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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住在山里的小和尚 (11)ZT

宠物狗旅行团

  我们寺里有时候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香客,有天清晨,天还灰蒙蒙的,刚做完早课,打开寺门,忽然从外面涌入一群女施主。
  寺里也经常有来来往往的香客,女施主也很多,但是像这群人这样奇怪却从来没有见过。
  他们绝大多数是中年妇女,数下来应该有十几位,每个人衣着都很体面,看样子和以前经常来寺里走动的那位官太太李施主很像,只是他们更奇怪,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只狗。
  上前问了几句,大概了解到他们是因为宠物结缘而组团,在各地游览的一群香客。
  把他们请到寺里,有一位穿着蓝衣服,身材胖胖的太太仿佛是领头的,因为一直是她和戒嗔对话,她怀中抱着一只瘦巴巴的小狗,眼睛大大的,身上几乎没有毛,样貌比起我们寺里的戒言要差远了,可是蓝衣服的太太却对它很痛惜,一边说话,手一直摸着它的头,没有停过。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怪狗,它也看着戒嗔,歪着头瞅着,忽然“汪汪”大叫起来。
  戒嗔被吓了一跳,也许是它起了个头,其他人怀中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不一会,在里屋的戒言大概是听到了同类的声音,“呼”的从里屋窜出来。
  蓝衣服的太太看到戒言,也很好奇,她问戒嗔:“这是你们寺里养的狗吗?”
  我点点头,蓝衣服的太太已经把手中的小怪狗放在了地上,伸手一把把戒言抓在手中,看的出戒言本来也想逃的,只是身材太胖,动作迟缓所以没有逃掉。
  其他太太们也纷纷围过来看,道也不是戒言长的好,而是因为比较新鲜。
  蓝衣服的太太一边摸一边叹气,她对戒嗔说:“小师父,你们既然养狗了,就应该好好的护理一下呀,你看这毛都乱蓬蓬的,你们没有梳子吗?要定期的梳理的。”
  伸手摸摸头,戒嗔确实没有梳子,不但我没有,寺里的师兄弟们都没有了。
  蓝衣服的太太把戒言翻了一身,几位围观的太太一起伸手在它身上,东捏捏,西捏捏,戒言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戒嗔,那些太太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恶意,又在兴头上,戒嗔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们住手,只得偏过头,回避戒言求助的目光。
  另一位瘦太太,边摸边叹气说,你们也不让它锻炼吧?身上的松弛的很。
  一位头发比戒言还乱的太太说,是呀,我们家的小红,我每天下午都要给它按摩半个小时,狗还是要护理的比较好。
  其实说戒言平时没有锻炼,是有些冤枉的,戒言每隔两天都会把智恒师父的袜子或鞋子叼出来在院子里乱跑,智恒师父跟在后面追。
  
  又摸了几下,忽然那位瘦太太尖叫了一声,把我们吓了一跳,以为是被戒言咬了,但是实际上戒言平时是不咬人的。
  瘦太太说,这只狗是@#$%品种的犬呀。
  当时瘦太太是说了一个很绕舌很时尚的名字,只是戒嗔没有记得,只好用@#$%来代替了。
  围观的人都很吃惊,又有些兴奋,看起来,这个什么什么@#$%犬,应该是一种名犬。
  微微的替戒言自豪,从来没有想过戒言是一只名犬。
  只是高兴了一两分钟,忽然又想起来,名犬也是犬,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蓝衣服的太太又把戒言翻来覆去的仔细看看,对瘦太太说,不可能的,这就是一般的小土狗,不是@#$%犬。
  两位太太开始辩论,说的都非常专业,很多术语一套一套的。
  寺里的师兄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围观的其他太太也纷纷加入讨论,支持瘦太太的人数上稍稍占点优势,但是蓝衣服的太太嗓门比较大,所以双方还是势均力敌的。
  双方一直越争越互不相让,幸好没有别的香客,总算没有打扰到别人。
  师父们中间出来几次,也想不出劝他们的方法,只得叹气回屋子了。
  双方都没有放弃意思,戒嗔只得搬个板凳抱着戒言坐在旁边,等他们争出一个结果。
  他们从清晨一直争到中午,连水都没有喝过,又是那位瘦太太尖叫了一声。
  蓝衣服的太太说,你不要以为你叫的声音大它就是@#$%犬了。
  瘦太太说:我们的定的旅行车马上就开了。
  一群太太恍然大悟,纷纷拿起行装往寺门外走。
  戒嗔站起来相送,蓝衣服的太太看着戒嗔,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为刚才行为向戒嗔郑重道歉,她说:“争的一时兴起,都忘记了在寺庙中了。”
  走到寺门外,蓝衣服的太太忽然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对戒嗔说,本来这次来这里是旅途中听别人说这里的山水很美,所以特意抽了半天时间来看看的,只是最后却因为戒言的事情耽搁了,真是非常非常可惜,下次再找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站在寺门外,远远的看着下山的太太们。

