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虎噬人还是人驯虎?──崔卫平“赶虎进笼”评述之一
张三一言
01-01 今天是虎噬人时代不是人驯虎时代。
虎噬人于野之际,崔卫平不叫人逃命、不叫人抗虎,而叫人赶虎入笼、教人驯虎之道。
崔卫平说:“身为中国人,懂得中文,我们就一定像我们自己以为的那样,或者像我们应该做到的那样,更加了解这个国家?有能力把握在中国正在发生的事情?”我想,这个质疑很有道理。崔卫平是把自己列入“了解中国”类的。但是,崔卫平把虎噬人的中国看成人驯虎的中国,是不是如她所说的中国人中的一个?她更了解这个国家?
请看官们了解一下,当前的中国是虎噬人时代不是人驯虎时代?
在这里是把政权比拟为虎,民众比拟为人。今天的政权是权钱勾结的垄断官僚资本主义的政权,是黑社会化了的政权。这个政权主要做两件事。第一件是维稳,也就是保护中共一党专政的权力。为此做尽反自由、反人权,迫害民众的事。垄断媒体、封网、抓言论犯、抓颠覆政权犯;剥尽中国人的自由和权利。第二件是疯狂劫掠民间财富和国家公帑,把进了口袋的钱转到美欧澳等他们视为敌人的国家去以策安全。民间虽然愤气冲天,形成爆炸性危险局势,但是,没有形成与一党专政的强大权力抗衡的有组织力量;只能作散星式、最初级阶段的维权。现在民众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不足,离影响、制衡、改造中共还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可见,今天的中国政治局势明摆着就是虎噬人时代,而不是人驯虎时代。
在虎吃人正欢之际,崔卫平大谈“找到自己驯虎师的位置,才是强而有力的反对派。”还找出王天成的话来助阵:“是的,波兰的经验是驯兽记。争取自由民主的历史,就是驯化统治者的历史。1215年英国贵族用刀剑将大宪章强加给国王,是近代驯兽的序幕。”赶虎入笼、驯虎于笼应不应该?需不需要?百分之一百肯定:应该、需要。像知道妈妈是女人一样,知道老虎应该要关入笼子当然很重要;知道你是不是处于被虎噬之险境、你有没有避噬拒噬能力更重要;发展和累积民众的避噬拒噬反噬力量是最重要中的最重要。在有了避噬拒噬能力后,你才有资格谈有没有力量把老虎关进笼子的问题;你真的有能力把老虎赶进笼子了再说驯虎之道还不迟。
今天中国还没有到赶虎入笼驯虎于笼的时代,今天中国人要做的不是赶虎入笼驯虎于笼而是防虎噬人抗虎噬人的事──最重要的是组织抗虎队伍和力量。英国贵族之所以能驯服国王,是因为贵族力量足够强大。中国民众要驯服共产极权,就要像有压抑国王力量的英国贵族那样,有压服中共的力量。中国民众有吗?没有。在没有这个力量的时候大谈使用这个力量是一剂强效迷魂药,误尽苍生。在这时若有持枪猎人正欲射杀吃人老虎,你横加阻止,要猎人改业驯虎,你就是为虎作伥。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力量的驯虎师,是梦呓。你在梦乡“找到自己驯虎师的位置”又有甚么用?虽则,梦想也可以成为现实,而且梦想会美于现实,否则就没有必要梦想了。
总而言之,在谈赶虎入笼之前先要判定自己是否正在被虎噬中,有没有避噬抗噬能力;在赶虎入笼之前要发起和组织赶虎队,而不是幻想驯教在野外吃人正欢的老虎;在老虎被赶入笼后才能谈驯虎事宜。崔卫平们最大问题是时空倒错,把虎噬人于野的现实,幻想为驯虎于笼的现实。
还有一个问题。崔卫平能找到自己驯虎师的位置吗?她能充当驯虎师吗?
