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新闻、、、断想

我外婆说起过一个故事,我还记得。日本人来南京时,人都往郊区跑,叫做“跑返”----我猜就是不是跑一次的事,可能好多次,在躲避之间寻一点安全。像“给力”一样,是哪个时代的创造词汇。

有一次,刚回到家,突然有一队日本人来了,挨家挨户的搜查。我大舅还没一岁,又白又胖,我外公外婆的第一个孩子----被一个中年的日本兵一下子拎了起来,他双手伸直了举着,像是举一个东西。

唐人的《金陵春梦》里,我第一次读到写实版的“南京大屠杀”,都是大人们的书,孩子都是偷着看的,那是八零年以前,真是没有书看的时候。外公晓得我们偷看,把某一页纸和另一页悄悄地粘上了----那正是写道日本兵取食七个月的孕妇胎儿的那段,还附有一张图片。那候还小,只是怕,还不知道要恨什么。

那个日本兵举了我大舅怕是有几分钟,然后开始两边摇晃,他举得高高的----我外婆的心都悬到了口边。只有我大舅,忽然兴奋的笑出一串来,两条腿还在下面乱蹬。中年的日本人也笑了。后来放下了孩子。

这是个个案,我外婆当时想表达的也只是“幸运”---也许人老了,知道对于命运只有逆来顺受,从没有听到他们抱怨那场战争。如果那个中年的日本兵当场摔死了孩子,那就是两样了----仇恨,便在血性里种下了,几代人都会隐约的记着。

出国的这么些年,很少有机会接触到日本人。在东部sherbrooke时,曾经有几个日本的妇女一起学英语,她们都是丰田在东部的工厂的管理层们的家属,人也是谦和有礼的,有一个“yokiko”被我和蒋家老孙称为“钥匙扣”。倒是接触过几个曾在日本学习生活过的中国人家庭,有两家有十几年之长,孩子们都是在那里长大的,有意思的是他们都没有入籍日本。姬家的太太甚至用好些日本人的方式教育孩子----男孩子,因为违背了当初与父母的约定,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因为有约在先,所以惩罚就在后。八岁的男孩在大日头底下走几公里回家----妈妈也陪着----为的就是告诉他,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唐家跟日本人的交情就渊源更深了,当初他们因为搬家,一度曾留了我家的电话给他们在日本人的朋友,有个人经常在不对的时间打电话来,英文很不好,还是叽里呱啦说的日语让我想到是找谁的电话。唐家在过年的时候请我们吃过一次饭,正好有日本的朋友打电话来,唐先生日语流畅无比,喜笑亲热的样子就像是接到家里的电话。有时在公众场合唐先生甚至用日文大声呵斥他太太,我们听不懂但是不妨碍我们在心底鄙视----特别是他太太无论对错都是清一色的低着头不回一句---至少不在人前回一句---日本的十来年不是白给的呀。有一次也聊到那场战争,唐先生说,都爷爷辈的事了,孙子还紧紧地记着。他说其实一般的日本人都挺好的----这是他们家在日本的生活给他的结论。

谷家也是在日本生活了好几年,两个人的博士学位都是在日本拿的。谷太太一直在大学里做妇科方面的研究,team里有一位日本女士,屡屡有挑衅之举,先是忍让,发现竟愈演愈烈,终于有一天让谷太太不堪重负揭竿而起,她说她是打定了主意打闹一场走人的。没想到的是在办公室里,那位日本女士竟然动手,谷太太也没饶她,她家里姐仨,打小那是锻炼过的。最后课长进来的时候,谷是坐在她的身上揪着她的头发。课长的脸色难看里面有一种鄙夷。处理的结果还算公平。那个日本女人从此却老实了很多,按谷太太的话说,那个地界也什么人都有,有的人就是“欺软怕硬”。

胡,也是据说在日本呆了七年,没有机会听他深谈过什么,但是他的寿司做的特别好。这几天日本地震海啸加上核泄漏,是各个新闻的焦点。我看到一个“微博”里的一段新闻,几万人临时聚集避难的广场,三小时候后撤离,竟然不留一点垃圾。我们有朋友去日本旅游,回来后很感慨,那样一个小小的岛国,拥挤异常,却是干干净净。远的不说,Richmand的华人mall里,卫生状况都差强人意。

强烈的秩序感,冷静从容守规,国民的整体素质,无论我们喜欢不喜欢这个岛国以及蕴含其中的岛民与生俱来的扩张心态,得承认得佩服也得学习。

仇恨,是一种真实强烈的情绪,所谓的人长大,其实就是学着控制和疏导那些最原本的情绪。关于那场战争,德国的做法,让人们的眼睛立刻有了高下之分。据说日本民间已有各种形式的“承认和弥补”,只是政府从未正式承认过。

日本,这个邻居、、、让人欲语还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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