  忽然在想,有时候我们花了过多的时间和精力过度的去关注某些事情,真的是不值得。
  就像最近的华南虎一样,许多人,包括媒体、专家和网友们,在这件事情中得到了什么呢?
  逝去的时间比是否说谎本身更让人痛惜。
  因为那是我们自己的!
  因为那是回不来的!



水很少的杯子

  寺里来听故事的人中,曾经来过一个奇怪的施主。这位施主看起来有三十岁了,长得也颇为英俊,只是走起路的时候,总是耷拉着头,没有生气。
  施主应该不是本地人,但是他那段时间每天都来寺里逛逛,如果有故事听的时候,他就无精打采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听完故事就离开。
  终于有一天,施主听完故事,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智缘师父面前,迟疑地站在那里,仿佛有话要说,可是又没有说出口。智缘师父笑着看着他,开口问他,施主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施主用力地点点头,智缘师父请他坐下。
  施主说,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智缘师父笑着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一无是处的人呢?
  施主叹了一口气说,我曾经遭遇过很多次失败,学业失败,工作失败,爱情失败,仿佛生活总在一个又一个失败中交替进行着,到现在我还是一事无成。有时候我在考虑一个问题,是否我的生命中就是注定在失败中进行下去?所以,我来佛前想寻找答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便大胆地想来向师父求教。
  智缘师父笑了,他拿起桌上放着的两只玻璃杯子,分别往里面倒上一些水,其中一个杯子倒的水多一些,差不多有四分之三了,而另一个杯子倒得很浅,只有四分之一的水量。
  智缘师父说,我面前的杯子预示着两个人,水多的杯子预示着一个比较成功的人,而另一个杯子水少的杯子则预示着类似施主这样经常失败的人。
  很多人可能都会喜欢这个水多杯子,因为他获得的成功已经足够多了,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水少的杯子,其实也值得珍惜,就是因为它的水少,所以他可以承载的水会很多,这个现在得到成功次数很少的人,在今后的日子里,可能享受成功快乐的机会也会很多。
  
  以往失败的次数越多,便预示着今后成功的机会越多,这是个看似不通的道理。
  成功与失败绝非定式,今天的失败不等于明天也失败,也不等于明天一定成功。
  水少的杯子可能容纳的水会很多,但仅仅只是可能,杯子里的水不会自己倒满,想让它倒满,有些事情你必须做,那就是不放弃努力的一次次往这个杯子里倒水。



我们收到的手机短信

  去年的时候,镇上的电信部门做活动,又是存话费送手机,又是本地通话多长时间免费等等,戒傲一直想要一部手机,那天去镇上看到了宣传册便动了心。
  柜台里摆放着不少手机,其中也有几部很便宜的,不过戒傲也不敢擅自去买,于是回到寺里和师父们商量。
  师父们起初不同意,但是禁不住戒傲强有力的宣传,以及过了这村没这店的诱导,终于松口了。
只是师父们也没有额外给戒傲钱,所有费用让戒傲自己出。
  戒傲挨个儿向师兄们筹资,一无所获,倒是在戒痴那里拉了二十元赞助,因为戒傲说,手机里有很多好玩的游戏。
  戒痴小的时候,每逢过年,戒傲就经常和戒痴玩换纸币的游戏,戒傲每次都以多换少,用两张一块的去换戒痴十块的,屡屡得手。过了这么多年,戒痴居然还上当。
  拉着戒嗔去电信柜台里挑了很久,终于选了一款银灰色的手机回来。
  戒傲没有亲人,所以电话很少,手机第一次有响动,还是他自己用来寺里进香的一位施主的电话打给自己的。
  手机对我们的作用也就是偶尔和熟悉的外地年轻僧人发发短信,不过大部分的时候还是靠网络联系。
  发出去的虽然少,收到的却不少,经常半夜被房地产广告惊醒,还有就是制作文凭的广告,文凭对我们没有什么用途,至于房地产则更不需要。
  有些中奖的消息通过手机发过来,内容五花八门,有时候通知我们中了大奖,笔记本电脑什么的,也有中现金的,说给寺里师兄弟们听,大家都哈哈大笑,人人都说,哪有这种好事呀。
  上网去查,原来是个老骗局,如果联系他们,他们会用交税名义骗钱。
  有时想,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骗局,却有施主反反复复去用,那一定是有人上当,让他们有了继续骗下去的动力。
  
