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刚拿到了美国的商务旅游签证,非常兴奋,我却毫不客气地给她泼凉水。
首先,如果她希望我能在美国陪她、帮她,就得取消近期动身的计划,推迟到我放假的时候再来。我春季报了四门课,平均每天就有一次测试或考试,为了继续保持GPA满分,我一节课、一次考试都不敢错过。第二,美国很多地方,没有公交车,出租很贵而且还很难找,所以她很难出去办事。这方面我帮不了她,因为我自己在生活上严重依赖JEFF。 还好,他的工作不需要出差,可以每天回家,以保证我在冰箱里有吃的。我如果需要出去办什么事,就要等他下班后。不论是在美国的合法身份,还是衣食住行,一开始要全方位依靠老公,所以有些靠婚姻移民的女人就说:“老公好,美国就是天堂;老公不好,美国就是地狱。”虽是玩笑,但却是大实话。
当然,最难适应的是食物。我都呆了一年多,还是吃自己做的中餐。学校里的快餐我看看就没胃口。其实,我对吃不怎么讲究,填饱肚子就行,但奇怪的是,我只要一梦到中国,主题几乎都是吃。梦到我亲戚时,总是直接跑到人家厨房里,一边吃一边说:“太好吃了!我要多带一些回美国!”
最后,我给朋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贿赂美国官员。我知道她在中国已经习惯了给政府官员随手递现金,行贿可以让她在中国顺利过关,但在美国却能把她送到大牢。她说:“不要现金?美国人怎么那么傻?我给的钱,又没其他人知道,我的事办妥了,对方也捞到了好处,双赢啊。”
我劝朋友一定要在美国暂时“冻结”行贿习惯。美国人不敢接受贿赂,是因为眼前的好处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不仅害怕行贿人日后反咬一口,也因为一旦被发现,不仅会丢了饭碗,还可能触犯刑法。如果全家的保险都靠一个人的工作提供,被炒后又很难得到失业补助金(被裁员的才能容易领到这笔钱),全家的食物、各种保险、房贷、车贷等都在瞬间陷入危机。可以说,这辈子都很难再翻身了,因为被炒的不良纪录使再就业难上加难。连很多看上去很小的事情都可能留在你的纪录里,带来后患。比如我的学校规定在期末考试后3天之内,要归还从学校租的计算器,租费只有25美元,但有个学生彻底忘了这件事。8年后,他去买房,银行说不能给他贷款,因为他的信用有问题,8年前欠学校的那笔债还没还。有的学生因为压力大,中途取消课程,这也会留在档案里,因为这从侧面说明你能力有问题,吓得我一节课都不敢缺,再大的压力都要坚持到底。
也许,正是美国各项法律的细致、复杂和严格,才使得美国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了很多。当物理教授递给我职工协会奖学金的提名时,我非常惊讶:“奇怪,我没有贿赂过他,也没有巴结过他,为什么他要主动把这个机会给我?”这就是美国,你专心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不用为巴结应酬而费神。分数也属于隐私,受法律保护,不经过你的同意,其他同学无法知道你的分数,这就避免了差生遭到羞辱,尖子生遭到忌恨等一系列麻烦。
这么长时间,我只看到过一起公共场合吵架。有人开玩笑说,有些父子之间不怎么吵,但父亲会在不动声色中找律师起诉儿子。家庭之间吵架也要克制,否则被邻居听见了,就有被警察带走的可能。
而在文化上,独立意识和个人主义也从根本上铲除了很多麻烦。有些中国人的结婚对象需要经过家长同意,但美国只需要跟父母打个招呼就行了:“这就是我要结婚的那个人。”“养儿防老”的观念使中国的亲情陷入了很多金钱纠纷。而我公公明确说明我和JEFF不需要出一分钱赡养费。我从来没有去想该如何讨好婆婆, 她做好饭,我就负责吃。公公则把我的盘子端回厨房去洗,我说不好意思麻烦长辈,这活应该是我干的。他却说:“应该我来做,因为你和我儿子是客人。”
我们是一家人,但一年也就聚会一次,所以就有了亲密“有间”的客气。即使夫妻之间,也应该有些距离,以给彼此自由呼吸的空间。我反对那种是亲人就必须给自己无条件付出的期望,因为这是不现实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凭什么叫人家把你总是放在第一位?把自己的很多责任,推给别人,只会陷入失望与憎恨的深渊。
正是对美国简单轻松人际关系的喜爱,每次美国人问我对美国的看法时,依然想念中国菜的我还是说:“感觉好极了!我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