在组织抗虎力量中提倡与虎合作的崔卫平,怎么能有赶虎入笼的意愿?有与虎合作而无赶虎意愿的人要做的不会是找自己驯虎师的位置,而是找自己与虎合作伙伴的位置。一个人怎么能够身兼在野散养之虎的朋友、合作者与驯虎师两个矛盾角色?
01-02 莫以人性度虎性。
现在不是谈驯虎的时候,但是将来可能需要。驯虎也有其驯虎逻辑,而不是想当然可成事。
崔卫平以《胡长清临死前谈新闻自由》为例,说没有新闻自由害死了胡长清,证明“散养的老虎对它本身也非常不利。‘权力的老虎’与大自然的老虎不一样在于,它不仅吃人,也吞噬自己。”
这是以人性度虎性、以民性度党性。
如果这是人对人说的话,有道理;但是,如果是人对虎说,就百端谬误。请问这个世界哪里可以找到一条舍弃非常不利的也吞噬自己的野生,自愿选取被关在安全笼里的老虎?胡长清有可能悔无监督,因为作为一个人,他是人,有人性;死到临头其言也善。一条老虎即使被捉被拔牙剥皮到最后一口气也绝不会悔不入笼,因为牠是虎,有虎性没人性。作为“权力老虎”的极权中共,它不会因为可能自噬而放弃噬人;牠会在自噬之前把噬人最大化;它就必然只会实行高压专政;因为作为一个极权党,它只有极权党性,没有民性。当然也非绝对如此。党是由人组成的,通过对人的改变或许有可能改变成为非极权党。但是改变的条件是它受到足够的压力和监督。就是说今天要改变中共,首要和必要条件是发展民众的反抗暴政力量,而不是在没有力量条件下去梦想改造中共。
01-03 为甚么会出现与极端专制(或极权)统治的政治懵人?
崔卫平的思路是混乱的。她一方面大谈赶虎入笼和驯虎,但又与散养于野的老虎(她把中共比作老虎)合作。有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应记取:能与之共处和合作的对象是平等的;不应该也不可能把平等的合作伙伴关进笼子。要关进笼子的就不是平等合作的伙伴,他们之间是主仆或人兽关系。现在崔卫平一方面强调与极权中共共存、妥协、合作;一方面又要把合作者的中共关进笼子里去。这是不自恰的理论。持这种混乱、不能自洽的逻辑者是政治懵人。
自古以来,提倡与虎谋皮的与极端专制(或极权)统治者合作的蠢事都有政治懵人去做。是甚么东西制造如此不会觉醒的懵人?是恐惧。人有强弱两面性,在长期权力高压和恐惧下人的弱性会浮现;这个弱性表现在屈服、驯从权力。这是人之常情,我认为应该理解、谅解、同情。屈服、驯从有伤自尊和道德,给人予受辱感受,于是内疚自责。这种矛盾状态必须得到平衡;就要找寻能自圆其说的道理,求得出路;与高压和恐惧之主和解合作的理论就在这样的困局下被提出来使用了。
米寄尼克能与雅鲁泽尔斯基对话,这是因为波兰的共产党并不像中共那样极端,还有理性与少许良知,所以对话与合作都能成事。可以说有历史和现实支持反对派“与专制统治者和解合作”可行。或许,米奇尼克是从波兰现实提升成为理论并从中找到操作模式(是否真实,在此不议)。在中国政治现实是中共是极权者,实行高压和恐惧政策,把一切反抗力量消灭在萌芽状态中。反对派连生存空间都没有,怎么会出现 “与专制统治者和解合作”的反对派?可见,今天在中国谈与统治者合作是天方夜谭,是伪命题。正常人不会作此谋。无奈的是在谎言、恐怖、高压之下,在一个与极权绝无可能和解与合作的政治现实环境下却产生了与极权中共合作的幻想,且还要把这一幻想付诸实现。今天有不少这么样的政治懵人作此蠢事。崔卫平的《把老虎赶进笼子里》是这类幻想和政治懵人表演的代表作之一。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历史和现实都不支持“与极权统治者和解合作”──理由也简单:世界上没有与虎谋皮或与虎合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