  万物皆有源。遇到无中生有的事情,记得控制自己的欲望,再多做考虑,可以避免很多事情发生吧。




邓施主和贺施主的间隙

  那天镇上的一位姓的邓施主气鼓鼓来了寺里,他一言不发地进了佛堂,跪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下去,我和戒傲对望一眼,忍住不笑出声来。
  邓施主在镇上可是非常有名的,前几年一直在外地工作,两年前忽然回了镇里,还从外地带回了一位夫人。邓施主夫人长得漂亮,镇上的人都夸邓施主好福气。
  邓施主和夫人非常恩爱,但邓施主平时性格很直爽,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容易和朋友、同事们产生争执。邓施主夫人因此和邓施主吵了几次架,每次吵完架后,邓施主的夫人就跑回外地的娘家去,邓施主总要费很大劲,还要专程去城市里的商店买上不少夫人喜欢的衣物和化妆品才能劝回来。
  去年邓施主在镇上买了一套房,每月要向银行交不少房贷,压力很大。所以现在邓施主说话做事都非常谨慎得多,怕万一又气跑了夫人,找回来的成本太高。
  这段时间邓施主一和人闹意见,也不发火,就跑到寺里拜佛,向我们诉苦。
  智缘师父笑着对邓施主说,你这么用力地磕头,会把我们寺里的蒲团弄坏的。
  邓施主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告诉我们,最近在单位里参与了一些项目,但是领导们在分配工作的时候,把邓施主和单位里另一位贺施主分在了一组。
  我和戒傲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邓施主所说的贺施主我们也认识,其实人品也不错,几乎和邓施主一个脾气,只是两人并没有因此成为很好的朋友,而是成了死对头。
  智缘师父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急忙憋住笑。
  邓施主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合作,效率当然很低,我们的项目几乎没有办法进行了。
  智缘师父离开佛堂,过了一会便走了回来,他摊开掌心,手心中有一小把米。
  我们疑惑地看着他。
  智缘师父把米撒在桌子上,用手把它们聚拢,米粒在桌子上形成了一个小堆。
  智缘师父说,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能力就像这一小把米,如果正确地堆在桌上就可以形成规模。
  他用手扫动米粒,米粒经过桌面上一个小小坑的时候掉了一部分进去。
  智缘师父又说,可是,如果你们之间存在着很多间隙,就像桌上的小坑一样,那么原本可以堆成一个小堆的米粒,就会分散一部分去填补这个沟壑,剩下的部分再去堆积的米粒堆,一定比原来的要矮小。
  
  在我们的工作中,想要做成一些事情,首先要注意的是,避免那些沟壑,花费自己的力气去填补沟壑,吃亏的人既有别人也有你



堵住后门的石头

  有段时间,经常有人在茅山上采石头,那时常常听到一声声巨响,每过几日上山去看,总有多几大块山体被挖得光秃秃的。有时候下山时远远地望着茅山,觉得茅山像浓密的头发被人剃了一块一样,相当难看。
  茅山的山路环山而修,天明寺恰好镶嵌在山体中间,天明寺的后面也都是山,山中间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行。天明寺里有个后门,打开的话,正好是这条小道,如果想去山的背面,我们便从后门出去,可以少走不少路程。
  有一天早晨,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寺里后门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接着感到一股巨大的震动,整个门被砸得变了形。
  再想去开门,已经打不开了,绕道到后门去看,原来有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了下来,砸在门上,可能是采石头的人炸药晃动了这块石头,导致它滚了下来,沉重的石头抵住了后门。
  集合寺里很多人的力气一起去推石头,可是石头太大,推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从此大家想去山的背面的话,只能绕道而行了。
  绕道非常麻烦,要多花很长时间,寺里的人集中起来商量对策,有人建议买交通工具,也有人建议找些东西垫了梯子,直接从大石头上翻过去。
  商量了半天,依然没有大家都认同的方法,买交通工具效果并不明显,山路也不好骑车,而从大石头上翻过去,有一定的危险性。
  寺里年纪最小的戒尘忽然说,我们把大石头搬开不就可以了吗?
  每个人都沉默了。石头刚落下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推过石头,觉得太重,不可能搬动,所以讨论的方案里始终没有考虑过把石头移开这一条。
  反而戒尘一言提醒,让大家重新去估算这种方案可能性了。
  过了几天,请了一些采石的人上山,他们动用了一些特别的机械,只一小会那块困扰着我们的大石头便被搬运走了。
  又请了一位铁匠把后门修了一下,除了微微变形,其他和以前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有时,通过简单的判断得到一定行不通的结论,未必是正确的,看似不能解决的难题,其实,在专家眼中只是小问题。
  无论想解决什么样的难题,尝试总是第一步。




