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昨晚做了一个梦，准确地说是天快亮的时候做的，天快亮的时候我醒过来了，百叶窗的缝隙里透出丝丝黎明的味道，我平时都是这个时候醒来，我设了闹钟，但我比闹钟醒的早，我醒来后就会把闹钟叫醒，省得它在画蛇添足地叫个不停。然后我会蹑手蹑脚地走去厨房给少爷们准备早餐，穿过走道，打开通往起居室的门，外屋的温度会低于卧室。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系上围裙。厨房朝南的那一面有三分之一都是玻璃窗，所以显得很明亮。我忙着忙着天光就大亮了。昨夜忘了回家的猫站在窗外大声叫着，我走过去给它们打开门，老猫冲进来后还会围着我的脚磨蹭几下，含含糊糊地叫几声表示解释。小猫则二话不说就冲下楼去吃东西。然后心满意足地蜷成一团在那个大沙发上呼呼大睡。

但今天，天亮之后我没有起床，今天少爷们不上学， 我无需早起。我转过身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段，我做了一个梦。

梦总是不完整，就好象从某部电视剧的中间开始看，你根本就搞不明白开头结局。
我能记起来的就是我好像和一群同学在一起，在广场上作广播体操，就是我们小学中学的上午第二堂课后要去操场上做的广播体操，但排在一起的那些同学却是我的大学同学。
提到大学同学，我又想起一个反复出现的梦，我总是梦见大学毕业， 然后大家在努力找工作，唯独我无比的怅然，在梦里，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现在的心境，但时间却倒回到大学毕业，在大家努力找工作的时候我非常难过，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工作都做过了，再找也找不到什么想做的工作，就那样悲凉而惨淡地看着热热闹闹找工作的同学们。那种悲凉的感觉特别清晰，我甚至在醒来后还能感觉到。有一次我给一位律师提到我这个梦，她说她也做过同样的梦，也有同样的悲凉和惆怅。她的回答让我感觉轻松很多。看来悲凉和惆怅不是我独有。

回到昨晚或者说今早的梦里来。我们正要开始做“伸展运动”，好像是广播体操的第一段，然后天上好像就开始下雨刮风，反正就是天有不测风云开始了。大家四处逃散寻找躲藏的地方，躲着躲着好像就到了我小时候等车的那个站台。
那个站台旁边是个大操场，是我小时候把大把时间消磨在那里跳皮筋丢沙包的地盘，人很多，大家好像都在等车离开，车来了，但都没有停，因为风大雨大的，车都开得摇摇晃晃，看着就让人害怕。天空看起来非常的诡异而恐怖，云层的排列很有规律，都呈现某种图案，可我不记得是什么图案，那种感觉有点2012的末日感，但《2012 》这个电影我没看过。

怎么说呢，就是有点看外太空的感觉，我们平时看到的天空虽然深邃而遥远，但人心里总是觉得可亲近可依靠的。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天空就像未知宇宙的那种空洞感，有点像《星球大战》里的场景。让人觉得人的存在那么虚幻那么柔弱。甚至那么不必要。

我还能看到远处有龙卷风过来，龙卷风把几辆巴士吹起来又放下去，人们惶恐着四处乱串，我大叫一声，龙卷风来了应该躲到地下室去，不知怎么就看到一个地下室，我拉开地下室的板子准备往下走，人们冲过来要跟着我往下走，我转头突然看见路上有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紧急的时候我还有心情转头看四周，我看到这个轮椅上的老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路边，他无法像人们这样跑动，他只好在那里等着，等着龙卷风的到来。
我心里一软，就往路边走去，人们都跳下了地下室把门都关上了。我走过去推着轮椅找地方躲藏，轮椅很重，我推得很吃力，转过车站边上的那栋老房子，我看到远处很多大大小小的龙卷风正在袭来，而我们开始躲避的那个龙卷风已经掠过操场从我们后面远去了。

我很高兴地安慰轮椅上那个人，“其实，龙卷风能席卷的面积很小，只要找到躲避的方法，不到地下室我们也不会受到伤害。”那个人点点头。我才发现，轮椅上那个人是我干爹。
他老了很多，我记得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精神抖擞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了呢？
我心里又开始悲凉起来。

这种悲凉感和我上面说到的那种悲凉感很类似。让人能真实地感觉到心的疼痛。疼得你泪流满面。
我突然醒来，醒来的刹那，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抽泣的颤抖。

我拉开窗帘，哥哥和弟弟爬在后院那叶子早掉光了的光秃秃的大树上，正嬉笑着用竿子往树枝上拍打。

听说今天要下雪。我点燃室内的精油灯，让玫瑰的香气飘散开来。
我等着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