摇摇手中的录音笔:
  “刚才的谈话,是送你的结婚登记纪念!”
  我抬头,小雷从那里拿出来的是什么?摄像机?
  妈的!这帮人,怎么这么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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