即将将《戒嗔的白粥馆》集结成书
发表时间:2007年12月20日 13时5分46秒        评论/阅读(255/9145)
  大多数人都不能在路的开端看到尽头,戒嗔也不例外。
  来网络中已经有八个月了,从最初的信手一贴,到受到大家支持的白粥馆。
  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有所得。
  曾经退缩过,因为害怕被改变。
  但我依然回来了。
  因为我知道让自己改变的人,只有自己。
  
  世间没有单纯的烦恼和邪恶。
  每个人在红尘中用自己的方式辗转。
  很多人以为自己被尘世污染,却忽略了自己心中一定还有的东西。
  我秉烛而来,虽然火光微弱,但如果你能看到自己的快乐和善良,那么我是成功的。

  开博客以来,一直有出版社、杂志社以及媒体在联络,几乎隔几天,就会收到这样的邮件。
  最后还是决定把文字集结成书,因为有些不可能常来白粥馆做客的朋友,曾经和戒嗔说过很多次这事。
  感谢腾讯网博客和读书的编辑们,在这件事情上的费心。
  这里留下出版人点击进入丹飞的博客,里面有他的联系方式,以后出版相关的事情,就要拜托他为戒嗔费心了。

  无论多长的路,多慢的脚步,都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而我们这条路,现在显然还没有走完。
  我们手心的温暖能传递给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累积的力量。
  我,依然是写故事的戒嗔,白粥馆也不会就此停止,如果没有意外,每周一三五依然会来更新



小生[荐]

  明天上午有些事,所以提前更新一篇。这篇是小生的事儿。
  
  我认识我弟弟小生的时候他五岁,其实早已经见过他,只是每次回到家的时候都很匆忙,而小生年纪还小。见面的时候,妈妈会对他说,小生,这个是你哥哥,叫哥哥吧。
  小生总是怯生生地叫我一声,哥哥。然后便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再到了第二次见面,他早把我忘了,所以妈妈还要再介绍一次,小生,这个是你哥哥,叫哥哥吧。
  依然是怯生生的叫声。
  也没有特别在乎过小生记不记得我是谁,可能是我们从未在一起生活过,也可能是他的出生改变了我的命运,也许,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顶着弟弟称号的人,比陌生人好一些,远比不上戒傲、戒尘、戒痴他们在我心中的位置。
  
  那一年,妈妈上山来看我,小生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妈妈说,我和你爸爸要出门几天,把小生放在你这里几天吧。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犹豫,但是已经有人代我回答了,戒傲说,我们会照顾好小生的。
  妈妈下山的时候,小生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背景看,嘴巴撇得老高,忽然想起来五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看着她,期盼着她回头。
  只是她有一天会来接走小生,却不会接走我。
  一直到妈妈的背景看不见了,小生才转过来看我,伸手牵住他的手,软软小小的手,好像少一种感觉,是温暖吗?
  戒痴和戒尘都比小生要大一些,三个孩子在后院里玩得很热闹,也许在他心目中,我也是一样,比陌生人好一些,但比不上戒尘、戒痴。
  三个小家伙越跑越远,回来的时候小生浑身湿漉漉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掉进了山边的池塘里。换下脏衣服,倒上一盆温水,把他放在盆中间,哭闹着不肯让我帮他洗头,可是不洗怎么办,头上都是池塘边的淤泥。
  总算洗完了头,小生又开始调皮地打水花,溅了我一身的水渍。
  我说,别捣乱了,小心着凉。
  
