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 - 我母亲的童年回忆录(2)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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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1,我和妈妈
 

回 眸

小时候妈妈牵着我胖呼呼的手,
兴致勃勃的往前走;
长大一点儿,妈妈牵着我瘦弱的手,
茫然的往前走;
长大,妈妈牵着我细长的手,
寻找着曙光往前走;
以后又走了三十个春秋,走到她生命的尽头,
撒开了牵着我的手。
那弥留的目光,照进我的心,
伟大的母爱万岁!

(二)邻居家

在这门洞里有八个小院共八家,邻居很和睦。先说长玲姐家。

长玲姐家

我家对院是张家夫妇俩和仨女儿,大姐长鸣在亚麻厂做工,脸色苍白不爱说话,心事重重。二姐长玲粉白的脸上总带笑容,心灵手巧。三妹长凤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读小学四年级。张大伯说是做小生意,可是他总是窝在家里。张大娘不大在家,家务事都由长玲姐操持。

长玲姐常来我家跟妈学绣花和做针线活。

长玲姐喜欢我玉亭哥。妈说长玲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就是她妈不守妇道,不正派。我不知道什么是不守妇道,不正派。总想看看张婶什么样,到底怎么不正派。

长玲姐喜欢我,老让我去她们家。我每次去都坐在她家小院的大树下,听她讲故事。她嘴在讲,手也不停,一会儿做朵喇叭花给我戴头上,一会儿做一簇小绒花给我别在大襟上。我高兴的搂抱她、亲她,她也特别高兴。更让她高兴的是听我讲玉亭哥的事。

夏季的一天我见到了张婶。她每天上午睡觉,下午起来吃点东西就出门。她长的小巧玲珑,鼓溜溜的小长脸白白的。黑亮的头发梳个流行纂,纂上插朵小兰花。身穿一件白底带兰花的素旗袍,脚上穿双月白色的绣花小鞋。她没涂脂抹粉,是怕遇到街坊、熟人。她走过我们冲我们点点头,微微一笑,就走出院门。再一次见到她是秋季的一天。她面色发黄,瘦弱了许多。身穿一件紫色条纹丝绒夹袍,晃晃悠悠的走出门。长玲姐怅怅的望着她妈的背影,那种怜惜和无奈的神情,清楚的表露在脸上。后来张婶不再出门了,整天躺在床上,全靠长玲姐伺候了。

在这小院里我多次见过张大叔。张大叔的模样真叫人好笑,他长的太像画上的猫头鹰了:圆圆的小脸,尖下巴壳,长着一对儿圆圆的大眼睛,小勾鼻子,小翘嘴。在他那棕色的皮肤的两腮上还长了一层小黄毛,被阳光一照闪着金黄的光。他很少讲话,用那大眼睛传递信息,转来转去的。这付模样既可笑,又让人感到不是滋味。

忍不住对妈说:“妈,长玲姐的爸爸可像猫头鹰了。”
“你又贬估人!”
“不信,您瞧见他就知道了。”
“可别对长玲姐说。”
“为什么呀?”
“要是人家对你说,你爸爸像个大马猴子,你高兴吗?”我原想拿画书给长玲姐看看,让妈这么一说,不敢拿给她看了。
“妈,他们家的大姐不爱理人儿,像不认识一样。”
“必是两个大点儿的知道她妈的事儿。”
“她妈什么事儿?”
“人家的事,我哪知道?”

我喜欢他家的长凤姐,是因为她比谁都聪明,年年考第一,奖状一大摞。她会唱歌跳舞,听说她还会弹风琴。她唱的和唱片儿一样好听;她跳起舞像画中的仙女儿一样飘。我没听过她弹琴,她家没风琴。她还会踢毽子、跳绳、拍球,那可和一般人的不一样,她踢、跳、拍起来,让你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她不骄不躁,对人亲善。我特别感到她对我亲热,爱带我玩,逗我乐。和她在一起真开心。老师、同学叫她百灵鸟。说她是只让人喜爱,给人快乐的百灵鸟。

这年的冬天张婶死了,说她是害脏病死的。妈狠狠的说:“都是那该死的猫头鹰。”妈说完猫头鹰还回过脸来看看我。心想必是妈见过他了,自己叫起猫头鹰了,真可笑。我冲她挤挤眼,她不理我继续说:“自个儿不去奔,让老婆去打野鸡来养活一家人,真不害臊!”

“妈,张婶为什么去打野鸡?”摸着妈的手问。
“换钱花呗。”
“她去哪儿打?我没见街上有野鸡。”
“去树林子里,拿枪打。”爸笑着说。
“我不信张婶会打枪。”
“一大帮人一块去,张婶在地上捡就成了。”见他们在笑。我疑惑的望着他们。

妈把我拉在怀里说:“小孩子不要老刨根问底的,长大了就知道了。”我知道再问妈就不高兴了。

野鸡我见过、吃过。去年冬天,保林哥拎着两只冻的梆梆硬的野鸡来。它长长的尾巴,羽毛很鲜艳。用酱瓜炖,可好吃了。

吃的人说:“野鸡看着好看,吃起来又别有风味。”

妈说:“野鸡就是比家鸡好,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想什么。”

张婶死后,长凤姐离开她心爱的学校当了童工。自从当了童工,她早出晚归,又累又困,打不起精神来。不说不笑像变了一个人儿。从此这可爱的百灵鸟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留给我的是一片渺茫和无限的惋惜与悲伤。后来长玲姐一出嫁,这小院彻底的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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