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断肠人在天涯海外教书匠笔记(一）老师的骗局 2010-10-13 02:49:27 我是在中国的教育体制下长大的，大学毕业后出国，再后来在国外当了一名中学教师。我是个好老师，这一点我毫不谦虚并且引以为荣。一个好老师有很多特征，比如学生们都特别爱上他的课，比如学生的学习成绩都特别好等等。但是如果你要我说说，好老师的标准是什么，我又没有办法用一两句话来简单回答你。老师不是一个容易干的职业。它不同于从事其他行业的人，你只要控制好自己的行为，自己努力，就能把本职工作做好。老师是一个需要控制别人的行为来体现他自身价值的职业。作为老师，你自己学问再渊博都没有用，关键是你的学生们是否有学问。老师的价值需要通过别人的行为来体现，这就是这个职业困难的地方。当年我参加高考时，应届毕业生大学本科的录取率是1%，去年我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说当年应届毕业生录取率是60%，我看得差点喷饭，wcall，60%的录取率，对于我们那一代人来说，闭着眼睛都应该能考上大学了。中国大学的录取率提高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中国的教育就进步了。之所以要写这篇笔记，起因是亲身经历再加上后来目睹了中国教育体制下教师的行为，很有感触。我本不是一个尖刻的人，但是中国的教育体制和这个体制下教师，让我产生了不吐不快的念头。我把中国教师常用的一些语言称之为：中国教师蠢猪语录。我会在文章中一再引用这个愚蠢语录里的话，以表示我对中国同行们的蔑视和不屑。我在国内学的是理论数学，当时学了30多门数学，学得我快吐血。我要说，我的数学知识并不是最好的，但是教中学，足够了。有的老师喜欢炫耀自己的学历，比如一个上海复旦大学数学专业研究生毕业的，就经常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学历。数年后我成为2所私立学校争抢的老师，他却没能在这个行业立足，最后跑到赌场发牌去了。所以，当老师最忌讳的，就是一味的强调自己的学识。有国内的朋友说，孩子学习不好，中国老师把家长叫到学校，首先拉下脸一顿臭骂，然后就是说，你看，我的班上，张三李四学习都很好，怎么你的孩子学习这么差，你这个家长是干什么吃的。蠢猪语录第一条：孩子学习不好，一定是家长有问题，你们当家长的在家里没教好孩子。肯定不是我这个当老师的问题，因为我的班上张三李四学习都很好。这样的老师，不配当老师，因为他还没有明白一个基本的道理，那就是，老师的责任不是教出一两个学习尖子就完成任务了，老师的责任是要教会他班上的每一个人。当然，老师不是万能的，比如说老师再好，对于有智障的孩子他也无能为力。还有的孩子，就是不爱好数学，比如台湾作家三毛。可是，我以为，作为一个老师，学生学习不好，他应该首先问自己，我尽力了吗？我完全挖掘了这个学生的潜能了吗？我是否尝试过了所有的方法？责备家长是一个老师所能做出的最愚蠢最不professional的事情。实际上，凭我的经验，虽然学生的智力水平有差异，但是一个好老师会让他的学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才智，对自己教授的科目充满信心，毫不畏惧，并且敢于冲刺。就拿数学来说，一个喜爱数学的孩子考了80分，跟一个厌恶数学的孩子考了80分，哪一个分更有价值？当然是前者。因为他虽然只考了80分，但是他自信，他乐观，他会继续努力，他一定会越考越好。相反，一个厌恶数学的孩子之所以厌恶，是因为不自信，他认为自己不具备学数学的天分，没有那个智商，很没用，很泄气，之后就会越考越差。因此，一个好老师，首先要建立学生们对这门学科的兴趣，要建立学生的自信。一个老师，在讲课过程中需要传达给学生的信息很多。我教的学生从高中第一年一直到高中第五年的毕业班。对于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我对他们说，你们当中认为数学很难学的举手。结果全班都举手了。我又说，你们当中因为数学难学枯燥而讨厌学数学的举手。结果又是全班举手了。试想一下，面对一班根本不想学数学的学生，你如果不改变他们的态度，他们怎么可能学得好。我又问，你们中认为数学虽然难学可是为了自己将来考上好大学不得不学的，举手。结果30个学生中有5个举手。这个情况说明，剩下的25名学生根本不想学数学，也不在乎自己学得好学不好，只有5名学生，目标明确，为了将来，不得不哑巴吃黄连，来啃这个苦数学。一个有着这样消极态度的班级，你让我怎么教？我又问：为什么你们讨厌数学。学生回答了：因为那是聪明人才能学的，我们不聪明。