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刘晓波的侠骨柔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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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共當局試圖讓我們成為一群「不可接觸」的「賤民」,我們卻形成了一個相濡以沫的小圈子。其中,晚年的包遵信先生常常與曉波夫婦和我們夫婦相聚,我們就像是一個由老、中、青三代構成的大家庭。在八十年代的思想啟蒙邉又校??壬?且晃黄焓质降娜宋铩0司胖?幔??仁墙洑v牢獄之災,然後淪為一無所有的「無業遊民」。不能繼續著書立說、編輯出版、組織聯絡,失去所有的言論與活動的平台,他一直困頓而落寞。在壓抑與孤獨中,脾氣也越來越大。有一次,我們到四川駐京辦的餐廳,剛坐下來點菜,包先生便因為服務員的怠慢,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曉波趕緊尾隨出門,替包先生招來一輛出租車,並扶他上車。曉波說,包先生心裡憋悶,我們要像孩子一樣哄著他。所以,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沒老沒小地說說笑笑。這時,包老師不再是昔日知識界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曉波也不再是名噪一時的文壇黑馬,他們都成為被劉霞和我妻子取笑的對象。劉霞直呼包老師為「包包」,並遵照師母的叮囑,毫不容情地奪走他手中的香菸。包先生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他難得的開懷大小的時刻。 

     二OO六年,包先生突發腦溢血入院搶救。由於包先生沒有醫療保險,個人難以承擔巨額的醫藥費用,曉波便發起了為之捐款的活動。再後來,包先生不幸病逝,曉波廢寢忘食,日夜操勞,為其組織追悼會。曉波說,包先生一生凄苦,一定要讓他老人家走好。在警方的壓力與騷擾之下,曉波和朋友們一起克服重重困難,終於使得包先生的追悼會順利舉行。那時,我正在美國訪問,不能親身與會,曉波在電話中告訴我說,他幫我們買了一隻花籃並寫了輓聯。後來,我聽到有一個朋友批評曉波那天的穿著與平時一樣隨意,沒有西裝革履,不夠肅穆,在致辭的時候,面前還挎了個破舊的書包。我便在電話中問曉波,曉波解釋說:「追悼會上的事情千頭萬緒,我根本就忘記了自己的著裝。我的書包裏裝的是需要給殯儀館的幾萬塊錢,這些錢都是大家湊的。為了避免丟失,我只好挎在自己身上,自己承擔這個責任。而且,當事外面是數百個警察虎視眈眈,哪敢有半點疏忽啊。」 

     再後來,就是二OO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包先生去世一周年,曉波率朋友們到西郊為包先生舉行安葬儀式。曉波坐在我的車上,一路上詳細介紹了為包先生選擇墓地的過程,我想不到他平時大大咧咧的,在關鍵時刻卻心細如髮。包先生新落成的墓地,座落在一座視野開闊的山坡之上,金秋的北京風輕雲淡,包先生終於可以在這裏自由地看雲起雲落了。大家剛剛侍立在墓地四周,曉波第一個跳入墓穴之中,不顧泥土沾滿衣服,先探頭進去測試好安放骨灰的地方,然後接過包先生的子女遞過來的骨灰,彎下腰去恭恭敬敬地安放好。之後,他才從墓穴中爬出來,含淚鏟下第一堆土。在旁邊配合的墓地工作人員,都以為曉波是包先生的親生兒子,過來就許多具體事務徵求他的意見。曉波也不作解釋,一一作出妥善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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