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９岁照
七．我上学了（1939年春）
（一）马街小学
一九三九年，过年后我上学了。像出笼的小鸟在明朗的天空飞翔，真是快活极了。我的小学叫马街学校，它只有初小。校舍不大，老师都很和霭，我爱这个学校。
马街学校在外国四道街，从中国三道街穿过，到中央大街，过马路没几步路就是马街学校了。
我和小玲一同上学，是由我妈陪伴。坐洋车来去。小玲胆小怕生，坐在教室总安不下神来，妈从门缝望见他像惊弓之鸟，两眼突突的向门窗张望，生怕妈走了。吴伯母爱惜他，怕他生出病来，就不念了。我一人走着上学。
春暖江河开，吴舰长一家照样例行公务去了下江富锦。我和妈单独在一起，感到特别轻松愉快，好像在自己家。我每天高高兴兴上学下学，把学校有趣的事讲给妈妈听，她认真的听。妈高兴之余多了一件心事，一遍遍嘱咐我：“放学你哪也不许去，直奔家来。如果遇上那娘们儿，躲着她。她如果强行要你跟她走，你就喊，就快跑。”
妈说放学回家要找个伴儿，我的伴儿就是程礼毓。她胖敦敦，傻呵呵的，衣服的纽扣总扣不齐。同学爱耍笑她，我总护着她，所以她处处向着我。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快活地回到家。
一天放学回家，见一个红色塞璐珞铅笔盒，里面满满的铅笔叫我爱不释手。我和同学的铅笔盒都是木头的。这回我的是化学的而且与众不同，盒盖上凸出一朵玫瑰花，真是太可爱了。我把它搂在怀里，久久不放。
“妈，是您新给我买的？”
“是你爸爸送来的。”
“我爸他来了？我挺想见见他。”
“我不让他见你。”
“为什么？”
“他心里要是有你，为什么把你扔了不管？我一想起就生气，恨死他了。”妈的眼圈红起来，我不再敢说什么。妈恨他骂他，可我怎么也恨不起来。我只恨那女人。
过一会儿妈说：“我对他说，要是不跟那娘们儿一刀两断，就甭想看孩子。也甭来这儿打搅我们。我怕那娘们儿没安好心眼儿，把乖拐走，我也别活了。”
对我说：“如果让你爸爸常和我们来往，那娘们儿就会老来闹事。再说旅馆也会把我们赶走的。”
我太想我的爸爸了，我抱着摸着那个可爱的铅笔盒，我知道那里装着爸爸对我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