在这里，我要批评一些老师，也要批评一些家长。很多老师和家长喜欢用聪明一词来夸奖孩子。特别是中国家长，动不动就对孩子说：你真聪明。我认为这是错误的。夸奖孩子聪明的结果是什么呢？那就是如果我们给孩子一些题目，那些认为自己聪明的孩子都会选择那些自己能稳拿的题目做，而对于那些自己没有把握的题目根本不会去尝试。如果我们不要夸奖孩子聪明，而是夸奖他们努力，比如说当他们做出一道难题时，我们说：你真努力，好样儿的。那么在我们给他一些题目去做时，对于他们没有把握的题目，他们也会努力去攻克，去尝试。面对一班残兵败将，我说：如果我告诉你们，数学是给笨人设立的科目，越不聪明的人学得越好，你们信不信？下面跟吃了摇头丸似的，小脑袋晃了不停。我又说了，那么我们来打赌好不好？小家伙们兴奋了，好，赌什么？我说，我在这个学期，会给你们发一些指令，你们不需要想，只需要按照我的指令做，你的数学就能考好了。小家伙们不信：骗人，数学哪有这么简单？！我说：真的，如果你们考好了，你们出钱，带我去玩一玩，如果你们考不好，我输了我出钱，带你们出去玩，我们以后干脆不学数学了。小家伙们毕竟心地纯洁，都点头说，好呀好呀。不学数学真好。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小样儿的，跟老狐狸玩，你们还嫩了点儿。我接着说，不过，咱们可说明白了，你们必须按照我的指令做，如果你们不按照我的指令行事，那就是你们输了。如果你们输了，我就天天要你们背数学公式，给你们留大堆的作业，烦死你们，这学期你们哪里也别想去了。什么球队也别想参加了。小家伙们觉得合算，同意了。当老师，最关键的工作是什么呢？那就是课堂了。在短短50分钟的时间里，老师要把知识传授给班上30位学生，而且传授不是目的，老师的目的是要学生必须学会。老师不能说：我已经教给你了，就完事。你是教完了，可是学生学会了没有呢？如果他们没有学会，那就等于你没有教。怎样讲课才最富有吸引力，让我颇费脑筋。父亲是一个天生很幽默的人，他每次讲话，即使是在国外宣读论文，台下都是笑声一片。而我似乎不具备这个天赋。但是一个老师，如果没有幽默感，那简直就等于外科医生没有手术刀，演员没有漂亮脸蛋，阻击手没有好视力一样，老师必须有幽默感。没有也要试图建立自己的幽默感。我给我自己订的标准是，每堂课必须至少让学生们大笑3次。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我到处去幽默网站看笑话，各种语言的，到处搜集笑话。这个目标，我达到了。刚开始我还要构思笑话，可是到后来，我在课堂上随便说，只要动动嘴皮子，学生们就开始笑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在野外露营时跟别的老师滔滔不绝地谈论我在课堂里说的话，结果别的老师回来跟我抱怨说他们满耳朵都是我的名字，听得都起茧了。学生们喜欢上我的课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有的时候我去旁听一些老师的课，有的老师从头到尾一个语音语调，听得连我都直想打瞌睡，更何况是学生？更何况教的是数学这样枯燥的科目？这样的人，真不该当老师，应该去当国务院新闻发言人，烦死那帮外国记者，给他们都催眠让他们睡觉去。一会儿毒奶粉一会儿诺贝尔的，没事老来找什么喳儿？还有的老师，站在讲台前一个劲的讲啊讲，学生一个劲地记啊记，老师有序有节，按序就班，学生埋头苦记，懂不懂天知道。我真的很纳闷，这样的教学方式，老师怎么来判断学生懂了还是没懂？回过头来再说说我教的那一班小家伙，再明确了打赌条例后，我给这个班的学生特别制定了一个教学方案。我每次上课，把所有的数学问题写成简单的步骤形式。比如，对比小数点的大小。0.9999，1.89，2.009, 1.099, 1.919 这些数字哪个最大？怎样排序。我开始下指令了，指令一：把所有数字以小数点为基点对齐。然后竖着写在纸上。我做了一个示范，于是小家伙们马上排好了：0.99991.892.0091.0991.919我的要求是小数点竖着看必须在一条直线上，小家伙们全部举手表示明白并按照我的指令做了。我的第二个指令是，从左边开始，只看小数点前的数字，把大的挑出来。小家伙们挑出了2.009，因为其他数字在这一个位置是0或者1，于是最大的选出来了，现在剩下0.99991.891.0991.919剩下的数字里，还是只看小数点前的数字，大的挑出来，于是剩下1.891.0991.919现在我让他们遵循从左到右原则看小数点后的第一位数字，大的挑出来，于是1.919选出来了，剩下的重复这个步骤，小家伙们全部排序完毕，由大到小是：2.009, 1.919, 1.89, 1.099,0.9999在那之后的每节课里，我都采取下指令的方式，利用数学最为有规律的特点，把数学的步骤转化成指令。