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的过去18

18

小桥并没有走远。她就蹲在门口的花丛边，双手抱住膝盖，低着头，好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蓝天突然莫名的感到烦躁不安：“蹲在那干吗？”声音恶狠狠的，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蓝天开始厌恶自己，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永远也没法对小桥温柔。看着她因为不可思议而瞪大的瞳孔，那里面倒影出来的自己，竟然是那么凶恶恐怖。
阳光灿烂，点点金辉，温暖着这春天的北京。这本应该是多么温暖甜蜜的季节，天气好的连风都轻柔了起来。花朵传来阵阵清香，周围还有小区里青翠的绿草和泥土飘过的清新。

听到蓝天的话，小桥静静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突然间笑了出来。

原来，这么好笑啊……

原来，被欺骗还要被讨厌……

原来，暗暗的喜欢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竟然是不能得到原谅的……

哪怕一丝关怀都好，可是，从来没有过。哪怕一点温柔也好，假装的都成，都没有得到过。

她还在这里傻傻的期待什么呢？明明没有病，你还当真，人家摆明了不想让你打搅阿。人家骗你是给你面子，你自己不识趣阿。现在大家都下不来台。

“笑什么。快点，起来了，回家去。”蓝天有点担心，也有点慌张，刻意放缓的语调，注意了语气，但是，竟然听起来那么的诡异。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语调是这么的奇怪，奇怪到，即使他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轻缓一点，都不成。他也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一刻，他看着小桥的笑脸，其实心里是那么紧张，小桥的笑容是那么凄凉，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莫名的揪心。依旧是白白的粉嫩嫩的婴儿肥的脸蛋，笑起来依旧是嘴巴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可是眼神是那么空洞，直勾勾的，好像已经失去了焦距。

这话在小桥听来，就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故意赖着不走一样。她笑得更厉害了。
从来都是温和的抿着嘴儿笑，今天却破例的放声大笑了出来。

蓝天有点傻了。眼前的小桥如此陌生，好像看得见，却摸不到一样。他急了，不禁伸出手准备直接拉她起来：“听见没有？别蹲在这儿了，笑什么笑……”

看见一双大手伸来，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小桥本能的躲闪开来：“不要碰我！”“你快给我点起来！”蓝天突然也发起狠来，不顾小桥的死命挣扎，抓住小桥的胳膊就往上拉。

“不要！你放开！你放……”小桥挣脱开了，却一个没站稳向后摔倒下去，两手本能的支撑自己，突然一阵刺骨的疼痛。

“疼……”

小桥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两只手，轻轻的喊了出来。

花丛边的草地里，不知道是谁摔碎的啤酒瓶，满地的碎玻璃。

蓝天呆住了。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小桥坐在地上，看手心里沁出的血，委屈得眼泪终于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就算心里想得再清楚，心里被深深的割破的血口，和手上的伤口一样，正在不停的冒出鲜血，大红的颜色浸染着整个身体，弥漫到眼前，和鲜血淋漓的手掌一起，融成了一幅血红的画面。她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遭罪？

真的……有点委屈……

“让我看看。”蓝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没敢再直接去拉她。小桥抬起头来，泪眼静静的看了看他，嘴唇轻轻的动了动。好像说了点什么。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自己从包里找出纸巾，擦了擦手，转身就走。

“别走，去医院。”蓝天追了上来，“还有，别哭了。”看着她两手的伤，蓝天突然觉得，那血红的颜色很让人心疼，也恼怒自己竟然那么粗鲁。本能的抬起手，想为她擦去眼泪。却不料小姑娘扭过了头去：“不用。”

疏离的态度这么的明显，蓝天突然烦躁起来：“擦擦眼睛。”这回直接扳过她的肩膀。

“请别碰我。”小桥挣扎开了。头低了下去。口气出奇的冷漠。

“你什么意思？”蓝天怒了，“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别碰你，你给我说明白了！”

小桥不再挣扎。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抬起头，用手背拨开眼前的刘海儿，一字一句地说道：“蓝大哥，我累了，我想回家。你让我回家吧。”眼泪不再留下，心里的伤口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你这样怎么回家！跟我上医院去！”

我不想去医院……可是小桥什么也没说。她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没什么好说的。此时此刻，她最想像小时候一样，躺在爷爷的怀里睡一觉，听爷爷给她讲抓鬼的故事。那样，她就什么疼痛都忘记了。

她直直的看着蓝天，深深一声叹息，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把全部的勇气都用了出来：“蓝大哥，我以前爱过你。以后不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一直都觉得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但是好像没有用。我做不到。我太贪心，所以希望你也能喜欢我。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那么喜欢姐姐，怎么会喜欢我呢？以前我总是想尽量对你好一点，把姐姐不能给你的给你。可是，好像还是让你讨厌了……那一次的事情，是我不好。请你忘了吧。既然你爱姐姐，我不会挡在你们中间的。你放心吧。”粉白的脸蛋上一抹清浅的笑容，挂着眼泪的眼睛弯弯的，这一次，眼睛里是那么真诚的笑容。让蓝天觉得有点难过，有点不舍，有点心疼。

应该要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好呢？蓝天看着她转身，一步步的往远走去，在心里拼命的挣扎着。

快！快点！快说点什么啊！

“我不会忘了那次的事。而且你也没做错什么。不用说对不起。”蓝天突然大声说道，自己都惊讶自己会这么说。

现在这样，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小桥不是很明白。回过头来，因为背光，她看不清蓝天的脸，所以也漏掉了蓝天眼里那专注又严肃的神情。

可能连蓝天都没意识到，自己是那么紧张又担心的害怕小桥要离开他。后来想起来，原来那时候说出那句话，其实已经慢慢泄漏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小桥没有说话。她眯起眼睛，又看了看这个自己喜欢了好几年的蓝大哥，努力的想把他的相貌记在心里。这样，将来自己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然后，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蓝天想要追上去，一双手压住了他的肩膀：“让她走罢。小姑娘想什么你还不明白么？关键是你怎么想的。如果不喜欢她，你对她多好，对她而言都是折磨。还不如不要管。”林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看着蓝天欲言又止，他了然地说道：“她手上的伤不会太严重，回头真的担心，给她姐姐打个电话，或者我帮你去看看她都成。这会你最好自己想清楚。喜欢她姐姐，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再招惹她比较好。不然真成了混蛋了。”

蓝天没说话，看着远处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还有股冲动把她追回来。可是，他明白，林远西是对的。

林远西推了他一把：“回去吧。你手机响个不停，有人一直打给你。不然我也不会出来。快点看看什么事。”说这就往回走去。

发现蓝天没有跟上，林远西叹口气：“我说，爷们点成不成？”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挺可笑。林远西先认输了：“成，你要追就去吧，别把人家小姑娘再弄哭了，装也要装出温柔来。人家喜欢你，做过什么，你都明白，这几年了，我这外人看着都心疼了。”转身就要回去。

太阳照在蓝天的脸上，有点刺眼，他眯起了眼睛。这太阳是如此的温暖，阳光的温度是那么舒服，徐徐的微风拂面而过，这感觉，好像小桥在身边一样。

他想也不想就开口：“我们俩上过床了。”

蓝天冷不丁一句话，好像晴天霹雳，让林远西差点摔了个跟头。身子愣生生转了回来，一脸不可思议。他看着蓝天，看他一步步地走过来，经过他身边，再往家走去。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