  那一晚,丝毫没有征兆地下了场大雨,小生真的着凉了,傍晚时分还一刻不停地在躁动的小生,变得很安静,通红的脸蛋,毫无神采。我摸着他越来越烫的额头,一时有些慌了神。
  戒傲说,还是去镇卫生院看一下吧。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势,戒傲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把小生背在背上,在大雨弥漫的夜路前行,时不时地向后问一问,小生,你怎么样。
  小生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头很痛。
  沙大夫的家就在卫生院附近,他衣冠不整的从家里跑来。
  我坐在小生的旁边,看着沙大夫给他吊水。
  忽然看见戒傲的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应该是他刚才给我们撑伞的时候,只记得要把我们护住,而忘记了自己。有些歉意地望着戒傲笑,没有特意说些感谢的话,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些了。
  戒傲说,如果给领导干部打伞有这种态度,可能已经升官了。他死命地憋着不笑出声,怕影响闭目养神的小生。
  用干毛巾轻轻擦着小生额头细细的汗珠,觉得有些东西在回到我们之间。
  原来我们之间一直很近,只是没有人去伸手捅破我们之间间隔的那层薄薄的纸。
  
  院落中被雨水冲刷的石板,正一点点褪去覆盖在它身上的尘土,恢复本应有的色彩。
  从卫生院里拿来不少药,小生摇头不肯吃,只好对他说,吃完带你去三重瀑玩。
  小生立即来精神,问我,好玩吗?
  我说,当然好玩,不过只有把药吃完了才能去。
  小生乖乖地吃完了药,立即扯着我袖子后山跑,怕他病后体力跟不上,让他坐在我的肩头。小生很不老实,在我肩头动来动去,只担心他忽然掉下来。
  感觉有手摸在我的头上,小生忽然问,哥哥,你们为什么没有头发?
  我居然随口打了一句诳语,我说,因为小时候不听话,所以长大就不长头发了。
  小生立时老实了很多。
  又过了几天,妈妈来领小生回家,我站在寺门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那次没有失意。
  没有和妈妈说小生生病的事情,是无意间遗忘了,还是刻意地回避了,我忘记了。
  我是否在担心妈妈因此不再带小生来了?
  
  那个冬天,妈妈说,小生想来看你。
  我说,有时间就过来吧。
  几个月没有见小生,他好像长高了。
  小生诡异地对我笑,被他笑得心中发毛,忍不住问,小生,你在笑什么?
  小生摊开手,手心有几根灰扑扑的草药,问他草药是做什么用的。
  小生悄悄俯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这个草药是从老中医那里要来的,如果涂在头上,很快就可以长出头发了。




抽奖箱

  天明寺人也不算太少,有些物品是公用,比如水池旁放的牙膏和洗衣物用的肥皂以及洗衣粉之类的东西。前段时间,寺里的牙膏用完了,智缘师父便吩咐我们去淼镇上的小超市买几只回来,那几天寺里香客特别多,就耽搁了下来。
  等到早晨起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牙膏的问题,有时人们总在事到临头,才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
  牙膏虽然没了,可是牙总不能不刷,寺里的人一个个用尽力气去挤牙膏中最后残留的一点内容,最后几个刷牙的师兄甚至连擀面杖都动用上了,总算大家都把牙刷了。
  不得不去买牙膏了,上午特意找了个时间,跑到山下的小超市里,手中有张纸条,上面记录着要采购的其他物品。
  来到超市的门前,这里异常热闹,原来有个什么厂家在这里办活动,平日里很少见到这样的活动,于是站在人群中张望。
  台上有两位年轻施主拿着话筒在主持节目,他们组织了几位施主在台上又唱又跳,非常热闹。
  戒嗔边看边笑,忽然台上的主持人说要进行有奖竞猜,要找观众参与。
  主持人的手忽然指向戒嗔,戒嗔正迟疑间已经被围观的众人推上台去了。
  尴尬地站在台上,主持人也没有为难戒嗔,只是拿出几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说如果戒嗔回答出问题就可以任意选择一个盒子,拿走里面的奖品。
  最差的奖品是牙膏。
  戒嗔本想拒绝,可是听主持人说,奖品里面有牙膏,便留了下来。
  问题很简单,比如问《大话西游》是谁演的之类,戒嗔自然一下就答出来了。
  一连回答了几题,拆开了好几个盒子的奖品,结果一只牙膏也没有中上,倒是中了一把梳子。
回寺的路上,看看手中的梳子,想想刚才的过程,不由得想笑,终于有机会给戒言梳梳毛发了。
  是否生活就像抽奖箱,在打开之前,永远都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是如何更好地接受它。