每下达一个指令后，我都要学生们举手表决，所有人举手之后我接着发布第二道指令。每节课我让他们大笑至少三次，我让他们笑，让他们讨论，让他们问问题。一个学期很快要结束了，学生们问我的期待是什么，我说，我希望平均分能有90分。这些在刚开学时还愁眉苦脸不愿意学数学的小家伙们，居然自信地向我拍胸脯说：你放心吧，老师，We will get it for you! 我晕，怎么是帮我考？成绩最后下来了，全部平均分92分。在那个数学70分就算好成绩的家长圈里，这是一个不错的成绩。家长会上一个家长对我颇有微辞，他说他的儿子考了91分，这么好的成绩怎么没有得到我的特别奖励。我有点难为情的说，平均分是92分，所以我认为他还有提高的空间。这个家长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你的班学生成绩能这么好。那个学期最后一个礼拜，我抽出一天的时间，没有上课，和学生们一起出去疯玩了一天，我问他们：你们还认为数学难学吗？他们大笑：数学太简单了，那个英语才是难，没有任何固定指令的，一会儿说我们写得不够优美，换个老师又说我们写得不够理性，没个固定标准，考完试多少分自己也没底，我恨死英语了。恨英语？好像跟我无关，反正我的数学已经教好了，他们英语再烂也跟我没关系了。我以为，我给那一班学生的，远远不止92分，你觉得呢？+++++海外教书匠笔记（二）天才的概念在我离开第一个学校转去另一个学校教书时，我的第一个学校的校长在给我的推荐信上写道：你是个天才教师。其实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天才，有的只是肯与不肯努力的心。我们知道，世界上那些著名的天才，爱因斯坦、爱迪生，小时候成绩不仅不好，而且还被老师们视为弱智。朗朗的钢琴教师对他的父亲说：你的孩子不具备弹钢琴的天份。可是后来他们都成了天才。这么多的例子在前，为什么大家还要相信天才呢？诚然，学生在各个学科的能力上有差别，但是我们不能把这种差别定义为天才和非天才，而应该把这种差别定义为努力和非努力。努力是双方的，老师和学生都要努力。我不是一个天才教师，但是我绝对是一个努力的教师，我努力，所以我优秀。我以为，一个好老师，不仅能教好尖子班，也应该能教好普通班，一个好老师，走到哪里都会出彩。昨天我写的文章出来后，有家长问我如何教特别优秀的学生，那么今天我就谈谈，怎么教普通班，怎么教尖子班。在我所在的中学，一个年级有很多班，按照入学成绩，抽出一个尖子班，然后把其他的等分为普通班。后来我受聘去私立学校，学校按照成绩，将学生详细分为从A到G, A 班最好，B班次之，以此类推。我在上文中提到的就是我教的一个普通班。后来他们的成绩超过了尖子班，尖子班的平均分为91.5，而我这个班已经92了。在这之后，我这班的学生们认为，尖子没啥了不起的，我可以比他们强，我之前考不好只是因为我没有努力。这样想就对了。我以为百年植树，十年育人，要毁掉一个人，十年足够了。因此我觉得教师这个职业和医生一样，是一个非常重要不能有丝毫马虎的职业，搞不好，就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所以，一个好老师是不够的，要有千万个好老师，才能完成好培养人才的任务。我看见国内一些重点学校的老师，上课轻松得很，自己激昂几道题，学生们马上懂了，于是这位老师认为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还有一些普通中学的老师，也是这样按部就班地讲课，学生没懂，就抱怨自己的学生智力水平不高，使得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处。这些老师，在我看，都不配当老师，应该下乡烤红薯去。我个人的感觉，学生在高中一年级（13岁）时，如果我摆正了他们的学习态度，那么以后就好办许多。如果学生在高五（18岁）时才来我的班，我时常有回天无术的感觉。因此，学生在每个年龄段都遇上好老师，每个老师都提高自己的职业素质，是很重要的。一个老师拯救不了世界，这也是我写这篇笔记的目的。在学生13岁以前，老师们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培养学生兴趣，鼓励学生进取的机会。我教的一个普通班里曾经有位学生，在我讲解方程时他怎么也不懂。比如 2x + 5 = 17这个简单的操作顺序他就是不明白。后来下课后我让他来找我，在确认我的讲解语速和内容都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还是不懂，我想这一定是我的方式问题。后来我跟他聊天，我发现他喜爱木工，手特别巧，做什么像什么。