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任重追问我:“你还爱我吗?”
我说:“我不知道。你吻我吧,吻完了我就知道了。”
过了许多年,我依然搞不懂自己当时是什么心理,什么逻辑。
如果像我当时想的那样,他的吻还是那么美好,让我感到他的爱意,而我还能接受他的爱,从生理上不反感他,那我的感觉是基于肉欲,还是爱情?
我知道蠢女人都是这个逻辑。不是因为她们真的蠢,而是她们太需要爱了。当我说出“你吻我吧”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被划入蠢女人之列了......
我们是在哭声中开始的,他不断地说他爱我,我委屈又感动,我推他,他抱我,我们纠缠在一起......
我们是两个孤寂的灵魂。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很久,因彼此长久的紧张得到了缓解而感到轻松,还怀有几分欣慰......
我问刘任重以后我们会怎么样?会结婚吗?生12个小孩儿组成一个足球队?给他们编成两个班,男孩进门向左,女孩进门向右?
刘任重哈哈笑起来。他说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他不断地用手理我的头发,抚摸我的脸。他说他以前不知道我是这么好的女孩儿,不懂得珍惜我,后来不知道有多后悔。以后他再也不会让我走了。他要把我放在这里,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我把头贴上去,听他的心跳。我那时没意识到,那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的仅有的时刻了。
刘任重小心翼翼地说,他有些事没办好,等他办完了就回来找我,跟我一起地老天荒。我问他什么事,我能帮忙吗?他说我帮不了他,只能他自己来办。我一向怕违背别人的意志,就没敢多问。
接着,他问我能不能帮他联系上Alex Smith,我一愣,说昨天不是给你电话了,他说电话没人接,问我知道他们家的地址吗?我说去过,但是不记得了。他问我能不能再找找,我只好翻开手机看。
刘任重跟Alex如果有东西要交接的话,一定跟梁欣有关。能是什么东西呢?
我找到Alex家里的电话,拨打,接通中......Alex的爸爸接的电话,他用了几秒钟确认了我是谁,大声跟我打哈哈,问我为什么不来看他这个老头子?我说我忙呀,呵呵......他说他知道,我肯定比企业家都忙。他说Alex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应该在学校呀,怎么我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我连忙说啊?估计他手机没电了,不接我的电话。我敷衍了几句把电话挂了,心想我知道这个家伙在哪儿了。
在跟刘任重分手后,我曾经跟Alex交往过一段时间。以前蜜雪儿提醒过我尽量少跟他来往,他们家人都有毛病。“你想想看什么样的怪胎会给自己的19岁的儿子5000美元去阿拉维加斯赌博?”蜜雪儿睁大眼睛望着我。
我在那次愚蠢的试图自杀后,绝望到了极点。学校也不再是天堂,而是地狱般的冰冷。所以遇到Alex,受到他的邀请躲进他的跑车里吸食大麻就顺理成章了。
我们州有了新法,公共场合不许吸烟了。酒吧的人们即使在冬天寒冷的夜晚,也要跑到门口去吸烟。校园就更严,只有躲到车里才能吸。
我在第一个学期去过Alex家,他的父母去佛罗里达享受冬天难得的温暖阳光,Alex找了个借口没去,邀请我们去他们家。
这个聚会不是每个人都随便去的,而是要认识的朋友互相举荐。这样范围就小,也不会影响他们玩。蜜雪儿知道这个聚会是带酒精和大麻的,甚至还有性,劝我谨慎。我好奇,也就去了。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每个人都应该有满满几柜子的衣服,各式各样跟它们相配的鞋和包,我回家花了一个晚上把妈妈当作礼物买来的新式旗袍改瘦改短,按照网上教的方法学了化妆,终于把自己收拾得比较像样了。通过那次聚会我迅速明白了自己帐上的5000多块零花钱是做什么用的。
Alex家在我们这个城市最富有的区,面临一条美国的主要河干,背靠一座山峦。这一点美国人的审美无意中符合了中国的风水,我们的理论是这样能够聚财。Alex的爷爷二战后来美,是德国后裔。我以为他们家是犹太人,后来Alex告诉我不是,他们是天主教徒。他们家是生产飞机引擎的,他爸爸是长子,在家族企业里帮助爷爷打拼了好多年。在他爷爷去世后,爸爸把企业卖了,跟奶奶叔叔姑姑分了家,只做金融投资和养马。事实证明他爸爸是个很精明的投资者,911以后航空业受到打击,一蹶不振;而他投资的几只网络股却成倍增长。他们家的赛马在肯塔基州著名的德尔比大赛中获得了比赛第一名,赢得了上百万的大奖,还上了杂志。
聚会是从夜里11点才开始的。Alex家白色的别墅,深蓝色的门,在我这个中国人眼里显得有些晦气。这个楼也是两层,加上地下室算三层,但比一般人家的要大一两倍,不像我们这里的建筑,以奇巧的风格和实用为胜。它是方方正正的,浪费型的,维多利亚式的门廊和罗马柱从外面看很夺目,繁复的雕花,装饰,拱门都显出精致的一面,让我联想到北京的许多建筑。
进门后发现房子很高,色调深棕偏红,家具很古董。我对美术一直很喜欢,喜欢油画,觉得他们家是最好的实验地点,可以发挥自己的美学观点。一个巨幅照片被放在画框里,是Alex的爷爷跟里根总统的合照。
我们被告知不许去二楼,Alex可不想让父母回来发现他请客了。一楼和地下室可以由着我们胡闹。我们自斟自饮品着小吃胡乱聊着天,在地下室看录像,打大屏幕游戏,有的人开始吸食大麻。我被劝说试一试。其实这也是我来的目的之一。
我没告诉我娘这是个什么样的聚会,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我没告诉我娘这是个什么样的聚会,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我的美国同学告诉我大麻是不上瘾的,他们好多人都有过经历。我按他们说的吸食了几口,作用开始显现。我是那种安静型的,不会绕着院子乱跑乱笑。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头发都向上漂浮着,好像在水中一样,可我却是在Alex家的山顶,从他家的房顶上缓缓升高后,我看到黑色的天空,墨绿色的树木,浅白色的烟雾,我的心安静,平和,身体没有重量,是那种卸去地球引力后的轻松和无限的安慰。我从来没感到过如此的安详。
粉红色的佛罗伊德乐队启发了我的想象,我听到幽静安闲的节奏,舒服的旋律,散发的杂音,看到无数的飞鸟扑棱着翅膀从我身边飞过。我心里充满了感激,生命是这般感人!我跟自然原来是一体的。
我闭着眼,在这种状态下享受着自己。讨厌的凯文来拉我,我说不,不,挣脱他的手臂。我的幻境被打破了。我很扫兴。
我试图再次回到梦境中去,又吸食了几口,可不知为什么开始恶心了。
我可能是对烟过敏,嘴里很涩,喉头发梗。我想去漱漱口。
地下室的和一楼的总共4个卫生间都有人,我只好等着。不知哪路神仙在里面欲仙欲死,我已经感到尿意了。我去找Alex问他能不能开恩让我上二楼用一下他父母的卫生间,可看到他正跟一个热辣女生赤身裸体在一个房间里嘿咻,我又不好意思打扰他。
我给自己了一个理由,人不能让尿憋死,快步上了楼。我忙完,感到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