以退为进

  先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再说说故事
  
  戒痴和戒尘这两个小和尚除了头是光的以外,其实和山下的小学生差别也不是很大,每天的两次功课,外加跟智缘和智惠两位师父学学文化知识,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寺院周围乱窜了。
  山下的小朋友玩的花样,他们俩也很快学了过来,时不时地还有一些创新的东西。
  没有什么昂贵的玩具,只是一些廉价的玩乐,打弹珠,跳方块,乐此不疲。
  小孩子更容易发现快乐本身和金钱没有什么关系。
  有天在院子里扫地,听见两个小和尚“嗨哟嗨哟”地叫,探头去看,原来两人在比赛跳远,在地上画上一条白线,挨个蹦来蹦去。以为戒尘一定不是戒痴的对手,因为戒痴比戒尘高大一些,平时的活动量也多得多。
  笑着坐在院子中的石阶上,看着他们比试,才意外地发现戒尘居然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在院子蹦着,不断为谁蹦得更远些辩论着。戒傲从旁边路过,笑话两个小和尚,跳得这么近居然还好意思比来比去。
  戒痴和戒尘很不服气,便要说戒傲比试,戒傲一愣,笑着说,让你们两个一起。
  戒痴和戒尘说,比试要有赌注,如果他们赢了,便要做戒傲一天师兄,戒傲笑着答应了。
  戒嗔也被他们的比试吸引,站在戒痴和戒尘旁边看他们蹦。虽然两个人都蹦得不远,可是两人接在一些的长度,却也不短,依我估算戒傲是万万比不过他们俩的。
  戒傲在旁边看到两人的距离,也吃了一惊,仿佛有些懊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无奈地摸着头。
  戒傲转过身,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急速冲了过来,借助助跑的力量,大大地迈了一大步,一下超过了戒痴和戒尘所跳的长度。两个小和尚没有想到戒傲耍手段,齐声说,师哥你耍赖。
  戒傲也知道自己胜得不那么光彩,伸伸舌头说,我赢了。然后“滋溜”一下钻进了佛堂。
  戒嗔抿着嘴笑,虽然戒傲耍了手段赢了比试,但是赢得却也不无道理。
  我们在处事之中,不一定是一个劲地大踏步前进,才能成功,有时候也可以尝试一下退而发力,看似不光彩的后退,也许会让你赢得更多。