于是我找来一只天平，把X写在纸盒上，纸盒里放珠子，当然珠子他看不见，我在天平的一边放了两个纸盒，加5颗珠子，在天平的另一边放了17颗珠子。我问他，纸盒里面有几颗珠子，不拆开纸盒，你能告诉我吗？他很利索的把两边各拿走5颗珠子，然后将剩下的12颗珠子平均分为两等分。我接着再回到方程，回顾了解方程的步骤，他一下就开窍了，后来数学成绩一直很好。他告诉我说，无论什么题，他都在脑海里画一个实物，这样他就能理解了。我从不指责学生苯，其实在很多时候，苯的不是学生，只是老师们没有找到合适正确的方法而已。我曾经在书店里看到过这样一幕，顾客说没收到订购的书，而店员说邮寄了，于是两人在争，一个说没收到，一个说寄了，这样争论下去不解决问题。店员应该接下来想想什么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光是重复地说寄了寄了，有什么用？现实中很多人喜欢当鹦鹉，老师也是，当别人不懂时就反复重复，我一般最多说三次，如果解释三次他还不懂，肯定要换个方式了，不能老是重复自己。我为什么不赞成国内老师训斥家长的做法呢？就是因为我觉得很多老师自己该做的没有做到位，没有去尝试不同的教课方式，自己没有努力到位，就去指责家长，这是无知加无能的表现。现在再来说说尖子班。学生里肯定有领悟能力特别强的。不管他们领悟能力再强，我都不赞成老师家长们称赞他们“聪明”。我认识一个朋友，特别聪明，15岁中国少年科技大毕业，我和他切磋智力题时，我要想几天的智力题他2小时就搞出来了，我解不出的题他也总是能很快地解出来。有一回我拿了个奥林匹克高数题，我想啊想啊，脑袋快想破了还是想不出来，他15分钟给出了我答案。够聪明吧？后来他去了美国硅谷，很沮丧，他说，美国人才太多了，比我聪明的有的是。这就是家长老师们鼓吹聪明的结果。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先天优势，而当他不再感觉到这种优势时，他只想退却，根本不想前进了。尖子班怎么教？第一条：不要夸奖他们聪明。要夸奖他们努力。我教尖子班，通常都会故意把题目说得很可怕，我说，这道题很可怕啊，很难啊，大家看我们能不能努力来攻克它。结果大家讨论后把题解出来了，我说，你们真努力，咱们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把下一道题消灭？结果是，学生们认为，一：我努力一下就可以把题目解出来了，二：我如果解不出来，我跟同学们一齐努力，就可以解出来了。相信自己，同时相信团队的力量，我以为是一个优秀学生必不可少的素质。我从来不在尖子班的里，单挑出一个学生来回答问题，然后大力赞赏这位学生聪明。从来不。我一直以为，好学生需要的品质很多，在学生们年轻时，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个人英雄主义。任何一个科研团队，需要的是集体智慧的充分调动和发挥。再来讲讲尖子班教什么？有的老师单纯的认为，尖子班就是拔高，就是给学生难题，就是让他们超前，学难度更高，层次更深的东西。我以为这是错误的。对于低年级的学生，如果成绩特别优异的，我会给他一些课题去做。比如一个13岁的学生，我让他去做关于黄金切割点的课题。结果是他写出了一篇20多页的数学小论文。我再让他讲述论文的内容，帮助他如何标明论点的出处，然后引导他挖掘黄金切割在现实生活中是否有实用价值，有或者没有都要给出理由。结果是，他最后完善了自己的论文。在写论文的过程中，他自己思考，摸索，总结了数学知识。我以为，这比给他一个单纯的难题要更有意义。对于高年级的学生，我还是不赞成单纯地给学生出难题。这样的拔高太单调，太单一，太浪费人才。我教数学，高年级时教微积分，我会给尖子生出一些综合类型的题目，比如带物理知识的微积分题。我一向反对单点式教学，物理老师就教物理，数学老师就教数学，生物老师就教生物。我提倡多元化教学，混合式教学。对于尖子学生来说，要全面发展他的智能和学识，因此要混着来出题。在许多物理题里，都需要运用微积分知识，而微积分的使用，也是为了解决许多物理学上的问题而产生的。所以数学和物理，要混在一起教。国内有的老师说，学生数学好的物理不一定好，物理好的数学一定好。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师没做到家。如果数学老师在教课的时候就经常跟物理题混在一起做，顺便连物理都教了，学生岂能出现数学好而物理不好的现象？老师不容易就在于他需要知道相关学科的知识，他不能只知道他那门课就完事了。老师如果不是育人，就是害人，责任重大，因此不可以拿这个行业来混饭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