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
对于一个劳碌、疲乏,常遭误解,屡经忧患的人而言,他实在需要一个歇脚憩息之所,让炽热的机器能暂时冷却,困倦受伤的心灵在爱和体恤中得滋润。甚至连主耶稣都需要伯大尼的温情。最好这样的所在,是在自己的家庭中。在里面有家人的爱和关怀包围著你,你可以放心地把压力和喧嚷关在屋外。家正是姊妹们服事的圣所。世人常不了解女人在这方面的影响力有多大。他那双温柔的手,可以抚平勇士的创伤,滋润他的心田,鼓舞他的国志,让他可以重新站起来,远征沙场。
可是这世上一些带给人恩福的伟人,却常常是孑然一身,无福享受家庭的温暖。保罗的情形正是如此,就像大数城郊那孤独耸立的高山。他的性情细腻温暖,从他书信中,对信徒的亲切问安,与朋友离别的不舍热泪,孤独中对同伴的思念,责备劝诫信徒的沉痛不忍一一一在在显示他的真情至性。可是这样重感情的人却命定要飘泊以终,四处流浪而无一歇脚、可称为家的安息所在。
可是保罗却是个人人乐于亲近的人。他身上具有令人仰慕的吸引力。从他对西拉及提摩太的影响力,以及加拉太人情愿剜出眼睛给他,就可窥见一斑。如今在马其顿,他更要赢得一大批人的友谊。他们对他的关爱至死不渝。别人会疏远冷淡他,他们却始终真诚相向;麻烦困苦促使别人远避他,却激发他们更慷慨地资助。对于保罗而言,腓立比是世上一个温馨之地,比离弃他的故乡大数,驱逐他的耶路撒冷,更接近那「更美」的乐园。
路加一一一这位人所敬爱的医生,似乎是初次在特罗亚见到保罗,而且这还不是出于预先安排的,因为保罗是在别无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才来到这个联络东西两世界的商港及文化古城。凡小亚西亚北部各省的商品货物,都运到特罗亚来,再用船转运到马其顿和希腊去,和西方的商人贸易。路加是个腓立比人,可能顺著商业的潮流到此来行医。保罗抵达此地,可能旧疾复发,或染上疟疾,须就近延请医生来医治,而这位医生就是路加。很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接触下,保罗带领这位医生信了主。路加对保罗必定钦仰有加,也获得保罗的赏识,而拣选他作随行的同工。这样路加也可随侍在侧,照拂这位心灵火热勇猛却体弱多病的使徒。
他很快就深得保罗的信任倚重,是保罗透露马其顿异象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他和西拉、提摩太也一致同意在蔚蓝的爱琴海彼岸,使徒有更远大的使命。他们接洽了船只,一行人就启程。路加对海洋地理知识丰富,洋洋洒洒地一程一程描写渡海到腓立比的旅途见闻。
路加与保罗间的友情与日增进,两人合作无间。保罗对他的倚重之深,可由他的两封狱中书简看出一斑:「所亲爱的医生路加……。」(西四14);「独有路加在我这里」(提后四11)。
吕底亚。他可能是个寡妇,具有经商的才干,又精明老练,远离推雅推喇的老家,渡海到腓立比,经营卖紫色布的生意。这种名贵的布是他家乡的特产,专门出售给富贵人家穿用。他必定拥有相当大的一笔资金,才可能周转得过来。腓立比的犹太人,为数甚少,也较贫穷,无力设立自己的会堂,因此只好在河边围一块空地作聚会场所。吕底亚素来敬拜神,每逢安息日必带家人去听道。
有一个安息日,只有一群妇女在河边聚集,忽然有四个陌生人出现,「坐下对那聚会的妇女讲道。」这是他们在欧陆的第一篇福音讲章,有意思的是在露天对一群妇女宣讲,吕底亚则是第一批接受耶稣为救主的人之一。
我们不知道他是一听见有关救主为罪人舍命又复活的信息,就立刻悔改相信,还是遂渐悟道以至于信的。无论如何,结果是他和全家人都信服保罗所传讲的耶稣,并受了洗。一方面出于感激,一方面也是出于热心,他极力挽留保罗和他的朋友:「你们若以为我是真信主的,请到我家里来住。」这个提议不仅为他的一生带来长远的影响,也是保罗服事生涯的一大关键。
