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在那里(二)9

看样子不能往下察隅走了, 我说我们最好马上开回察隅, 找地方休整一下, 赶紧滚回拉萨去.
这回没有人反对我的提议了.我们开回察隅找了家温泉酒店住下来.

用温泉水洗后脸上感觉比涂过娇兰的精华液还要润泽光滑.水质是真的很好.
酒店的温泉池子就顺势修在山上,一层一层的看上去像梯田. 对面就是河水和山峦.景色怡人.

但他们连中午饭都没兴趣吃就倒在酒店的床上,就别提泡在温泉中欣赏美景了.
整个酒店,就我们一部车,就我们4个客人.
温泉酒店的老板娘看见我盯着空荡荡的温泉池子,解释说, 这条路一开始修,我们这里就没客人了,之前可是天天爆满呀.

我开着前轮已经变形的车到街上找地方修车.我想先去加油站加油, 等了半天,有人慢吞吞地走过来告诉我油站没油.
我记得来的时候看到这里一头一尾各有一个加油站,我又往另一边开去. 去了一问,还是没油. 我开始感到有点隐隐不安.

这些天来难得一见的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在我头上.
不管了,先去修车再说.

找到一家修车补胎, 刚走进去,老板娘就笑嘻嘻地看着我,那笑容太灿烂太持久,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按我们一贯的风格, 职业性的笑容也好礼貌性的笑容也好,都不会太久,而这个老板娘的笑容让人感觉到她心里乐开了花. 没有理由的, 我修车而已,她怎么会笑成这样?莫非有诈? 反正这一路诡诈的事情太多了.我都快分不清真假了.

她把老板从里屋喊出来,老板好像正在午休,睡眼稀松的.
我说这车胎爆了.
老板问什么时候爆的.
我说应该是昨天下午,我们是昨天晚上发现的,我们继续用这个爆掉的车胎开了整整一夜,不止!还包括今天上午.
老板点了点头, 他一个人麻利地把车胎卸下来, 放在水池中找了找,居然找到3个漏洞!

他也没多说,自顾自地开始修补轮胎,我和老板娘聊了聊.
这一聊才知道, 现在的察隅根本就是个孤岛. 加油站没有油已经快两个月了, 修路已经修了一年,计划中要修三年. 加油车根本就进不来.
我问这里的人要出去怎么办?
老板娘说包车啊, 总有人家存有油的,隔壁家儿子要出去上学,约了几个人包车,花了2个礼拜才包到一辆车,包车昨天刚刚走. 这路一修,我们也就没出去过.

再一问,老板娘一家从四川来.到这里已经20多年,老板娘指着她家的这栋河边小楼说,我们在这里20几年就修了这栋房子,这栋房子能卖30多万呢.
我说那你基本算是本地人了吧.
老板娘自豪地说当然了,我们回四川后反而觉得不习惯,有一年春节我们回去,我感冒了,吃药了也一直没好,我们就往回赶,刚翻过二郎山我的病马上就好了.说着说着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们不打算回老家了吧?
老板娘严肃地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老了当然要回老家的. 等再过几年,我小儿子大学毕业不需要用钱了我们就回去,卖了这里的房子到老家修一栋.我大儿子在成都上班,想让我们到成都去我都没答应.我们老了还是要回乡下老家去的.
说完,老板娘的笑容又回到脸上, 笑得好像捡到了金元宝.

我想,每个背井离乡的人都想着叶落归根的那一天吧. 人从一出生就已经把一份情感注入了那片生育他的土地,那份情感叫做乡愁. 无论他乡是怎样绚烂的天堂,而回到故乡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

老板修好了车, 我问价钱,老板娘说15元.
才15元!
老板娘的笑容始终如一地挂在脸上, 那笑,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是对生活的满足.是简单的快乐.

回到宾馆,我把他们一个个从房间踹起来开会.

听好了, 我们的油缸里不足半缸油,而加油站已经断油, 加油站老板说晚上就会有油到, 老板说的”这晚” 已经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了.我们现在如果往回走,在不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也许够回到然乌,目前只有然乌才能加油.你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吃饱喝足就出发吧.今晚再赶一趟夜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