戒尘和外国女施主

天明寺年纪最小的和尚是戒尘,今年十一岁,戒尘刚来寺里的时候只有四岁,记得那时候戒尘长的很可爱,脸蛋圆圆的,而且一天到晚都是红扑扑的。
  戒尘的僧袍都是戒傲小时候留下来的,戒尘穿在身上显的很大,只是师父们觉得戒尘反正在长身体,就没有做新的给他了。
  有时候戒嗔在院子里扫地,最怕的人就是戒尘,因为如果扫上一半,他从院子里走过,长大的袍子常常把灰拖的到处都是,又要重新扫上一遍。
  戒尘人小,但是却最容易吸引施主们的目光,那时候寺里也时常有香客来访,常常有施主乘我们不在意,偷偷的在戒尘的脸上捏上一把。
  戒尘也很警惕他们,每次见到有人对他有企图,便急速的绕开走。
  有一年,寺里来了几位外国的女施主,寺里的师兄弟们很少见到外国人,不由的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几位外国的女施主们在寺里转来转去,看到戒嗔在旁边,便向戒嗔咨询一些佛教方面的问题。
  非常意外的是,除了声音怪异了一点,这几位女施主的中文说的相当的不错。
  耐心的向施主们介绍寺庙里的事物,转着转着,忽然看见戒尘拖着长袍从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女施主惊奇着指着戒尘对其他人说:“有个很小的和尚。”
  戒尘也是第一次看到外国人,也惊奇的打量着对方,双方对视了良久,有位女施主向戒尘走了过去,这种情况戒尘已经碰到过很多次了,所以没有等女施主接近,他就立即警惕的转身准备跑开了。
  可是那位女施主拿出一块巧克力,对戒尘说,给你。
  戒尘转身转了一半,看到巧克力,于是又转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伸手接过巧克力,女施主把巧克力交在戒尘手上,顺手摸摸戒尘的头,戒尘人虽然小,可动作是很敏捷的,若是平时,施主们的手还没有摸到戒尘的头,他早就跑的远远的了,只是今天拿了施主的巧克力,注意力有些分散,加上心有感激,便没有闪避。
  女施主伸手在戒尘的头上摸了好几下,忽然蹲下身子,把头探下来,在戒尘的脸上亲了一口。
  周围的师兄和戒尘本人都一下子被女施主的举动惊呆了,都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戒尘撇着嘴巴,嘴唇轻微颤动,女施主也被戒尘奇怪的反应惊呆了,戒尘忽然“哇”的一声的哭了出来,拖着长袍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边哭边说:“破戒了。”
  女施主有些疑惑的问我们,“小和尚怎么啦?”
  一时之间也不太好向施主解释为什么戒尘要跑的原因,只是随口说了几句,便赶快跑回后院去看戒尘。
  戒尘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哭,戒嗔坐在门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了,那么小就犯了色戒,换了是谁都是不太能接受的,可是外国的那位女施主显得是不懂宗教的戒律,也不好过多的怪责。
  安慰了戒尘几句,谁知道他哭的更难受了。
  只得悄悄的走开,也许这时候让戒尘自己一个人冷静点比较好。
  吃中饭的时候,吃了一半,智缘师父忽然问,戒尘去哪里了?
  怔怔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终于有看到事情经过的师兄把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智缘师父。
  师兄们都很替戒尘难过,智缘师父叹了口气,让戒嗔先去看看戒尘,又说自己等一会去看他。
  拿了几个馒头去了戒尘房间,戒尘兀自关在房间里哭,只是毕竟哭了很久,声音已经小多了。
  戒嗔说:“戒尘呀,咱们做和尚的过午不食,就要到中午了,如果还不吃东西,今天就不能吃了。”
  过了一会,戒尘把门开了一条小缝,伸出小手接过戒嗔手中馒头,戒嗔乘机钻进屋子,戒尘很伤感的吃着馒头。
  才吃了半个,智缘师父进了屋子,戒尘又想到了伤心事,难过的再次抽泣起来。
  智缘师父看着戒尘说:“其实,即使被女施主亲到了,也未必算犯戒的。”
  戒尘很惊奇,放下馒头,疑惑的看着智缘师父。
  智缘师父说:“在我们的小乘教义中,犯戒并不一定是在行动中体现,心念更为重要。”
  智缘师父问戒尘:“戒尘,被女施主亲到的时候,你的心念可曾动了。”
  戒尘伤心的说:“心念还没有来的及动就被亲到了。”
  智缘师父说:“是了,那就不算犯戒了。”
  那天,戒尘终于不难过,开开心心的吃掉了好几个馒头,只是以后见到女施主的时候闪躲的更快了。
  对与错的并不是那么简单,做事的时候并不是不做就不会错了,在戒条中,只要心念动了即使没有做一样是错,反之,心念始终未动的人,是不算错的。
  
  有很多施主发过留言给我,我这里收到的留言和邮件大概有十几万条了,一直在努力的看,只是有时候留言过多,被压在了后面,前几天翻到一条几个月前的消息,那位施主对我说,由于她的自身的原因,失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三年半年,多少个夜晚都在梦中哭醒,一想到她的孩子在荒野里不知所终,她就恨自已,为什么还要苟活在世上?!她想要问我的师父,怎样才能弥补她的罪过!怎么才能得到解脱。
  只想回答你,世间的很多事,注定要发生,难过与伤心都是你所经历的,别想着让他们远离你,因为思念也是属于你的,但是希望终于有一天你可以让它们成为过去。
  还是要告诉你智缘师父所说的话,佛并不责怪那些无心之失的人。