吕底亚必然是个果决执著的女人,否则不太可能说服保罗改变他不愿连累信徒的原则:「我的赏赐是什么呢?就是我传福音的时候,叫人不花钱得福音。」「我宁可死,也不叫人使我所夸的落了空。」他无法忍受被嫌疑猜忌,指控他靠福音营利,所以宁可日夜织帐棚,靠自己的一双手维持自己及同工的需要,不愿落人话柄。但吕底亚竟有本事摒档这一切顾忌,如路加生动描述的:「于是强留我们。」在盛情难却之下,他们四人在异地找到了歇脚的所在。
以后几天,这位慷慨又刚毅的姊妹如何服侍他们众人,我们从史实上无法推敲,只知道后来腓立比教会曾四度馈赠财物给他们所敬爱的创立者和导师(林后十一9;腓四10一18),而这可能出于吕底亚的远见和慷慨解囊相助。除了腓立比教会以外,没有别的教会作得到,因为他们多半很贫穷。腓立比教会也不富裕,若非吕底亚经营布疋生意兴隆,也负担不起。有人甚至推测保罗晚年的生计,也多半靠同一来源支持,特别他在该撒利亚等候审判的那两年,以及后来在罗马赁屋居住两年的生活需用。罗马巡抚腓力斯特别宽待保罗,可能也是这位富孀暗中出力的结果。
由此可见,吕底亚是一位古道热肠的姊妹,待使徒忠诚慷慨,懂得感恩图报,又关心主工人的需要。他接待服侍主的仆人,就等于接待服事主,将来也必获得主的夸赞、奖赏。
此外,还有一些小人物,填满腓立比的这幅画布。一个是那被巫鬼所附、歇斯底里的使女,他跟随保罗一行人,高喊说:「这些人是至高神的仆人,传说救人的道。」还有那些利用他行法术大得财利的骗于,看到保罗赶出附在他身上的鬼,眼见得利的指望没有了,就诬告保罗等人。罗马的官是为了敷衍起哄的群众,不分是非,不按审判的司法程序,就剥了他们的衣裳,「打了许多棍,」把他们拘禁下监。后来保罗在帖撒罗尼迦前书第二章第二节曾追忆这段耻辱又惨痛的往事。与他同受苦的西拉,不愧保罗对他的赏识,为主受苦受辱能坚忍得住,甚至还唱诗赞美神。幸好马可没有同行,否则他怎么忍受得了?然而这些逼迫是值得的,因为他们又为主挽救了一批人。底下是这段故事的第三位主角—一悔改得救的禁卒。
禁卒。他很可能是个粗犷、鄙俗的人。一个早年在罗马军营度其戍马生涯,后半生在地方监袱当禁卒的人,性情必定残忍暴躁。既然他的长官不依法行事,迫害无辜,其下属也不可能太讲理。既然上司嘱咐要严紧看守这两个犹太人,他一定不惜采用种种凶暴的手段威吓他们。囚禁保罗、西拉的内监,就在禁卒所住的房子地下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窖(徒十六24),里面龌龊不堪。保罗和西拉彼打得遍体鳞伤,腿还上了木狗,被推进这个阴湿的地洞里,淌血的皮肉摩擦著地上的污泥,景况何等凄惨。
但是到了夜半,这两名犯人却充满天上来的喜乐,无法自禁,竟大声唱起赞美诗来,唱罢就祷告,祷告完再唱诗。「我的心哪,你要称颂耶和华,凡在我里面的也要称颂他的圣名。」这声音对于周遭的其他囚犯是那么奇怪而陌生。使徒行传的作者记载说:「众囚犯也侧耳而听。」
他们正唱歌的时候,忽然地大震动,连监门都震开了,众囚犯的锁链也都松落。禁卒从睡梦中惊醒,下去查香,只见牢门全开了,以为囚犯都已经逃走了,畏罪之下拔刀就要自刎,保罗看见,赶紧大声遏止。后来,禁卒叫人拿灯来,自己跳进地窖里,俯伏在使徒面前,又领他们出监,询问如何行才能得救。保罗和西拉就把得救之道讲给他和全家人听。当夜禁卒请他们到家里,清洗他们的伤,随即全家都受了洗。然后忽忙备办了饭菜,招待他们吃了,禁卒和全家因信了神都很喜乐。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一桩桩戏剧化的事件接踵发生,串成一条金链子,将禁卒紧紧和保罗、救主锁在一起。
无疑的,禁卒很快也成为腓立比教会的一员。对这群圣洁、可亲的朋友,保罗无比眷爱。在书信中他对他们没有半句责备的话,相反的,每思念这批他所亲爱的人,就满心喜乐,向神感恩,并为他们代求。保罗称腓立比教会的弟兄姊妹是他的「喜乐」,他的「冠冕」,是他「所亲爱、所想念的」,盼望主耶稣基督的恩常在他们心里。腓立比就是保罗的伯大尼、撒勒法,和伯利恒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