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都和造寸
红都和造寸原是上海服装店,解放初,总理指示迁京。前者位于台基厂附近一条不显眼的街上,承接公款置装,好像要单位介绍信才行,据说,有些师傅还是中南海的裁缝,为国家领导人做衣服,后来才对外营业。后者在西四路口有个店面,面向大众。
这几天整理衣服,翻出一套压箱底很久,只穿过几次,毛麻混纺的白色西服套裙,那是很多年前在红都做得。选衣料时,不知脑子里那根筋坏了,选了白色。白色西服套裙,穿起来漂亮,但不劲脏,在国外穿还行,回京后,穿不了几天就脏得一塌糊涂,变成黄色。西装套服只能干洗,代价昂贵,只好压箱底。多年后翻出来看,红都师傅的做工水平,经得起时间考验,仍旧十分精细。可悲的是,看那套服的腰身,现在想都别想,穿不了,只好再压箱底。
现在生活水平高了,人们出国就像出差,衣服成车装,出国时不用专门做衣服。以前不一样,那是,人们收入少,顾吃顾不了穿,上班穿的很一般。我刚工作时,基本捡老妈年轻时的旧衣服穿。一次单位外事活动,要我参加,领导看了我穿的衣服—蓝色咔叽布外衣--后说,有外宾,你换件好点的衣服,我说,我没有什莫好衣服。领导说,那就暂时和某某换衣服。那小姑娘刚买了件咖啡色的呢子外套,她热情的表示可借我穿。但我这人有怪毛病,不喜穿他人衣服,和领导表示,不换衣服。最后结果是,我不换衣服,领导换人,让那个有咖啡色呢子外套的小姑娘去了。
正因如此,为使出国人员别穿得太寒酸,有损国体,派出单位发管2年的置装费,最初好像是150元,后来涨到300元,比我一个月的工资多很多。有些单位,出国人员回来后,服装要交公,多数单位,衣服由个人留下。因置装费添置的衣服,质量不错,许多人在选料选色时,做些在回国后也能穿得式样,不像我那样没脑子,做的衣服只能压箱底。 再后来,置装费成了变相福利,那些多次出国,有好衣服家底的人,领钱后挪作他用,民不举,官不纠。现在,人们收入多了,出国置装费也不那末重要,可能都取消了。
现在出国,首选服装以民族特色为主,特别是女士,一定有几件旗袍,而过去,西装是人们首选,毛料为上。在国外,无论学习还是工作的人,总是衣冠楚楚,毛料西装,西服套裙,穿得比当地人好多了。常闹的笑话是,聚会时,当地人衣着随便,中国人一身高档西装,鹤立鸡群。
受同屋师姐影响,上学时开始琢磨自己做衣服,工作后,买了许多服装书籍,照猫画虎,大刀阔斧实践。咱艺低人胆大,失败不少:如作了没立档迈不开脚的裤子---给同学裁的,前后不一样长的裙子—给自己做的,宽大晃荡的背心—给老妈做的,当然,这些衣服没人会穿,老妈说我糟蹋了不少衣料,好在那时布料取消凭票供应,练手富富有余。
经过数不清的失败,糟踏了大量布料后,逐渐练出点摸样,做的衣服,说不上合体美观,但基本可穿,从夏天衣裙开始,到秋冬外衣风衣棉背心,满足了我穷人赶新潮的欲望。办公室的几位燕莎常客,名牌缠身,看我穿着自己做的衣服,也说样子新潮。听后,心里小小地得意一番。 后来,给老妈做了条灰涤卡的西服裙,很合体。那时,穿西服裙的人不多,老妈很喜欢,穿着上下班,直到发胖穿不下。
不过,业余的就是业余的,和专业裁缝师傅比,总欠火候。我做的衣服,式样新潮,但做工粗糙,那大针脚和七扭八歪的线缝,同事都笑翻。因此,我是便宜料子敢下剪子,糟蹋布料不心疼---大不了大衣改连衣裙,连衣裙改上衣,上衣改坎肩,坎肩改布包,但好点的料子,下剪子手就哆嗦。
曾经,上海服装,因其式样新潮,做工精细,合体舒适,在北京很吃香,以至于北京满大街的裁缝,无论来自祖国的东南西北,都自称上海裁缝。我是自穿了红都做的衣服后才喜欢上海服装的,但红都不对外营业,只好另作他想。在京,仅次于红都的上海服装店是造寸。那是流行自己买布料,到店里剪裁。我在西四布店买料,到就近的造寸做。我的2套薄厚呢子面料的西装套裙,就是在那里做的。几十年后,翻出来看看,人家造寸的手工,就是很精艳,我这辈子只能望洋兴叹了。
现在,国内的外国名牌如过江之鲤,早压过红都,造寸的声望,年轻人可能都不知它们为何物。这两家老店,估计可能都不在,即使在,在竞争激烈的服装业,为生存也会被迫转变营业方向,服装和做工的价格不菲,老一辈的师傅,估计也都退休了,那精工细作的裁缝手艺,后继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