优点和缺点
天明寺来了一个特别的香客,一来便找着智惠师父诉苦。诉苦并不特别,找智惠师父诉苦也不特别,特别的是来人的身份,他是智惠师父俗家的表弟。
  原来智惠师父的表弟周施主在城市里上班,如今已经工作了十几个年头了,周施主有位同事冯施主,他和周施主同时上班,同等学历,甚至连其他方面情况都很类似,只是冯施主在十年内却连续升职了两次,而周施主却一次都没有过,始终只是办事员。
  周施主曾经把冯施主的情况一一列举了出来,做了充分的对比。让他不平的是,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冯施主强,甚至连人际关系也比冯施主好,可是为什么升职却轮不到他。
  最后周施主猜想自己一定是时运不对,于是想起了在天明寺出家的表兄智惠师父,这次上天明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请智惠师父帮他转运。
  智惠师父听了却笑了,他问周施主,真实情况真的是你所描述的那样吗?你认为你遇到的事情真是只关乎运气的因素吗?
  智惠师父让戒嗔找了一张纸,画了一个表格,第一排写着周施主的名字,第二排写着冯施主的名字,然后他把周施主所说的自己优点和冯施主的缺点一个个写进表格,紧接着,他又一点点问周施主询问了一些他遗漏的问题,再把周施主的答案全部记录在表格中。
  最后智惠师父把周施主和冯施主的所有个人情况做了一个详细对比,然后把他统计的结果展示给周施主看。
  周施主看了变沉默了。原来,冯施主的优点并不是像周施主所说的那样非常的少,甚至在绝大多处都强于周施主。
  我们在看待一个对手的时候,如果不断用自己的长处,比较对方的短处,那么你便会永远觉得自己的水平很高,对手水平很低,如果这时候对手的成就高过自己,甚至会让你产生不公的感觉。就像周施主一样,心中一直记着冯施主的缺点,却忽略了冯施主的优点。
  看待一个对手,就要学会看待对手的长处,如果总是盯着别人的短处,怎么能进步呢?
  每一件事情的存在都有他的合理性,如果别人比你获得的东西多,那不用质疑,他一定在有些方面是你所不能及的。



变与不变
因为有年长的读者反映看不清楚,所以从今天起,把故事的字号调大一号

  我的智缘师父时常帮附近的居民开导心事,所以常有施主赞扬智缘师父是高僧,虽然智缘师父确实是佛法精深,可是也不是全然没有缺点。
  就好像自然生成的玉石一样,定然没有哪块是毫无缺陷的,那些通透到完美无暇的,极可能只有赝品。
  智缘师父的缺点就是特别爱花,天明寺的花架子上放满了施主们送的花,但是智缘师父养花的技能只属于一般,那么多花,时不时就会死掉一两盆,每次死了花,智缘师父不免要难过一阵子,那样子一点也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淡定。
  智缘师父的房间的窗台上养着一盆小红花,师父特别喜欢它,我们叫不出名字,那花并非艳丽,只有每每有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时,那花就仿佛在光彩中笼罩了一层红晕,让人恍惚。只有天气很好的日子,师父才会把它放在外面见见阳光。
  茅山上的花也不少,每年春天各色野花争奇斗艳,记得有一天,师父让我和戒傲去山顶途中,戒傲忽然在山路上“咦”了一声,然后用手指指向山间,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一片绿意中有一点红色,正巧有阳光照耀,花朵上笼罩的那层红晕,和智缘师父屋子里的景象颇为相似。
  和戒傲一齐凑上前去,拨开绿草露出那点鲜红,是一朵小小的野花,虽然不如师父房间里的那盆花生在贵气,却有独特姿彩。
  戒傲说,等回到寺里,先找个好看花盆,把它挖起来送给师父,然后把它摆放在佛堂里最显眼的地方,这样以后早课的时候,若念错了经文,师父想拿戒尺打我头的时候,就会有很大机会看到那盆充满孝心的花,这样师父的戒尺也许就打不出手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师父常常教导我们,既然是出家人,就不可做那些有目的的事情,可是戒傲有了这样的想法,师父若知道定然不高兴。
  我对戒傲说,那算我们两个人一起送的好不好?
  戒傲欣然同意,和戒傲一起开开心心的下了山,找了合适的花盆,只等第二天上山去移植小野花。

  一夜风雨。
  第二天一早,和戒傲拿着花盆跑上山里,只是见到那朵野花的时候,却发现野花的枝叶经过风吹雨打后,花瓣散落了不少片,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神采,只得遗憾的离开。
  闷闷不乐的告诉智缘师父野花的事情,戒傲说,看来那朵野花还是不如师父你屋子的花,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就变了。
  智缘师父却说,你们认为那野花已经变了吗?师父却认为它未必是变了。
  想了又想,还是不太明白师父的话,只得放弃了。
  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师父把屋子里小花拿出来晒太阳的时候,到了夜晚,忘记了收回屋子里,过了几天,那盆小花居然枯萎了,师父不免又难过了一阵子。
  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的那朵野花,当时曾经责怪过它比不过师父房间里的家花,只在风雨后就失去生气。
  而事实上,那盆养育在房间里的花,只在屋外待了一夜,却失去了生机。
  变与不变,怎么分别呢?
  没有经历过外界影响后的不变未必是不变,而经历了风雨后小小改变,或者才称的上是真正的不变。




本文转自:华藏佛友莲社 出处参考:http://www.hzfj.org/thread-76845-28-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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